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唐之清的診所周六也正常開門,孟瑤當天要去産檢,本來應該請假,但正好岑明止在,就代替唐之清陪她前往。
婦幼醫院的環境比起普通公立清淨許多,多是媽媽帶着小孩,還有一些丈夫陪着孕婦。岑明止讓孟瑤坐在休息區等候,自己挂號排隊,先做超聲,再做胎心,最後還要做尿常規。前面兩項還好,最後一項他不方便跟着,就找了一位護士陪孟瑤進廁所,請她幫忙扶一扶。
護士還很年輕,錯把岑明止認成孩子父親,在孟瑤洗手時發出羨慕:“外面那是你老公嗎?好帥啊,講話也好溫柔,太有福氣啦。”
孟瑤忍不住笑,同她解釋:“不是老公,是我弟弟。”
“哇!”護士紅着臉道:“真的嗎?那他有沒有女朋友呀?”
“還沒有呢。”孟瑤摸了摸已經二十六周的腹腔,說:“我也希望他能快點找一個呀。”
護士篤定道:“他條件這麽好,一定會有一個很好的對象的。”
出來以後孟瑤把這事說給岑明止聽,岑明止手裏拿着她的B超報告,笑道:“你這是在催我嗎?”
“怎麽會。”孟瑤說:“我只是覺得既然回國了,不如也考慮安定下來,如果有合适的對象,可以去試一試呀。”
她并非意有所指,岑明止卻頓了頓,一瞬間想到了兩個名字。
“還真的有啊?”孟瑤察言觀色,含笑追問:“是誰?說給我聽一聽。”
“……”岑明止無奈道:“沒有,才剛剛回來,哪裏遇得到。”
孟瑤露出遺憾的表情,挽着他的手臂:“好吧。那如果有了,一定要告訴我們。”
産檢花了大半個早上,唐之清中午有午休,和他們約好在診所附近的西餐廳一起吃飯。時間還有一點早,他們提前過去,診所的前臺認識孟瑤,甚至還認出了許久沒來的岑明止,熱情地給他們拿了茶和水果。孟瑤看了看手機,時間已經差不多,就沒有上樓去唐之清的辦公室等,拉着岑明止坐在了診所的大廳裏。
周六唐之清本來是不上班的,但早上的病人原本是昨天的預約,臨時有事才改成今天,岑明止和孟瑤在樓下等了一會,就聽到樓梯上傳來唐之清的聲音:“怎麽樣,手續已經辦完了嗎?打算什麽時候回英國?”
“下個月吧。”對面是個年輕男人的聲音,回答道:“也不着急,我還想多休息一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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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走之前要告訴我,一起吃個飯。”
“好,回來我聯系你。”
唐之清顯然跟那人很相熟,站在二樓的樓梯口寒暄,前臺恰好上樓,路過時道:“唐醫生,你夫人來了,在樓下等你呢!”
“來了!”唐之清回應:“不好意思,我先送你下樓。”
那人于是跟他一起下來,總歸是病人隐私,孟瑤和岑明止都沒起身往那邊看,卻聽那人道:“是唐醫生的夫人嗎?你好。”
孟瑤沒想到那人會主動打招呼,于是放下手裏的雜志回頭看去。隔着幾步的距離,是一張隽秀好看的臉,孟瑤站起來,笑道:“你好啊。”
然而那人卻露出驚訝的表情,目光直直越過孟瑤,停在後面的岑明止臉上。
“……岑助理?”白幸容說:“你回國了啊。”
岑明止:“……”
白幸容的表情變化很快,說後面半句時已經露出了和煦的笑意,岑明止不得不從沙發上起身,對他略一點頭,說:“……你好。”
“你們認識?”唐之清驚奇道。
“認識的,”白幸容說,“當年岑助理離職的時候我剛好入職,見過幾次。前幾天就聽言喻說你回來了,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
唐之清的驚奇變成了驚吓,遲疑道:“言喻?你不會是在……”
“唐醫生也認識言喻?”白幸容彎着眼睛那雙好看的眼睛:“對,我在言喻的公司工作。”
唐之清:“……”
這未免也太過戲劇,饒是唐之清也被吓了一跳,接手三年的病人,竟然恰好在言喻公司上班,世界也實在太小了。
白幸容說:“看來你們今天有約?”
“對對……我們正要去吃午飯,你要不要一起?”唐之清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這種情面話不說不行,但真的說了又怕白幸容會答應下來,到時候還不知道要怎麽尴尬。
幸而白幸容看了一眼手表,說:“今天我還有事,就不耽誤你們時間了,下次再見吧。”
他是那種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的人,笑着和人說話的時候親和又得體,很難有人會對他留下不好的印象。唐之清忙不疊道好,親自送他出門,看着他發車開走,才驚疑未定地返回診所,對站在原地的岑明止道:“雖然這樣說不好,但我還是要問一問……他和言喻不會是那種關系吧?”
“……”岑明止沒想到他會如此一針見血。
他的沉默等同于答案,唐之清按了按額頭,說:“我知道了……哎,別站在這裏,先去吃飯吧。”
他們步行到開在診所隔壁寫字樓裏的西餐廳,孟瑤點了自己喜歡的套餐,把菜譜遞給注意力不太集中的岑明止,關切道:“明止,我不知道他是誰……但你好像很在意他。”
岑明止頂着兩人的注視,低頭在手機上下單了與孟瑤一樣的套餐,片刻後才緩緩道:“我上一次見他是去新西蘭前,下雪那天晚上,在言喻家。”
“……!”唐之清恍然大悟:“他是那天晚上那個人……?”
孟瑤用眼神詢問,唐之清欲言又止,開始瘋狂頭痛。雖然孟瑤也學心理,但并不直接參與岑明止的治療,唐之清即使對她也恪守職業道德,不會輕易把岑明止的事情與孟瑤說,因此孟瑤對于岑明止和言喻之間的事知道得不如唐之清詳細,自然也不清楚岑明止說的那天晚上具體是什麽。
但唐之清已經猜到了——這很難不去聯想,他知道岑明止出國前的那個雪夜發生過什麽:岑明止去了一趟言喻家裏,發現言喻和別人在一起。這件事其實在他們畸形的關系裏稀疏平常,岑明止縱然痛苦也從未有過過激的反應。
卻偏偏那天,他在熄了火的車裏,一坐到天明。
唐之清想不到其他理由,唯一的可能就只是那一晚和言喻在一起的人很特別,特別到堅韌如岑明止,也無法克制地崩潰。
那麽白幸容相對于言喻身邊其他的床伴是特別的嗎?唐之清愧疚道:“我不知道你們……”
岑明止笑了笑:“你只是醫生,和你沒有關系。”
道理是這樣沒錯,但作為朋友還是覺得抱歉。唐之清長嘆了一口氣,感慨這世界既大又小,大的時候無論如何都有緣無份,小的時候卻擡頭低頭之間。
“多的我也不好說……”他看着岑明止的眼睛:“但是他從沒和我提過言喻,不然我不會不知道他和言喻認識……他來我這裏的原因,應該不是因為言喻,你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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