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章節

眉不展。“他們并無罪過;但即使他們有功德也無濟于事”…… …… 但丁的詩句又回蕩在他腦海。這怎麽可能?!他的功勳難道還需要考察?這簡直是無稽之談!

平息怒火之後,1867年年末,亨德爾設法與在林勃的老朋友取得聯系,希望平複他的心情。花卉與信件,經由信使之手,像兩個世紀前一樣傳遞。老朋友依舊在信件中語調不驚,優雅得體,卻一次比一次惜字如金。每每他僅感謝鮮花,問候在協會的友人,卻從不提及自己的狀況。那年聖誕節,亨德爾照例送去一籃鮮花,樣式與1750年的那籃絲毫無差。泰勒曼從林勃的回信很快就收到了,依舊是禮節性的只言片語,然而似乎因為被水打濕而變得皺皺巴巴的信紙和模糊的字跡,似乎暗示着事實并非信上所寫的一切安好。

當馬特森1740年評說“呂利聞名于世,科雷利值得稱贊,但僅有泰勒曼一人高于他們所有”時,他并沒有說錯;然而那都是18世紀的過眼雲煙。19世紀的學者并不這麽認為:

“(泰勒曼)以他孜孜不倦的亂塗亂畫,傾倒無數作品;它們不過都是工廠貨色,毫無藝術可言。”(Hermann Mendel,1878)

“泰勒曼的創作可怖的随意,毫無氣力,內涵與創意;他一首又一首地胡扯下去。”(Robert Eitner,1884)

“他(泰勒曼)無法捕捉與持續吸引觀衆的注意力,因為他從未知曉如何創作□□。因此,盡管他有生之年獲得巨大成功,他不可能被複興。”(Hugo Riemann,1899)

“比如說,泰勒曼,當年巴赫幸運的競争對手,可能寫了比巴赫多于5到6倍的音符。可是,就像諺語說的那樣,‘他像擦鞋油一樣地塗抹着紙張’,最終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寫得有多麽差勁。”(Philipp Wolfrum, 1902)

…… ……

在林勃最為悲傷的時刻,這樣的評論接連而至,影響可想而知。如果這就是後人與歷史對于他的老朋友的評價,憑他一人,又如何回天。年複一年,他們依舊通信。然而,即便是像亨德爾這樣的樂觀派也漸漸感受到,海面那邊林勃小島上他朋友一日不及一日的精神狀況。一切似乎又退回到了1701年的原點,他的老朋友什麽也不是,被剝奪了生命的熱情,絕望而木讷的,在被命運安排的道路上孤獨而悲傷地前行。亨德爾知道自己無法再像1701年那樣親身去挽留他,因為此時此刻他們所面對的不是各自家庭長輩的安排,而是歷史的安排。鬥轉星移,林勃100年的期限在悄然逼近,在20世紀的曙光灑落時,亨德爾在信中摘抄了一首小詩寄送給他久未謀面的老友。詩歌的作者不是別人,正是泰勒曼本人,那是1718年事業剛剛起步的他在第一篇自傳裏寫下的:

“壯志與功勳将會尋找它們的足徑

哪怕為再深再厚的積雪所掩蓋,

理性深思熟慮籌劃全局

将艱難困苦征服。

朋友您可看到前方的山峰?

鼓足勇氣!您将不久攻克它們!

它們不過是毫無價值的矮人,

Advertisement

而您則是堅無不摧的巨人。”

除此之外,永不言棄甚至有些老頑固的亨德爾在信中立下約定:那便是他将在英國館他的住所一樓臨街的窗臺上擺放一瓶風信子,那是泰勒曼最喜歡的花卉之一。倘若終有一日泰勒曼能踏上協會的土地,務必取走這束風信子,以告知好友他的來到。信送了出去,泰勒曼以他一貫的優雅矜持而不透真意的語氣同意。稍晚時候,亨德爾按約定在窗臺上擺放一瓶風信子,時常更換,日日查看。風信子随時間流逝而枯榮,一批一批的風信子來了又走,然而卻從未少過一支。

某日協會風雨大作,正在排練的亨德爾未待結束,便沖回住所,将被暴雨吹倒的風信子花瓶重新擺好。他不願意錯失任何一個機會,然而他的謹慎并沒有換回回報。日複一日,盛滿風信子的花瓶僅有蜂蝶光顧,協會港口朝向林勃的海面風平浪靜。

“——可是等我們回來,晚了,從風信子的園裏來,

你的臂膊抱滿,你的頭發濕漉,我說不出

話,眼睛看不見,我既不是

活的,也未曾死,我什麽都不知道,

望着光亮的中心看時,是一片寂靜。

荒涼而空虛是那大海。”

——T.S.艾略特,《荒原》,1922年

20世紀初的讀完羅曼羅蘭作品的那個午後,亨德爾依舊在協會煩躁不安地踱着步。古舊的地板被踏得吱嘎作響。又是一天過去了,什麽也沒有發生。

近現代人民再次注意到泰勒曼和他的音樂,其開端是非常有趣的。20世紀初,随着音樂(器樂與聲樂)教育在德//國普及,人們需要大量音樂素材作為教材。泰勒曼的作品,尤其是他的豎笛作品,在德//國的中小學校音樂教程中非常受歡迎。由業餘愛好者組織的各個聲樂協會也使用了泰勒曼的作品,盡管鮮有人知這位作曲家名字背後的故事。泰勒曼音樂的通熟易懂性受到了廣泛非專業愛樂者的歡迎。加之20世紀早期當代作曲家的先鋒派運動使得廣大聽衆不甚适應,這種重新挖掘早期音樂的浪潮變得更加普遍。泰勒曼的室內樂也逐漸流行起來,然而當代宏大的音樂廳并不适合排演他那些編制略小的作品。危機面前,一個契機出現了,那就是廣播與錄音的普及。小型室內樂排演成本低,風格又受被當時古典音樂複雜晦澀編制所困擾的聽衆歡迎,泰勒曼的許多小作品得以随着無線電傳播。

然而讓泰勒曼重新回到公衆視野的臨門一腳,恐怕還得感謝他在世時的兩位好朋友,巴赫與亨德爾。1920年開始德//國哥廷根大學開始着力複興亨德爾的歌劇,1952年開始哈雷重新舉辦一年一度的亨德爾音樂節,在這些過程中,同樣是歌劇作曲家的泰勒曼難免沾上一點光。尤其是考慮到巴赫并沒有創作任何歌劇,人們關于泰勒曼的歌劇的興趣就更多了。先是《皮格馬利翁》被與佩爾戈萊西著名的《女仆作夫人》進行比較,稍晚泰勒曼家鄉馬格德堡的市立歌劇院重新排演他的歌劇作品。1963年為始,馬格德堡開始舉辦兩年一度的泰勒曼音樂節。

人們津津樂道不斷比較泰勒曼與亨德爾,也進一部導致泰勒曼的宗教性質的聲樂作品開始為人所知。馬格德堡的人民在20世紀中葉已經對這位作曲家的幾部主要受難曲非常熟悉了。盡管,當年獨當一面的泰勒曼,如今只能以“巴赫與亨德爾的好朋友”的定語開啓介紹,或者是在他兩位好友的名氣身邊默默地發着光,但一切也比19世紀中期到20世紀伊始他所受的否定來得好許多。

20世紀三十年代末,一//戰的陰影還未散去,二//戰的黑雲又聚攏而來。正是四月底五月初的時節,萬物開始萌發,亨德爾從每年照例的英//國巴斯療養歸來,回到協會的住所。掃掃門前積攢一月有餘的灰,放下行李,他照例準備繞道屋後看看窗臺上的風信子。剛下完雨的草坪濕潤而松軟,亨德爾龐大的體重使得他馬上踩了一腿泥。深一腳淺一腳地,他咒罵地來到了窗前,卻發現花瓶空了。亨德爾氣不打一處來。他記得他臨走前千萬囑咐鄰居牛頓爵士幫忙照顧花朵,然而他當時又是怎麽會相信一個常常連自己飯吃沒吃都想不起來的科學家會記得幫他照顧花(歷史上一則轶事中,牛頓為接待朋友烤制食物,但做完菜後因為想到科研而去工作,工作完畢後不記得自己吃沒吃過,作者注)?嘿!亨德爾氣得使勁錘了一下窗臺,心想估計爵士先生哪天發現自己疏于值守的錯誤幹脆直接把花扔了。

“弗雷德?格奧爾格·弗裏德裏希·亨德爾,是你麽?”

忽然一個陌生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亨德爾循聲轉身看去。他看到草地上那野花叢中,隐隐約約地站着一個身影,懷中紫色的色塊似乎是他的風信子。真該死!亨德爾埋怨自己剛結束忌日不久視力沒有完全恢複,無法看清偷花賊的樣貌。邊走着邊從兜裏掏出眼睛戴上,亨德爾朝那方向走去。

他看到一個人,緊緊抱着那束略微枯萎的風信子,站在蔓延的野花叢中。來客已經等了許久,他的白色長襪為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