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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後的桂園果真極美, 清新的雨水味道混合着桂花的香氣, 沒有晴天時候那麽濃重的香氣, 反而是若有若無的馨香鑽入腦海, 讓人的心境也随之一振。
因為這陣急雨, 金黃的桂花落了一地,沾染足了水汽,變得半透明,踩上去也是一篇柔軟, 足底生香。
明明是極好的景致, 薛蟠卻無心欣賞, 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柳湘蓮極敏銳的一個人, 對他的不對勁兒早就察覺到了,只是當時不好詢問, 現在四下無人, 便趁機問了出來。
“蟠弟,我看你好像有心事的樣子, 不如說出來, 我也幫忙參詳參詳。”柳湘蓮是個爽快的性子,薛蟠也是,所以如今這樣的他更是不可思議。
因此, 柳湘蓮越性直接說出來,免得藏着掖着。
沒想到向來和他無話不說的薛蟠竟然搖了搖頭,雖然他确實有話想說, 但是卻說不出口,只是暗自神傷,同時打定了主意,今生無論如何,都不會和夏金桂再次有所交集。
府內,夏氏母女正坐在一起品評薛柳二人,如今夏金桂年紀大了,她好相貌,又是個絕戶,家裏偌大的家業,上門來提親的自然是不計其數,可惜她們母女二人一個都看不上,不是覺着來人是為了自家的家業,就是覺着人家配不上自家。
如今好容易來了兩個青年才俊,且是世交,論家底,薛家又比夏家好上一番,不說祖上底蘊豐厚,就是如今也比單做桂花生意的夏家強,且着實有幾個好親戚,因此在商賈人家裏頭,可算是上選了,又知根知底。
夏氏将金桂叫出來行禮,一來是有讓二人相見的意思,二來也是想要試探一番,看薛蟠動心與否,雖然是隔着紗屏,但是夏氏對女兒很有信心,如今母女兩個坐在一塊兒,便是品評薛蟠和柳湘蓮。
縱然薛蟠是世交,家底也豐厚,夏氏也更喜歡他,但是畢竟柳湘蓮也是一表人才,長相又俊美,在夏氏眼中,只比薛蟠差一點點罷了。她對女兒愛若性命,自然要問她的意見。
雖是雨後,秋老虎還是怪熱的,尤其繡樓裏并不通風,夏金桂一面用扇子扇風一面啃着油炸過的鴨子骨頭吃,她剛剛也見過了兩人,自然是覺着論長相柳湘蓮更勝一籌,不過,“還是薛大哥哥好些,那個姓柳的雖然好看,但是一窮二白,看起來也像是個風流薄幸的。”
這話說的在理,和夏氏的眼光是一樣的,可是想到薛蟠剛剛說了家裏還有侍妾,又難免憂慮,對此夏金桂倒是不在意,“他都這麽大了,家裏若沒人我還懷疑他不算個男人呢。我是要做夫人的,那些小事自然不用放在心上,到時候一并收拾了,我看哪個敢掀什麽風浪。”
她自小性子獨,眼裏自然容不得沙子,如今沒影兒的事兒,但是母女二人以為以夏家的身家和金桂的美貌,自然是無往不利的了,已經讨論起日後如何在薛家拿捏起人來。
因此,當試探後發現薛蟠全無此意之時,心高氣傲的夏金桂如何受得住,自然就發起瘋來。
薛蟠和柳湘蓮在桂園閑逛了一回,随意說了一回閑話,又議論了一番過幾日出行的事情,眼看着天色不早,便各自回屋安歇。
丫鬟們早就将被雨淋了的衣服洗淨烤幹,幹幹淨淨的收在那裏,薛蟠收拾一番也就睡了,只是難免心神不寧,翻了幾回身,想起來幾件舊事後終于忍不住疲憊睡着,夢裏都是亂七八糟的事。
第二天一大早夏氏便請二人來用早飯,親自相陪,提了幾回夏金桂的親事,說是至今尚未許配,這是明晃晃的暗示了,薛蟠只做不知道,用完了飯便起身告辭,夏氏還以為是他害羞,料定幾日後定然派人來提親的。
沒想到左等右等,都沒等到消息,派人偷偷去打聽,說是薛蟠将家裏的妾室提成了貴妾,連擺了三日的酒呢。
這雖與母女二人不相幹,不過夏金桂自幼心高氣傲,她相了十幾家皆不中意,都是她相不中人家,何曾輪到人家相不中她了,聽此消息,自然是氣極。
巧的是沒幾日夏三上門,夏氏便忍不住将這事兒講了,夏三最是個鬼主意多的,當下便出了個主意,如此這般的獻了一個計謀,夏氏眉頭緊皺,只說不好,“如此一來,桂兒的名聲豈不是有妨礙?”
夏三笑的得意,“幹媽,不妨事。以他如今的身份,最合适的也就是桂姐兒了,縱然有別的合适的,如今這話傳了出去,又有哪個女人敢嫁給他?少不得還要回來提親了。”
這話忽悠的很有水平,夏氏又是個沒腳蟹,因此答應了,給了夏三銀子去辦這事兒。很快京中便出現流言,說是薛蟠要和夏家聯姻了。
衆人一想,年紀家世也都匹配,因此竟漸漸的當了真。
薛蟠很快知道了這些傳言,可他忙着打點柳湘蓮出門等事,又加除非他立馬娶了別的女人,否則這謠言哪裏僻的下去,只等着過上一陣子,消息平靜罷了,便只按兵不動。
他這裏淡定,別人可淡定不起來。薛姨媽早就為薛蟠的婚事着急,薛蝌都已經定了邢岫煙,薛蟠還大上一些呢,卻至今沒個動靜,如今聽了這消息,又是詫異又是将信将疑,少不得将薛蟠叫來問個究竟。
薛蟠笑道,“媽,這是哪裏來的流言。這夏家我倒是聽說過,不過已經許久未聯絡了,又哪裏知道他家有個女兒,更別提什麽親事。估計是夏家想要和另外一個做生意的薛家聯姻,咱們家名氣大,誤傳了也未可知。”
見他答的滴水不漏,薛姨媽也不好多說什麽。知道如今兒子是個心中有數的,點點頭又叮囑他注意身體,便讓他自忙了,自己且靠在床上發呆。
薛姨媽沒說什麽,李長吉卻很快坐不住了,他自然也聽說了流言,去問薛蟠的時候,對方卻只是淡淡的否認,一副心事重重不想多說的樣子,和往日的性格大相徑庭,這可由不得他不多想。
幾次話趕話說下來,薛蟠心中也自煩躁,兩人難免起了口角,有些不歡而散的意思。
左右和李長吉吵了一回,又不想在京中為流言所困,薛蟠幹脆出了京城一趟,到附近看看生意,他輕車快馬,左不過一個月的功夫,定能在入冬時候趕回來的,他如今年紀大了,又是商賈人家,自然要出去闖蕩一二的,薛姨媽雖不舍,倒也沒說什麽。
李長吉接到消息已經是幾天之後,心中又是生氣又是懊悔,想着他此番出去定然也有躲避流言的意思,自悔不該如此逼他,想着薛蟠自幼嬌貴,如今怕是要吃一番苦頭,當下只是盼着他歸來,再不肯鬧別扭了。
情人之間的事情,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比如兩個人吵架,恨得咬牙切齒再不相見,第二天見了面卻還是卿卿我我,比如李長吉此時想好了再不亂吃飛醋,這醋意到了眼前,又哪裏忍得住。
等到了一個月過後薛蟠回來,兩人之間很是親熱了一回,薛蟠驚訝的發現,自己情1動之時似乎略有了反應,那刀光閃過,将要靠近之時似乎被一道金光擋了一擋,只是那金光尚且微弱,不過盡管如此,也夠他高興的了,只是搞不清金光的來源,以為是菩薩顯靈,他高興的又跑到城外的寺廟去布施了一番,保佑自己早日重振雄風。
此時李長吉在內務府做的不錯,已經轉到了戶部當差,由當初的為皇家服務轉而成了為百姓服務,雖從部門上來講,內務府是天子近臣當官的地方,可戶部才是仕途的好起點。
不僅如此,她皇後奶奶的娘家索家,似乎也開始想起來還有這麽號親戚,開始和李長吉接觸,不管之前如何,如今送來門來的助力他自然不會拒絕,于是又重新走動起來。
先太子的兒子,皇長孫李長吉,如今重又走入朝臣們的視線,大家恍然,原來還有這樣一號人的存在。
自從入了戶部,皇帝也總算開了金口,讓李長吉在宮外建府,不再不尴不尬的住在東宮。他不願浪費,自請了一處破舊的郡王府,略作收拾一番便入住了,巧的很,離薛家的原本的宅子不算遠。
說來薛家的舊宅已經重新弄了将近一年的功夫,差不多了,只是一直沒找到合适的機會,如今趁着李長吉和他離得不遠,薛蟠也就趁機和薛姨媽提出來,他們的宅子弄得差不多,是時候回去住了。
如今是打算在京城常住,又有了薛蝌他們一家子,将來薛蟠和寶釵一娶一嫁,總在榮府住着确實不是事兒,親戚再好,沒有住一輩子的道理,于是薛姨媽找個時間和賈母說了要搬出去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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