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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般胡思亂想了一陣,看天色不早也就回家去了,如今天氣漸冷,事事都要操心,先吩咐人去采購上好的銀絲碳,因寶釵在家裏住,每日上學路上還要用,因此用量比以往多了許多。

又讓人催着些給李長吉做的衣裳,讓他們抓緊些。翻翻庫房看還有好料子沒有,果然找出了一些适合女孩子穿的顏色,只是不大知道是什麽料子,便令人留下幾樣顏色合适的準備待會兒給鳳姐兒送去,其餘的都送到寶釵那裏,讓她看着做衣裳,若是送人也使得。

順便問一下寶釵有喜歡的首飾樣子沒有,若有就叫人照着打去,若沒有就讓鋪子裏的人送來一些讓她挑。寶釵不愛花樣首飾,平日裏也是偏素淨的打扮,連屋子都不怎麽收拾,可若是入宮做伴讀,縱然自己心裏不想,也要與各位公主郡主伴讀們比較的,因此衣物首飾是少不了的。

同時還要差人去打發重新裝飾馬車的人的快一點,寶釵的那輛立等就要用的,其餘的倒可暫緩。

寶釵收到了薛蟠派人送來的料子,仔細挑撿了一番,分出幾份,讓人到園子裏分別給黛玉和探春等送去,又讓香菱過來挑了兩匹,剩下的便自己裁度着或自己動手,或命人去做,好在她沒穿過的衣服尚且有幾件,因此并不着急。

薛蟠本意就是趁着年前還不忙的時候,先将家裏的東西事情都理順了,因此索性令人将庫房裏的東西都找出來,待他過目與賬冊對過之後再重新收起來。

負責的管事們面面相觑,為難道,“大爺,這有些倉促了。”

薛蟠看他們一眼,冷笑一聲,“賬冊子都是現成的,你們這裏一份,母親那裏一份,直接拿過來一對不就行了,咱們家的家當都在金陵呢,上京來總共住這麽個小院子,路上行李和這些年添置的終究有限,能有多少東西!罷了,給你們三日時間,三日後我來驗看,另外各位管事的女人那裏也通知一下,這個家也是時候理一理了。”說着也不待回話一溜煙的走了。

待薛蟠走後,管事們面面相觑,偷偷吐舌頭,一個抱怨道,“我的乖乖,大爺可真是變了一個人,以前何曾關心過這個,少不得要打點起精神來好好應對一番了。”

另一個笑道,“秦大哥,你倒是說的輕巧,你不過管些沒人用的家具,動不了的田地,翻不出花去,可是您瞧胡七,這大冷的天,汗珠子都冒出來了。”

秦明一想便明白了,這胡七專管金銀器皿、他女人專管一些收着暫且用不着的貴重首飾及制作的原料之類,光珍珠就不下百顆,如今手裏雖不能說一個不剩,想必也偷的差不多了。

他們不過是素日欺負薛姨媽老邁、薛蟠昏聩,兼寶釵是個姑娘家,若有用的,一時贖回來,過後照舊典當了,若是問不着的,比如那百十顆珍珠,都不知道倒騰到哪去了。

而胡七向來仗着會讨好薛蟠,他女人能哄住薛姨媽,在主子們面前有幾分體面,所以不将一幹同仁們放在眼裏,因此此時大家都是幸災樂禍,互相使個眼色便去了。獨剩下胡七,皺着眉頭思索一會兒,回家找他女人商議去了。

卻說薛蟠抛下個這麽大的消息,并未多理會就先行離去,從前他從不注意,如今這麽一盤算,竟然發現家裏的事情不少,少不得忙亂了起來。

回到屋子,又計議了一番,便早早歇息,第二天一大早就提着東西往鳳姐處來。

他近日是來慣了的,因此門口守着的丫鬟見了他點頭行禮,薛蟠讓她将身後薛平拿着的東西接過,自己随着她進去,薛平薛安兩個就在二門處等候,和賈府的小厮們玩笑起來。

“呦,來的可真早,先坐吧。”鳳姐兒剛理妝完畢,還沒吃早飯呢,正抱着巧姐兒逗着玩兒,見薛蟠來了,因不是外人,便點點頭當做招呼。

平兒上了茶來,薛蟠剛吃過早飯,不想吃茶,見東屋擺了飯,便讓鳳姐兒去吃飯,有事容後再說,自己抱過巧姐兒逗弄着玩兒。

巧姐如今三四歲,正是好玩兒的時候,看薛蟠手上戴着的串珠有趣,伸手撥弄着,薛蟠便解下來與她玩,看着巧姐兒笑嘻嘻的可愛樣子,真是越看越愛。

哎,上輩子橫行霸道,男女不忌,最終卻連個一兒半女都沒落下,薛蟠沒來由的一陣心酸,不由暗想真是不積陰鹜,所以蒼天自有懲罰。而今生雖暫有命在,卻又得了個難以啓齒的毛病,也不知道子嗣上緣法如何,因此看向巧姐的目光越發溫和。

鳳姐兒吃了飯過來,見巧姐正擺弄着薛蟠的手串,而薛蟠正呆呆的看着,心中一陣發笑,故意咳嗽一聲兒道,“呦,這是怕巧姐兒奪了你的東西不成,放心吧,她人小不知規矩,我代她給你陪個不是。”

見鳳姐兒如此,薛蟠搖頭笑道,“你又來了,這手串值什麽,給她頑罷了——只怕還嫌我這臭男人髒。”這話一出,大家便都笑了。

鳳姐兒命人将巧姐兒抱走,便和薛蟠坐下說話。薛蟠将鋪子裏的事兒大略說了一說,鳳姐點頭,有些贊許。

“我就說,你也不比人笨,若将心思用回來,定能成的。你這事兒辦的很好,只是張吉可靠嗎?”

薛蟠點頭,“縱然不可靠,他一個無權無勢的夥計,若非我提拔能有什麽能為,左右都攥在我手裏,翻不了天的。”又将家裏的事兒說了。

鳳姐兒一手撐頭,一面回頭對平兒笑道,“人都說我管家太嚴,苛責下人過了些。可你瞧瞧,姨媽倒是寬松了,那起子小人豈是知道感恩的?不搬空了便不罷休呢。”

薛蟠笑道,“這個無妨,他們比李富貴更容易些,左右都是家生的奴才,連身家性命都捏在咱們手裏,又能掀出什麽風浪來,好不好的,全都發賣了也沒什麽。”

聽了這話,鳳姐兒撫掌而笑,“你以後不必來了,我的這些本事你都學會了,你又是個男人,自然能比我更做出一番事業來,只可恨我不是個男人,不過能教出你來,也算是有所得罷。”說到最後語氣低落了下來。

薛蟠聽了這話就知道,鳳姐兒與賈琏是又起了龃龉了,不過這夫妻二人之間的事情,他一個外人卻是不好多嘴的。

只是想到了日後鳳姐和賈琏二人夫妻失和的結局,以及日後要娶的尤二姐不由唏噓,硬着頭皮勸道,“妹妹,你也該和軟些。我知道你性子剛強,可是這夫妻過日子,不是西風壓倒東風,而是兩人齊心協力,俗語道,家和萬事興,你現在仗着老太太、太太疼你,可老太太總有去的一日。終究大太太才是你正經婆婆,琏二才是你相公,天長日久,又有什麽意思。”

鳳姐嘆氣,“你說的,我又何嘗不知道,只是如今已經是騎上老虎了,若是巴巴的去讨好人家,只怕我心裏先咽不下這口氣。”

話已至此,薛蟠亦不好再多說什麽,又勸了幾句便告辭離去,平兒出來相送。

見四周無人,薛蟠含笑道,“平兒姐姐,有件事要托你。”

平兒橫了他一眼,因薛蟠近日來的勤了,兩人也漸漸熟悉起來,據她觀察,薛蟠為人并不如以往一般見色起心,對自己反而是以禮相待,待下人丫鬟們也是極好,時有打賞,脾氣也溫和了不少,府中人人都是稱頌的。

因此笑道,“薛大爺有什麽事直說便是,我一個小小丫鬟,可當不起這個。若是要再拜誰為師,我可是要代收束脩的。”

薛蟠笑,“便是搬兩座金山來,只怕平兒姐姐也看不上,這府裏什麽不經過你的手,見的多了也就看不上了。”

平兒搖頭,“縱然見過,那也不是我的,只是你說出來聽聽,我看看是什麽事兒才好要謝禮的。”

聽她如此說,薛蟠也不矜持,便将心裏的事兒講了,“我知道姐姐素日和香菱交好,因此便想求姐姐幫我打探一下,她可有什麽心事沒有,我自知以前薄待了她,想彌補一番,有時候見她長籲短嘆,問她又不實說,只是若我們家的人去問,只怕她以為是我派去的,也不肯告訴人,因此求姐姐幫我打探一下。”說着似模似樣的做了個揖。

原來是這事,平兒心下感嘆,怪道都說薛大傻子變好了,她本來以為只是表面如此,沒想到心境竟也大變,知道體貼人了,想來香菱如今可算苦盡甘來,雖無父母,若薛蟠有心,日後在薛家的日子總不會差,只是自己的将來不知道在哪裏,雖做了房裏人,可日後也是前程未蔔,因此心下更加柔軟。

平兒笑道,“這話若問別人自然是不知道的,既問到我,實話告訴你吧,也不用打聽,這件事我恰是知道的。若說香菱的心事,那只有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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