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別樣戲弄

“你不用謝我,好好留着你這條命……”

男子喝了一口酒後,冷冷的甩下這句話,便擡起步子準備離開,鳳骨還在揣測他話語中的意思,男子已經快走到屋門口,她猛然扭頭朝他的背影大喊,“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這個情,我鳳骨記下了,若有來日,必定報的一餐之恩。”

她的這話一處,男子的腳步成功停下,他沒有回頭,只是狠狠的喝了一口酒,聲音沒有剛才的那般柔和,“無名……”

“無名,無名……”

鳳骨無意識的呢喃着這個名字,嘴角浮現一抹笑意,“朱邪,你以為小小懲罰便能讓我說違心的話嗎?告訴你,不可能。”

男子聽到她嘴裏憤憤不平的話語,只是玩味一笑,随後,大步離開,消失在夜色中。

鳳骨大概是累壞了,她雖然不知道以前的事情,可是,不代表她愚笨,她是聰慧的,卻沒有細細想今夜出現的人為何可以自由的出入此處,而那些侍衛卻沒有任何的阻攔,一個小小的家奴怎會有這樣的特權,直到後來再次見到他,她才覺得自己是有多愚笨不堪。

春天的夜色極其漫長,鳳骨卻是毫無倦意,一個饅頭下肚,已經沒有那麽餓了,似乎連身子也沒有剛才那般的冷了,她似乎覺得,那個白面饅頭,是她記憶中吃過最美味的東西。

暖黃的燭火忽明忽現,大紅的蠟燭随着時光的流逝,原本粗壯的身子漸漸融化成了一淌淌燭油,天邊的啓明星漸漸出現,已經五更天了,天色漸漸亮了。

跪了一夜的鳳骨神色疲憊不堪,她現在處于極度虛脫狀态,眼睛微微閉着,後背卻挺直,屋外守候的士兵在晨曦換了班,僅僅幾分鐘的時間,已經換了另外一批人站崗。

春日的暖陽透過薄薄的霧氣,撒向整個蒼茫大地,一道陽光斜照,懶洋洋的曬進了屋子中,陽光打在鳳骨那張慘白不堪的臉上,讓人看了格外心疼。

身子笨重肥胖的石榴手中端着一碗熱騰騰的姜湯,她在屋外院子中焦急的徘徊着,那雙晶亮的眼睛不時的朝着大廳的方向瞧去,嘴裏不住的呢喃着,“怎麽還不出來啊……”

鳳骨迷糊中感覺被一道亮光刺到眼睛,她緩緩睜開那雙幽藍的雙眸,眼前的場景,讓她心底猛然一緊。

“醒了?”

管家和幾個奴婢不知什麽時候來到的,她們此時就站在她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着她。

鳳骨虛弱點頭,“老管家,我做到了,沒有挪動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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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雙湛藍如海水的眼睛中,帶着堅毅的光芒,管家的眼中閃現過一絲贊賞,他擡手縷了縷自己蒼白的胡子,淡淡道,“你可以起來了,好好休息一下,明日去洗衣房報道……”

管家也是很心疼她,跪了一夜,這麽柔弱的身子,怎麽受得了,可是,主子的吩咐,不能不聽。

鳳骨點頭,便要掙紮着站起來,可是她卻發現,自己的腿,似乎不是自己的,不聽自己使喚了。

管家朝着身後的丫鬟點頭,那兩名丫鬟便上前扶住她,好不容易站了起來,她朝兩個丫鬟點頭,“謝謝兩位姐姐……”

那兩名丫鬟只是淡淡搖頭後便低垂着頭。

“能走了嗎?”

鳳骨點頭,随後,她輕輕放開那兩個丫鬟的手,自己一步步的試着走出屋子。

沒走一步,腳步如灌了重鉛一般的沉重,膝蓋處更是火辣一片,她卻依舊挺直了身板,在衆人的視線中,一步一步的走出院子。

“沒想到看起來如此柔弱不堪的姑娘,骨子真硬!”

管家微微嘆氣,便對着一旁的丫鬟道,“洗衣房那邊的事情打點好了嗎?”

那身着翠綠衣裙的婢女從一旁走了出來,微微垂頭,“回禀管家,一切都照您的吩咐。”

“好,都去忙吧……”

管家縷了縷自己的一小撮胡子,揮手示意。

衆人退下,管家卻依舊站在大廳中,久久凝視那消失的背影。

鳳骨咬緊牙關,秀長的長發有些許淩亂,她卻沒有在意,穿過院子,下了石碣,在守衛侍衛和過往婢女鄙視的眼神中,一步一步,朝着院外走去。

眼尖的石榴看到在下石碣的鳳骨,高興的端着木盤吶喊,“骨頭,在這裏……”

鳳骨聽到有人在叫她,她擡起頭,看到在石碣下面等候的石榴,心底有一彎暖流流過,熨熱了她受傷的心。

“骨頭,你還好嗎?我給你炖了姜湯,快趁熱喝……”

石榴的臉圓嘟嘟,她笑眯眯的看着她,一雙小眼睛由于笑的弧度有些大,小的眯成了一條長長的眼縫。

“謝謝石榴姐姐……”

鳳骨感動的留下了一滴淚水,她顫抖的接下那碗帶着餘溫的姜湯,放置嘴邊,一股濃濃的生煎味道撲鼻而來,“姐姐,這喝了有什麽用?”

石榴忙道,“治愈風寒的,別問了,趕緊喝了……”

鳳骨點頭,一碗熱呼呼的姜湯便喝下了肚子。

石榴笑眯眯道,“骨頭,我們回去吧……”

“好,我們回去。”

石榴攙扶着她,兩個姑娘走的不快,但也不慢,慢慢的消失在大門門口。

屋門口,有一個男子站在高高的石碣上,他依舊身着黑衣,墨黑的長發輕輕冠起,發髻上留有一根飄灑的黑絲帶,他今日的打扮如文雅公子一般,狹長的鳳眸中帶着一抹別樣的情緒,這樣的感覺,他很不喜歡。

朝身後的人揮手,冷聲道,“無果,風公子什麽時候回來?”

“回禀殿下,風公子來信一封,說下個月十五便會回來。”

無果低垂着頭在身後一臉恭敬之色。

“十五?他還是忘不了她?”

朱邪語氣帶着無奈之意,那個女子,是風測的劫數,只是可惜……

無果今日着一身淡青色衣袍,右手執一把長劍,他從不知道,一向溫潤如玉,素手丹心,看起來清雅出塵的風公子竟然還有意中人,可是,聽殿下的口氣,他選擇十五回來是什麽意思?

殿下,風公子有意中人?

朱邪一張英氣逼人的臉上仿佛籠罩上一層薄薄的霜,他沒有正面回答無果的話語,只是淡淡道,“不要再提這件事,風公子戛然一身,無愛人,無人愛……”

無果只能低垂頭,“是,殿下……”

他能感覺到,這風公子身上有很多秘密,這個如風一般的男子,竟然也會有所牽絆,這是他始料未及的,他以為,風公子心靜如水,不會對任何女子動情,所以,他那癡情的妹子也算是輸的體面,如今卻……

他這當哥哥的該如何回去和他那撒潑的妹子說?可愁死他了。

朱邪只是冷冷的站在那裏,迎風而立,飄灑的衣袍和暖黃的陽光交相輝映着,格外引人注目。

無果還想追問風測的事情,卻看到一匹馬匹從遠處而來,停在大門口,一道雄厚的男聲響起,“報……”

那穿戴着盔甲的男子左手執劍,腳步穩健的朝着石碣一層層的登上去,他的懷中,有一封緊急的八百裏急報。

那來人來到朱邪身旁,單膝跪地,“報告王爺,有重要急報。”

朱邪狹長的鳳眸閃現過一絲狠逆,侍衛低垂頭,雙手恭敬的捧着那封信。

他擡手一把拿過信箋,對着一旁的無果道,“帶他去領賞!”

無果點頭,那男子高聲道,“多謝王爺……”

随後起身随無果進入府中。

朱邪緩緩打開那上面的信箋,上面龍飛鳳舞的寫了幾段極小的字體,朱邪只是略微的掃視了一眼,便一把把信箋緊緊捏在手中,直到捏成一個小小的紙團,他的那張英氣逼人的臉,此時冷寒的吓人,語氣如來自地獄一般,“好一個太/祖朱溫,本殿還真以為你只會驕縱淫/亂,是個十足的廢人……”

朱邪擡起步子,一步一步的走下石碣,走到大門前面的漢白玉石獅子面前,他停下步子,臉上卻綻放一抹邪魅的笑意,“也罷,滅了一個得力的棋子,讓本宮重新對你刮目相看。”

擡手撫上石獅子那雙駭人的利爪,蒼勁有力的手指緩慢握緊,随後,他大步朝着王府中走去,無果早已在一旁等候他,看到他的臉色不對,便知道一定是出什麽事情了。

“殿下……”

朱邪直接越過他,走了幾步,沒有回頭,只是冷冷道,“去把魔笛叫來。”

語罷,便一甩長袍,快速的朝着自己的書房走去。

無果眉頭緊蹙,魔笛來去無蹤,他也沒有見過她的真容,只有在夜間才能找到她,只能等天黑了。

他擡起頭,看着此時漸漸正午時分,一股暖和的春風吹來,王府門口栽種的梧桐樹也漸漸冒出了新芽,春天了,萬物複蘇,沉寂了一年的冬日,春天,是一個新的開始。

風骨和石榴回到栖鳳殿,櫻子早已在殿門口等候着,待看見倆人,她忙快跑過去,一把抱住風骨,“骨頭,你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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