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章

? 不知道是怎麽離開的陸家，陳然魂不守舍地游蕩在街心廣場，今天是周六，街上到處是人，熙熙攘攘，市中心熱鬧得不像樣。

紀念塔下有兩個穿着花裏胡哨的人影隔了老遠在沖她揮手，走近一看是上官老敏和梆子。“等你好久了我的姐呀。”

陳然迷惑地看着他倆。“怎麽是你們。他呢？”

“你還說呢，你看現在都幾點了，我師父3點半就要比賽，現在都7點十五了，老大，我說你這次也遲到得太離譜了。我跟梆子在這等着接您都快等睡着了，早知道我就再拉個人仨鬥地主了，說不定還能掙點零花錢。”上官敏敏心急火燎地抱怨着，攔了輛出租，趕緊把陳然塞進去。

環宇大廈到了。

三人急匆匆趕往大廳，裏面圍滿了人，大廳上方的LED電子屏幕上滾動播出着“熱烈慶賀‘YAOXI KAO’勇摘WCG中國區西南分賽區桂冠”的字樣，高耀曦被衆人簇擁着朝他們走來。他的手上還捧着花,右邊跟着一臉燦爛笑容的李萌萌。

“說好給我加油的，怎麽現在才來，比賽都已經結束了。”看到她來，高耀曦故意裝作不高興，但滿面的紅光卻是怎麽都藏不住。

“不是有人在麽。”陳然淡漠地瞟了眼李萌萌，犟了一句嘴。

“那倒底誰才是我女朋友？”高耀曦也賭氣。

“這個問題難道不是應該問你自己。”

“陳然你……”高耀曦氣極，幹脆閉上嘴巴不說話。

李萌萌見兩人拌嘴，深覺是個好機會，立刻甜笑着将一只手環在高耀曦胳膊上，怯生生地撒嬌。“這束花真漂亮，曦哥哥你得了冠軍，能不能把花送給我，讓我沾沾喜氣，争取下周的助理工程師考試一次通過。”說完又用她那濕漉漉的小白兔眼神乞求地看着高耀曦。

偏有人不識相。上官敏敏看不過去，故意扒拉着她姐粗聲大氣地問：“老姐，你下周不是也要考那個什麽助理師啊？”

高耀曦乖覺地把花束朝陳然懷裏塞，對着李萌萌就有些不好意思，承諾下次一定補上，李萌萌在男人面前特懂事，點點頭也不作怪。“那說好了哦，不過這算賠罪，所以下次要送我一束更漂亮的才能過關！”

高耀曦笑笑，沒有表态。

敏敏斜眼望天，嘴裏含含糊糊不清不楚，聽發音似乎在罵“綠茶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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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萌萌又是那副受了委屈的表情，瑟縮在高耀曦身後，仿佛章魚一般死死黏着他。

梆子接了個電話過來征詢大家意見，“慶祝的酒吧定好了，咱們現在就去不？”

一行人轉戰到酒吧。高耀曦是今天的主角，兼之他人緣好，一通電話又招來了十幾個班上同學，林小露的學校離酒吧很近，于是也被叫了來。

30件啤酒被全部開瓶，取出，放在桌上。男生們人手一瓶，瘋了似的劃拳喝酒，争着跟高耀曦吹瓶子。姐妹仨坐在沙發的角落，上官敏敏跟梆子兩個拼了會酒開始互相交流帶小弟的經驗。林小露剝着瓜子，看陳然一個人把玩着篩盅悶聲不吭。

“你今天更年期了？”

“我看起來像是老了幾十歲嗎？”陳然佯裝發怒，趁機把林小露剝好的瓜子仁掃蕩進嘴裏。

林小露就是個人精，哪能吃這虧，趕緊拍掉賊手，把陳然的臉擺正，仔細端詳了一會。“印堂發黑雙目無神沒精打采賊眉鼠目，你絕壁有事。”

“你還能把你姐形容得更猥瑣一點麽？！”

“我看人從不走眼。”林小露對自己的眼光自負得很，“比如對面那個女生，一看就知道不是省油的燈。大姐，恐怕這次你的攻男策略要失效了。”她說的是陳然對付男人總結出的一套攻略，名字叫做《X陳氏擒陽手》。這套攻略由陳大小姐自實踐中摸索得出，征戰沙場幾十載，至今未失過手，可說是她畢生戀愛之精華。而且這攻略的名字也有一段典故。小陳姑娘本着嫁夫随夫的理念，在著作上除了有自己的姓還要冠上夫姓。但是奈何理想豐滿現實骨感，這麽多年下來她三天一換團五天大清血的，準丈夫編制截至目前還未有準信，沒辦法只好冠之以“X”，只等着哪日扯結婚證了再把那未知老公的姓填上去。

對面的李萌萌坐在高耀曦右手邊，遇到高耀曦被人灌酒，她就撒個嬌幫他擋開，又把自己的酒杯倒上白開水，備在旁邊給他解酒。高耀曦見陳然在看他，也不避嫌，故意拿起她的杯子喝水。

“他倆看着倒像是一對。”林小露面露不虞，她向來護短，自家姐妹被打臉，她面子上也覺得不好過。

“這麽光喝酒不劃拳也太無聊了，那個誰，對，就是你，還有你，我們四個來玩南北戰。”林小露女王一般站起，纖纖食指正好挑中李萌萌和她旁邊的一個內向男。

“我？”

“我不怎麽會耶。”

內向男和李萌萌不約而同想拒絕。

林小露霸氣上頭，哪容他人違逆。眼角輕蔑地瞟了眼對手，以手撫額。“果然是智商差距太大沒法溝通麽。”

激将法一出，被說成是豬一樣的對手的李內二人瞬間憤怒了，比就比，豁出去了！

南北戰的規矩是雙方各出兩名隊友分別劃拳，若哪隊裏有一人連挑贏對方兩人，則對方每人喝雙倍，否則則一人一杯。

林小露率先出馬，跟內向男劃美女拳。她下手之狠，算計之準，三四拳以後就能穩穩猜中對方出拳規律，屹立于拳場不倒。內向男連輸5把，不敢戀戰，趕緊讓位給李萌萌。

李萌萌這厮面對智商高達126的冷面美豔同性，撒嬌賣乖的武器完全無用武之地，很順逐地就輸了。

這麽幾圈下來，根本不需要陳然出馬，林小露憑一己之力就灌下對方4、5瓶酒。

“再來！”內向男不服氣，主動出招挑戰，于是再一次被虐。被虐其實也沒什麽，可恨的是一點反攻的機會都木有啊T_T！！！！

林小露強大得如同一臺電腦，她出的拳完全不按排列組合順序，随機抽取，簡直無跡可尋。

“其實，你再仔細一點就能抓到我的規律了。”林小露笑眯眯地鼓勵對手。

真，真的?內心升騰出一絲希望的二人不服氣地又試了一圈後……李萌萌開始吐血了，騙紙！騙紙！！這貨說這種話根本就是想再匡我們喝酒啊啊啊啊～～～T_T。

很想反轉的李內二人組，就在林小露陰慘慘的奸笑中，被虐了個屍橫遍野，連渣都不剩啊。

看着東倒西歪開始打醉拳的倆人，上官敏敏默默擦了把冷汗，幸好在自家牌桌上，林大賭神對親人還殘留了那麽點人性。

“夠了，他們已經醉了。”一直在旁邊看着沒動的高耀曦終于忍不住發話了。他雙手抱着喝高的李萌萌，李萌萌如一灘爛泥倒在他懷中，嘴裏直流口水。

“不行，她還欠着6瓶沒喝完，喝完才算，這是規矩。”林小露這貨既然大開殺戒就沒想着放生。

“我替她喝。”

“這位男同學也還有10瓶沒喝完。”

“……也算我的。”

連梆子都震驚了。“高哥，牛～逼大發了啊。這麽護着其他女人，小心陳然學姐會不高興哦。”

“這是規矩，不是麽。而且，陳然很大度，她不會介意的。”他目光灼灼看着陳然，可陳某人今天心情很不好，當然也不想讓別人心情好，于是緊閉着嘴巴一言不發。

高耀曦等了會，終于失望地收回目光。他左右各抓住一瓶酒，一仰脖子大口大口灌下去。澄黃的液體彙成一股小溪，順着他的下巴蜿蜒流進衣領裏。

6瓶喝下來，已經是眼中冒血絲。估計等全部幹完，他這個人怕也得交代在這了。見勢不對，梆子趕緊起來勸酒，不讓他逞強。高耀曦看着好說話，內裏也是個倔強的，林小露沒開口，他就死活要把這16瓶喝完。

陳然看着他，心裏又是一陣煩悶。豪邁地站起來抄起桌上新開的啤酒，一手叉腰“咕嘟咕嘟”就是一頓灌，這厮喝酒跟開了外挂一樣，啤的被她當水喝，在衆人牛一樣的眼睛中，不知不覺已被她解決掉了一半。

“陳然你幹嘛？！”高耀曦有點醉了，不顧風度大吼大叫。

“你不是要幫人喝酒嗎，我來幫你喝啊。”

酒瓶被高耀曦扯去，陳然又拿起另一瓶新的，直到硬生生灌下10瓶為止。

好吧，其實陳然你才是真正的漢子吧= =。

桌上的酒已經喝得差不多，時間也快到12點了。酒吧的人越來越少，高耀曦這桌也陸續有人離開。高耀曦把醉得一塌糊塗的李萌萌架起來扶住，然後轉過頭，“陳然，我先把她送回宿舍，你在這裏等我一下。”

“那怎麽行。”說話的是林小露。“等你回來我姐的宿舍早就關門了。”

“是啊，要不你送我姐回去吧，你懷裏那個就交給梆子，保證給你安全送到。”敏敏扯扯周邦彥的衣服，梆子趕緊過來。

高耀曦看着梆子伸過來的手，正待說話，恰巧這時李萌萌發酒瘋開始哭鬧，雙手圈住高耀曦的脖子就是不撒手，整個人已經完全埋入他的懷中。

“呸，賤～人就是矯情。”上官敏敏作勢要上前把李萌萌拉開，被高耀曦不着痕跡地讓開。他小心翼翼地護着懷裏的人，看向陳然。“還是我送她吧，一個女孩子大晚上的回去很危險。你看起來比較清醒獨立，自己回去應該沒事。實在不行就叫敏敏和梆子扶着你。”

說完頭也不回地朝門外走去。看着他的影子一點點消失在門口，陳然心裏突然升起一種異樣的感覺，似乎自己...被遺棄了呢。

果然只要一對上李萌萌就鐵定沒好事。陳然忍不住有點失落，不禁又想，如果是陸BOSS……一定不會這樣。

不會在深夜裏把她一個人扔在大街，也不會任憑她毫無節制地喝酒，更不會抱着一個她讨厭的女人離開。

不知不覺中，竟然習慣了拿陸铮作标杆。其實，陳然也只是個二十出頭的女孩子，有些嬌縱，偶爾有些不知天高地厚。雖然看似豪放不羁，但內心深處，也渴望在漫長人生中，能被人溫柔以待、妥帖收藏。如果命運能夠給予她充分的溫暖和愛，那麽誰又願意武裝成女漢子，獨自扛起撲面而來的風霜雨雪呢？

說到底，每一個女漢子的背後，都隐藏着一顆柔軟的心。

打烊時間到了，酒吧外面紅紅綠綠的燈箱招牌被老板一一關掉。此刻陳然站在黢黑的街道上，覺得自己似乎也被人設置了開關，啪地關掉了全身的驕傲和倔強，只餘滿身疲憊。

這一刻，她忽然覺得前所未有地累。

上官敏敏靠過來，拍着自家姐妹的肩膀。“大姐，你們吵架了？”

“是。”陳然木然點頭，又補充了一句。“我和陸铮鬧掰了。”

“什麽？”林小露和敏敏看向她，異口同聲地問道。

陳然三言兩語把下午的事說了一遍。

“其實現在我不該說這個。大姐，你知道麽，現在我一看到你，腦子裏就自帶滾動出現四個字。”還是上官敏敏先開了口。

“巧了，我腦子裏也有四個字。”林小露接茬。

“哪四個字？”陳然雖然郁悶，但該有的好奇心還是有的。

倆二貨妹妹對視一眼，一齊道——

“出牆紅杏。”

“豪門棄婦。”

“咦？看來我們的視覺切入點還有些差異。”倆不知廉恥的禽獸還互相交流心得體會。

“我說親愛的妹妹們……”

“？”

“你們兩個——去死！”

好不容易搶在關門之前回到宿舍。陳然洗漱完畢後已經是淩晨1點左右。躺在床上翻出手機，有兩條短信，分別是林小露和上官敏敏的報平安短信。陳然按下一個電話號碼，猶豫了半天，又一個數字一個數字地删掉。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了好久始終睡不着，最後還是心一橫把號碼撥了出去。

“嘟——嘟——”

電話響了兩聲後被人掐斷了。

陳然不死心，又打了過去。這回電話通着卻無人接。等了好久，久到連陳然自己都準備放棄了，那頭卻突然響起了說話聲。

“喂——”是一個熟悉的甜膩女聲。

陳然震驚地說不出話，手忙腳亂地掐掉了電話。

看來，今晚注定是個不眠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