23 再笑一下

司露微人生第一次開槍。

她的精神緊繃着,沈硯山摟住她,她也沒什麽感覺,注意力全在雙手之間。

沈硯山也看她的手。

她的手遠不及她的臉蛋細嫩。家務活的操持,讓她雙手肌膚有點幹,也有點糙。小時候拿刀切菜,怕是也割傷過,故而有幾道淺淺疤痕。

疤痕不多。

司露微聰明,挨了幾次刀之後,那刀就活成了她的另一只手,不會再切開她的皮肉了。

這麽一想,沈硯山就靠得更近,恨不能把她揉碎在自己的懷裏。

他瘋魔了似的喜歡小鹿,她身上的每一樣他都喜歡,好像她這個人就是老天爺為了他而生的。

她的一切,都能滿足他曾經對愛人的幻想,就連她是左撇子這件事,都好像能和他對上。

大概愛情就像算命,似是而非,自己對號入座。

“開始吧。”他打起精神,對司露微道。

司露微做好了一聲巨響的準備。

然而扳機比她想象中更難。她用力扣動,沒有成功。

她愣了愣。

沈硯山重新讓她瞄準:“再來,用點力!”

這次槍響了。

手槍的後座力還是比司露微預想中更強烈,她的手被沈硯山捧住,沒有後仰,但整個手掌都震得發麻。

耳邊更是轟鳴不止。

沈硯山等她停歇了半晌,才道:“再試一次。”

他扶着她的手,教她如何瞄準,說了很多技巧,然後讓她開了三槍,都打中了靶子的邊沿。

沈硯山鼓勵道:“很不錯。”

然後,他放開了司露微,自己退後站到了她的斜後方。

司露微無意識舔了下自己的嘴唇。

她緊張了。

沈硯山松開了她,她就好像瘸子丢掉了拐杖,她虛虛的不敢動。

沈硯山見她磨蹭,想着要是自己的兵,非要抽她一鞭子——怕個屁啊,又不會死!

只要不丢命,沈硯山什麽都敢做,當然丢命的他也敢。他從小跟老四就是沈家兩大禍害,上天入地無惡不作,一個是祖父的寶貝,一個是公主的兒子,反正捅破天也有人能補上。

有些亡命徒是被生活所迫,而沈硯山和老四則是天生的楞種。

沈硯山拿出了他的全部耐心,在旁邊看着司露微,只是眉頭擰成了一團。

司露微終于把所有力氣都用上了,對着靶子開了一槍。

不成想,失去了沈硯山雙手的扶持,那槍的後座力超過了她的手勁,她不由往後微仰,子彈邪沖向上,把高處樹梢裏的鳥窩打了下來。

鳥窩裏還有幾枚鳥蛋。

司露微待耳鳴過去,看着鳥窩愣神,沈硯山則把鳥蛋裝到了口袋裏:“晚上回去煮了吃!”

司露微:“……”

“再來一次。”沈硯山道,“別怕。你知道不會讓你流血,更不會讓你死,有什麽可怕的?”

司露微整了整心緒。

這次她要穩很多。

然而一槍放出去,子彈又不知打到了哪裏去,她雙手已經略微發顫了。

“如何?”沈硯山走過來問,“還想學嗎?不想學沒關系,我那些子彈留着賣錢也行。”

“想學!”司露微聲音有點啞。

“那感覺如何?”

“動靜太大,我有點怕。”司露微如實道。

她手上有勁,适應了槍的後座力之後,她已經能握緊它。但是那響動,每次都要讓她心裏先發怯。

“消音器也有,但是很難弄,貴,一杆只能用一兩次。”沈硯山道,“這太奢侈了,你要克服。”

司露微睜大了眼睛。

她都不知道還有這種東西。

“是什麽?”

“是前幾年美國人發明的一種東西,裝在槍管上,能減少射擊時的噪音。但是很貴,不好買,一根消音器作用不過兩三次,後來也沒什麽效果了。暗殺的時候比較好用。”沈硯山道。

司露微定定看着他。

他知道很多事!

若不是他家遭難,他估計不會落入他們這些人的圈子,司露微想認識他都不可能。

誰家少爺會低頭看一眼做工的女傭人?

她在這一刻有點走神,心想他會不會也難過?畢竟他家裏用得起槍,肯定是個豪門,他家破人亡的時候,心裏是不是充滿了憤怒和不平?

“……怎麽了?”他見她看着自己愣神,不由狐疑。

司露微收回了視線:“沒什麽,就是覺得五哥什麽都知道。”

沈硯山很高興。

她誇他一句,他能美半天。

他哪裏什麽都知道?只不過他們見識有限,就顯得他事事通曉。

這話他不說,他像個大尾巴狼似的,很驕傲道:“現在知道你五哥很好了吧?”

司露微突然笑了下。

她也沒什麽想笑的,就是覺得他得意洋洋的樣子,比垂頭喪氣要好。想起他剛剛醒過來時,陰郁得過分。

那段時間,他一定很痛苦。

當然,他現在在外面還是挺陰沉的。

沈硯山則是僵了半晌。

司露微很少笑的,笑和哭這兩種情緒,幾乎不顯露在她的臉上。

對他,她更是難得露出好神色。

他此刻很想擁抱她,親吻下她的唇。猶豫了再三,他還是沒敢,因為她惱了起來真會發瘋。

“小鹿,你笑起來真好看!”沈硯山眼底有了癡迷之色,“再對我笑一笑。”

司露微則是正了神色。

一個女的,好好的對另一個男的微笑不止,那不成了浪蹄子?

司露微做派穩,怕別人覺得她輕浮,都想要占便宜。

“再笑一下?”沈硯山心裏癢得難受,“小鹿,就一下。”

司露微為難低垂了頭:“哪有逼人家笑的?我笑不出來……”

此情此景,氣氛很不錯,沈硯山就沒有過分要求什麽。

他拿出子彈給司露微。

司露微這次耗費了二十顆子彈,終于适應了聲音和後座力。她手上有勁,對力道有了把握之後,她對着靶子打了一槍。

沒打中……

看沈硯山瞄準的時候,她覺得簡單極了,随便就是靶心。

沈硯山在身後道,“今天到這裏吧,已經很好了。你不要着急,五百發子彈夠你學大半個月的,能學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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