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下跪
司露微回到家中,先去找了沈硯山。
已經晚上九點多了,沈硯山正在家中等着她,甚至考慮要不要去徐家接她。
她急匆匆歸來,沈硯山舒了口氣。
然後,他就聽到她說,要跟徐風清和徐太太去南昌府。
沈硯山的臉沉了下來:“小鹿,咱們是怎麽說的?”
“五哥,我不是跟人跑,而是去送太太最後一程。大夫說她是肺上瘕,可能真活不成了。”司露微道。
沈硯山猛然站起身。
他生氣至極的時候,不想和她吵架,只想趕緊離開。
否則他又要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
他和司露微的感情,已經經不起他任何的折騰了。
司露微卻死死拉住了他的胳膊:“五哥,我很快就回來。”
沈硯山去掰她的手:“我不同意。咱們說好了,你如果非要走,就試試看。看看是你的皮肉硬,還是我的子彈硬。”
司露微險些急哭:“別這樣狠心,求你了。”
沈硯山氣急反笑。
他狠心?
這個世上,沒有比司露微更加狠心的人。她對沈硯山,可謂冷血無情,反過來求他別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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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狠心,看着她跟徐風清跑嗎?
離開了南湖縣,天高路遠,他以後去哪裏找她?
她真是打得如意算盤!
“小鹿,把你對着我的心眼都收一收。”沈硯山冷冷道,“你先休息。”
他轉身就要走。
突然聽到噗通一聲。
司露微在他身後,給他跪了下來。
她揚起臉,努力去看向他的眼睛:“五哥,太太怕是真的不行了,讓我送她最後一程!五哥,求求你了,我給你磕頭!”
司大莊出來瞧見了。
他不知緣故,看向了沈硯山。
沈硯山的拳頭攥緊又松開,心快要血流成河了。
她簡直是想要逼死他!
“……你派幾個副官跟着,我保證不亂跑。等太太那邊的事定下來,我就回來,還給你做飯。”司露微又給他磕了個頭,“求你了,五哥!”
沈硯山忍無可忍,上前将她拽了起來。
他對着她,總是沒辦法。
稍微狠心一點,換來的并不是她的體諒,而是她的反抗;稍微松弛一點,她又要得寸進尺。
他真是從未這樣無助過,整個人陷入了死胡同裏。
“記得回來。”沈硯山道,“小鹿,別妄想從我手裏跑。我不讓你走,你跑到天邊我也能找到你。到時候,我會當真你的面,一刀刀活剮了徐風清,你要記住!”
司露微無力去計較他的任何言語。
她只想跟着去。
她點頭:“我跟你保證,五哥,我絕不會出亂子。”
沈硯山捏住了她的胳膊,忍了再忍,松開她出去了。
他吩咐了兩名機靈的副官,讓他們跟着司露微。
司露微開始收拾東西。
她只帶兩套換身衣裳,然後把自己的手槍和子彈都帶上了。
路上土匪多,萬一有個閃失,她可以一槍斃了他們。
她這麽想着,東西就收拾穩妥了。
晁溪很擔心:“姐姐,你這是要去哪裏?”
司露微摸了摸她的腦袋,叮囑道:“你好好在家,照顧好瑪麗,我很快就會回來。”
晁溪道:“你會有危險嗎?”
“不會。”司露微道。
晁溪很想說,我看到你拿槍了。既然沒有危險,為什麽出門要帶槍?
她比任何人都害怕司露微出事。
在這個家裏,司露微就是她的依靠。假如沒有了她,沈團座可能不需要一個吃閑飯的呢。
司露微讓晁溪掃地,其實掃地的活很少,石嫂完全顧得過來。
晁溪的意義,只是給司露微作伴。
“姐姐,你要早點回來,路上要擔心。若是遇到了土匪,就把錢都給他們,保命要緊。”晁溪叮囑。
司露微說好。
翌日四點多,她就醒了。
她梳洗了之後,才早上五點。
沈硯山那邊尚未亮燈,司露微在門口站了片刻,輕聲說了句:“五哥,我先走了。”
房間裏沒有回答。
走出正院,卻有那兩名副官在門口等候着。
他們要幫司露微拿包袱。
司露微把手槍随身帶着了,就把包袱給了副官,三個人乘坐馬車去了徐家。
徐家後門燈火通明。
徐風清已經準備好了。
看到司露微來,他舒了口氣。
司露微指了指這兩名副官:“我哥哥怕路上不安全,讓沈團座派了兩個人送我們。他們有槍,能保護咱們和太太。”
徐風清點點頭。
他讓镖師把徐太太抱出來,他自己是抱不動的。
徐太太昨晚清醒了片刻,後來又睡着了。
現在仍是未醒。
司露微和徐風清也上了馬車,其他人紛紛騎馬跟随着。
馬車走得不快,車廂裏很寬敞,鋪了很厚的褥子,徐太太躺着,司露微和徐風清脫了鞋,半坐在前面。
徐風清的心情,稍微平和了一點。
他跟司露微說:“露微,你不管聽到誰胡說八道,都別往心裏去。我知道你的為人,絕不會疑心你的。”
這話有點奇怪。
司露微不解:“什麽胡說八道?”
徐風清就把徐風俦的話,告訴了司露微。
司露微聽完,當即慘白了一張臉。
徐風清握住她的手:“我知道你的性格,你不會這樣的。我們說好了的,你不會這樣對我的。”
這個世上,最怕他傷心或者難堪的人,第一個是阿媽,第二個就是司露微。
徐風清覺得,司露微不會忍心讓他受傷,就好像煙汀那件事鬧出來時,她也堅信不是他做的。
他們認識這麽多年,對彼此的感情都很篤定。
這樣篤定的原因,是因為無條件的信任。
徐風清信任司露微,司露微也信任他。
“我不會。”司露微道,“風清哥,我不會傷害你。”
“我也不會。”徐風清道,“我以後不跟堂兄來往了,他實在太過于龌龊,聽風就是雨。”
司露微心中很不安。
她想起沈硯山親吻了她。
徐風清還沒有吻過她,就被沈硯山占了先,她不知如何跟徐風清解釋。
她想隐瞞下來。
那不是她的錯,她沒必要內疚,是沈硯山不守承諾。
一天之後,車子到了南昌府的教會醫院。
而徐太太,在這個過程中一直沒醒。
進了醫院,徐風清去辦了手續,把徐太太安排進了病房。
醫生是個外國人,故而有個翻譯官在旁邊解釋。
他們給徐太太做了各種檢查。
徐太太被打了西藥之後,清醒了不少。
三天之後,醫院給了診斷,的确是肺癌,已經救不了了,病人可以回家慢慢等待着,也許還有一兩個月,也許只剩下幾天,這個說不準的。
徐太太自己也知道了。
她很難過。
“露微,你過來。”徐太太沖司露微招手,“我有句話要說。風清你也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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