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甲殼蟲沒到中午就再度歪歪扭扭地從草坪上又碾了過去。

古德白當然沒去送行,而是搜索了下相關的信息。

杜玉臺的老師是相當知名的精神病學專家,五年前妻子被入室搶劫的罪犯虐殺,目睹一切的兒子因此精神失常,之後他為了治療愛子而辭職,幾乎銷聲匿跡。半周前有媒體報道了他的去世,信息不算多,聯系杜玉臺帶來的消息跟報紙,說明是有意将同一件事分成兩件來寫。

難怪杜玉臺接下來會忙,他要照顧老師精神失常的兒子,還要尋找兇手,帶來這個消息恐怕不單單是為了最近正在拍賣的療養院。

這個世界上有好人也有壞人,有些人會利用自己的特殊性來合法賺錢——比如到某個知名集團的研究所裏當志願者。

而壞人則會用特殊能力來進行更便捷的犯罪,沒有任何官方願意引起無意義的恐慌,好比方說連環殺人案被刊登上報會增加破案人的壓力,殺人犯的家庭會遭受到歧視,超能力犯罪同樣會引起集體對小衆異能者的迫害。

古德白并不認為這種程度的掩蓋有什麽問題,畢竟沒有任何選擇是十全十美的,同理,杜玉臺試圖找出真相,也不算過錯。

房間裏只剩下兩個人就要開始站隊,剩下三個人難免互相盤算,三個和尚沒水吃就是這個道理,世界這麽大,人越多心越亂事情自然就越煩。有古德白這樣打算撒錢做慈善好報效國家的,也有杜玉臺這種試圖隐于市的不留名超能力者,當然也不乏自以為是試圖改弦更張的。

維持雙方搖搖擺擺的平衡,保護正常人,懲戒犯罪者,可不是那麽容易的事。

“少爺。”餘涯在門外探頭探腦,“杜玉臺這就走了?”

古德白耐心道:“他家裏出事了,對了,餘涯,我記得你之前好像跟我說過,杜玉臺之前關閉診所,外出度假半年,是三個月前才回來的。”

“是啊。”

度假半年……這個時間似乎長得有點過頭了,會跟他的精神疾病或者超能力有關嗎?

“餘涯,你有沒有聽過網絡上的一個笑話?”古德白剝了顆軟糖塞進嘴裏,他一直平靜的表情忽然泛起點愉悅的神态來,“我國的相關部門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你連它到底存不存在都不知道,特別是情報機構。”

餘涯納悶道:“這是個笑話?現在的年輕人真是讓人越來越摸不着頭腦了。”

“別擔心,說不準過段時間你就能見到這位隐形的部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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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涯的大腦有點跟不上了,他完全不明白話題是怎麽從“杜玉臺的家事”跳到“隐形的部長”。

現在的網絡太發達了,只需要人們動動手,世界各地的奇聞就在瞬息間傳上網絡,安全窩在網線與屏幕後的人不會吝啬為精彩又刺激的現實增加熱度。

考生可以臨時抱佛腳,可國家級別的龐然大物總是提前布局,即便是當年研發項目的古德白都有跟官方提前打過招呼,一直壓制着他的不單單是項目本身的進度緩慢,還有特殊部門的監督。

已經這麽多年過去了,杜玉臺不會是第一個走漏風聲的人,既然對方漠視着這一切發生,要麽意味着已經準備周全,要麽就意味着對方有充足的理由上門來談一談。

不知道接下來上門的這位,會不會帶來更多消息。

餘涯發覺自從古德白變了個人之後,他就更難理解對方的想法了,倒不是以前就能理解,只不過之前好歹摸得準對方的脾氣好壞:“對了,赤藻的檢查做完了,你要去看看嗎?”

“可以。”

古德白欣然起身。

做完檢查之後衆人都離開了,餘涯聽見車的響動後嘟嘟囔囔着草坪要重新修整之後就直接沖出去,留下武赤藻在房間裏休息,他同樣聽見了車子的轟鳴聲,目光卻落在角落裏的高腳座鐘上,鐘擺正晃晃悠悠搖出時間的平衡點。

快要中午了,得起來吃午飯。

武赤藻猛然坐起身來,只不過剛剛被抽過血,加上剛剛要求展現異能的變化抽空了力氣,一時間有些頭暈目眩。

“不用逞強。”門口傳來敲擊聲,古德白吸引注意力的手段,他倚靠着門邊,手上拿着結果,有些數據還需要幾天時間才能出結果,目光在武赤藻身上來回打量,“好好休息吧,等會小鶴會送飯來的。”

小鶴人不太愛說話,做事卻很勤快,有時候武赤藻懷疑她根本就是機器人。

武赤藻之前身上被貼了些電極貼片,還沒來得及穿上衣服,他以前逃課去工地上幹活,跟一群大老爺們混在一起習慣了,不覺得有什麽,可看見古德白的眼睛掃過來,黑黝黝,暗沉得宛如夜空,又下意識有點心虛。

“把衣服穿上。”古德白指示他,目光轉向挂在床尾的上衣。

武赤藻“哦”了一聲,老實地去把衣服穿好,他從領口掙紮出來的時候,忽然問道:“那個醫生,我是說你的那個醫生,他走了?”

“你好奇心倒重。”古德白頓了頓,“是啊,他走了,怎麽,你認識他?還是有話要跟他說?”

“都沒有。”武赤藻坐在床的邊緣,高高瘦瘦的一個青年,微微躬下身時像只垂頭喪氣的玩偶熊,看起來沉默又帶着點野性,“你生病了?”

古德白擡眼看着他,慢條斯理地說道:“你放心,就算我死了,也不至于半途撤資,你還是可以上學,也能好好生活。”

武赤藻一下子站起來,他大步走過來,緊緊皺着眉毛,好像有點難以忍受似的,又強迫自己克制住了,話一出口就帶着濃濃的□□味:“你就一定要這麽說話嗎!從一見面開始就是,我根本就不是在問這個東西!我就只是……只是……”

“只是什麽?”

“我只是單純關心你一下而已!”

武赤藻低聲怒吼,他年輕而充滿生氣的臉龐上帶着鮮活的顏色,比外頭那些勃勃生長的植物更無序,不過吼完他就後悔了,因此惱恨地捶了下自己的腿,不知道說什麽了一樣,只是憤憤不平地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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