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章

? 雙方正僵持不下，高耀曦開口了。“陳然，今天晚上我在校門口的‘惟一冷飲店’等你，我們一次性把話都說清楚，如果你還是堅持原來的意見，我不會再糾纏你，不見不散。”

“不管是最後一次還是最後一百次，結果都一樣。”陳太後嘴巴特毒。

陳然思量了一下，卻點點頭。“好，不見不散。”

高耀曦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拔腿離開了陳宅。那邊一走，這邊陳太後嘟嚷起來，“還見什麽見。陳然我告訴你，老話說得好，當斷則斷不斷自亂，我看那男孩子不像是個省油的燈，你小心自己被套進去。”

“哎呀媽，他其實是個很好的人，沒你說得這麽不堪。”陳然對高耀曦的人品還是相當有信心的。

“好？那是你不了解男人。每個嘴上說着非你不可的男人一轉身都恨不得睡遍全世界的女人。這種事情我看得太多了。我們那的包房公主，吃了男人悶虧的兩只手都數不過來。”

“那照你這說法，姓陸的小子也好不到哪裏去。”老太爺忍不住插嘴。

“我的老太爺，陸铮那孩子跟別人不一樣。他不缺錢，不缺人，不缺勢，他什麽都不缺，還能看上我們陳然，這就證明他是真心喜歡，這樣的婚姻相對顯得穩定。而且我考察過他的公司，員工福利待遇很好，公司也很有向心力和凝聚力。能把一個上千人的公司管理得井井有條，證明陸铮的能力很出衆，這樣優秀的人可遇不可求，陳然能嫁給他，根本就是燒高香了。”

“哼，反正我看他不順眼。”老太爺固執地堅持己見。

“反正她是一定得嫁給陸铮。”陳母一副”我的女兒我做主“的樣子。

“我老陳家的孫女，難道我連意見都提不得了？”陳太爺拄着拐杖蠻橫地擡高聲音。

放學回家的林小露一到門口就聽到裏面的吵嚷聲，待弄清緣由後，她站在老太爺身後替他按摩着肩膀出了個馊主意。“舅母和太爺僵持不下，要不然就還用咱們家的傳統辦法吧。”

老太爺眼珠滴溜溜地轉，“你是說……？”

“畫雞腳。”

太爺和陳母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就這麽辦！”

三根黑線降落在陳然同學的面前，神啊，為什麽一件如此嚴肅的事情最後要通過這麽兒戲的辦法來解決？她試圖表明自己不贊成的意見，被屋裏的另外三個人集體無視。

下午吃罷飯，陳老太爺将全家人召集到了陳宅。簡短闡述了事件經過後，假模假樣地表示可以進行第一輪的民主投票。

大姨、大伯、三伯，四姨、五姨全都坐在客廳中間，陳母和陳老太爺各自為陣固守一方。大伯是名律師，口齒伶俐思路清晰，他這次當了出頭鳥，率先起來表決意見。“我比較看好陸铮，為什麽呢？原因有三：其一，他事業有成，具有成家的經濟實力；其二，他年齡稍長，在婚姻生活中顯得成熟有包容力；其三，他受過良好的國外教育，思想接受過西方的現代文明熏陶，這就為教育子女打下了良好的基礎。最後他是我見過的小夥子中，最優秀最有能力的，我沒有見過高什麽曦的，從男人的角度來看，我覺得陸铮非常适合。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陳然已經把高什麽曦甩掉了，那麽就這條而言，姓高的小子根本是早已出局，都不應該在讨論考察範圍之內。”

四姨趕緊點頭舉手贊成，陳母嘴角一彎，露出勝利女神般的微笑。

五姨是一名普通的小學教師，她看了看其他人，也起來說了下自己的态度。“我倒是覺得高耀曦不錯。首先他們是校園戀愛，這樣的愛情相對而言要更純粹些，其次從高耀曦的态度來看，他是很在乎陳然的。我們做女人的都明白，寧願找一個愛你的人，不要嫁給你愛的人，有錢有勢什麽的都是虛的，真正的婚姻是找個踏實的人過好小日子。當然了我不是說不能嫁給條件好的，聽敏敏說高耀曦那孩子還是交換生呢，各方面素質也不錯，以後未嘗不能給然然一個溫暖的家。雖然你們分手了，但年輕人哪有不吵架的，而且又不是什麽大事，我覺得，浪子回頭金不換，越是這種時候，女人越要表現得大度。”

“還有他還是将軍之後，單只這點血脈就非常稀罕了。”陳老太爺忙不疊加了句。

林小露比較欣賞陸铮，上官敏敏選擇棄權，三伯和大姨偏向高耀曦。

第一輪民主投票打成了平手。自動進入第二輪畫雞腳。

畫雞腳說來也很簡單，找張白紙，家裏每個人在上面畫一條糾纏彎曲的線，線的一頭寫上自己的名字，然後把名字遮好，讓陳然在線的另一頭打鈎。最後把兩頭拆開來看，那鈎中的是誰畫的線，就聽誰的意見。

一家人嚴肅地找來白紙，各自慎重地寫下自己的名字，交到陳然手中。望着那些糾纏的曲線，陳然無奈地說了句，“我能選擇放棄嗎？”

“不行！”全家人齊齊回絕，意見高度統一。

閉着眼睛随意鈎了一根，公證人大伯打開紙的另外一頭，順着那團糾纏在一起的線球仔細尋找有緣人。找啊找啊，最後順着線索鎖定出獲勝者的名字：林小露。

好家夥，問姻緣問到了個至今連戀愛都沒談過的崴貨身上。

這個結果顯然有點出乎衆人意料之外，可這是天命啊，佛曰，不可違，不可違。

陳然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也對，一個馳騁情場半輩子的人如今在婚姻大事上得聽從一個“戀愛經驗無、戀愛經歷無”的雙無人員的意見，換你你服氣麽？必須不能啊。

林小露修長的身子站直，她清了清嗓子，轉悠到陳然面前，臉上是如同革命烈士臨終前交黨費那般莊嚴肅穆的表情，一只爪子拍上陳然的肩，語重心長地開了口，“陳然同志……”

陳然翻翻白眼，拜托，知道你在臨時現編詞兒，可你能不能表現得正常一點，不要學人家長輩教育晚輩的樣OK?！陳然心想等過了這一關自己一定要好好收拾收拾老二，讓她明白誰才是家裏小一輩中的老大。

“我也沒什麽多話說，就一句真理，這話的正确性沒跑兒，那是經過多少哲學大家論證過的，至于如何行動，就得你自己琢磨了。”

陳然一把打開自家老妹搭在肩上的毛爪子。“有話快說有屁快放，這麽磨叽。”

“妹贈你的這句話共十二個字，字字珠玑，你且聽好了啊，那便是——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标準。”

= =這什麽跟什麽玩意兒啊？

“你的意思是說……”陳然拉長了尾音腔調，莫非林小露是指現在的她應該采取兵分兩路的戰略方針，對左右兩隊敵人進行深入調查仔細研究認真分析以後，再行定奪？

林小露以手封唇及時打斷了她，“只可意會，只可意會。”

轉轉眼睛，陳姑娘一副瞬間打通了任督二脈的表情，妙啊，既然連她自己都分不清什麽是愛什麽是不愛，那幹脆就來個簡單粗暴的，通通直接試上一遍好了。

沉寂很久的上官敏敏也不知那根筋短路，冥冥之中竟然接收到陳大大的腦電波，突然發話了，“要不幹脆直接全家考核兩個準女婿得了，兩個人一對比，誰好誰不好這不一下就分出來了嘛，還有啥可吵吵的。”

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衆人一琢磨，對呀，其實他們可以分別接見兩位孫女婿，然後安排各種環節考察他們的人品、家事、待人處事什麽的，來個摸底大測驗！

陳老太爺一拍大腿，“就這麽定了，我們就來個‘禦前欽點’，驗驗他們的貨底。”

說做就做，老太爺拍板，陳太後點頭以後，由上官敏敏操刀，以最快的速度趕制出了一份女婿考察測試，編寫者：上官敏敏。表演：全家。有情參演：陳老太爺。

上官敏敏洋洋得意地甩着手裏的一沓厚紙，被陳然以迅猛的速度搶過，快速翻看起來。應全家強烈要求，她嘴裏大聲念出上面的字。“第一關，衣着。由陳然主動邀請測驗者赴宴，次日考察其穿戴衣着；第二關，家庭。由舅母主攻，其他人打配合，力求将對方的十八代祖宗案底摸清；第三關，學識。由大伯旁敲側擊……”啪地扔下作戰計劃，“這什麽東西啊！”陳然小同學明顯看不上，只怪編纂者的智商太低了。

“我覺得挺好的啊，修改下細節，就照這麽辦吧。”一向吹毛求疵的陳太後卻意外捧場。仔細看完了一遍流程，她将一些不完善的地方圈出大家讨論，然後再修改。時間就這麽在熱烈的探讨聲中過去了三個小時。陳然看看鐘，好像今晚答應了高耀曦出去見面的。

告別了幹勁十足熱火朝天的親人們，陳然一個人趕往學校旁邊的惟一冷飲店。高耀曦老早坐在靠窗的位子等着。陳然風塵仆仆地走過去，高耀曦把桌上的銀耳小湯圓推到她面前。“知道你愛吃這裏的小湯圓，我放了好一會兒了，你嘗嘗，應該不燙的。”

他還是一如往昔地溫柔，溫情款款。臉上挂着甜蜜得能釀出酒的大酒窩，望着她的眼神裏有歉疚、讨好，還有些許說不清道不明的壓抑。陳然此刻對面坐着才真正仔細看清了他的臉，很明顯地瘦了。從前他的身材就很好，臉型也恰到好處，半個多月不見，臉頰上的肉明顯清減不少，只剩下一層皮繃着。他握住陳然桌上的右手，忽然朝自己臉上狠狠抽去。陳然一驚，趕緊制止他的求賞巴掌行為。“你這是幹什麽？”

高耀曦從小就是十項全能優秀學生，走到哪都不缺少同齡人羨慕的眼球，這樣的人一般來講自尊心會比常人更強烈。可此時他的所作所為，似乎已經完全不像那個初初碰見時滿面春風、朝氣蓬勃，就連說話都帶着三分笑的學生會主席了。

“然然，你走後的這半個月，我一個人把我們之間的所有問題都想了個透徹，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忽略你，不喜歡我無限度地照顧所有人，你看，”他從伸手抽出一張紙，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字。“這是我寫的保證書和決心書，上面還簽了我的名字和手印，只要你簽上字，我立刻拿到律師那裏去公證，我咨詢過，這樣是會産生法律效力的。”

陳然看着上面的字句。只見那上面寫着：

“我，高耀曦，從今往後只有陳然一個女朋友，今後只有她一個老婆。永遠愛她疼她，保護她照顧她，不管她生老病死，我将永遠只有她一個合法妻子，不離不棄。若無法做到，本人自願将名下的臺灣住房一套贈與陳然，并同意将今後三十年內合法收入的百分之七十無條件贈與陳然女士。”這是高耀曦手書的一份文件，後面還附有打印的房産贈送書。全部的財産和一生的不離不棄，這是一個男人所能給予一個女人愛情的全部涵義。看到這樣的一份文件，不動容是不可能的。陳然是個活生生感情豐富的女孩子，她知道高耀曦這一次，真的已經是在拼盡全力地挽回他們之間這段愛情了。

“我們從頭開始，好嗎？”高耀曦輕聲地問，似乎唯恐驚吓到了她。

陳然深吸一口氣，“明天，來我家裏吃飯吧。我的親人們想要正式地見一見你。”聽到這話高耀曦一愣，随即面孔上顯露出一種狂喜，“他們願意接受我了？”

“那要看你的表現了。明天，我會穿湖藍色的連衣裙。”陳然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