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結下梁子

這麽多年,他明白扶桑的心思,只是,他除了能給她個夫人的身份,卻什麽都給與不了她,他是個沒有心的男人,沒有心的人,如何能愛人?

不遠處飛來了一只黑色的信鴿,信鴿似乎能準确的找到他存在的地方,信鴿撲閃着翅膀,飛到石桌上面停下。

朱邪這才轉身,來到石桌旁,他從信鴿的腿上拿出一小片裹的很嚴密的一卷字條,借用燈籠的燭火,他看到了上面的內容,小小的紙片只有四個字,“舊族叛亂,誅殺殆盡。”

一雙狹長的鳳眸一頓,嘴角扯出一抹玩味的笑意,“述律皇後,果真心狠手辣,雄韬偉略的阿保機,居然鬥不過自己的皇後……”

“呵,”他嘲諷,“女人一旦狠起來,沒有人能比得上。”

思索片刻,他喚人把無果叫到了書房。

書房門口,站着一排排威嚴的晉軍,無果得到傳召後,便連忙穿好衣服趕到了王府中。

焦急的等待後,便看到從院中回來的朱邪。

朱邪依舊一身黑衣,他如同從漆黑的夜裏走來一般,那般的神秘。

“殿下……”

無果抱拳施禮。

“進屋說……”

倆人一前一後進了屋子。

房門被人關上,朱邪把那一片小紙片遞給無果,“你看看……”

無果狐疑不已,伸出手接下,待看了上面的字體後,一臉興奮道,“殿下,我們的機會來了……”

朱邪似乎會猜到無果這樣說,只是淺淡一笑,擡起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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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果點頭,“依屬下愚見,殿下何不乘着契丹這時候元氣大傷的時候,秘密聯合反對阿保機的那些舊族,一舉拿下契丹……”

無果說的眉飛色舞,卻見朱邪的臉色一變,他忙停下,一臉疑惑,“殿下覺得屬下分析的不對嗎?”

朱邪起身,繞過桌旁,來到無果面前,擡手輕彈了無果的腦袋,玩味一笑,“你的辦法聽起來是很不錯,不過,你憑什麽以為此時契丹的元氣就大傷,又憑什麽認為那般契丹的舊族會聯合中原人去攻打他們的國家?打贏了,對他們有什麽好處?”

“這個……”

無果擾頭,他沒想到這裏。他只是看到契丹貴族叛亂,想借着契丹剛剛戰亂元氣大傷的時候好乘此攻打。

“魚木腦袋,那阿保機和述律皇後會是省油的燈,笑話,連親兄弟和女兒都能心狠下手的人,你認為,她們好對付?”

“契丹士兵擅長騎射,在兵力部署上,更勝我們一籌,更何況,契丹士兵剛剛結束內亂,此時動手,勢必會造成瘋狂的絕殺反擊,那北風茫茫草原,北風呼嘯,我晉軍雖骁勇善戰,那北方氣候多變,士兵必定不适應,我們,又拿什麽資本站在別人地盤上長勝不敗?”

無果啞言,看來自己确實考慮不周,微微抱拳,繼續道,“還是殿下想的周全,可是這樣的話……”

“那依殿下的意思?”

“呵。”

朱邪低頭撫摸着手臂上面的傷疤,“本宮不會傾其所能去攻打一個千瘡百孔的江山,況且,還有那朱溫老賊,本宮還未收拾……”

“屬下忏愧,還望殿下恕罪!”

無果低垂頭,臉上帶着絲絲尴尬。

“無妨,本宮知道你是為本宮考慮,叫你來也只是聽聽你的建議。”

“謝殿下信任。”

“後日阿測就回來了,到時候,本宮再和他商量商量。”

朱邪提到風測的時候,心底卻是濃濃的欣喜,他的兄弟,終于要回來了。

無果本想把前日那偷聽的奴仆事情告訴朱邪,可是看到朱邪似乎有了些許疲倦之意,想想這些都是小事,不足以讓他親自過問,這才沒有開口,他想着,等那個幕後的人抓到了再告訴他。

“蒼郁何時歸?”

“回殿下,蒼統領書信一封,說事情辦好就回。”

“那就好,這次棋子敗露一事,多虧他派人通知本宮,本宮交待的事情,他從未讓本宮失望,你們,都是本宮的得力助手。”

“謝殿下。”

無果很慶幸能追随主子這般的英雄,想他祖上世代為晉王做事,他把朱邪當作神來看待,他的主子要做的事情,從未有失敗過。

他是他心中的英雄,是榜樣!

“無事了,下去休息吧!”

朱邪微微擺手,無果便做了個遣退了動作,這才退了出去。

朱邪走到窗戶口,動作優雅緩慢的推開窗戶,屋外的冷風襲來,吹拂着他那張英氣逼人的臉。

他的勢力和軍隊還不到和契丹一較高下的時候,這時候不動,便是最好的選擇,待他集中精力,拿下後梁後,契丹,他有更好的辦法對付他們,他的手中,有着一顆最為厲害的棋子!

“是該磨練棋子的時候了……”

天邊的一輪月亮又悄悄的鑽了出來,把皎潔的光暈撒向整個人世間,漆黑的夜,黑的莫測,黑的深邃。

一聲尖銳的雞鳴聲音響起,快五更天了,一夜無眠的鳳骨頂着個熊貓眼開始收拾開來。

收拾好屋子裏面,她便打開房門,朝着洗衣房走去。

晨曦的陽光打在她白如玉的絕姿臉上,更增添了一股清秀獨特。

她未施粉黛,長發依舊用一根不值錢的木簪子微微盤起,胸前垂有一小縷頭發,一身得體的米白色衣服,襯托身子修長且嬌小。

剛剛走出住的院子,便見到了昨日那個帶她來這裏的老婢女。

老婢女一早便在門口等她,看到她出來,冷哼一聲,一張徐老半娘的臉有些難看,對着鳳骨便是一頓臭罵,“怎麽睡到這個時辰?你真當有管家照顧便可以在這裏做大小姐嗎?”

鳳骨低垂頭,雙手摩擦着,“對不起姑姑……”

她第一天幹活,以為這時候應該算是很早,沒有想到,她是最遲的一個?

“哼,生的一付好命,卻投錯了胎,罷了,念在第一天,姑姑我就既往不咎,走吧……”

鳳骨被一陣怒罵,心中雖然有怨言,卻不敢發作。

跟随着姑姑往洗衣房走去,待跨進洗衣房的時候,看着眼前的場景,她驚訝之餘,心底的忏愧更多了。

十幾個婢女早已經忙活在洗衣房,大家的旁邊都放置着一些洗幹淨的衣物,有的,已經在開始清理着晾曬。

老婢女扭頭看了鳳骨一眼,冷笑一聲,“看看人家,要是都像你,那還不得死無葬身之地……”

老婢女一邊說着,一邊領着鳳骨往一旁的污水池走去。

修建成荷花形狀的污水池子是用白色的石頭砌成,裏面泛着黑黑的水,皂角的味道撲鼻而來,鳳骨從一旁走過,那些婢女沒有一人說話,都忙活着自己手中的活計,似乎沒有看到她們一樣,而鳳骨餘光打量這群婢女的時候,她竟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

是她,是昨夜救她的姑娘,她也在這裏?

瞎想着,一道厲聲響徹,“你是怎麽回事,老娘在這裏講的口幹舌燥,你究竟聽進去了沒有?”

風骨擡起頭看着老婢女,點點頭,“回禀姑姑,聽進去了……”

“日頭落之前,把這裏的衣服都用皂角清理一遍,如若你完不成,今晚就不準吃飯睡覺……”

老婢女一張幸栽樂禍的嘴臉,鳳骨看着池子裏成堆的衣服,男人的外套,內衣,甚至襪子,都有,可是,她的記憶中,自己不會洗衣服……

“是,姑姑……”

盡管如此,她還是點頭答應了。

說完後,便挽起了袖子,偷瞄着其他人的樣子,開始蹲下身子揉搓池子裏面的衣服。

老婢女看她幹活了,也就交待幾句便走了,老婢女走後,原本寂靜無聲的洗衣房開始慢慢變的吵雜起來。

“看啊,那個女的就是新來的,吶,你們看她洗衣服的樣子,真是好笑,有那樣洗的嗎?”

有一些婢女開始竊竊私語的嘲弄她,鳳骨耳朵很靈,她聽的很實在,只是她卻只是埋頭,不停的揉搓着手中的衣服。

“鳳骨,鳳骨你要堅持下去……”

她聽櫻子說過,在洗衣房工作奉祿會很高,她還有一個小小的私心便是,在這裏賺到銀子後,便帶着她的阿媽離開晉王府,去找一個安靜的地方,過着簡單的生活。

她不想阿媽那麽大年紀還在伺候別人,幹着永遠都幹不完的粗活。

池水很冰,她的手被凍得生疼,咬牙,蹲累了便雙腿半跪着,勢必要把眼前的衣服全部洗完。

中午的陽光格外燦爛,打在人身上,一遍暖意。

早晨那些婢女一時間全都不見,原來,是她們午膳時候到了。

整個洗衣房只剩下她一個人,臉上的汗水順着額頭慢慢往下淌,她卻沒有哼半那句話,手指凍的通紅,膝蓋已經跪的有些麻木,更糟糕的是,她肚子很餓,早餐就沒有吃東西……

放下手中的衣服,她擡起頭看着日頭,日頭正大,曬的人身上溫暖不已,陽光刺的眼睛生疼,她擡手遮住刺目的陽光,微微閉眼,韻白的陽光穿透指尖,打在那張絕美的臉上格外好看。

身後有腳步聲傳來,一個長相難看的婢女走到她身旁,嘴裏還在咀嚼着吃的,看見鳳骨還在洗衣服,她出言挑釁,“新來的,你不餓嗎?”

鳳骨擡起頭看着她,女子長着一張不清秀的五官,更難看的是,她的嘴角,有一大顆黑痣,随着她咀嚼東西的幅度一動一動的,一雙眼睛小且突兀,顴骨突出,嘴巴倒是蠻大的,正在吃着什麽東西。

鳳骨咽了咽口水,無奈搖頭,“姑姑吩咐了,衣服沒洗完,不準吃飯……”

“哈哈哈……”

那婢女卻站了起來,雙手叉腰,一臉的鄙視,她看到鳳骨那張令人妒忌的臉蛋,恨上天為何這麽不公平?為什麽,為什麽她就生的一副醜顏?

“生就一副丫鬟命,卻要學着做大小姐,這麽點衣服,你洗了半天才洗了幾件,就你懶惰無用的樣子,還想吃飯……”

鳳骨別過頭去,不再看她,女子的話語如一根根毒針刺到心上,她只當是找茬的,也就沒有多在意。

“喲,還不服氣……”

那婢女一把抓住鳳骨的肩膀,微微用力,逼她正視她。

鳳骨雙拳握緊,強力忍住心中的怒意,“你要幹什麽?”

她一雙幽藍色的眼睛中,似乎可以噴湧出熊熊的火焰,那婢女看見這雙藍顏色的眼睛,一張難看的臉充滿了驚訝的神情,神色緊張,脫口而出,“你是西域人?”

鳳骨扭頭,語氣淡漠,“我是哪裏人與你無關,走開,不要妨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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