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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薛蟠大怒,衆人都唬的跪下,大氣不敢出一聲兒,雖薛蟠很少發怒,皆因為他在外浪蕩慣了,很少在家之緣故,如今動了大氣,衆人也不敢勸,也不敢求饒,皆因素日知道他的秉性,最是脾氣急躁,不好相與的一個人,若是氣性真上來,只怕天皇老子也打得。

薛蟠一面喝令衆人跪下,一面令薛平去叫人,只撿那身強力壯的小厮叫了來,就要動刑罰。

或有看那魏家娘子不順眼的,或有素日被她欺壓慣了的,或有眼紅她素日撈銀子的,都暗地裏幸災樂禍,恨不得薛蟠立時打她一頓攆出去,又有靠着巴結魏家娘子得些小利的或者素日交好的,便飛速報與薛姨媽。

只因薛姨媽向來待下人慈和,向來不肯下重手懲戒——致使如今薛家的下人頗有些無法無天。

因今日寶釵入宮,薛姨媽頗有些不放心,心中煩悶,所以到榮府去了,正陪賈母說話,疏散心中煩悶,是以去後院請人的撲了個空,正猶豫要不要去榮府問問,就聽見外面人聲鼎沸,小厮們已經過去了。

報信的人是魏家娘子的幹女兒春杏,靠着她得了不少好處的,此時是萬萬不希望魏家娘子有什麽不好,何況榮府和大觀園也是熟悉的,因此一咬牙,腳底抹油溜去找薛姨媽了,縱然一頓打少不了,可是最起碼不至于被發賣。

她想得好,沒想到急慌慌的到了賈府,聽說薛姨媽正和賈母等打牌呢,她心下着急,就要進去禀告,恰好平兒從裏面出來,見她眼生,忙命人攔住。

“這是誰啊,慌腳雞似的,老太太的房裏豈是随意進的?”平兒皺了眉頭,心下有些看不上這個慌手慌腳的丫頭。

春杏見是平兒,忙行禮道,“平姑娘好,我是薛姨太太家管廚下的魏大娘的幹女兒春杏,因不常過來,所以您不認得,現下有事要回我們太太,還請您通傳一聲。”

平兒見她神色慌張,額頭上全是汗水,心中暗暗納罕,不知道出了什麽事情,值得這般大驚小怪。

待聽她說原是為了薛蟠教訓下人,冷笑一聲,“我當是什麽,你這麽着急,我還以為是薛大爺或寶姑娘有什麽事情,原來你是你幹娘。我早聽說過她,你也別進去,裏面姨太太正和老太太玩兒牌呢,今因薛大姑娘第一天入宮,姨太太難免煩悶,如今二奶奶逗趣兒着才好一些。”

“何況你縱去了也不中用,難道姨太太還能為個下人,不依自己的兒子不成,我看你年紀小,提點一句,從哪兒來回哪兒去,若擾了老太太和姨太太的興致,你又有幾個腦袋!”

見春杏臉色灰敗,平兒也不再看她,吩咐人不許放進去,一徑兒回去了。

卻說薛蟠叫了人過來,不忙別的,将這魏家娘子堵了嘴,先打了二十大板,再論其他。魏家娘子速來嚣張跋扈,如何經歷過這個,只不過十幾下,就有一聲沒一聲的求饒了。

待打完了,方讓人松了口中的布,薛蟠冷笑,“如何,可是長了記性了?”

魏家娘子滿面淚水,只還強撐着跪下磕頭,薛蟠見她沒了力氣,且到底是個女人,便揮手讓擡她下去,養過傷再說,這事周圍立着的管事們,特別是胡七,流下來的汗水幾乎打濕了衣裳。

薛蟠冷笑一聲,“各位管事久等了,說好了今日算賬的,開始吧。”

說着率先從廚房院子裏走了出去,現在溫度比早上出門時高了些,何況折騰了一回,也熱了,便先回去換衣裳,吩咐人去搬東西請門客。

香菱正在屋裏守着,只聽說薛蟠回來就發了好大的火,便派臻兒出去打聽消息,得知是因為魏家娘子的事倒舒了一口氣,暗道,這魏大娘素日眼裏沒人,捧高踩低的,仗着管着廚房,暗地裏不知道撈了多少好處去,如今發落了,倒也算得上活該。

又聽說薛蟠是因為去廚房找吃的才有此事,忙備了些茶點等着他回來吃,足等了一刻鐘,派人打探着,說是魏嫂子正挨打呢,然後便見薛蟠回來,只不似她想象中那般氣哼哼。

薛蟠進了屋子,香菱正守着,見他說換衣裳忙親自過來服侍,又命臻兒去端茶點,薛蟠環顧了一圈兒,發現衆人都不在,只有她主仆兩個,心念一轉便明白了。

如今香菱雖是他的妾室,到底不是正經主子,何況又是個無依無靠的,衆人不大趨奉她也是人之常情,除了跟着薛姨媽去串門的同喜同貴,這屋裏的其餘人等,竟然是不大将香菱放在眼裏,聽說有熱鬧,便一股腦的看熱鬧去了,如今這屋子裏便只剩下她主仆兩個。

待換過衣服,随意用了些茶點,薛蟠心中有了計較,先不忙着出去,問道,“香菱,我看你身邊就臻兒一個人伺候,到底不大穩妥,不如你看誰順眼,再選一兩個就是了。”

見薛蟠如此說,香菱心下吃驚,再三确認才明白是給自己添丫鬟,忙搖首道,“爺,我哪裏配使兩個丫鬟呢,如今一個就夠了。”

薛蟠卻搖頭,“你日後忙的事情多着呢,一個哪裏夠,何況我看臻兒年紀也不大,不如再選一個丫鬟,一個婆子,你也省事些。”不待香菱還口,便站起來邊走邊道,“就這麽定了,再加兩個人,你看着誰合适,就和我說一聲。”說着取了賬冊子出去了。

到了外面院子,只見庫房周圍正圍着一圈兒的人等着開庫房看熱鬧,榮府兩個擅交際、好事的門客詹光、單聘仁已經坐在那裏,桌子上放着筆墨紙硯,若是差的,只管記上,薛平薛安正侍立在他的位置兩側,見他拿着賬冊子過來,忙招呼他坐下。

邊上的小厮們維持着秩序,這般熱鬧,衆位丫鬟婆子又豈有不看的道理,都說薛家富豪,可是到底都是下人,縱然見過好東西,也是有限的,因此見薛蟠開庫房點東西,都來湊熱鬧。

見衆人都擠擠挨挨的,薛蟠有心給各位一個教訓,因此也沒令趕人,便打開自己面前的賬冊子,令單聘人念,詹光記,每樣東西如何,是否尚在,可有損壞,都一一記在紙上。

只見先開了放家具的庫房,單聘人念到,“紫檀木案幾一個。”便有管着家具的秦大帶着兩位小厮擡出一個紫檀木的案幾,薛蟠仔細看過了,點點頭,那詹光便在紙上記到,紫檀木案幾完好,後面注着一個秦字。

如此忙活了半天,方将家具都登記完畢,除了不知何時磕碰了兩樣,其餘都完好無缺。

秦大自以為謹慎,沒想到還是出了岔子,忙叩頭求饒,薛蟠點頭,令将損壞的兩樣單記下來暫且放在外面,其餘的仍舊收好。

然後便是各種衣料布匹,各色毛皮,因收的久了,有的完好,有的卻已經受了潮,或有了黴點子,薛蟠照舊命記下來。

然後,便到了金銀金銀器皿,初始那胡七以為不過是小打小鬧,因此回家和自己娘子商量着,暫且贖回來一些,還欠着一些。他本意再贖一點,好歹差不離才好,他娘子卻咬死了不願意,只說薛蟠是心血來潮,定不會細查,不過看個面兒罷了。

胡七有些懼內,何況又存了僥幸之心,認定薛蟠不肯詳細盤查,直到看到魏娘子挨打,才有些驚懼,卻還是覺着與自己無幹,等到見到擺出的陣勢,才有些心慌,仍舊以為不過是虛張聲勢。

胡七挺到薛蟠笑了一聲,“胡七管家。”顫顫巍巍的出列,心中察覺到不妥,之前的盤查都很仔細,然而兩人錯漏都少。

只聽單聘人高聲念到,“白玉獅子鎮紙一對。”胡大咽了咽吐沫,假裝進去翻找一番,方空着手出來道,“爺,暫且沒找到,您再容我找找。”

薛蟠冷笑一聲,“記,白玉獅子鎮紙,丢失。”詹光記了,單聘人便念下一樣。

念到最後,他管着的東西,丢了有六七成,便是沒丢的也或有破損,或不甚潔淨,如一方鑲着紅寶石的金發冠,紅寶石已然不見。

薛蟠沒說話,薛平使了一個眼色,便有人上前将他捂住嘴拖了下去,只待拷問。

然後便是衆位管家娘子手裏管着的東西。

細算下來,總有不完備的,不過要算胡七夫婦手裏丢的東西最多,衆人盯着,已然不是看熱鬧的心态,而是明白薛蟠是要認真整治了,因此各位管事的人人自危起來,只不知道薛蟠要怎麽懲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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