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艱難放手

她的手臂指過風測,指過魔笛,指過朱邪……

因為一個被隐藏的真相,她所有可信的人都變成一場笑話,一場天達的笑話!

“你不是痛恨這個身份,你忘記你要做一名普通漢家女嗎?”

朱邪往前走了幾步來到馬下擡起頭嚴詞警告她,她如今把身份暴露簡直是自尋死路。

“哈哈,是的,我是痛恨這個身份,可是朱邪,如若不是因為我是阿保機的女兒,你會救我,對我假意的好嗎,你會嗎?”

朱邪一張臉冷寒一片他沒有回答她的質問,鳳骨看他不說話冷笑一聲,“我是否應該感激這個身份,因為這個身份才得以讓高高在上的晉王在我身上下功夫,只是可惜了,你的算盤打錯了,我耶律質古本是死過一次之人,再死又有何懼,我此生最痛恨被人欺騙算計,幻之說的對,你怎麽會有真心呢……”

朱邪聽她提到蕭幻之的時候掌心漸漸凝聚一股雄厚的內力,他卻努力克制隐忍着不發那一掌。

該死的,你就記住蕭幻之的話了嗎?

她的眼淚似乎已經流幹,只是嘴角不時的溢出鮮血,凄涼一笑後擡手從懷中掏出那半截崆峒草放置嘴邊吹奏,随着一聲聲尖銳的聲音從那崆峒草中發出,漆黑的長空下,一只黑色的鷹雕從不遠處嘶鳴幾聲飛到她的肩膀站立。

衆人大駭,這鷹雕是大草原上的動物怎麽中原也有?

“雕兒,帶我離開這裏……”

雕兒似乎聽懂了她的話語撲閃着翅膀飛到她面前為她指引回大草原的路,衆人卻圍繞着她馬兒無法行走。

“要麽殺了我,要麽讓我走……”

鳳骨那張清雅的臉上冷寒依舊,一雙幽藍的眼眸就那麽厭惡的看着馬下的朱邪,那樣厭惡的神情,讓朱邪的心猛然一痛。

“你要離開是嗎?”

朱邪沉悶一刻從牙縫中擠出幾字,“好,讓她走……”

朱邪冷冷一聲令下,衆人讓開一條道路,其中一名侍衛站了出來躬身道,“殿下不可,她竟然是契丹公主,抓了她何愁阿保機不就範?”

朱邪沒有說話只是神色淡漠的看着馬背上的女子。

衆人看朱邪還猶豫便紛紛跪地,“殿下,放不得……”

朱邪冷冷看着跪了一地的侍衛,“反了是嗎,本宮再不濟也不屑于用一個女人來對付阿保機,本宮要在戰場上光明正大的贏他……”

衆人低垂着頭沒有擡頭,她握緊缰繩冷然一笑鄙視的看着他,“收起你那籠絡人心的一套,假仁假義的僞君子,我恨你……”

這話剛落眼角的淚水無力滴落在下巴處滑落在馬背上碎掉。

“駕……”

馬兒一路發出嘶鳴的叫聲馬蹄飛濺很快跑出了王府大門朝着城外徑直飛奔而去,漆黑的夜裏燭火搖曳不休,衆人目送着那馬兒離開王府跪在那裏無人敢說話,院子中的氣氛有些冷寒。

“今夜之事有人傳出去的話,定殺不饒!”

朱邪的臉上露出一抹痛苦的神色,這樣的主子是他們所沒有見過的,他一向做事雷鋒迅行,從不會猶豫半分,只是如今卻為了個女子所遲疑了……

“屬下遵命……”

冬日的大風陣陣襲來吹拂着院子中的樹木發出莎莎的聲音,朱邪和風測卻久久站在那裏沒有言語,衆位跪着的侍衛紛紛散去,魔笛看着眼前的朱邪心底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魔笛告退……”

魔笛離去後,書房院子中只剩下三人,無果一雙黝黑的眼睛依依不舍的凝視着那早已消失的人影,姑娘竟然是阿保機的公主,難怪她長的和中原姑娘不一樣,傳聞阿保機公主是契丹第一美女,伴随着她的還有一個詭異的傳聞,公主攜鳳骨玉出生,得此女得天下……

難道殿下就是因為這個傳聞而帶她回來的嗎?

“殿下,無果告退……”

無果極度沮喪的雙手抱拳匆匆離去。

無果離去後,偌大的院子中只剩下兩個男人。

“你終于舍得放手了?”

風測神色複雜的看着眼前的朱邪,朱邪只是面無表情的玩弄着手中的白玉扳指,看不出任何的情緒。

風測了解他自然知道此時他的心裏不好受,擡手輕輕拍打他的肩膀,“兄弟,你是對的……”

朱邪勾唇一笑,那雙鳳眸中卻積聚着一股洶湧的風暴。

風測低垂頭無意中看到了一張很小的卷紙,他走上前去拾起,一張好看的臉上劃過一抹疑惑,“這是什麽?”

緩緩打開那紙條上面寫着風測看不懂的字體,“兄弟,你看這是什麽?”

朱邪停下玩弄扳指的動作走上前去接過風測手中的紙條,借着燭火他眉宇緊蹙,“契丹字?”

“契丹字?是她留下的?”

朱邪搖頭,“來人,今日是誰守護院落,給本宮押上來……”

他的話語剛落,四名侍衛便押解上來兩個人,那兩個人雙膝跪地求饒,“殿下饒命,是那姑娘貿然闖入,屬下……”

“你們壞了本宮的大事死到臨頭還找借口,拉出去砍了……”

那兩個守護的人撕心裂肺的求饒着,院子外面只聽聞一聲慘叫随後便是熙攘的拖曳聲音。朱邪那張陰寒的臉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神色,“如若沒有猜錯,這是契丹那邊給她的,看來她是回契丹了……”

“回契丹?”

風測詫異,“她不是被母親處死了嗎,還能回去?”

朱邪冷笑,“你有所不知,本宮也是去晉江城才知道她在契丹有位對她很忠誠的人,那人是契丹貴族……”

“貴族?”她是被處死的人有哪個皇族敢收留她?那不是公然和皇後作對?”

朱邪古怪一笑,“別的貴族不敢,除了契丹的大将軍……”

“大将軍?”

風測在腦海中思索片刻。

似乎恍然大悟道,“你說蕭幻之……”

朱邪點頭,“沒有想到他竟然懷疑她沒死還透過探子查探尋到了中原,這個人對她可真是忠誠之極!”

朱邪一雙狹長的鳳眸中劃過一抹不悅的神色,“你把這個交給懂契丹語的人翻譯,我要知道她回契丹做什麽?”

風測接過那卷紙條神色複雜的看着上面的各種符號重重點頭,“好……”

風測離去後,朱邪一人走出王府站在王府的石碣上神色擔憂的瞧着空無一人的街道,已經深夜了,大街上早空無一人,唯一有的聲音便是百姓家裏的犬吠之身。

大紅的燈籠高高挂在王府發出紅紅彤彤的光暈,似乎在為那賭氣離去的主人照亮回家的路途。

他孤寂蕭瑟的站在石碣上面,冬天的夜裏極度嚴寒,他的肩膀上只披了一件白色的狐裘,狐裘柔順的毛發被風無情的吹拂着。

他雙手環胸,他在等,等着奇跡能發生,他多麽希望能聽見馬兒嘶鳴的聲音,那雙狹長的鳳眸透過漆黑空曠的街道望向了那早已關閉的城門,城門是關了,可是他知道她要走是關不住她的。

那個倔強如斯的女人。

他等到了快晨曦那奇跡也沒有出現,一縷薄薄的霧氣飄蕩在天空,空寂的街道昭示了他的奇跡沒有出現,她走了,潇灑的走了,只留下一句恨他,再無任何支字片語!

“恨我嗎?如若恨能讓你不要忘卻我,那就恨吧……”

一個藍色消瘦的身影站在王府銅門門口,那人一雙烏黑的眼眸凝視着那站在石碣上的男人,那張嬌俏美麗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濃濃的心疼,她的手中拿着一件厚厚的黑色狐裘只是她卻不敢送上去。

“殿下,你對她動情了嗎?”

天邊的一顆啓明星漸漸散去,一輪初生的暖陽掙紮着穿破薄薄的霧氣把溫暖的陽光傾灑大地,詭異的是原本暖陽高照的并州竟然下起了小雪,積聚了一個嚴冬的雪花飄飄灑灑在暖陽的照射下在空中靈動飛舞。

雪花飄散在他的眉宇間,肩膀上,衣服上,調皮的飛舞在他身邊。一輪韻白的陽光刺痛他的雙眼,他擡起寬大的袖口遮擋這炫目的陽光,而後指尖輕輕揉捏發痛的眉宇間,耳畔間漸漸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音。

“殿下……”

一襲藍衣如舊的魔笛站在他的身後,一張姣好的臉上柳眉緊蹙,他明明說過不會愛上任何的女人,可是他卻站在王府外面等了她一夜,殿下,魔笛該說您是多情還是薄情?

朱邪停下輕撫眉間的手緩緩轉身,那身黑衣似乎也沾染了一些塵埃和疲憊,“風公子呢?”

“風公子在王府等您,您一宿沒休息不如不要去了,讓魔笛和風公子去吧……”

朱邪狹長的鳳眸微微眯着,他看到了站在王府門口的風測微微擺手,“本宮不累,通知風測出發吧……”

魔笛的嘴唇動了動想說些什麽,話到嘴邊卻生生咽了下去,只能看着他孤寂蕭瑟的背影漸漸消失在她的視線中。

深冬的季節天氣已經變得格外寒冷,契丹都城上京的天氣不是很好,繁華的京都籠罩在烏雲密布之下黑沉沉一片,似乎随時都可能會下起一場暴雨。

嘻嘻冉冉的人群中,其中一人的打扮格外讓人覺得奇怪,那人身着契丹的胡服,小小的頭,一臉的黑色絡腮胡子,身材卻是嬌小不已。她站在人高馬大的契丹百姓中間略顯瘦弱。

頭上包了一塊綢布把濃密漆黑的長發全部綁了起來,一雙幽藍的眼眸不時的查看着城門上的訃告,一張張層疊的訃告已經濕透許久沒有換過,這就說明耶律倍還未被換下,如若他的太子之位被換下,依照述律後的脾性一定會大張皇榜公布天下的。

她掃視了大街來來往往的人群,神色一變腳步快速的朝着大街上的小巷子跑去,嬌小的身子漸漸消失在了人群中,卻是不知,她如此的謹慎卻被那早已盯住她的人緊緊追随。

夜色凄凄,黑夜如濃稠的黑墨般濃濃化不開。城中太子府中戒備森嚴,她站在不遠處的青牆旁邊看着門口那些守衛的契丹士兵,緊蹙眉頭,在她的記憶中太子府從不會有如此多的人把手,難道說已經出事了?

夜幕下一嬌小身影輕巧的飛上屋頂小心翼翼的踩着瓦片避開侍衛潛入院子中,再潛入院中時她明顯的感覺到有人在跟蹤自己?

偌大的院子中種植着一些不知名的花草,借着燭火的照耀,她總覺得四處都籠罩着詭異的氣息,憑借着記憶走到耶律倍的書房門口,只見書房裏面漆黑一片什麽都看不見。

她心底劃過一抹不安,他不在書房究竟去哪了?

找了府中他能去的所有地方都不見人,難道他沒有在府中?

思緒再三,她想着離開去找蕭幻之,那幻之給她寫了紙條,上面說皇後已經動手了讓她回來和自己裏應外合帶耶律倍離開契丹,所以她才會如此着急的想去告訴朱邪讓他幫忙,卻不曾想聽到了那遲來的真相,一怒之下,她跑死了三匹馬兒用了僅三日便穿過晉江城潛回了契丹,她已經打算好了,讓耶律倍離開契丹去到那晉江城隐居,既然保不了太子之位,那她如論如何也要設法保住他的命。

中原不是有句俗話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嗎?

她動作靈敏神色緊張的準備縱身離去,突然間只見長廊處走來了一個女子,女子一襲紅衣打扮,火紅的衣裳随風舞動,頭上梳着高高的發髻上面插着一支翠綠的珠釵看起來格外秀麗,這樣的打扮?

她步子快速的朝着後院的地方離開,順着長廊走,長廊下面是一個人工開鑿的池塘,夜色下的池水格外靜谧緩緩流動着。

借着微妙的燭火,她看到了那個女子的樣子,那不就是哥哥喜歡的那個漢家姑娘嗎?

腳下如蓮步一般快速的飛上了房梁看着下面走過的女子。随後猛然一跳動作迅速的快速挾制住那準備離去的女子,“不許動,動就殺了你?”

那高雲雲原本會武功,如今被人從身後挾持卻是不敢動半分,“你是誰,敢擅闖太子府?”

高雲雲面不改色,自從她随耶律倍回到契丹這些暗殺她早已習慣,只是如今這人究竟想做什麽?

“耶律倍在哪?”

高雲雲美麗的臉上露出一抹嘲笑試探道,“你想殺太子,我不知道他在哪?”

“不知道嗎?”

鳳骨手下的匕首一緊,那高雲雲白皙的脖子處便溢出一縷鮮紅的血跡,“說不說?”

“你們要害太子,雲雲就是死也不會告訴你他在哪?只是雲雲不明白,皇後娘娘怎麽會忍心殺掉自己的親生兒子?”

鳳骨一雙眼眸瞪大,“你說什麽,皇後派人來殺太子?”

高雲雲冷笑一聲,絲毫不顧及脖子處的匕首,“你還裝什麽?難道你不是皇後派來的嗎?”

鳳骨手中的匕首輕輕松了些,“聽我說,我不是來殺太子,我是來救你們的……”

“救我們?”

高雲雲一臉的不相信,這幾月已經有不少人想要太子的命,這個憑空出現的女人說的話能相信嗎?

鳳骨點頭,“我要殺太子就會直接挾持你逼他現身也不會和你啰嗦這麽多?我先放了你你別喊人,我給你一樣東西看你便會明白……”

高雲雲看着脖子處的匕首緩緩放下,察覺身後的人似乎沒有敵意艱難的點了點頭,“好,我答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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