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章

? 天快陰的時候，陳然的老款破索愛響了。溜一眼來電顯示，屏幕上大大地閃着熟悉的名字編號。陳然想也沒想接起來就一聲吼。“姐這正做面膜呢。”

電話那頭上官敏敏說話風風火火。“收拾這麽漂亮給誰看啊，我和林小露可都到地兒了啊，快點，就等你了。”

陳然不耐煩，語氣也好不到哪去。“行了行了，馬上就到，催什麽催。”

“每次都遲到，我真服你了。你要不拖個半把小時說出去都沒人信。”

“你再跟我這廢話指不定還得多加半個小時。”

“算我怕你了，姐，我的親姐，您老趕緊的吧，妹妹我這燒高香等您了嘞。”

“五分鐘，五分鐘保證到。先挂了啊，拜拜。”

陳然“啪”地一聲扔下電話，挑了一件低領有蕾絲邊的緊身T恤搭牛仔褲，在鏡子那前前前後後照了又照，覺得不太滿意，又折回衣櫃找了條血紅色熱褲換上，想想發覺衣服顏色不搭，手兒一拽把T恤扯下，翻出件純白色雪紡吊帶套上，再一照，這回行了。衣服選好後，跟着又描眼線，畫眉毛，塗睫毛，紮頭發……折騰了好半天，看着鏡子裏前 凸後翹的熱辣靓影，陳然沖自己飛吻一個，然後抄起小皮包，踩一雙７寸細高跟出門了。一看手機，差不多又快過去半個小時了，陳然心裏暗叫不好，攔了輛出租趕命一樣朝品鮮咖啡吧沖去。

上官敏敏和林小露坐在靠窗的那桌，一人面前點了杯咖啡，喝了快小半多，剩下一半裝在杯子裏。

上官敏敏正拿着手機不知跟哪路神仙在講電話，一口一個“操他娘的”，林小露翹着大長腿，雙手環抱胸前，側頭望着窗外，标準的女神姿勢。不過那是表象，文藝小清新的外表下隐藏的是一顆金融女的心髒。這不，這會正用概率算着下一個進來的人會不會是自家老姐。根據時間和人流量的比例換算，林小露收回目光，悠然地嘬了一小口杯子裏的咖啡，“她來了。”

上官敏敏擡眼看了看門口，果然見陳然氣喘籲籲地跑進來，站那兒東張西望。這個林小露，真乃一神人也。

“這邊。”林小露慵懶地把雪白手臂舉向天空，引來周圍不少男士側目。

陳然眼神兒不好，妹妹們連喊帶比劃地抛了半天媚眼這才找着大部隊，走過去一屁股挨林小露坐下，把桌上剩下的半杯咖啡咕咚咕咚全灌進自己肚裏。

“要喝自己點，別動我的。”林小露抗議。抗議無效，陳然直接當她是真空，鳥都沒鳥。喝完一杯又瞄準另一杯，趁上官敏敏不注意，一咕嚕全倒進嘴裏。

上官敏敏打完電話回頭看見自己的空杯，明顯無語。“操，來遲到的人還敢偷喝，什麽人啊。”臉上充滿了鄙視。

陳然大大咧咧咋巴咋巴嘴，幽怨地瞪了她一眼。“得得得，晚來半小時那算是給你面子,換了別人，一兩小時那叫正常損耗，知足吧你。”

Advertisement

“呸，別得了便宜還賣乖！”上官敏敏怒。

林小露也一旁陰側側地煽風點火。“魯迅爺爺說過，浪費別人的時間無異于謀財害命。你說這年複一年的，你都成職業殺手了……”

“好了好了，打住，打住！我今天可是犧牲跟帥哥約會的時間出來陪你們的，看在我這麽關心自家姐妹的份上，二位少唠叨兩句吧。說正事，找我來什麽事？”陳然最近搭上個大一的小綿羊，這兩天正處于如膠似漆狀态中，對于另外兩人極其無意義的單身剩女派對通常是毫不留情地凜然拒絕，惹得林小露和上官敏敏恨不得跳起來大罵“白眼狼，有了男人連妹妹都不要了”。

怎麽說呢，妹妹固然重要，男人也同樣不可缺少。更何況像陳然這種皮相漂亮，荷爾蒙發達的豪放女，缺了男人跟吃面忘放辣椒一樣――不是個滋味。所以，身為大姐的她，偶爾會那麽偷偷地不仗義一下，放着兩個急需傳播兩~性~健康~教育的半熟少女，自己出去開心。不過話又說回來，跟前這二位都是十□□歲快奔二的人了，都脫離未成年保護法的保護範圍了，哪裏還需要她去搞什麽~性~心理輔導？

陳然話一起，林小露傲嬌地扭頭。“跟我沒關系，這次是她放的信號彈，我也是中途被通知過來的。”

上官敏敏一拍腦袋，急吼吼地叫起來。“怪我怪我，跟你們這閑扯差點倒把正事給忘了。走走走趕緊跟我出去，再晚趕不上了。”說着袖子一捋站起來就要沖出去。

陳然看她那說風就是雨的樣，趕緊伸手逮住。“又急了不是，跟你說過多少遍了，沖動是魔鬼。你撒丫子倒是一跑，這錢還沒給呢。”

“就是，甭想憑借裙帶關系混吃喝。”林小露也不是省油的燈，說話那叫一個損。

上官敏敏急火攻心。“我說正經事兒呢。大姐，二姐，求求您二老跟小妹我走吧。遲了可真得壞事了。”跟着從兜裏掏出一張一百的往桌上一放。“這頓我請，行了吧，趕緊走。”

兩個人被推推搡搡地出了水吧，又莫名其妙地上了出租，上官敏敏對司機說了聲：“到正義路，打表，師父麻煩你快點，趕時間呢。”

“小姑娘這大晚上的趕火車還是飛機啊？”

“趕着救人。”

師父一聽樂了，“喲，感情這回是遇着便衣了，那您可坐好了。”嘴上逗着腳下油門一轟，車子頓時竄出去老遠，五分鐘內超了好幾輛普桑，七扭八拐眼看着到了正義路，哧溜一下停住剎車。

“下車。”在上官敏敏的催促下，陳然跟林小露乖乖下了車，姐兒仨結伴走在這燈紅酒綠的酒吧一條街，陳然媚，林小露冷豔，上官敏敏倒是長了張太平盛世的臉，只是身旁這兩只太招搖，一路上沒少遭陌生大叔調戲，好在全被潑婦敏罵跑了。

陳然跟在上官敏敏屁股後面漫無目的地瞎跑，心情煩躁到極點,暗想上官敏敏不是個東西,這麽大晚上的，穿着高跟鞋從東門跑到西門來,沒見過這麽損的！哎喲，腳又崴了!心裏正罵着，一個不注意撞上前頭林小露的肩，額頭紅成一片。“哎喲，怎麽突然又停了。”

“到了。”林小露簡短地回答。

陳然擡頭，眼睜睜看着她親愛的小妹把她和林小露一邊一個押着朝前頭一堆非主流的小混混堆裏送。

“人我帶來了啊，怎麽說？”上官敏敏話沒說完，那一堆模仿殺馬特的小街痞個個用不懷好意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林小露女王氣質爆棚，冷哼一聲轉過臉，惡狠狠地用眼神質問敏敏。這個時候混混堆裏蹦出來一人，一頭同樣刺目的紅發，比其他人長得要人五人六些，就是臉上表情有些詭異，一張臉憋得紫紅紫紅。

這哥們兒上上下下挑豬肉一樣圍着倆美女轉悠，臉上表情如癡如醉，欣賞歌劇似的，末了特純情特羞澀地問了一句。“請問是陳然和林小露學姐嗎？”陳然打了個哆嗦，頭皮一陣發麻。

“問你媽個頭啊。我大敏做事什麽時候掉過鏈子？你看看這臉，這細胳膊細腿，誰要敢說一句貨不對版瞎了他的狗眼！甭廢話了，我弟兄呢？趕緊把人給放了。”上官敏敏罵罵咧咧，手一揚把站她旁邊一小兄弟給推了個四腳朝天。那倒黴孩子估計也剛出來混，屁都不趕放一個自己爬起來挨遠了又站好。陳然聽自家姐妹嘴裏放出這話，越聽越不是個味兒。狐疑地盯着敏敏那張義憤的臉看了會，感覺跟身處抗日現場似的，又礙着人多不好當衆問東問西窩裏鬥，只得忍氣吞聲。

還是流氓小頭目站出來打了個哈哈，遞過一支煙。“敏姐是麽，別動粗別動粗，有話好好說嘛。小弟我頭一次見着活生生的偶像站在面前，那啥，心情是激動了點。見諒，見諒啊。”上官敏敏歪頭一哼，把煙給推開。

小頭目也不火，把煙揣回兜裏又掏出個印着趙薇封皮兒的破筆記本和自來水筆，滿臉期待地遞到林小露跟前。

“這幹嘛呢，搞簽字畫押不是？”陳然終于也白臉了。

小頭目嘴都輪不圓實了，“哪……能啊，就是想讓林姐姐和陳姐姐給簽一名兒留念。”這話倒是有譜。想陳然自打進學校讀書以來，一路都伴随着校花的稱號。再加上她高中時進了校廣播站當播音員，每天中午一到吃飯那點兒，滿校園就聽到她輕飄飄的聲音轉悠。後來到了高三，林城高中又加進來一個冷豔的高智商美女林小露，于是乎姐妹花的名號就這麽響徹了整個學校，乃至畢業都幾年了，還有人念念不忘。

陳然一聽“姐姐”都叫出來了，身上又是一陣惡寒。上官敏敏看出來，趕緊拽她衣服生怕這位姑奶奶惹惱了頭目，那可就白忙活了。陳然忿忿地哼兩聲，勉強忍着接過來三下五除二給簽上自己大名。

這頭目滿意地收回筆記本，完了意猶未盡地往倆美女中間一站，毛爪子順勢搭上美女肩膀。林小露跟陳然對視一眼，“啪”的一聲拍上那爪子，這一聲幹脆利落，聽着就知道下手特狠。“還來勁了是不？”

“別，別，就拍一張照，滿足滿足小弟吧，不然光一簽名兒這也沒說服力啊。”小頭目嘿嘿陪笑，呲牙裂嘴朝對面小弟比劃，那小弟是個機靈鬼，立馬掏出一山寨手機啪啪地狂按快門，得，剛侵犯完著作權，這回肖像權也搭進去了。陳然心裏恨不得罵娘，臉上表情尴尬得跟得了痔瘡一樣。小頭目總算如願以償跟偶像合了影，心裏那叫一個美，心情一嗨皮，轉身就招呼人把刺頭給放了，典着一張猥瑣的臉沖二位美女飛吻一個，帶着大隊小痞子浩浩蕩蕩撤了。

那邊剛走，這邊刺頭沖上來撲住上官敏敏就是一通鬼哭狼嚎。“哇，老大——我還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着你了。”

上官敏敏嫌惡地用兩根手指推開他，氣不打一處出。“還說呢，媽的你沒事去惹什麽禍，盡給我添亂。”

“我哪有啊，我好好站酒吧裏跟幾個妹妹喝酒，那幫人一過來就說看我不順眼，我當然不服氣了，把老大你的名頭報出來，結果人一聽你是二位美女的妹妹，愣是把我扣下來非得讓帶真人過來看看，然後……”

“然後你就出賣了革命出賣了黨，讓我千辛萬苦帶着我的兩位姐姐過來贖你是不？你可真給我長臉啊。”上官敏敏臉都氣歪了，照着刺頭的頭就是一頓猛拍。“快，給我兩個姐姐道謝。”

“謝謝兩位大姐。”刺頭規規矩矩地鞠了個躬。

林小露不耐煩地揮揮手。“別別，我受不起。以後少折騰些就行了。為了你這點破事，我們大老遠的打車過來呢。”

“聽媽媽的話，別讓她生氣。想趕快長大，好能保護她……”手機鈴聲大作，陳然一聽是自己老媽的特殊鈴聲，忙不疊趕緊掏出來，聲音那叫一個甜。“喂，親愛的麻麻。”

電話那頭，飙焊的陳媽破口大罵，“陳然五分鐘之內你給我趕緊死回家，不然有你好看的。”

“十分鐘成麽？”

“九分鐘，記時開始。”

電話被啪地被挂掉，陳然一臉驚恐地叫起來，“不行了，我要趕緊回家。我的媽咪你們的舅母打電話查崗來了。有事明天再聯系啊。”

舅母啊，林小露和上官敏敏露出了然的表情。

“那你趕緊回去，趕緊回去。”

陳然來不及跟二位妹妹ＳＡＹ拜拜，攔了輛出租車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