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千回谷外,群山環繞

“住手!”驚恐而憤怒的一聲破風而至。

幾乎陷入昏迷的寒雨夜只感覺到自己被急趕而來的清風擁入懷中,迷蒙的視線處,龍騰玥一身染怒,長劍所及之處,盡皆虛無。

“啊!”一聲痛呼驀地響起,只見方才偷襲寒雨夜的女子一把掀開遮在臉上的紫色面紗,雙眼含淚,控訴地瞪向龍騰玥,“玥哥哥,你,你竟然為了她,如此傷我?”她用力地捂住右臂間血流不止的傷口,表情憤恨且痛楚地道:“你明明知道是我,明明知道是我,但是你還是對我下如此重手。”

竟然是夢蝶兒!

寒雨夜忍痛咽下突地湧上喉間的甜腥,微喘着看向夢蝶兒。在她的眼中,此刻的夢蝶兒就像被同伴遺棄在江水之上的孤雁,茫然且無助。

“滾!”

簡短的一個字,卻讓人宛如置身于冰窟之中。

夢蝶兒猛地撐大雙眸,似是不敢相信方才所聽見的那個字。

寒雨夜見狀不由地攏了攏眉,眼前的夢蝶兒讓她想起失憶後醒來的自己。那種迷茫,讓人不知所措。裂骨般的痛,一陣接着一陣地傳遍周身。她急喘了幾口氣,而後擡起眼眸,對着黑暗中的那道身影,虛弱地喚道。

“玥,玥大哥……”

話音還未落盡,原本想替夢蝶兒求情的寒雨夜萬萬也沒有想到她會再次揚起手中的嗜血狂鞭,毫不留情鞭向于自己。

她心下陡沉,頭暈目眩之際,一陣凜冽的劍風在耳側呼嘯而起,霎時揚起飛塵無數。她下意識地眨了眨眼,待模糊的視線逐漸變得清明之時,只見夜色下的龍騰玥已然逼至夢蝶兒的面前,他手中的龍炎劍正直直地指向夢蝶兒。此時此刻的他就像那來自地獄深處的索命閻羅,周身彌漫着森冷的氣息。

只見他寒眸微虛,面色陰郁地看着夢蝶兒,“這是最後一次!”彌漫着血腥味的院子內,他手中的龍炎劍閃爍着令人恐懼的寒芒,就如同他冷沉的音色一般,“你若敢再傷夜兒,我定會讓你加倍奉還!”

龍騰玥說得異常堅決,沒有絲毫回轉的餘地。

夢蝶兒聽後,面色頓時一片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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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之後,她方緊抿起雙唇,一點一點地握緊手中的嗜血狂鞭,而後全身顫抖地向後退了兩步,“玥哥哥,你竟然為了她如此對待蝶兒!”

她輕搖着頭,哀怨的目光漸漸地轉向寒雨夜。

當寒雨夜對上她的視線時,一股寒意猛地自地面竄入她的體內,讓她的心口不由地一陣發冷。

“總有一天,我會殺了你!”

夢蝶兒仰天一笑,而後面色陰戾地對寒雨夜說道。話落,她陡地轉身,揚手向遠處飛去,片刻,便消失了蹤跡。

“夜兒!”

龍騰玥放下手中的龍炎劍,迅速地自懷中的藥瓶中取出一顆綠色的藥丸,而後小心翼翼地喂寒雨夜服下。

綠姬在夢蝶兒離開之後也尾随而去,忽然出現的白雲染亦已失了蹤跡。

一切,似乎恢複了平靜……

寒雨夜咽下藥丸,揚起一抹似有若無的微笑,安慰道:“放心,我沒事!”

“嗯。”龍騰玥微顫地擡起右手,輕柔地擦去她嘴角的血痕,然後就在這時,他面色陡變,猛地噴出一口黑血。

作者有話要說:

☆、天煞孤星,情根深種

黑色的血液濺落在寒雨夜的衣裙上,霎時暈散開去。只見毒血不斷地腐蝕着衣裙,同時冒出令人作嘔的黑色泡沫。這些細小的泡沫不斷地破裂又浮起,發出的吱吱聲響,在這樣一個詭谲的夜晚,給人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一滴細雨忽地從天而降,滴落在寒雨夜白皙的額角之上,沁骨的涼意霎時傳遍全身,令幾乎失了心跳的她漸漸地恢複了一絲生命的氣息。

眼前的這一幕,發生得令人猝不及防。

寒雨夜瞪着雙眸,面色蒼白地呆坐清風的懷中。

玥,玥大哥?

她想要張口呼叫,然而所有的聲音皆被卡在了喉間。

天,似乎塌了下來,窒息的感覺壓得她喘不過氣來。當目及龍騰玥陷入暈厥并向後倒去之時,她心下頓駭,下意識地抓過他的衣袖,啞然驚呼:“玥大哥,玥大哥……”

“不好!”清風一手扶過倒下的龍騰玥,将他平穩地放倒在地。同樣受驚的她詫異地将手指按在龍騰玥的脈門之上,眉頭緊鎖道:“他身中劇毒,此毒異常霸道,非一般的藥物可解。雖然他已自封心脈,但是不出一個時辰,他必毒發身亡。”

什麽?

寒雨夜驚愕地微張着嘴,雙唇頓時失去了所有的血色,一種即将失去的恐懼充斥在她的腦海。

不,不可以!

她強忍着腹間傳來的劇痛,起身緊緊地握住龍騰玥漸趨冰冷的手。

“玥大哥,你不會有事的,對不對?”她顫抖地跪在龍騰玥的身前,六神無主地擡頭看向清風,“現在要怎麽辦,我們要如何做才能替玥大哥解毒?”

清風一愣,緩慢地搖了搖頭,“如果先前的那顆藥丸還在我手中的話,或許可以救他一命。只是……”

顧言修與北辰離開翎幻城至此時早已過了半個時辰,既然他們未與龍騰玥一道回來,想必是已走出甚遠。就算此刻前往尋找他們,待她再折返翎幻城之時,龍騰玥身上之毒怕已深入他全身的骨髓,侵入心脈,屆時,怕是也回天乏術了。

寒雨夜見清風似乎也失了主意,一顆心陡地沉了下來,有一個極為重要的部分,似乎從她的靈魂深處被生生地剖離了出去。

直到此刻,她方意識到龍騰玥對她的重要性。這段時日來的相處,他已不再是她失憶後不得不依靠的陌生人,而是侵入她靈魂深處,她亦甘之如饴的心儀之人。

她,承受不了生離死別的痛楚。

天邊閃爍着數道青電,轉瞬之間,連綿不絕的細雨便從天際墜落人間。

寒雨夜心下慌亂地傾身替龍騰玥擋去雨水,小手微顫地擦去落在他臉上的水滴,“玥大哥,你醒醒,不要離開夜兒,不要離開夜兒。”

在夢中出現過無數次的恐怖雨夜再次降臨,她再也難以壓抑心底的恐懼,忍不住低泣。

難道,她便是雨夜下所孕育出來的無根者,生來便命犯天煞孤星麽?

自腦海中一閃而過的血色雨夜讓她痛苦地捧起頭,頭部傳來的陣陣抽痛難抵她對雨夜的害怕和抗拒。

為什麽,為什麽她又偏偏名為寒雨夜?

“姑娘,你……”清風看着寒雨夜不斷地搖着頭,酸澀的滋味不由地自心口逸出。她心生不忍,正欲點了寒雨夜的睡穴,卻見她面色凄楚地看向龍騰玥,迷蒙的淚眸遮不住她眼底的悲怆哀然。

她的眼淚合着雨水不斷地滴落在龍騰玥的臉上,慢慢地滑落在他的嘴角。

不知為何,眼前的這幕深深地觸動了清風心底的柔軟,就在她微愣之際,受了傷的顧府管家一手按着自己的傷處,走至清風身側,低語道:“清風姑娘,我們還是先将龍公子扶入屋內吧,老奴已遣人去請大夫,相信很快就到。”

“嗯。”清風伸手抹去眼睫之上的雨水,就在她打算起身之際,出人意料的一幕發生了。

漆黑的天幕下,只見一抹淡淡的紅光從龍騰玥的唇上慢慢散開,最後消失不見。

寒雨夜絕望的面容霎時變色,她猛地睜大眼眸,小心翼翼摸了摸龍騰玥的臉頰,“玥大哥?”

不安和期望,不斷地缭繞在她的心間,随時都可能失去的慌亂讓她全然忽視了自身的傷痛。

雨,淅淅瀝瀝地下着,無顧世人的悲傷。這樣的雨夜,令院子內其他幸存的人心裏倍添愁慘。

忽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而近,打破了這幾乎令人絕望的沉寂。

清風擡頭看去,恰見顧修遠與北辰一前一後地疾馳而來。她心下一喜,顧不得多言,起身急問:“言修,先前我給你的藥丸是否還在?”

自懷中取出藥丸,顧言修掃視了一圈戰況慘烈的院落,最後,他的視線落在了依舊昏迷不醒的龍騰玥身上,冷然睿智的雙眸不由地閃過訝異之色。他攏起眉,提聲詢問:“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是來自地獄無間的殺手。”清風一邊說着,一邊迅速地将藥丸塞入龍騰玥的口中。她不動聲色地看了眼正期待着龍騰玥醒來的寒雨夜,而後對着顧言修輕輕地搖了搖頭。

這些殺手明顯是沖着寒雨夜而來,如果就此說破,她定然難以承受。

當顧言修與北辰将龍騰玥扶入客房後,衆人才發現龍騰玥的腰側正插着一只毒镖。

屋外雨勢漸急,暈黃的燈光在風的吹拂中不斷搖曳。

寒雨夜目視着顧言修将龍騰玥身上的葉形飛镖拔出。

燈光照耀下,衆人清晰地看見自他腰側傷口處湧出的黑血很快地沾滿了他身下的被褥,過了片刻,黑血才漸漸地轉為鮮紅之色。

“看來在樹林中偷襲我們的那兩人先我們一步回到城內。”北辰微擰起眉,只見他從清水中取出毒镖,而後若有所思地道:“他們究竟是些什麽人?看樣子,這些殺手不全是地獄無間的人。”

“也許還有殘門樓的人。”寒雨夜沙啞的聲音在屋內響起。

“殘夢樓?”屋內衆人皆心下一驚,随後目光一致地向她看去。

然而寒雨夜并未急着為大家解惑,而是眉頭深鎖地看着昏迷中的龍騰玥。

清風轉身向屋外看了片刻,方回頭問道:“寒姑娘,你所指的殘夢樓之人可是那位粉衣女子?”

“嗯。”寒雨夜不舍地移開目光,微微側過身的她擡起蒼白的面容,對着依舊困惑的北辰與顧言修道:“在二位回來之前,那位粉衣女子救了我一命。”

“哦?”北辰挑了挑眉,随後将手中的毒镖扔回裝了清水的木盆中,頗為訝異地看向寒雨夜:“寒姑娘怎能确定那位女子便是殘夢樓之人?”

“這……”寒雨夜垂下眼睫,輕蹙起柳眉道:“那日在殘夢樓內,夢蝶兒搶奪子邪劍時吸引了衆人的注意。如若我并未看錯的話,當時~方才的那位粉衣女子便一直站在殘夢樓大殿的一個角落裏,靜靜地審視着整個戰局。”

腦海中忽地閃過一道似曾相識的身影,寒雨夜正自訝異之時,一陣抽痛猛地襲上她的腦部。下意識地擡手,她全身的筋脈因此而被陡地拉緊。她只感到腹中随即一緊,一抹甜腥不受抑制地湧上喉間。

“寒姑娘?”站在離她最近的北辰發現了她的異樣,正待上前查探之時,顧府管家恰好領着一位大夫進入屋內。

“城主,大夫來了。”

”我沒事。”寒雨夜毫不猶豫地咽下口中的血,起身讓出床邊的位置之時,她的身形不禁晃了一晃。忍着體內的不适,她急切地對趕來的大夫道:“大夫,請一定要救救玥大哥。”

……

“這位公子并無大礙,只需開帖解毒的藥方為他清除身上的餘毒便可。”大夫為龍騰玥診斷了一番之後,音色平和地說道。

聽了大夫所言,寒雨夜頓時松了口氣,一直強撐的意識在這個剎那全然崩潰。她輕輕地舒了口氣,而後緩緩地閉上眼,向一側軟軟地倒去。

“寒姑娘!”

“寒姑娘!”

……

作者有話要說:

☆、靈山破廟,月夜暗影

一刻鐘之前……

當那聲痛心的怒吼響起時,白雲染微鎖起眉心,騰旋的白練向綠姬射出最後一擊。

見綠姬向一側躲去後,她驀地收回白練。側身向龍騰玥的方向看了一眼之後,她頭也不回地朝顧府的庭院外飛去。

無星的夜空極為暗沉,只有在閃電劃過的瞬間,大地上的萬物才會短暫地顯露出些微的面貌。

在翎幻城內,兩道黑色的身影身姿輕盈地穿梭在高牆瓦礫之上,宛若鬼魅般飄忽不定。而距此二人百米開外,另有一道粉色的人影以着極快的速度向她們迫近。

眼看着雨勢越來越急,然而這三道人影未有絲毫緩下步伐的意思。

出了翎幻城向左五百米開外的方向有一座山,名曰度靈山。在這座山的半山腰有一間荒廢了許久了破廟,廟內遍布塵埃,已經鮮有人跡。

飛躍過城門之後,一直疾馳在前面的兩道身影便直直地朝那破廟飛去。

“浮遙。”

“暮淺。”

“參見左使!”

一抵達破廟,前方的兩道身影迅速地退至木門兩側。她們二人同時單膝跪地,低垂着頭,恭謹地作揖道。

耳畔只聞一道風呼嘯而過,揚起些微的濕意。随即,破廟的木門乍然開啓,借着閃電微弱的光線,只見一道粉色的身影驀然出現在破廟之內。

浮遙與暮淺悄然地瞥了眼廟內那道不怒自威的身影,心中一顫,同時再次垂下眸去。

白雲染背對她們二人而立,裙裾與墨發無風自動,悠然翩飛。她一言未發地靜立在那尊斷了右臂的佛像前,烏黑的瞳眸與她蒼白的面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浮遙與暮淺轉眸相視了一眼,各自看到了彼此眼裏的那份不安,此刻的沉默讓她們一時間變得無所适從。

過了有半刻鐘的時間,白雲染才緩緩地轉過身,目光銳利地向跪在地上的二人直射而去,“你們二人可還記得此行前來翎幻城的目的?”她音色微冷,淡淡的語氣裏暗含了一絲怒意。

浮遙與暮淺還是第一次見識到像此刻這般的白雲染,心裏不免升起莫名的忐忑。

“是。”

“是。”

她們二人低垂着頭,雖然不知白雲染因何而怒,但是她們依舊不敢看她一眼。

“哦?”白雲染輕挑起眉,緩緩地向前踏出兩步:“說來聽聽!”

屋外的雨如煙如霧般從天際潸然斜落,當細雨在綠葉上彙聚,從這片葉子墜落到另外一片葉子上時,那滴答的聲音在就好似自遠山傳來的空靈樂音,時緩時急,隐隐之中透露着一股莫名的冷寒。

浮遙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寒顫,匆匆瞥了一眼身側面色僵硬的暮淺之後,她方小心翼翼地向白雲染回道:“宮主令我二人前來調查翎幻城閉市的因由。”

“既然如此~”白雲染轉身看向跪在地上的兩人,音色微冷地詢問,“你們可有任何線索?”話落,白雲染感到胸腔內的不适感陡然加重。她蹙起雙眉,那本就蒼白的面容在這個剎那頓失了所有的血色。“咳咳……”情不自禁地掩嘴輕咳,即便此刻的她看去非常嬌弱,但是藏在她眉宇間的威嚴卻不減半分。

一直沉默的暮淺微擡起頭,據實回道:“回左使,今日在翎幻城城主顧言修的府中,我們聽到他們在讨論顧言修未婚妻之事。”她下意識地攥緊自己的衣袖,心有畏懼地繼續道:“沒想到那雲中鶴竟是中了月冥門的莫染之毒。”

“既然已經探聽到如此重要的訊息,你們二人為何還停留在翎幻城?”深吸了一口氣,白雲染待不适感淡去之後,負手詢問,不急不徐的語調顯露不出她絲毫的心緒波動。

“這,我們……”

浮遙與暮淺面面相觑了片刻,遲疑地跪在原地,不知該如何回複。

白雲染見狀,面容一肅,音色乍冷,“宮主有令,龍騰玥之事暫且置于一邊,而你二人卻擅自偷襲于他。”她用力地一拂衣袖,向她二人斜睨而去,那樣冷銳的目光仿佛一雙寒刃,讓浮遙與暮淺不由地心生懼意。

她們還是第一次見左使發這麽大的怒氣。

“想必你們二人并未忘卻寒雨夜将會是子邪劍的主人。”白雲染雙目微虛,“方才,她就站在距龍騰玥不遠的地方。萬一你們那染了劇毒的飛葉并未射中龍騰玥而是射在了她的身上……”她陡地提高音色,喝問道:“你們說,屆時我該如何向宮主交代?”

“左使,我們……”

浮遙與暮淺心下一沉,眼神閃爍地低垂着頭。

“龍騰玥等人并非泛泛之輩,今夜之事,他們遲早會查到我們殘夢樓。”白雲染轉身看向夜空,心有憂慮地道:“龍騰玥在江湖之中廣結好友,就我所知,那賦琴閣的少閣主便是他的好友之一。如果今日龍騰玥死于你們二人的飛葉之下,只怕殘夢樓将面對的敵人不僅僅只有龍騰镖局。”白雲染悄然地逸出一聲嘆息,視線再次落在了浮遙與暮淺身上,“往後,你們二人不可再沖動行事。龍騰玥之事,屆時宮主自會吩咐我們該如何做。”

“左使責罰的是,浮遙與暮淺定然謹記于心。”

白雲染點了點頭,眨眼的瞬間,她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唯留下風中傳來的聲音,“待雨勢一停,你們二人便立刻返回殘夢樓,不許再多加逗留。”

“是!”

……

伸手不見五指的房間內,寒雨夜自昏迷中漸漸轉醒。只見她似有若無地動了動手指,過了半晌,才緩緩地睜開雙眼。

屋外的雨依舊在無休止地下着,好似蒼天的眼淚,讓人徒添一抹惆悵在心懷。

還未全然回神的寒雨夜靜靜地躺在床上,當一聲渺遠的雞啼隐隐地傳入耳內時,她方轉過頭,漸趨清明的視線透過不遠的雲母窗~向未知名的夜空看去。

雞已鳴啼,然而屋外的天色依舊暗黑如夜,此刻究竟是什麽時辰?

她微微地眨了眨眸,清麗的面容有一刻的茫然。現下的她,仿佛置身于夢中,還未全然蘇醒。

夜風輕拂,吹落了樹枝上的雨水,傳來唰唰的聲音。

除此之外,廊上阒無人聲。夜,靜得有些可怕。

忽然,一道暗影自顧府的後院躍上一幢較高的閣樓,看那纖細的身形,似乎是一位女子。只見她四處張望了片刻,随即人影輕閃,霎時便失去了蹤跡。

當一聲微弱得仿若不存在的開門聲響起時,躺在床上的寒雨夜猛地一怔,全身的感官頓時警惕了起來。

是誰?

她下意識地想要側起身,然而腹間傳來的不适感幾乎令她陷入暈厥。

伸手用力地壓在心口,她急急地喘了數口氣。

當她擡頭向漆黑的四處看去之時,屋內除了她自己急促的呼吸聲便不再有其他的聲音。

方才的開門聲,仿佛只是她的一個錯覺。

她緩緩地呼出一口氣,正想閉上眼休息片刻時,一股莫名的不安陡地流轉在心口。

“誰?”察覺到有人站在床頭,她猛地瞠大眼眸。就在她驚呼的瞬間,闖入者迅速地點住她的穴道,讓她陷入了沉睡之中。

作者有話要說: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此刻的天空,無星無月,仿佛黑絨絲的天幕上凝聚着沉郁的陰雲。雖然還未入秋,但是下了一夜的雨之後,這段臨近黎明的時刻還是有些微涼。

黑衣人打開房門向外探了探,見沒有任何異常之後便扶着昏迷的寒雨夜悄然地離開了房間。她身手利落地穿梭在顧府的庭院內,就在她躍上屋頂之時,一道粉色的身影仿佛憑空出現,飄然落在她的身後。

黑衣人腳步一滞,身後的殺氣便已襲身而至。側身避過一道白練,她身形巧妙地退出來人的攻擊範圍。

“姑娘,你不是顧府的人?”黑衣人旋轉過身,對着蒙着輕紗的白雲染說道。她的聲音溫和清雅,不帶一絲殺意。

“那又如何?”收起攻勢,面色蒼白的白雲染掩嘴輕咳道。

原本她亦打算在夜半之時将寒雨夜帶走,卻不料還有他人與她懷着同樣的心思。

“既然不是顧府之人,姑娘又為何會出現在此地?”黑衣人淡淡一笑,“莫非與本夫人的目的相同?”

輕紗後的蒼白面容微微一愣,“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事實上,本夫人只是想了解,自龍騰玥離開滇州之後,姑娘一直暗中尾随在他們身後的目的究竟是什麽?”

“這位夫人如何得知我一直暗中跟随着他們?”白雲染挑了挑眉,心底暗暗吃驚後,眉色乍冷,“而你又是何人?”

話落,只見白練騰空,如煙似霧般環繞在她的周身,粉色的裙裾無風自動,宛若一朵蓮花,在夜空下傲然綻放。

殺氣,瞬間蔓延。

黑衣人見狀,卻依然面不改色地恬淡一笑,而後悠然自若地扶着寒雨夜向後飄去,“本夫人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

“重要的是~不管二位究竟是誰,今夜,一個都逃不了!”

一道寒氣逼人的聲音在庭院內響起,随即火光乍亮,從四面八方包操而來,黑衣人與白雲染顯然落入了顧言修所設的圈套之中。

驟起的火光照亮了整個顧府,讓站在樓閣之上的兩人亦無所遁形。

白雲染蹙起雙眉,暗叫不好,手臂微揚間,利如刀刃的綢緞猶如蛟龍,迅猛且疾速地向離她最近的顧言修擊去。就在顧言修避開的瞬間,白雲染施起輕功,向黑暗處飛去,轉瞬便失了蹤跡。

顧府的家丁眼看着她消失在黑暗中,正要追去,卻被顧言修所止。

“不用追了,那位姑娘想必就是寒姑娘所指的殘夢樓辰女,目前來看,她對顧府似乎并無惡意,且讓她去吧。”

“是。”

“北辰,你只道今夜可能會有人來夜襲顧府,卻未言明這些人皆為寒姑娘而來啊。”顧言修轉身走向面露困惑之色的北辰,輕拍了他的肩頭道:“說吧,這些人究竟有什麽目的,顧某可不願做個糊塗鬼。”

北辰雙手環胸,一雙銳利的眼眸直直地鎖向屋頂上的黑衣人,對顧言修所說的話恍若未聞。

忽然,他雙瞳驟縮,如箭一般向黑衣人射去。

衆人詫異間,北辰與黑衣人已交手數招,就在顧言修不明所以之時,北辰倏地收回拳勢,向後退出一步,面色不郁地低呼:“娘,怎麽真的是你?”

“唉,還是被你發現了!”黑衣人懊惱地扯下掩面的黑紗,嗔怪地看向北辰,“你是怎麽認出為娘的?”

原本她想偷偷帶走寒雨夜,但是現下看來,她的這個行動是徹底失敗了。

“娘……”北辰瞠目結舌地擡手撫額,“你怎麽會在這?”

“娘為什麽不能在這?”沒有了面紗的遮掩,香淩韻溫和的面容在火光的映照下清晰地落入衆人的眼中。她一手環在寒雨夜的腰間,輕點足尖,穩穩地落在地面,“好小子,你今日所設之局,莫非就是為了将娘引出來?”

“哼,誰讓娘在樹林中為兒子擋了一發暗器還随我們回到顧府。”北辰自屋頂一躍而下,微惱地向香淩韻大步邁去,“最重要的是,孩兒根本就沒想到那黑衣人會是應該遠在千回谷中的娘。”

在樹林中遭遇埋伏之時,北辰不僅要應付由夢蝶兒所派出的黑衣殺手還要分心查探是否還會有人在暗處偷襲。當那些淬着劇毒的葉形飛镖漫天射下之時,北辰一時難以招架,頓時陷入九死一生的境地。眼看着一枚毒镖在刀劍相擊之中幾經轉折後并直直地向北辰的面門射去時,千鈞一發之際,一道微不可察的暗影飛速掠過,并将那毒镖擊落于地。

北辰駭然之餘也詫異莫名!

在回翎幻城的途中,他察覺到有人暗中尾随,當下便料定此人就是方才救了他一命的人。當看到有道黑影徘徊在寒雨夜房前的那刻,他的心裏頓時有了主意,因此才會與顧言修埋伏在院子四周,主要是想查出這黑衣人的身份以及出現在顧府的目的。

“原來那時就被你發現了。”香淩韻恍然大悟,同時心有餘悸地道:“還好為娘那時随你出了城,否則……”

“否則寒姑娘就已不在顧府了,是嗎?娘!”北辰傾過身,在香淩韻耳側咬牙切齒地道,然而他臉上的笑容卻燦爛得讓人看不出絲毫的破綻。

天色似要破曉,有風自南面而來,輕輕柔柔,徐徐吹動着樹葉。

見他們娘倆聊得熱火朝天,不甘被冷落的顧言修趨身向前,向香淩韻作揖道:“小侄顧言修,有幸拜會伯母。”

“呵呵~~”香淩韻的臉上露出一瞬的窘色,随即大大方方地扶起顧言修,“擾了城主一夜,愚婦深感抱歉!”

“伯母言重了。”顧言修淡然一笑,看了眼被北辰扶過的寒雨夜道:“屋外夜風微涼,我們先扶寒姑娘入屋吧。”

被香淩韻點了睡穴的寒雨夜一夜好眠,全然不知自己差點就離開了顧府。

夜盡天闌,一線微光自天邊慢慢升起。

當寒雨夜再次轉醒之時,昨夜記憶中所發生的一切猶如潮水般猛地湧入她的腦海。

她陡地睜開眼,喘息着坐起身。

“玥大哥?”腦海裏忽地閃過龍騰玥中毒倒下的身影,寒雨夜面色一白,仰頭向右側看去。

這裏是?

當入眼之處皆是全然陌生的房間擺設時,寒雨夜的腦中一片空白,一時之間,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對了,這裏應該是翎幻城城主府邸內的一間客房。她依稀記得自己暈倒在玥大哥的房間內,不知……玥大哥身上的毒是否已經解了?

不對,她似乎在這房間裏被人點了睡穴。

一陣似有若無的呼吸聲傳來,寒雨夜心下一怔,轉頭向離木床不遠的圓桌上看去。這一看,寒雨夜被吓了一跳。

只見一位丫鬟被了穴道,正直挺挺地立在門後,而靠在窗側的圓木桌上則趴着另外一名女子。

這身形,看着怎麽有些眼熟?

“香夫人?”當看到那張熟悉的面容時,寒雨夜驚愕地瞪大了雙眸,就在這時,一陣急亂的腳步聲夾雜着嘈雜的人聲驀地傳入耳畔,似遠似近,讓她不解地呆坐在床上。

寒雨夜察覺到體內的異樣,除了身體的不适感已經痊愈之外,其他的感覺,她一時說不上來。

時間流逝,低垂的夜,濃暗漸褪,随著天際第一道曙光照入,寒雨夜緩緩地擡起手,訝異地瞪大了雙眸。

失憶以來,不管是白天還是黑夜,她的手腳都異常清涼冰冷,只有今日除外……

她的雙掌溫暖異常,體內,仿佛有一股不知名的暖流在不停流轉。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之時,急亂的聲音已逼至耳畔。寒雨夜迅速地掀開被子,雙腳正踏地的當下,房門豁然開啓,一盞燈光霎時照亮了整個房間。

寒雨夜下意識地擡臂遮住雙眼,一時之間适應不了這忽然而至的亮光。

“夜兒……”嘶啞的聲音傳來,寒雨夜心下微愣,随即陷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玥大哥?”熟悉的聲音、熟悉的氣息,寒雨夜欣喜地朝來人看去。眼前的龍騰玥面色依舊蒼白,顯然傷勢還未痊愈。

“不要看。”還未将他看清,龍騰玥便一手将她壓回懷中,輕顫的身軀仿佛有種失而複得的欣喜,“不許再離開我。”他低啞着音色,霸道地命令道。

“可是……”她一直就待在他的身邊,并未離開,不是麽?

然而在北辰尾随着進屋之後,她才大約知道了一些事情。昨夜在玥大哥還在昏迷之中時,白雲染與香夫人皆想将她擄走,最後卻中了埋伏。

但是……

寒雨夜輕蹙起柳眉,不解地向已然清醒的香夫人看去,“香夫人為何想玩擄走夜兒呢?”

白雲染想帶走她的原因又是什麽?

香夫人不可能傷害她,這點她十分清楚,可是如果白雲染想傷她的話就不會出手救她,那她究竟有什麽目的?

“這……”香夫人盯着寒雨夜純真的面容有片刻的失神。

“娘,說吧,孩兒也很好奇。”

“原本只是想暗中護送你們到梵都,可是當看到寒姑娘受傷之後,我才決定帶她回千回谷。”

“為什麽?”寒雨夜不解地眨了眨眸。

“千回谷遠離塵世,不受外界打擾。而你很有可能是我北辰家恩人的女兒,就算不是,也極有可能是他所重視的人。”香淩韻微微地嘆了口氣,神色複雜地看了眼寒雨夜,“我不能冒險讓你在江湖中遇到任何危險。”

寒雨夜身上有着血麒麟的氣息,這件事如果被他人知曉,江湖定然會再次掀起一陣腥風血雨,而她則将會被推上風頭浪尖,避無可避。

北辰家的恩人?

寒雨夜心中一震,欣喜地向香淩韻走去,“香夫人可是認識夜兒的爹親?”

“這……”香淩韻面色一變,壓着胸口一陣輕咳:“目前我也不能确定,咳咳……”忽然,香淩韻越咳越厲害,臉色有着異樣的緋紅。

“娘?”北辰見香淩韻似乎身體不适,慌亂地奔至她的身側,可是當手指不經意地觸及她的脈門時,他猛地瞪起雙眼,驚呼道:“娘,這是怎麽回事?”

“我,咳咳……”正想說她沒事,然而感染上風寒的香淩韻還未及回答就因一陣猛咳而将未盡的話給吞了回去。

坐在香淩韻身側的寒雨夜擔憂地伸手輕觸她的額頭,“啊,好燙,香夫人是感染風寒了。”

正要将手收回,纖細的手腕卻被北辰一把握住。

“哎,北辰?”寒雨夜訝異地睜眸,無辜的瞳眸中映照出北辰越來越鐵青的臉。

“怎麽了?”一把拉來北辰的手,龍騰玥亦不悅地将寒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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