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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讪讪一笑,拿着帕子道,

“姑娘,我去忙了,您趕緊進屋吧。”

黛玉只好繼續一頭霧水地進屋去了,看着衆人面色都有些不好,她隐隐地有些不好的猜測,接過雪雁遞過來的熱茶,捂着手,道,

“難不成這屋子是你們臨時收拾的不成?這府裏不至于……”

又想到了什麽,她的話竟是說不下去了。如今這府裏,似乎是二舅母在管家,以她的性子,倒真的能做出這樣的事兒!

自己兄妹一直給她的寶貝兒子沒什麽好臉色,哥哥更是屢次地頂撞府裏的人。人家做出這樣的事兒倒也能理解,只是格局未免太小了,倒也算是達成了她的目的,挺膈應人的。

瞬息間,就将這事兒的來龍去脈想了個清楚,黛玉倒也不氣,她來這裏,本就是為了看望外祖母,哥哥也說過,自己又不是銀子,如何能得所有人喜歡呢。即便是銀子,也會有人不愛的。

轉瞬間,黛玉就調息好了自己的情緒,笑着對兩位嬷嬷,幾個大丫頭道,

“今兒大家都辛苦了,每人多加半月的月錢。從我的賬上走,回去告訴你們琉璃姐姐。”

琉璃管着她屋裏的賬目,也算是一把好手了。什麽都逃不過她的法眼。當然,黛玉的信任才是最重要的。

她這次回揚州的時候,父親又給了一萬兩的小額銀票給她做零花錢,是以本來手頭不缺錢的她更大方了。

☆、36寶黛無意知秘聞

林黛玉雖然留在了賈府,可心中如何都不是味兒,她在留下的之後,總想起哥哥有些失望的眼神兒。但不知為何,冥冥中總有個聲音,讓自己任性地留下了。

住在了東跨院兒之後,黛玉對于賈府衆人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便開始留心了。

這日,她剛和三春姐妹已經報寶釵打完嘴仗,述說了自己與哥哥回京途中的見聞,對于寶釵隐隐關于自己不孝的指責,黛玉嗤之以鼻,根本就不搭理那位端莊可人的寶姐姐,林家世代書香,與打死人還大搖大擺的薛家相比,簡直清高自律了不知道多少。怎麽這位寶姐姐不知道反省自家的事兒,這位竟然還大咧咧地出來指責她不孝,可真是好笑。

“寶姑娘這話,奴婢卻是不能不反駁的,我們姑娘心地善良寬厚,不想與親戚家的客人有了嫌隙,奴婢卻替姑娘委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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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薛姑娘憑什麽指責我們姑娘呢?您是長輩呢還是有證據呢?”

雪雁的一通話讓寶釵漲紅了臉。迎春立即低下了頭,惜春在旁邊卻是冷笑了一聲兒,探春正想說些什麽的時候,雪雁立即跪倒在黛玉面前,道,

“奴婢多嘴了,請姑娘責罰。實在是不敢讓姑娘擔上不孝的名聲兒。若果真是這樣,別說是天上的太太心疼,就是我們這些下人也看不過去!”

“唉,你呀!多嘴多舌的,下去吧!”

黛玉也不說讓雪雁同寶釵賠罪道歉之語,只輕描淡寫的責備了兩句,就讓人下去了。

看着衆位甚是不自在的樣子,黛玉心下一笑,轉移了話題,讓雪梨将自己在白馬寺求來的護身符分給了衆位姐妹。

接着又是她與哥哥搜羅的各式小釵環,首飾的,各人都挑揀了一番。這才算是将剛才尴尬地氣氛轉圜了過去。

寶釵看着黛玉平靜的模樣,心中不曉得在想些什麽,很快就恢複了日常端莊的模樣,又笑容妍妍地和大家說笑開了。

黛玉看着她這樣,倒是有幾分佩服,就沖着這位寶姑娘的城府,自己無論如何也是比不上的。

送走了衆人,黛玉在丫頭們的伺候下躺在床上休息。卻不想,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姑娘,寶二爺來了。”

“你讓寶玉在花廳吧,讓人上茶,我馬上來。”

她慢悠悠地離開了卧房,來到了花廳,就看到寶玉正拉着雪蓮的手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雪蓮一臉的難為,也不知道兩位嬷嬷幹什麽去了,卻是都不在。

“寶玉,你來我這兒,可有事兒?”

“林妹妹,我聽麝月說,太太那兒有人送來了琉璃的花燈,你可要與我一起去看看啊?”

“不去,你們家的東西,找我看什麽?再說了,你又不是沒姐姐妹妹的,幹什麽要來找我!”

寶玉看到了黛玉,立即放開了剛剛還拉着的雪蓮,幾步跨過來,噼裏啪啦地說了這一大車子的話。聽着黛玉不想去,他又急了。

林妹妹總不待見自己,尤其是在她那位堂哥的挑唆下,更不給自己好臉色。好容易有了一個能讨好她的奇巧物件兒,如何能不去呢。

當下賭咒發誓地求肯了一番,麝月也幫着自家二爺求了黛玉幾句,黛玉無奈之下,只好随着他一起去了王夫人的院子。

一路上,在寶玉的介紹下,她倒也算是重新認知了一番賈家,這個将母親金尊玉貴養大的地方,果然是不同凡響的。

她如今倒也能理解母親之前為何心心念念自己的娘家了。

當然,如果一路上遇到的奴才能不鬼鬼祟祟的話,就更好了。

路過榮禧堂時,看着東安郡王寫的條幅,黛玉只剩下傷感了,就算再如何浮華富麗,母親是再也回不到這個地方,來看一眼了。

心思急轉,不過寶玉只顧着和林妹妹在一起的歡喜了,卻沒看出來她的情緒低落。

二人各自帶着兩個丫鬟,到了王夫人院子門口,卻沒發現有當值的丫鬟。寶玉想要給太太一個驚喜,拉拉黛玉的袖子,二人放慢了腳步。

至于雪雁和麝月,都自動自發地留在院門口。

黛玉二人蹑手蹑腳地走了王夫人的窗口,就聽到了王夫人恨恨的咒罵聲。

“賈敏那個賤人,死了還不讓人消停!她死了,她的女兒似喪門星一樣,就知道克着我的寶玉。”

想到那日,寶玉被賈政一通的責備,要打要罰的,王夫人就氣不打一出來。恨聲咒罵道。

黛玉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死死地捂住了寶玉要開口喊的嘴巴。就聽到一個婆子的聲音,黛玉和寶玉自是能聽的出來,這是王夫人的陪嫁,周瑞家的聲音。

“哎唷,我的好太太,這話可不能亂說,如今表姑娘就在府裏呢。”

“林家的那個死丫頭和她那個短命的娘一樣,都是來克我的!”

“在我的屋子裏,竟然不讓我說兩句實話了!賈敏嫁的好又能如何呢?還不是沒兒子,現在又早死!要不是我不想讓我的寶玉受苦,真想随了老太太的意,讓她嫁給寶玉,讓我也享享她的服侍。”

“瞧太太說的,再怎樣賭氣,也不能讓寶二爺受苦不是。再說了,寶姑娘可比林姑娘識大體,能幹,強出林姑娘幾條街去了。”

“這話不錯。寶丫頭倒是真能幹的,我如今就想着讓寶丫頭嫁進來,接掌這個家,就識字兒這一條,就比鳳丫頭強。”

“說到這個,林家的那個老嬷嬷如今怎麽樣了?”

王夫人一頓,繼續問道。

“您放心,她在姑太太身邊兒幾十年,又是林姑娘的奶嬷嬷,最是得林姑娘信重的,您放心吧!”

“哼,千萬小心些,林丫頭還小,倒是不妨事兒。可要注意着點兒林姑爺,他可不是省油的燈。”

“這種內宅的事兒,男人怎麽知道。太太盡管放心吧!”

周瑞家的卻是拍着胸脯打了保票。

“将那些害人的東西處理了?”

王夫人微微一頓,繼續問道。

“太太放心吧。那些東西随着姑太太消失了,太太放心吧。那種香料可是太太家裏單有的,都陪嫁給了姑太太,她這幾十年只生下了兩個,一個病歪歪的林姑娘,一個不到三歲就死了。可見那香料的威力!”

“噓,噤聲,這樣的事兒如何能大喇喇地說出來,讓人聽見了還要不要活了。”

“太太放心吧!院子裏空蕩蕩的,別說人了,就是鳥兒也沒一只。”

周瑞家的似乎走動了幾步,吓的黛玉急忙摒住呼吸,寶玉也白着一張臉,他實在想不通,一向慈和信佛的太太竟然做出了這樣的事情。

他就算是再白癡不明事理,也能聽出來,敏姑姑的死和母親有關,他羞紅了臉,慚愧極了。

黛玉觀察着他的樣子,看他這樣,也就放開了手。

寶玉癱坐在地,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黛玉也順勢地蹲在了窗下,張開耳朵,聽着室內的談話。

“那安息香來的可不容易,是我母親最後的一點兒存貨,都給了我,大房的那個,賈敏,兩個可都如了我的願。只是沒有弄死林家的那個小丫頭,也算是憾事!”

“這樣才好呢,林姑娘病歪歪的,老太太不放心,常接來府裏,日後才好行事呢。太太又何必着急。”

“你說的對,我确實不該急的。慢慢來,總是有機會的……”

王夫人話語裏有幾分勢在必得。不過她的這幾句話卻讓賈寶玉更加心驚,倉皇之下,就弄出了些聲響。

黛玉也顧不上什麽寶玉,什麽安息香了,疾步走到了旁邊一株海棠之後,掩住了身形。

周瑞家的和王夫人亦是聽到了動靜,急忙止住了話題,推開了窗子,卻發現了面白唇青的寶玉癱軟在地上。

二人對視一眼,急忙奔出房外,呼天搶地,喚來了衆人,将寶玉擡回房裏。

借着這亂哄哄的機會,黛玉走了出去,拉着麝月和雪雁回了東跨院兒。

☆、37

麝月雖然覺得事情不對味兒,可是林姑娘的凜然神色卻讓她有些不敢反抗,只好随着她們主仆去了東跨院兒。

賈母為了讓黛玉能随時來自己這裏,不用走遠路,這東跨院離榮禧堂倒也不遠。黛玉主仆的腳步又快,不一陣子,就到了。

嚴厲地吩咐人看好了院門兒,黛玉率先進了內室。

“這是一白兩銀票。嬷嬷,想法子讓麝月閉嘴,別說我今兒和寶玉一起去舅母院子裏的事兒。”

“姑娘,出了什麽事兒?”

林嬷嬷看着黛玉又是慌張又是憤懑的表情,大為驚訝,急忙問道。

“此事事關重大,嬷嬷暫時先去處理麝月的事兒,等會兒我再細說。我先寫信。”

“姑娘放心,包在我身上。”

林嬷嬷雖不知什麽事兒,可看着姑娘這樣,滿口答應,給黛玉吃了個定心丸兒。

黛玉讓人研磨,她展開一張薛濤紙,就開始奮筆疾書。轉眼兒,便親自折了,塞入信封中,上面貼了哥哥曾經玩笑似的告訴自己的标記——大大S0S。

“雪蓮,讓人将這封信趕緊地送回去,找哥哥。将我們東西收拾好了,随時準備着。”

準備着什麽,她倒是沒說。雪蓮也沒敢問,姑娘神色肅靜,誰也不敢違背她的話,一時間,內室靜的掉根針都能聽見。

“雪梨,你去外面打聽一下,寶玉那兒有沒有發生什麽事兒。”

原地轉了兩圈兒,黛玉也不确定寶玉到底會不會将自己供出來,先讓小丫頭子去打聽打聽再說。

看着雪梨去了外面,黛玉又喊道,

“打發小丫頭去,別讓人注意到你。”

“姑娘放心,我自有分寸。”

雪梨在外面應了一聲兒,便沒了聲息……

等待的日子總是讓人心焦的,不過還好有個好消息能讓人有一絲的安慰。林嬷嬷進來回禀道,那位麝月姑娘定會閉緊嘴巴,今兒的一切事兒一個字兒也不會往外露,但請林姑娘放心。

黛玉笑笑,擔着的心算是放下了些許。可是想到了她剛剛聽到的那些秘聞,心中頓生酸澀,母親到底與王夫人有何仇怨呢?竟是要将她置于死地!

她倒是真的有了探究的念頭,可是如今又有些束手無策。若是,若是,寶玉将自己說出來,被王夫人知道了,那該如何呢?

黛玉有些煩躁地走來走去,派出去的雪梨回來了。

“姑娘放心,那位寶二爺也不知道怎麽了?因為受驚,這會子正說胡話呢,已經擡到老太君的房裏了,您要不要過去看看?”

“唔,我們也去。嬷嬷随我一起吧。其他人收拾東西,說不得一會子哥哥就來接我們了,等着就是了。雪蓮,看着咱們家的人,一定不能亂。”

“姑娘放心吧,東西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随時可以走,跟着來的下人我也會囑托好的。”

聽了她的話,黛玉便帶着林嬷嬷,雪雁、雪梨一起去了榮慶堂。看着亂糟糟地局面,黛玉皺皺眉頭,繞過了一群小聲啜泣的丫頭,進了碧紗櫥。

“外祖母,大舅母,二舅母。二哥哥這是怎麽了?”

黛玉謹守禮節,站的遠遠地問道。

“這個孽障,硬生生地要剜走我的心肝啊!”

賈母看到黛玉,便哭倒在了榻上。雖然對外祖家頗多意見,可是看着白發蒼蒼的外祖母這般傷心,黛玉也不好硬着心腸,慢慢踱到她面前,握住賈母的手,安慰道,

“外祖母別擔心,請太醫瞧瞧吧。二哥哥定會逢兇化吉的。”

“……”

賈母正覺得自己的黛玉貼心,想說些什麽,就聽到躺在床上,毫無知覺的寶玉突然像是魇住了一般,揮舞着雙手,喊道,

“麝月,麝月,快告訴林妹妹,讓她家去,快點家去。小心些!”

衆人聞言大怔,目光都聚集在了黛玉的身上,她覺得別扭的慌,稍稍地往賈母身邊兒靠靠,有些想要尋找依靠一般。

“這是怎麽話說的,難不成二哥哥做噩夢了?”

探春笑着打趣道。

“林妹妹,對不住啦!太太,求你別傷害林妹妹,安息香別給她,好不好?”

這話一出,王夫人的臉一片青紫,衆人都覺得奇怪,可也曉得,怕是要出了不得的事兒了。

李纨急忙招呼幾位姑娘,想要躲出去,就看到寶玉的手開始胡亂揮,又一屁股坐了起來,看到了黛玉,眼直直地望着她,滿臉的淚水,哭喊道,

“林妹妹,我替太太向你賠禮啦。敏姑媽如今已經去世了,太太也是一時糊塗,才讓你失母的。我保證,日後定會搭橋施粥,救濟貧困,以輸其罪,只承望妹妹別傷心。”

如果說剛剛的話語還有些不清不楚的話,這會子就明明白白了。姑太太的死是太太造成的,大家下意識地看向王夫人,只見她面目猙獰,吓了衆人一跳,這實在與平日裏的慈眉善目相差甚遠啊!

賈母握着拐杖的手又緊了幾分,難不成真如寶玉的夢話,女兒是死在了王氏的手中?果真是這樣,那就別怪自己心狠手辣了。

寶玉喊完這一通,四肢一張,又跌到在被窩裏,頭上、臉上不停地冒汗,賈母正要招呼人給他換了衣衫的時候,就聽外間兒賈琏道,

“老太太,王太醫來了。”

寶玉聽到了賈琏的聲音,又是一通求肯,

“琏二哥哥,你放過太太吧,先大伯母已經沒了,日後我做牛做馬,為太太贖罪,可好?”

賈琏聽的稀裏糊塗的,可有不糊塗的啊!這下,衆人的臉都開始青了,果真是王夫人害死了先大太太的話,那府裏,怕是要掀起大風浪了。

賈琏聽了平兒的悄聲密語,如何還能忍着,這事兒關乎自己生母死亡真相。

他也不管什麽太醫了,幾步奔了進去,裏面的衆位女眷也沒地方躲,只好往角落裏湊湊,

“寶玉,說說,什麽安息香,什麽先大太太。說清楚了,否則我才不放過二太太呢。”

“琏二哥哥,太太他鑄成大錯,如今我這做兒子的會替他贖罪,你放過她,可好?”

寶玉雙目無神,直直地望着賈琏,竟讓他有種毛骨悚然之感。黛玉雖然也縮在角落裏,可也支棱着耳朵,聽着這不清不楚的話。

“你先說清楚,我再想想。”

“太太,她給先大太太和敏姑媽用了安息香,她們都死了!”

似乎精力已經用盡了一般,說了這句,寶玉又直直地躺了下去。倒是面色平靜了許多,也不出冷汗了。就像是睡着了一般平靜,呼吸綿長。

賈琏“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老太太,求你告訴琏兒,我母親,當年是怎麽死的?求老太太告訴琏兒,我同母的兄長到底是怎麽沒的?”

賈母臉色甚是難看,更讓她難堪的是黛玉也跪了下來,哭訴道,

“求外祖母為我母親做主!”

至于王夫人,早已經氣的手抖腳抖,動彈不得了。她做夢也想不到自己的親生兒子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一口悶氣堵在心上,不上不下的,難受!

如今該如何呢?王夫人手裏攥着佛珠,眼珠子一轉,也直愣愣地摔了下去。

不過她沒那麽好的運氣,金钏兒早吓傻了,等她倒下去,頭磕在青石板上的時候才發覺不好,急忙去扶自家主子。

周瑞家的這會子也哭天搶地撲了過來,結果林嬷嬷混亂中稍微伸腳了一下,她立即一個狗吃屎的姿勢壓到了王夫人身上,剛在裝暈過去的王夫人這下是真的暈過去了。

她聽見自己的骨頭似乎“咔擦”了一下,可來不及呼痛,就暈過去了。

“都住嘴。”

賈母的手杖一揮,老太太的權勢剛硬在這一刻顯露無疑,衆人立即停止了動作,望着她。

“琏兒,玉兒,你們先起來。我定會徹查清楚,給你們一個交代的!”

“周瑞家的,金钏兒,将你們主子擡起來,放在寶玉的外間,沒我命令,誰也不許進去。”

“麝月,傳話讓人去請太醫,給寶玉和二太太看看。”

“平兒,傳話讓人請大老爺、二老爺過來。”

“他大嫂子,帶着幾個丫頭回去吧,別被唬着了。寶姑娘也和姨太太回去吧,今兒有些不方便。”

寶釵和薛姨媽很是尴尬地一笑,相互攙扶着,走了出去。

☆、38

黛玉在林嬷嬷的攙扶下,站了起來,用帕子細細地擦了眼淚,既然外祖母要給她一個交代,那她等着便是了!

至于賈琏,其實心中有些數兒的,他雖不是這般清楚,可也聽自己的奶嬷嬷說,自己的兄長懷疑是死在二房手中的,只是母親苦于沒有證據和老太太的威壓,沒法子報仇罷了。

至于她母親,傷心過度,生自己的時候難産而去,如今看來,卻也有這位好二嬸的功勞!

成天裝的慈眉善目的,這次一定要将她僞善的那層皮揭出來才好呢。想起林季陽給自己的那幾頁契紙,賈琏心中閃過憤懑。那可都是長房才能繼承的東西,都賣出去,算誰的?

賈赦自從先夫人沒了之後,就一直是個浪蕩子,成天喝酒玩女人,只有夜深人靜的時候才會想起年少夫妻的柔情蜜意。不過,很快就又酒色上頭,自娛自樂了。

這次賈母派人來請他,他正和幾個小老婆在屋裏吃酒胡混呢,聽着老太太找,急忙讓人穿好了衣衫,胡亂地用帕子擦了手臉,摔着步子出去了。

至于賈政,早到榮慶堂了,他住的近,又曉得寶玉今兒犯病了,心中有些擔憂,聽到老太太傳話,只以為寶玉不好了,急忙趕去了內院兒。

卻發現氣氛凝滞,他心中閃過不好的念頭。自己年過半百,只這麽一個嫡子,再有個三長兩短的,別說是老太太受不住,就是自己,怕也……

“老太太,可是寶玉不好?”

“太醫正在驗脈,等會兒就知道了,你先坐吧。”

她是上了年紀的人,鬧騰了這麽半天,累的不行,臉上便泛出疲色,賈政自诩為孝子,便道,

“老太太,還是別為那個孽子挂心了,他何德何能呢?”

賈母最不愛的就是人家說叨她的寶玉,就算身為寶玉的老子娘,賈政和王夫人也不行,嗔怪道,

“行了,你可別再唬着我的玉兒了,他本來就弱,吓破了膽子有你受的。”

賈政聞得此言,只好唯唯不語了。好半晌的功夫,另開門戶的賈赦到了,

“老太太可有什麽吩咐?”

看着他一副浪蕩樣兒,賈母各種不爽便發洩在他身上了。

“老大,你這副樣子算怎麽回事兒?成日裏就不知道上進,香的臭的都往屋子拉,喝酒玩小老婆到底是要幾時才是頭?”

“母親,兒子知道錯了。可是寶玉又不好了?”

賈赦神情都沒變,只是嘴上有些不安地問道。

賈母想到即将要面對的事兒,責備的話又有些說不出口了,只能暗嘆一聲,讓他坐下了。

王太醫檢查了寶玉和王夫人的傷勢後,對着賈母道,

“老太太,哥兒沒事兒,藥也不用吃,好好地睡一覺明兒就好了,之前也只是被夢魇住了。二太太腿骨折了,怕要找個骨科聖手來醫治,至于其他麽,只是急怒攻心罷了。吃兩貼藥就不礙事了。”

“麻煩你了,琏兒,好好地送王太醫出去吧。”

王太醫剛剛在院子裏也聽到了幾句寶玉胡亂喊的話,曉得怕是涉及了內宅的那些龌龊事兒,便也不多留,拿着診金走了。

賈琏目送着王太醫走了,便急忙回到了榮慶堂。這次,絕對要讓那些人得到該有的懲罰,為母兄報仇!

當然,更要緊的是拿回屬于他們大房的東西還有母親的嫁妝。彼時賈琏并不知他母親的嫁妝并不在賈家的。

想到自己手中的那些證據,賈琏的心又熱了幾分。

看着滿臉陰狠的賈琏,平日裏就算是敢和他說笑一二的管事兒也閉緊了嘴巴,恭恭敬敬地看着他進了二門。

賈琏來到榮慶堂時,發現除了父親,二叔外,只有黛玉還坐在堂下不遠處。

“老祖宗,此事該如何處置,請您示下,只是琏兒不孝,定要為母親兄長讨個公道,望老祖宗能主持公道!”

賈琏不管不顧地就跪下了,要是老太太真如林表弟說的那般,偏袒二房的話,就別怪自己把這些醜事兒抖落出去,到時候魚死網破好了。誰也別想落着好兒。

“我只希望得到真相,玉兒也不敢說有多孝順,可是殺母之仇,不共戴天,望外祖母能還我母親一個公道便是。”

“這,到底是怎麽了?怎麽琏兒和黛玉都這個說辭?”

賈赦似乎是發現了重大新聞一般,有幾分興奮地問道。

賈母狠狠地瞪了賈赦一眼,又叫起了賈琏黛玉二人,這才長嘆一聲,說起了寶玉夢魇中的話。她也知道瞞不住人,盡管自己已經下了禁口令,可這樣大的範圍,哪裏還有秘密可言呢。有了這樣一個陰狠的兒媳婦兒,賈母心中頗有幾分不寒而栗之感。

賈赦與賈政的反應截然相反,賈赦一臉憤懑,賈政則是滿臉羞憤。

“母親,求你為兒子主持公道!為您死去的兒媳孫子報仇雪恨!”

他對于發妻還是有幾分感情的,更多的卻是為自己的嫡子生氣,這樣聰慧可人的嫡子因為一場高熱而去,讓他如何心中長恨,如今曉得了這是人為,賈赦怎能不恨!

“求老太太做主!”

“我母親何罪之有?竟讓二太太這般待她?求外祖母,二舅舅,為我母親做主!”

黛玉看着前方下跪的大舅和琏二表哥,自己也跪倒在地,哽咽了半天,才擠出了這樣幾句話。

賈政尴尬之極,兄長跪倒在地,他哪裏能安穩地坐着呢。嘴裏不知道念叨着什麽,就要上前扶起賈赦。

“都跪着做什麽?起來吧。琏兒,扶起你父親。你也是上了年紀的人,好歹保重着些。還有玉兒,你素來身子弱,這樣的寒氣,如何還能跪着呢?”

賈母忙不疊地要站起來拉黛玉,賈政忙上前去扶老母親。

賈赦等人站起來後,都眼巴巴兒地望着賈母,想知道她是個什麽示下。賈母沉吟片刻,才望着賈政,遲疑着問道,

“政兒,你是個什麽态度?”

“這個愚婦,我要休了她,省的敗壞了賈氏門風。還是去信告知舅兄,将王氏接回王家去吧!”

“糊塗,你這樣,讓宮裏的元春和寶玉如何自處?再者,我賈氏百年,卻沒休棄之婦,難道你要讓賈氏因你而蒙羞麽?”

知子莫若母,賈政最注重的便是他讀書人的面子,身為母親的賈母自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果不其然,聽的賈氏一門的名聲,賈政猶豫了。

“那依母親該如何呢?”

黛玉簡直不敢相信,這事兒竟然是這樣的,外祖母和舅舅的第一反應并不是替母親報仇雪恨,只關注的是宮裏的元春與寶玉,再者便是賈氏的名譽了!

那麽她可憐的母親呢?一輩子心心念念地說着母親如何如何地疼她。二哥如何如何地友愛她的母親呢?就活該自己被二舅母害死麽?

“外祖母,我母親常日說家中最疼她的便是您,最友愛她的便是二舅舅,難不成這都是假的?我母親可是您的親生女兒,親生妹妹呀!”

黛玉的語氣并不如何尖銳,可是字字句句,卻像是尖刀一般,讓賈母和賈政無言以對!

“玉兒,此事我定會給你一個交代,你相信外祖母麽?”

賈母無法,只好慈愛地說道。

“我……”

“當然無法相信,我竟是第一次聽說這種事兒。我林家也不是沒人了。此事要是貴府不能給個交代,那麽我林家便去京兆尹衙門裏告,看皇帝老爺是個什麽意見!”

随着這聲音,就看到了一位風流俊雅的少年人推門而入。

“哥哥!”

黛玉早在聽到他聲音之時便往門口奔去,林季陽推開門之時,她也到了門口。委屈地喊了一聲,再也說不出話來了,眼淚沿着臉龐就落下來了,讓林季陽看的一陣兒心疼。

“玉兒,你先出去吧,太太就在外面,哥哥與老太太說兩句話,就帶你回家,可好?”

“可是母親的事兒……”

黛玉還要說些什麽,就聽哥哥道,

“別擔心,我都知道,定會為伯母讨回公道的,你相信哥哥便好。”

聽了他的話,黛玉便對着屋中的衆位長輩行禮,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賈母心中惱恨黛玉不體諒人,卻也心驚林季陽的到來,他是如何得知的?難不成這個家中還有林家的探子不成了?一個不小心,賈母的思緒就跑遠了。

再者,這府裏的規矩何事如此松散了,竟讓外人這樣輕輕松松地入府,而且還聽到了這樣隐秘的事兒。

她這會子還沒想到是黛玉送信招來了林季陽,正在各種胡亂猜測之際,卻聽到外面賴大的聲音,

“老太太,兩位老爺,林大爺帶人闖進來,奴才等人攔不住!”

賴大心中也将林季陽罵了個半死,他倒是闖的高興了,可想等之後主子們能将自己的皮給剝了!

“既然來了,怎麽不早些通報呢?都死絕了麽?”

賈赦也問道,倒也有幾分大老爺的風度。

“都是奴才該死!”

賴大也不敢辯駁說是有一批人已經随着林家的下人去了黛玉已經住的東跨院兒,還有一批因為主子們說不留人,也不知道躲到哪裏偷懶去了!賴大心中将那些人罵個半死,皮揭了她們的算清的。

事已至此,糾結這些小節也無益于事,還不如先解決眼前的事兒。盡管再不如何愛面子,賈家的幾位主子都覺得臉上燒的慌,家醜不可外揚,就算他們能心安理得的面對黛玉,并不代表也能面對林家的其他人,尤其是晚輩的林季陽!

當然,最為丢臉的是賈政,他的妻子做出了這樣的事體,他卻一無所知,枉為讀書人。

至于賈赦,倒是沒什麽反應,他和兒子都是受害人,丢的不是自己的臉,怕什麽呢?

賈政面紅耳赤,一副恨不得鑽進地裏的模樣卻讓林季陽心中恥笑不已。果然是假正經麽!

“林小子,你不請自來,所為何事?”

賈母沉着臉問道。

“小子來替死去的大伯母讨個公道,剛剛不是已經說了麽!老太太還有什麽疑問?”

“這是我賈府的家事,卻也輪不到你一個外姓人來說三道四。”

“喔,這樣說來,我大伯母竟不是你賈府的至親了?老太太成天在黛玉面前說什麽,最疼愛的便是你母親之類的話語竟是空話,哄人的不成?”

林季陽倒也不生氣,只冷着一張臉,開口問道。

“林小子,休要過分!”

“哈!這就過分了?貴府二太太将我林家的宗婦弄死了,而且在我妹妹身邊安置了一個卧底長達十幾年之久,難道不過分麽?”

“我大伯母唯二的骨血,唯一的嫡子死在了二太太的手上,難道不過分?”

“什麽在黛玉身邊安置了人?”

賈琏驚訝地問道。

“妹妹的乳母,王嬷嬷那老虔婆,就是王氏的人!妹妹如今身子這樣弱,一半兒是因為在母胎中沒有養好,一半兒是王嬷嬷這老虔婆作的,難道我林家的骨血就不精貴了?就該任由人作踐不成?”

“我今兒來,代表林家給賈府三日,三日之後,如果不能給我們林家一個滿意的答複。那麽,父親便上折子,狀告王氏謀財害命!我倒是要看看,賈氏一門的名聲還要如何保留?元春、寶玉的如何還能有顏面?有這樣一個陰狠的母親,宮裏還能留着賈氏不成?寶玉還能有什麽好前程了?”

林季陽曉得賈母的軟肋,如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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