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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顧黛玉,林夫人有些不喜她木讷,可誰讓她是黛玉的奶嬷嬷,無奈之下,只得将自己用的順手的林嬷嬷送給了黛玉,算是幫襯了。

這會兒難得聽了王嬷嬷一句肯定,林嬷嬷心中有些得意,可她一向謹慎,面上倒是不顯。

“我才一句,倒招了你們這一核桃車子的話,該拿就去拿,不知道該如何的,我去請教嬸娘,這有什麽值當的事兒呢。”

黛玉放下手爐,接過了紅棗茶,喝了一口,這京裏的冬天又幹又冷,全家有好一陣子都不太适應,還是哥哥想了好些法子,這才緩解了一二。她對着哥哥讓人做出來的什麽加濕的物件兒很好奇,可是看了一遍,就覺得沒意思了。哥哥就是會投機取巧!

黛玉微笑着看着牆角的那兩個銅壺,有些出神地想。

“是,姑娘,我這就去。”

雪梨看姑娘再沒別的吩咐了,便走了出去。她日後還是要再謹慎些,到了姑娘屋裏伺候可不簡單,要是被趕出去,那老子娘幾輩子的老臉可都丢盡了。雖然她更想做姑娘身邊的第一人……

黛玉對于雪梨的小心思倒也知道一些,可是一個小丫頭罷了,還能多計較什麽呢,只要不過分,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過去罷!

黛玉現在成天的忙,不過心情舒暢,她早上起的晚些,到了吃早飯的當頭才給叔父嬸娘問安,初時她還有些不好意思,可是看着大家一副正常的樣子,她這才曉得岫玉哥哥之前便是這般,她這才踏實下來。

早飯畢,她便開始了和嬸娘理事起來,收了昨天的對牌,又發放了今日所需的,聽各家的媳婦子回事,外面管事的回帖。

然後她去溫先生那裏上學了,研習一個時辰的四書五經,她的策論不行,可是詩詞方面卻是比哥哥還強上幾分呢。

不多時,便到了午飯時分,午休小憩一陣子,她開始了每日的功課,今日是針黹、明天是琴棋書畫、後天自然是廚藝了。這樣穿插着,倒也不顯得膩煩。

傍晚,她又要檢視一番白日裏的各項事宜,省的有什麽纰漏。忙忙碌碌的生活讓她沒多少空閑,更遑論想起什麽讨人厭的寶玉了。

只是這兩日心中倒是頗為挂念外祖母,她也不矯情,當下便自己親自去了自己後院的小廚房,在廚娘的幫襯下,做了幾樣拿手的點心,不外乎什麽山藥糕,紅棗糕之類軟爛糕點适合老年人吃的。又讓人将自己之前做的那個福壽的抹額裝了起來,好歹算是湊了四樣禮出來,禀過了嬸娘後,讓雪雁和王嬷嬷一起去了賈府。

林夫人聽的黛玉要給賈母送禮,看了之後,又添了幾樣南裏來的新鮮果子,這才吩咐人,套好了車,好好地将人送了過去。

賈母正午飯休憩起來,這兩日她身上也有些不好,主要是因為這幾日寶玉鬧的,她年紀大了,撐了幾日,就有些撐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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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得鴛鴦的回話,說是黛玉派人來問安了,這才高興起來,讓人将一老一小的帶了進來。

“給老太君請安了,我們姑娘身上有孝,年下了來府裏也不方便,只讓我們來問候一聲。”

“我們姑娘親自下廚做了幾樣南裏的小點心,又包了她自己的針黹,說是做的不好,也就老太君不嫌棄罷了!”

雪雁自到了杭州,便被林夫人派人下了大力氣培養了一回,如今那裏還有半點的怯懦樣兒,當下嘴皮子利落地交代了個一清二楚。

鴛鴦接過了食盒和小包袱,放在賈母旁邊的小炕桌上,打開了食盒。

賈母看着拇指大的小點心,就覺得自己的玉兒是個心思玲珑的,她想起了逝去的女兒,她也是這樣心思靈透,心中又是傷感又是欣慰。

再細細地看了看黛玉的針線,配色、陣腳都極好,當下就讓鴛鴦給她換上。

“難為她一個小人兒,還記挂着我這老婆子,玉兒成日裏在家裏做什麽呢?”

“姑娘如今可忙的不行,要學習針黹,念書,管家,琴棋書畫的,看的奴婢都眼暈,姑娘卻說這方是書香家的姑娘所為,學的津津有味兒的。”

“她這是随了她娘了,我的敏兒往日裏就愛讀書,管家理事、琴棋書畫無一不精!”

“這倒是,我們太太一向就是個雅人,揚州城裏的官夫人那個不贊她的。”

木讷的王嬷嬷也插話道。

這裏閑話了幾句,王嬷嬷便與雪雁帶着賈母的囑托回府去了。

☆、薛家進京

薛蟠在臨進京前又因着一個小丫頭子打死了人,這讓他母親薛夫人頗為頭疼,抱着貼心的女兒哭了一場,這才四處打點,央告了一番才在別人的指點下讓下人頂罪入獄,方讓薛蟠無恙脫罪了。

不過銀錢卻也是流水般的花了出去,本就不如何景氣的薛府更加凋零了,她娘母子是婦道人家,哪裏曉得外頭營生如何,只能長嘆短噓一番,做主将金陵的幾處生意又收了,這才一家三口,車馬衆多的上京了。

想到哥哥信中的不悅,她也無可奈何,只有這樣一個命根子!她如何不能多慣着幾分。薛姨媽頗有幾分懊惱,還是多虧了姐姐,花了三萬兩這才擺平了此事,倒也值了,只要兒子平安無事,她後半輩子方有些依靠不是!

直到快進了臘月,薛家三口這才到京中。這一路上,粗茶淡飯,風餐路宿。其中許多的辛苦自是不待多言。

好容易到了入都之時,卻聽聞王子騰升了邊任,薛蟠心中高興。他就怕到了京中有娘舅的管教,多不帶勁,如今不在了京中,倒是方便許多。

“媽,咱家的房子我看還是早日派人打掃修葺一番才好,省的沒法子住人。”

“你舅舅雖不在京中,可也有你姨爹家,我好容易回到了京中,自是要與你姨母厮守幾日,你要是有其他的心思,倒是早早地撂開了手,省的我們娘母子礙了你的眼。”

薛蟠聽了這話,又看着妹妹使眼色,他只能無能長嘆一聲,吩咐衆人前往榮國府去了!

王夫人這日正心中思慮寶玉房裏的丫頭之事,卻聽的周瑞家的來報,“姨太太帶了哥兒姐兒,到了府門外了。”

她頓時大喜,忙喚人收拾了一番,穿金戴銀,這才帶着李纨、王熙鳳及探春幾個小丫頭們一起等在了二門外。

老姐妹倆幾十年沒見,此番相見,都是百感交集,抱頭痛哭了一番,這才在晚輩們的勸說下,止了淚意,攜手進了屋子。

薛蟠拜訪了賈政後,複又随着賈琏去拜訪大老爺賈赦了。

衆姐妹們看着她容貌妍麗,芙蓉柳面,冰肌玉骨模樣,說起話來又是大大方方的性子,自是喜不自勝,圍着她問長問短,即便是聽到了惜春最幼稚的提問,寶釵也是一副溫婉可親的之态,讓衆姐妹更是愛敬了她幾分。

心下不由地暗暗拿她和前日來的黛玉相較,二人竟有不分伯仲之感。

王夫人引見了薛家母女去了賈母的院子,這才去了王夫人的院子詳敘舊情,老姐妹二人聽的了賈母和賈政的傳話,都甚是高興。

就這般,薛家便住了下來,唯薛蟠悶悶不樂二日後,便似掉進油缸的老鼠一般,樂不思蜀了,也不提什麽搬出去,修葺房子之事了。被寧榮兩府的纨绔子們帶的竟是比往日更壞了十倍還多。只薛姨媽和寶釵在內院,不曉得這許多詳情罷了。

寶玉的傷其實半月前就好了,可為了逃避上學,他竟混在內宅整整快兩月了。現下,又來了個端莊大方的寶姐姐,他更是歡喜,只是怔愣間,還會念着那日極為眼熟的林妹妹。

這日,他閑極無聊,便沒骨頭似的賴在賈母懷裏,說是自己要見林妹妹。

賈母自得了黛玉的抹額和小點心後,也是念着她的。只是,到了年下,黛玉又在孝中,可不好上門,她看着發閑的寶玉,有了主意。使人叫來了王熙鳳,

“林家的年禮準備的如何了?”

“這,哎喲,卻是該打,我忙的暈頭轉向,正要問問老祖宗呢,您有什麽好東西要送給林妹妹麽?”

“你這嚼舌的,該打,這就準備準備吧,明日你和寶玉一起去送了,正好可以探探我的玉兒。”

“這會不會太不尊重了?一晚上我可不是孫猴子,沒法子變出那許多的好東西,去孝敬林妹妹!”

王熙鳳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兒,現在家裏入不敷出,上哪去變換那麽多的禮當去?

“唔,這就是你們娘母子的事兒了。我老了,就等着吃吃喝喝了。”

賈母對于家中的情況倒是曉得一二,但是她如今年紀大了,睜只眼閉只眼的就過去的,懶得管。再說了府庫的鑰匙就在老二媳婦手裏,有些事兒她也不想深究。

王夫人剛從妹妹那裏回來,嘴角有些僵硬地應了下來。她思慮了半天,委委屈屈地将薛家送來的東西挑揀了幾件出來,又湊了幾樣新鮮的點心果子的,這才湊了兩車的年禮。

王熙鳳看着這樣的禮單子,自己都覺得有些寒酸,可是看着臉色難看的王夫人,她也只好嗫嚅了半天,沒有說什麽了。

想起林家送來的年禮,真是……

林家為了給黛玉長臉,實在是送來了四五車的東西,又都是好東西,這樣兩車東西,如何讓她送過去?

王熙鳳一向是個好面子的人物兒,可容不得這樣落面子的事兒,帶着小丫頭子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裏,對着在裏屋不曉得做什麽,有些手忙腳亂的平兒道,

“去把舊年嬸娘給我的那個翡翠玉佛拿出來,悄悄地讓人當了,拿幾百兩銀子來,先給林家的年禮中添置上像樣的物件兒,否則我可沒臉明天上門。”

“可是那是為着求子,特地求來的,可不能……”

“什麽能不能呢?快去,我累了。先去歪會子,你二爺要是回來了,告訴我一聲兒。”

說着也不等小丫頭子打簾子,自己揮手進去了,卻發現一向忙碌的賈琏正歪着身子躺在炕上,看着有些淩亂的床鋪,再想起剛剛平兒慌腳雞似的模樣,心下有些不悅,面上也有些異色。

賈琏也正不爽呢,兩人就無事人一樣僵持着了。最後,在王熙鳳冷飕飕的目光下,賈琏落荒而逃,王熙鳳冷哼一聲,休息去了……

第二日,王熙鳳與寶玉都是打扮一新,在丫頭婆子們的簇擁下上了車轎,往兩條街遠的林家而去。

林家人接到消息的時候,他二人已經到了門口了。無奈之下,林季陽只好在門口将寶玉接到了自己的院子裏,真是個蠢到無知的家夥啊,看着笑的歡脫的寶玉,林季陽心中滿是嫌棄……

☆、第 22 章

寶玉打量一番之後,便問道,

“林妹妹呢?她怎麽不出來見我?”

“寶玉,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你該知道吧?而且男女七歲不同席你沒聽過嗎?”

“可是我和林妹妹是親人啊,怎麽會有這樣迂腐的規矩呢?”

寶玉聽的這話,竟是有些怒意,質問道。

“你姓賈,我妹妹姓林,如何是一家人了?”

林季陽覺得自己似乎也幼稚了,他氣狠狠地瞪着寶玉。正在這個檔口,雪梨拎着食盒進來了。

“大爺,姑娘讓我送點心來了,說是讓大爺好好招待賈家小公子。”

“啊,這位姐姐,林妹妹如何不出來和我們一起頑會子呢?”

寶玉看着這樣柔媚嬌俏的女孩兒,竟是有兩分走了的襲人的品格,一時癡了,拽住她的袖子便不撒手了,甚是親切地問道。

雪梨哪裏見過這般陣仗,當下,漲紅了臉,有些乞求地看着自家大爺,

“寶玉,你先松開。”

林季陽默默翻了個白眼,拉開了他,然後安坐下來,開始品嘗起點心了,因着寶玉是外客男兒,又有些見不得人的毛病,是以林季陽一早就打發自己屋裏的魏紫墨菊出去了,只一個長安在這裏伺候着。

他對着長安點點頭,他立即屁颠屁颠地将雪梨好生地送了出去,他可比大爺大兩歲,15的年紀了,自家老娘成日裏念叨誰家的姑娘好,誰家的姑娘賢惠,要去找太太讨個恩典,能讓太太給說門親事兒就好了。是以他最近對着內院的各位姐姐妹妹的态度大好!

就怕一個不得意,要是得罪了未來媳婦兒,到時候受罪的可不就是自己個兒了?

雪梨微紅的眼眶引起了黛玉的注意,嬸娘出來見了鳳姐姐一面後,就讓自己陪着敘話了,她瞧着二嫂子倒也親切的很,以王熙鳳之能,要誇贊起黛玉來,實在是丁點兒不費神。二人正興高采烈的的讨論着現在時興的花樣子,當下就笑着問道,

“你送了一回點心去了哥哥院子,怎麽會這幅樣子?難道你魏紫姐姐又笑話你了?”

“姑娘就知道看我們的笑話兒,魏紫姐姐如何會笑話我?只是路上沙子迷了眼罷了!我才不在這裏讨姑娘的嫌,讓雪蓮姐姐過來伺候罷!”

黛玉看她強笑的樣子,就曉得內情怕是不簡單,只是如今有外客在,卻不是追究這些的時候,當下也只微微點點頭,算是同意了。

王熙鳳看着這樣自在的黛玉,心中有些微的着急,她想到了老太太的囑托,只能長嘆一聲,日後再說了。

看着天色不早了,王熙鳳也只好站起來告辭了。

“鳳姐姐,你留下來吃飯,可好?我最近研究了幾個方子,味道不錯呢。”

小丫頭歪着頭詢問道。

“是呀,确實該留客,只是你這小丫頭子又在獻寶了?”

林夫人從外面走了進來,笑呵呵地問道。

“嬸娘,你這樣我可不依的,哥哥可是最愛吃我準備的飯菜了。”

“是,我們大家都喜歡,你這小丫頭,該得意了,是不是?”

林二太太親昵地點點她的額頭,取笑道。

“林嬸娘與玉兒的感情可真好,不知道的,怕是以為是親母女罷。”

“确實,我就缺這麽個貼心的女兒,玉兒不正好就是了!”

閑話了幾句,王熙鳳只好帶着黛玉準備的點心又回去了,當然有單獨給大姐兒的禮,她倒是滿意。

來到了二門外,卻發現滿是怒意的寶玉和無可奈何的林季陽,衆人甚是擔心,都加快了腳步,

“鳳姐姐,你說林哥哥多可惡,說什麽男女七歲不同席,愣是不讓我進去見林妹妹!”

他在抱怨的時候卻是目光緊緊地盯着一身月白常服的黛玉,黛玉聽着他這樣說哥哥,心中不高興,又是個沒什麽城府的小丫頭子,自然就帶了出來,林季陽只好對着她微微搖頭,以示自己無事。

王熙鳳一陣的尴尬,還是林太太看不過去了,這才出來打趣解圍道,

“是呀,你林哥哥可讨厭的緊,成天書呆子一般,迂腐。可沒寶玉你這樣讨人喜歡。”

只是閉口不提見什麽林妹妹之語,王熙鳳是個聰明人,自然曉得她的意思,當下強笑着拉過了寶玉,告辭離去了。

至于寶玉回去後要怎麽告狀,賈母是如何不悅,王夫人是怎麽咒罵,那都是賈家之事,礙不着林家的甚麽。

賈寶玉對黛玉可沒什麽深厚的感情,一時脾氣過去了,也就罷了!他如今正和一位叫秦鐘的小後生膩歪的緊呢。

到了年下,他并不需常去學裏,可是為了和秦鐘相會,他竟是日日勤快起來,這可讓晴雯麝月一幹人心中好奇不已。不過他上進,大家只有高興的,哪裏還會潑冷水不成。

“如今要念書可是好事兒,只是求你上進些子,省的又被人家說是我們這些人帶壞了你,可受不起這個冤枉。”

晴雯看着麝月賢惠似的替寶玉穿衣着靴的,冷笑一聲,譏諷道。

寶玉看她這樣,也只是嘻嘻一樂,并不在意。他最愛的就是女兒家的這些嬌态,晴雯這樣,正合他之意。

自襲人被攆後,寶玉房中的丫鬟們戰戰兢兢了好一陣子,可是看着他只知道暗暗垂淚,也沒想着為襲人在老太太和太太面前讨個恩典,卻讓晴雯這個嘴硬心軟的丫鬟心冷不已,漸漸地竟是歇了些掐尖好強之心。

不過寶玉屋子裏可少不了求着上進的丫鬟,麝月自來就有襲人第二的心思,如今襲人走了,自是方便了許多,漸漸地,寶玉房中的大半個家當竟是她掌着了。

賈政聽的寶玉要去念書上學了,這才想起了兩月前的事情,心下羞慚,也只得歇息了送他去林家啓蒙之心。

仔細地叮囑了跟着寶玉的小厮幺兒們幾句,這才放他走了。誰承想,寶玉怕是合該有這一難,賈政午時發閑,竟是要去學裏看看寶玉的形狀,當下只帶着幾個請客相公的,輕裝而行,也沒事先驚動六老太爺之意,一切都是低調之為。只是眼前這打鬧的狀況竟是想菜市,哪裏還有半點讀書人的清淨之所的樣子?

賈政氣的渾身輕顫,那些請客相公看着他黑鍋底似的臉色,只得高音喝醒了亂作一團的衆人。

他雖然也渴望寶玉能成人成才,可更多的卻是成為一個正直之人,如今這樣的場面,可見寶玉學不好,也有這些人的幾分不是了!

又看着角落裏有些一派凜然的孫子賈蘭,他想起了自己的大兒子珠兒,心中不免有些傷感,又有幾分心灰意冷。

只是這個學堂非得好好整頓不可了,否則,長此以往,賈家還如何能有承繼之人?

瞬間,他就想到了許多的,可惜,不是族長,又對着這些庶務不是太懂,賈政也沒多少好的法子。

也許他該去請一位大儒過來嚴格教導這些纨绔子們?

☆、賈政整頓賈氏義學,季陽帶妹出行

賈政的黑臉一直持續到賈珍的到來,這方好了些,他雖是晚輩,平日裏也是敬着這邊府裏的,可一則他是族長,再則他又是寧國府的當家人,可不能當做一般的晚輩來應對!

“珍哥兒,學裏這個事體,你可曉得一二?”

“呃,政叔,這個因着一向都是六老太爺管着,我也不好太過插手,誰知竟是這樣的情狀。”

他再擡頭看看,卻發現了角落裏的賈薔,卻不見賈蓉,心中怒火中燒,當下喝道,

“都杵着做什麽讨賞呢?該散的都散了吧!”

衆人都唯唯諾諾,并不敢擡頭,只畏縮着胡亂地抱了自己的筆墨、書紙等物,溜了出去。

唯獨寶玉,卻是大氣兒也不敢出一聲兒,賈珍自是曉得他的心病,當下打趣解圍道,

“寶兄弟,你還是快點回去,省的老太太又要找你了,到時候身邊跟着伺候的小子們該遭殃了不是!”

寶玉當下只強笑着,卻并不敢去,賈政也不想在這麽多人面前丢人,當下喝道,

“作孽的畜生,還不回去,等着老太太再找你,你何德何能勞動老太太挂念?”

寶玉這才似是醒悟過來一般,對着賈政等人行禮,然後走了出去,最近他生病了,絕對不離開後院了。

當天夜裏,寶玉因白日裏的鬧騰,外加上他老爺的那一頓呼喝,驚吓過度,竟是發起了高熱,又是冷水帕子,又是請太醫的,鬧騰了一夜,賈府衆人竟是又鬧了個人仰馬翻!

賈政心中也有一絲悔意,可是想到白天他見到的那一幕,又氣憤難當了。

王夫人本想勸說他一番,如今自己可就寶玉一個命根子和依靠了,如何能讓他父子生隙?可是看到賈政怒氣沖沖地去了趙姨娘的房中,她也只能無奈地将桌子上的茶盞摔了。

“金钏兒,我手滑,茶盞碎了,快收拾了吧。”

她平息下來自己的情緒,才喚了自己的大丫頭進來……

第二日一大早,賈政也不去上衙,直往西府去了。誰知,等了兩盞茶的時間才看到了顏面浮腫的賈珍。他心下有些不悅,可也只能暫時壓制着。

賈珍也曉得自家這事兒做的沒顏面,可誰曉得這位會一大早就來呢他昨日回來後,将自家侄子兒子教訓了一通,這才拉着幾個小妾通房的胡混了一通,直喝到半夜,大醉方休。

一大早地就被來升告知,東府的二老爺來了,他還吓出了一身冷汗,趕緊地讓人更衣,洗漱,政老爺的不虞他自是看在了眼裏,可也沒法子不是。

“政叔,不知您一大早過來,所謂何事?讓小厮們喚一聲,我去那邊府裏也是一樣的,我是晚輩,哪裏好勞動您呢?”

他的态度倒是讓賈政舒服了許多,

“珍哥兒,昨日學裏的情由你也看到了,這事關我賈家的傳承,如何能如此草率,是不是該整頓下?”

“這,此時一直都是六老太爺在負責,這樣會不會不好?”

他心下有些遲疑,問道。至于傳承之類的,他也沒個孫子,也不大在意這些。看着賈政皺着的眉頭,他便出主意道,

“這,要麽叫上老太爺,和諸位族老們一起商議一番,如何”

賈政其實也沒有多大的主見,當下就同意了賈珍的建議,讓人去通知衆人了……

林季陽讓人随時關注寶玉,是以他第二天一大早聽的賈政昨日撞破了寶玉的學裏打架的事兒,非常歡樂的他将口裏的茶葉噴了出來。

這可真是上天助我,寶玉!

你才新近得罪了我妹妹,我還沒要動手呢,老天就替我收拾了你,簡直再好也沒有了不是!

這裏不提那些賈家衆人如何商議整頓家學的正經事兒,單說看着自家妹妹各種忙,有些心疼。于是請示了自家母親後,他便帶着黛玉去郊外的廣化寺走一走,名義麽,自然是為全家祈福。

這座古寺也有數百年的歷史了,是唐時的建築了。因着天冷,林季陽難得的沒有騎馬,同自家妹妹一起坐車,黛玉聽着哥哥說起廣化寺的“神水亭”的典故,說到“好人去就有水,壞人自是沒水”時,頓時掩着嘴,咯咯笑了起來。

“哥哥,若是你取不着水,那定是壞人無疑了!”

“你個壞丫頭,就知道打趣哥哥。”

林黛玉看着哥哥故作威嚴的樣子,笑的更歡暢了,她才不怕呢,哥哥就是虛張聲勢!

兄妹二人在笑鬧中抵達了寶相莊嚴的寺廟,林季陽帶着妹妹一起上了一炷香。年末了,來進香的人很多。

林季陽帶着黛玉上完香之後,就去了自家預訂的小院子,齋菜什麽的,年下吃最好了。

五十兩銀子是有些貴,但是味道值!

林季陽稍微有些心疼自己的銀子,不過筷子卻也沒放慢。突然,長福走了進來,對着他輕聲道,

“大爺,姑娘,沈公子在門外,說是要見大爺。”

“好,他如何來了這裏?他家小二來沒來?”

“不知道,長安在外面陪着,具體的小的也不知情。”

“行了,你曉得什麽,就知道毛毛躁躁的。玉兒,你先吃着,我出去看看。”

“哥哥,我也一起去麽?這樣會不會太過失禮了?”

“不會,等會兒我将沈大哥請進來,再見吧,外面天氣冷,你身子又弱,可別折騰了。”

說着話兒,林季陽就披上白腋裘的大氅,出去了。

“沈大哥,怎麽不進來說話?外面多冷?”

“你小子,陪着家人來的?我看有女眷在內,是以在此等你。”

“是,我陪着妹妹來進香。沈大哥呢?”

“陪沈念那小子來的,這會子磨着方丈要取神水呢。我看到你家的車轎,就過來看看,果然是你小子。”

“沈大哥,快進來,別着涼!”

寒暄了幾句,林季陽就将沈言讓了進去,黛玉早在有腳步聲之時就立在了門口,目及之處,就看到哥哥帶着一位身長玉立之人走了進來。

“玉兒,這是哥哥的好友沈言沈大哥,禮部尚書沈大人的長子,你過來拜見吧!也不需客套,只把他當成另一個兄長便是了!”

“你小子還是這樣不客套的,不過這樣的妹妹,我也稀罕的緊。日後要是有時間,多帶着她去我家,我家裏可是有兩個妹妹呢。”

“等日後吧,如今多有不便,可得多拜托沈姐姐好好照顧一下玉兒呢。”

“你小子,人人都說是個忠厚之人,我卻知道,你奸猾的很吶!”

“沈大哥說笑了。”

他略顯憨厚的一笑,竟讓沈言有些不寒而栗之感。

黛玉看着他截然相反的樣子,很是新奇,歪着腦袋不知道在想什麽。

“哥哥,你怎麽能丢下我不理?”

一個小炮彈似的人物兒沖了進來,對着沈言就是一陣亂吼,可是再擡頭看着大家甚是驚訝地看着自己,竟是慢慢地臉紅了,尤其是對上黛玉好奇的臉龐時,更是罕見地有了幾分羞澀。

沈言憋笑的快要忍不住了,可更怕丢臉之後他的打擊報複,想到家裏連妻子都寵着這小子,他就忍不住一把辛酸淚。

“沈念,過來見過季陽哥哥和玉兒妹妹。”

沈言好容易壓下了笑意,臉稍微有些扭曲地對着沈念道。

“季陽哥哥,謝謝你上次救了我,還沒當面道謝呢。”

看着他小大人一般的鄭重,林季陽也嚴肅地托起了他,笑着道,

“可不興這樣客套的,我和沈大哥是好友,你就是我弟弟,說這些外道話做什麽。”

沈念今年剛9歲,他也知道非禮勿視的道理,有些不敢看黛玉,向着黛玉的方向微微施禮,

“玉兒妹妹。”

“沈哥哥。”

這是黛玉與相公的第一次見面,她永遠都記得他那個時候的糗樣,日後常常在獨處時以此時取笑他,而沈念也只是寵溺無奈地看着她。

☆、林家祭祖過年

“小孩兒小孩兒你別饞,過了臘八就是年;臘八粥,喝幾天,哩哩啦啦二十三;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掃房子;二十五,凍豆腐;二十六,去買肉;二十七,宰公雞;二十八,把面發;二十九,蒸饅頭;三十晚上熬一宿;初一、初二滿街走。”

進入了臘月,時間飛逝,眨眼間就到了這辭舊迎新之際,林季陽和黛玉兩個都甚是好奇看着各種的習俗,聽着母親老嬷嬷們講述各種過年的趣事兒。并嘗試着自己動手剪個窗花,寫個春聯的。

只是黛玉還在孝期,也不好太過張羅大辦,林二太太與丈夫商議後,便将往日裏的熱鬧減去了三四分,又覺得自己是第一年到京中,儉省些倒也無差。黛玉身邊的嬷嬷也自是曉得輕重,晚上悄悄地将此事說給了黛玉聽。

她心下有些感動,卻若無其事地對着王嬷嬷道,

“您也別太過小心了,我是林家人,自是和叔叔嬸娘沒有生分的道理,一家骨肉親情,再這樣客套來虛道去,有什麽趣兒呢?”

王嬷嬷還待說些什麽,就聽到一個脆生生的笑聲,

“姑娘這話原是不錯,大爺剛剛也我們這般說,就怕姑娘有什麽不自在的。今次,得了姑娘這樣的話,大爺怕是要好好賞我些什麽了。這不,剛剛得了一點子好東西,就迫不及待的來姑娘這裏讨賞來了。”

原來是林季陽身邊的大丫頭魏紫到了。黛玉忙坐起來,在王嬷嬷的服侍下,披上了外襖,就要下地來。

“哎喲,好姑娘,您可別動,再着涼了,那不就是奴婢的過錯了。”

黛玉聽了此話,也不客氣,只歪着腦袋問道,

“你主子又得了什麽好東西來孝敬我,大晚上的竟派了你出來?”

“呶,不就是這個!”

魏紫說着話,就将她手中的匣子打開給黛玉看。黛玉好奇地低頭,卻發現是幾柄宮扇。可巧的就是,這些宮扇,竟都是小人兒巴掌大的樣子,她頗有幾分欣喜地撚了一柄出來,卻是羽扇,把玩了片刻,她又問道,

“這裏面都有些什麽?可是從哪裏得的這樣精致的東西?”

“大爺今天翻小庫房的時候找到了,說是他小時候的收藏,心愛之物。保管的可好了,只這九只,二爺之前要,大爺嫌他手裏不仔細,沒舍得給。今天找了出來,就眼巴巴地送給姑娘了,說是這本就是女孩兒家把玩的,送給你們姑娘去,你還能讨個賞兒呢。奴婢這就巴巴兒地來了。”

“好,給你賞,雪蓮,去将多寶閣上的那只匣子拿過來,我還真有好東西給你們呢。”

說完她自己便去看匣子裏的小宮扇去了,除了剛剛的拿着羽扇,還有紫檀嵌竹黃的、花梨柄玳瑁宮扇、浦編斧式、黑綢繡花蝶竹柄的、一對兒檀柄的團扇、绛絲花鳥牙柄刻八仙團扇、白絹地繡孔雀漆柄團扇、绛色納紗繡佛手花鳥檀柄團扇。竟是各個精致小巧,讓人愛不釋手。這樣小的物件上,無論是繡還是刻,都是栩栩如生。衆丫頭嬷嬷也是看的眼熱不已!

雪蓮将那紅木匣子拿過來,都沒招來她的半點注意,可見這些東西有多招人喜歡了。

無奈之下,她也只能輕咳一聲,喚的了衆人的回神。

“你這丫頭,吓着姑娘了可怎麽好?”

“沒事,也是我的過錯,不對,都怨哥哥,送來了這樣的好東西,大家看迷了,不怨他,倒要怨誰呢?”

這話別人可是不好接的,衆丫頭也只好笑笑不語。黛玉也不在意,打開了自己的匣子。

“這裏是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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