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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 白芫不忍問:“你哪來的每月十兩銀子給她?”
雖然她是在太子身邊做事的,十兩銀子實在不夠看, 可對于小滿這種無父無母的姑娘, 能開口就是十兩, 确實不是件簡單的事。“你不會騙她吧?”
小滿睨了她一眼:“你怎麽會覺得我這麽沒用呢?我義母在益州有商行, 随給我幾間鋪子教我打理, 雖然我不是很厲害, 但我在錢莊也存了銀兩啊。”
白芫目光更加懷疑了:“你會賺錢?”
明明她看上去就像什麽也不會的嬌小姐, 滿腦子都是奇怪的想法,居賺錢這麽正常的事似乎和她不沾邊。
“游山玩水也要花錢啊,為了去多一點的地方,我肯定要存下好多錢。”
白芫想到周攻玉,便問她:“那你不嫁人了嗎?你義母給你鋪子是要讓你當做嫁妝的吧?若你的夫君不讓你游山玩水怎麽辦?”
“那我可以不嫁給他啊,多餘的錢還能留給若若, 這樣不是也挺好的嗎?”嫁人這件事, 無論什麽時候想到, 她都只覺得遙不可及。很難想象自己要擁有丈夫的樣子,尤其是她的丈夫除了她還會有別人。
與其想那些東西, 她還不如多籌劃着出去游歷天下。
白芫得到小滿的回答後短暫的沉默了。
顯然太子和小滿之間,隔了許多無法解決的問題。
甚至不是喜不喜歡那麽簡單, 就算得到小滿的心, 他也可能留不住這個人。
在小滿身邊服侍的這些日子,她能感受到她與其他女子的不同,卻始終不明白是什麽地方讓周攻玉對她如此執着。
安穩舒适的東宮沒能讓他安然入睡, 小滿的書案卻做到了。
“要是你很喜歡自己的夫君怎麽辦?會願意為了他放棄出去游歷,與他安穩地過一生嗎?”她說這話,還特意加了安穩二字,可實際上怎麽安穩得下來,那裏可是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是權力的中心。
小滿的腳步微微一滞,又很快恢複如常。“可人心是會變的,要是我為他放棄了自己的心願,最後他不再喜歡我,為了其他人辜負我,那個時候就真的什麽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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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芫沒有再問了,她是真心實意認為,周攻玉和小滿處于兩個截然不同的天地,兩人根本就不該再牽扯到一起。
江若若在書院坐了許久,一見小滿回來,将茶盞重重一放,神情十分嚴肅:“你近日可曾聽過京中的傳聞?”
除了林秋霜說得那些,她知道的确實不多。“怎麽了?”
“你先前去請夫子,本就容易遭人背後非議。京中幾個名士,正在背後議論起你的出身來歷,言語多有诋毀,還說女學是上不得臺面的東西,辱了先祖傳下的典籍。還有些粗俗不堪的言論,我也不好說出口,除了那些文人,竟也有許多不知是做什麽的男人譏諷于你。分明自己目不識丁,卻嘲諷你誤人子弟,稱女子讀書,就是有悖人倫,抛頭露面不知羞恥。”
江若若是大家閨秀,是連一句粗話都說不出口的,因此有些不堪入耳的話經她說出,便顯得不那麽龌龊污濁了。但小滿是被名士當面羞辱過的人,那些博覽全書的人尚且如此,換做常人,說出話的話怕是要難聽百倍。
小滿平靜道:“他們說的都是假話。”
江若若見她沒什麽反應,心裏更堵了,咬牙切齒地說:“這是他們不清楚你的身家,你可是一個女子,外人這樣非議編造,你的清白可就毀了,若是都知道你名節有損,以後親事都難成。你辦女學,對自己根本就是百害而無一利,怎麽就是不聽呢?”
小滿聽到她說名節有損,表情總算是有了些變化,思慮片刻才道:“那會不會連累到你,你還要嫁人的。”
“她們哪裏知道你和我們江府的關系,要找也是找到丞相頭上,可輪不到我們,不知道的還以為此事是丞相默許,由着你在京中胡來。”
聽到這些,她又放下心來,拉着江若若的手安慰她:“沒關系,我可以不聽他們說了些什麽。”
“你為何就是不肯聽呢?”江若若就知道是這個結果,氣呼呼地坐下,又說:“兄長臨走前也聽了那些風言風語,氣得飯都吃不下了,還擔憂韓拾不在了,你會躲在被子裏偷哭,特地讓我來寬慰,誰知道你全然不放在心上。”
小滿面帶歉意:“是我不好,沒有想到這些。玟江水患嚴重,兄長走的時候我都不知道……”
江若若嘆口氣,說道:“這不怪你,連我也未曾反應過來他就動身走了,反倒是那個陵陽郡主是個膽大包天的,竟偷偷跟了過去。也不知道兄長發現她了沒有。”
“陵陽……跟過去了?”小滿怔愣住。“為什麽?”
可陵陽不是總嫌棄江所思棋藝差,怎麽就慢慢變成了這樣……
江若若語氣透露着些許驕傲:“兄長他可是榜首,就算棋藝不如太子殿下,又怎會在郡主面前輸得一敗塗地,無非是讓着她罷了,誰知道郡主對我兄長上了心。”
江家這種門第,一個郡主還是擔得起的。
“那你和三皇子呢?”小滿記得自從街上被三皇子救過,若若就暗自傾心于他了。但要若若去主動接近,甚至刻意讨好,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白芫也不免也看向江若若 ,她臉頰染上一層薄紅,微微低眉,小聲說:“我外祖想讓皇上賜婚,但我也不知他意願如何,若是他不想娶我……”
惠妃對自己的兒子期望很高,一度讓他與周攻玉争奪儲君之位。雖然她是舞姬出身,卻是眼高于頂,京中的貴女還沒幾個能入的了她的眼,江若若也是一樣……除非周定衡會真心喜歡她。
小滿沒有多做評價,二人又說了些別,順帶婉拒了讓她回威遠侯府的話。
送走若若還不到一刻鐘,書院又來了不速之客。
姜恒知打量過書院的布置,眉目始終沒有伸展。
這麽久以來,礙于周攻玉的威脅,他無法在小滿面前出現。可事到如今,他已經沒得選了。
“小滿,我聽說你要辦女學?”
小滿本來還面色平和,聽他也要提起這件事,語氣有幾分不耐:“丞相有些話還是不說為好,我不愛聽。”
姜恒知臉色變了變,将險些出口的話壓了回去。
他想起府中的變故,硬是扯出一個慈愛的笑來,“你弟弟滿月禮,你這麽久沒回去,還是去看看吧。”
小滿神情認真,語氣卻帶着幾分迷惑:“你是不是也厭倦程夫人了?”
姜恒知的笑意繃不住了,望向她的眼睛如鷹隼般銳利冷肅。“你在說什麽?”
“你從來都沒有陪我過生辰,卻要為他辦滿月禮。你不是一向将我當做姜月芙的藥引,像牛羊一樣養大,為什麽又開始在意牛羊的生辰了?”她知道自己若真心想要諷刺誰的時候,也是可以做到不留情面的。“是他有什麽不一樣嗎?你把他當做自己的孩子了?”
“我只是沒有選擇。“因為知道小滿總有一日要死,為了自己不會心軟,便無視她疏遠她,好等那一天真的來臨,他能足夠狠心。“你對我有怨是應該的,但這次,我只是想讓你回去看看自己的弟弟。”
小滿站在學堂的木制地板上,姜恒知站在院子裏。
她站在那裏,正好能平視着姜恒知,不帶一絲的卑下。
“他長大了也會怨你。”
“我會好好待他,也會好好待林菀,不會再犯過去的錯。小滿,你回來吧,我一直拿你當女兒,我只是……只是無奈。”姜恒知句句懇切,連目光都顯得沉痛。
小滿聽到他的話,心中難以抑制地漫起了厭惡。她的母親已經死了,她從姜府出來,僥幸留住了一條命。可姜恒知又找了一個林菀,将自己的愧疚報于這對母子。
被害的人已經死去,生者所受傷害也半分不少。
分明是不知悔改,還要安慰自己會好好待他們母子。
“我娘的埋骨地在何處?”
她要帶陶姒回益州,去春暖花開的地方,不能讓這男人歉疚時去她墳前叨擾。
姜恒知眼神微動,回答道:“你願意回去了?”
“我只去看我娘。”
“那也好。”他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輕飄飄地掃了白芫一眼。
時隔已久,過往的一切像是場朦胧的夢境,直到她再次踏進姜府,這個夢才逐漸清晰,拼湊出她十五年的悲歡。
小滿撐着傘走進姜府的大門,好似有陰冷之氣撲面而來,讓她腳步都不由地停滞了。
陶姒的墳墓在相府的後山,從姜府穿過可以不用繞路,小滿自然會選擇近路。
只是她沒想到會多出這麽多的事端。
姜恒知走在前面,她刻意保持了一段距離,彼此都無話可說,說了無非是給彼此添堵。
正當她發呆地撐着傘往前走時,一抹海棠色飛快掠至眼前,猛地撞到了姜恒知的懷裏。嬰孩刺耳的嚎啕大哭将沉默撕碎,吓得小滿身子都顫了一下,連忙往後退了一步。
接着又是一堆人追過來,喊着:“跑什麽!林菀,你不要不知好歹!”
林菀擡起朦胧的淚眼,扯着姜恒知的袖子,哽咽道:“相爺,晟兒還小,他真的不能放血救大小姐,求相爺,你看他還這麽小……”
最先跑過來的姜馳指着林菀,怒氣沖沖地說:“你胡說八道什麽!”
林菀悄悄看了眼小滿,哭聲更大了幾分,委屈萬分地說:“小滿姑娘,這是你的弟弟,求你救救他吧,你知道的……”
姜馳愕然看向小滿,滿目的不可置信:“你……你回來了?”
他的表情是說不出的複雜,不知道是欣喜還是焦躁。“你不是不肯回來嗎?現在已經不需要你做藥引了,趕緊滾吧。”
小滿早就對他陰晴不定的态度習慣了,不等她說出什麽,姜恒知就暴怒地訓斥了他。
嬰孩的哭泣聲尖利到她皺起眉,而緊接着又是另一波叫喊聲。
她眼睜睜地看着兩個仆婦利索地按住了林菀,将吵鬧的孩子從她懷裏搶走,接着程汀蘭陰沉着臉從人後走出,姜恒知正要開口發問,就被她抽在林菀臉上的響亮耳光打斷了。
“賤人!”
小滿神情複雜,擡眼看向姜恒知。
“你是說,好好待她們?”
姜恒知的氣到臉上發青,攥住程汀蘭的手,怒道:“你這是做什麽?”
程汀蘭鮮少在人前失控,以往的她端莊溫柔,知書達理又體貼下人,幾乎誰也不相信這樣的夫人也會動手打罵。短短一月,林菀就将她的情緒徹底引燃,使這種潑婦一般的行徑多次上演。
在場除了第一次見的小滿,其他人都還算鎮靜。
小滿往後退了兩步,生怕程汀蘭現在會拉着她去放血。
“你知道什麽!她是個騙子,是她害月芙變成今日的模樣!都是她!”
程汀蘭神情癫狂,似乎是氣急了,拔下金簪胡亂揮着要刺向林菀。“今日種種,都是你這個賤人從中作梗,你該死!”
除了局外人的白芫和看傻了的小滿,其他人都手忙腳亂的上去攔人。
忽聽一聲痛呼,林菀軟軟倒在了姜恒知懷裏,肩上綻開一團深紅,地上也濺了點點血跡。
程汀蘭被姜馳抱住,終于漸漸冷靜下來,握着染血的金簪,崩潰地癱坐在地失聲恸哭。
一切發生的猝不及防,小滿臉色複雜,尚未想明白是發生了什麽事。
姜馳抱着程汀蘭,擡起臉看着她,眼眸濕潤得像是蒙了雨霧,好似再一眨眼,淚水就會滾落。
“姜小滿……”
她面色疑惑,等他說完。
姜馳卻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什麽也沒說就低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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