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鴻門宴

正月十七,司露微早起去送徐風清。

她給他準備了兩個香包,提神醒腦用的;兩雙棉鞋;一件夾棉長袍,四雙襪子。除了鞋襪,還有幾樣她自己做的點心。

徐太太大病一場之後,瘦得厲害,可好歹恢複了健康。

她也在門口送徐風清。

徐風清依依不舍。

“……一個人在家裏念書是不行的。去吧,早日學成歸來。”徐太太道。

徐太太沒有丈夫,家裏只有她和傭人們。她若是把兒子圈在家裏,他接觸的世界很少,接觸的人又是沒什麽見識的,将來難有前途。

他需要同窗。

以前也是在學院裏念書的,後來朝廷沒了,學院散了之後,他才跟幾個同窗去了南昌。

“風清哥,我會常來看太太的,家裏你不必擔心。”司露微道。

徐風清說好,眼眶還是濕了。

徐太太仍覺得他像個長不大的孩子。她把滿心的擔憂斂去,只道:“等到了暑天,你再回家小住半個月。”

徐風清道是:“阿媽,你要照顧好自己。”

他又叮囑司露微,“露微,你在沈家做事,也要仔細,不要得罪沈團座。”

“我知道。”司露微笑了笑。

她一直把徐風清送到了城門口,這才折身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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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十幾天,沈硯山一直沒回來過。但是,府上并不沉寂,副官們得了他的命令,在修葺西跨院,俨然是要弄個婚房出來。

家裏重新刷了院牆。

但是,沒有添任何一件新的家具,也沒有多增加一個傭人。

可見,沈團座府上的“忙碌”,只在做表面功夫。

司大莊傻傻的,可最近五哥時常出門不帶他,确定他不是跟杜小姐約會,司大莊也糊塗了。

“小鹿,我怎麽瞧着五哥不像是要結婚?”司大莊把他的疑惑告訴了司露微。

司露微反應很淡:“不知道。”

越是靠近月末,司大莊越是感受到了風雨欲來。

沈硯山甚至告訴他:“你最近不要去營地,就在家裏。”

司大莊更加不解了。

一轉眼,就是二月初一。

這天是沈硯山和杜小姐訂婚的日子。

沈硯山昨晚沒回來,沈家這邊卻是弄出了大婚的喜氣——又是挂紅燈籠又是貼喜字。

訂婚的宴席擺在女方家裏,這是南湖縣從前的舊時規矩。

婚姻有很多規矩,如今都不用了,只把定親這一項保留了。

司露微早起時,換了件新衣裳,去了沈橫府上。

沈橫今天也不在家。

十姨太看到了司露微,想到沈硯山今天要和杜小姐訂婚,有點心疼她:“你怎麽來了?”

“也沒什麽事,想過來瞧瞧您想吃什麽。”司露微道。

十姨太就說了幾樣自己愛吃的菜。

司露微都會做,轉身去了廚房。

十姨太這邊的傭人跟十姨太嘀咕:“這位司小姐,如今很巴結您,最近常來孝敬您,是個聰明的。”

十姨太笑笑沒說話。

她心裏也在猜測,司露微怕是做太太的期望落空了,以後也是姨太太,想和十姨太取經。

十姨太很喜歡她,兩個人都是妾室,交往起來也沒什麽可顧忌的。

中午的時候,沈橫府上都能聽到外面的熱鬧。

十姨太裝作聽不見。

傭人們也默默做事。

到了下午,司露微問十姨太:“您要不要請其他要好的姨太太來坐坐?我給您置辦一桌上好的酒宴。”

十姨太大喜:“會不會太辛苦你?”

“我既然說了,就不是客套話。”司露微道。

十姨太就拟了菜單。

司露微從下午五點就開始到廚房去忙碌。

一直到了晚上七點多,菜才做完了,她自己也累得厲害,就跟廚房的人說,她要熱水洗澡。

廚房的人很敬重她,立馬幫她擡了熱水,去後面的小客用淨房。

十姨太請了三位姨太太,四個人正在吃喝。

吃飽了之後,時間到了八點。

十姨太想起了什麽,就對傭人道:“去看看司小姐,她怎麽還在廚房?問她吃過了沒有。”

傭人去了。

廚房那邊的人說:“司小姐還在洗澡。”

十姨太知曉她的規矩,沒再說什麽。

到了晚上九點半,十姨太覺得她應該洗完了,就讓傭人去客房淨房那邊瞧瞧。

那邊的人則說:“準備好了熱水,司姑娘一直沒來。”

廚房的人卻說她早走了。

兩下一對比,發現他們沒了司露微的蹤跡,傭人有點慌了,急忙去告訴十姨太。

十姨太也懵了。

“她是不是回家了?”傭人問。

十姨太道:“她走了也不說一聲,她不是這種人。”

她覺得有點奇怪。

于是她讓傭人們到處問問。

結果,沈家的人從未見過司露微出門,而最後見到她的廚子說:“她拿了個包袱,早上就帶了過來,我還以為是她換身的衣裳。”

她在沈家做過好幾次菜,廚子們都知道她的習慣,身上決不能留油煙味,對她的包袱習以為常。

直到這個時候,十姨太察覺出了不對勁。

司露微今天不打招呼就來了,事情就很蹊跷;她又讓十姨太請客,擺明是出了事不想讓十姨太一個人承擔責任的架勢。

現在,她人不見了。

“她會不會跑了?”十姨太問傭人。

傭人道:“為何要跑?她一個臭桐街的女孩子,能在沈團座身邊,那是家裏祖墳冒青煙的好運氣。”

十姨太也這麽覺得。

“那會不會是被人綁架了?”十姨太又問。

這是旅座府上,誰敢這麽膽大包天?

人不見了,十姨太坐立難安,叫家裏的副官們去通知了沈橫。

沈橫那邊正在熱鬧。

聽說了此事,沈橫對副官道:“先不要聲張。”

他們今晚要做大事,沈硯山是主力,這個時候不能分神。

沈橫也沒把這件事當回事,想着等結束再說。

到了晚上十一點,原本正在熱鬧的酒宴上,突然出了變故。

有一批強盜沖了進來,對着沈橫和沈硯山帶過來的人就砍。

而沈橫和沈硯山的警衛班,好像全部喝醉了。

就連沈橫,也無力癱軟,想要爬起來躲避都不能夠。

杜縣長坐在首位,看着滿場混亂,悠閑喝了杯酒。

杜小姐深感蹊跷:“阿爹,是什麽人?快來人啊!”

杜縣長意味深長沖女兒笑了笑:“好丫頭,你替你爹除了心腹大患,爹以後再替你找個好人家。至于沈硯山那厮,你莫要記挂了,他不是你的良緣。”

說到這裏,他哈哈大笑。

突然,不遠處響起了一陣槍聲。

杜縣長的笑猛然僵在了臉上。

事情還沒有結束,哪裏來的槍聲?他也顧不上了,一把推開女兒,抽出桌子底下的槍,沖着昏迷不醒的沈硯山走過去。

不管誰來了,先把心頭大患沈硯山和沈橫捅死,再從長計議。

不成想,他剛剛靠近沈硯山,一直裝睡的沈硯山突然擡眸。他眸光精亮,看着杜縣長,露出了一個淺笑,同時扣動了扳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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