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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公主不吃回頭草》作者:有錦鯉
文案:
李沅公主不求別的,只求:
一、弟弟不要英年早逝。
二、父皇不要磕藥飛升。
三、母妃不要抑郁而亡。
四、驸馬不要一心修佛。
為此,她願意成長為一個支撐皇室的棟梁。
後來,她果然成為了大唐“最強”。
~。 ~
薛澗:李沅很好,我喜歡她。
薛澗:若要在佛祖和李沅之間選一個,當然是選她。
李沅:本殿能止小兒夜啼,但本殿知道自己是個好公主。
李沅:吾曾經說過,若要吾喜歡上薛澗,除非腦子進水。但是…
內容标簽: 甜文 市井生活
搜索關鍵字:主角:李沅/字觀瀾 ┃ 配角: ┃ 其它:
一句話簡介:甜爽不要來一波?
鸩酒(修改)
朱紅宮牆間行走着一頂青皮小轎,坐在轎中的女子恍然醒了過來,她額頭大顆大顆的汗珠落下,一雙若鳳尾般的眼睛此時猩紅如血,仿佛做了一個噩夢。
夢中太監的聲音猶在耳畔,“長公主,喝了這杯清酒吧。奴才送您上路。”
太監的聲音溫柔和緩,仿佛她三弟從小到大一聲聲的呼喚,“阿姐~”
此時想來,卻仿佛魔鬼的呢語,正是這個她始終珍之重之同父異母的弟弟,把她送往了地獄。
她一手把他推向了皇位,卻換來了這樣的回報。她知道民間是怎麽說她的,清河公主嚣張跋扈,暴戾兇殘。她原本是不在乎這些流言的,卻從來沒有想過,這些流言是被人引導的。正是這些流言導致了她最後的孤立無援。
最後關頭,她的夫君一把奪過酒杯,飲盡了毒酒。她一時呆在了那裏,她重視的人,想殺她,而她一直忽略的人,卻想救她。
她眼睜睜的看着那個始終一身白衣的男人慢慢滑下輪椅。為何……為何要救她?
驸馬的願望落空,已經坐穩皇位的李霖岚手持一把長劍走進朝鳳殿,一把刺穿了她的胸膛。
“為何?”她不甘問道。李霖岚臉上挂着始終如一的溫柔笑容,在她耳畔呢喃道:“你擋了我的道,姐姐。”
李觀瀾喘勻了氣息,着急忙慌的從座椅的夾縫中取出一面小鏡子,鏡子中的稚嫩面孔吓了她一跳,沒有血污,沒有淚痕,粉嫩的面頰,微嘟的雙唇,正是她真正無憂無慮又嚣張跋扈的十八歲。
難道真是一場夢,李觀瀾并不這麽認為,她經歷了一場場的宮鬥,早已把心智磨的異常敏銳,她更傾向于時光倒流了,她重新回到了十八歲。
轎子外大宮女杏兒的聲音傳來,“公主,您怎麽都不說話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呀?”十八歲的她正是不羁跳脫的性子,平日最喜歡叽叽喳喳,也難怪杏兒有此問。
“無事。”李觀瀾安撫道。杏兒猶豫了一會兒,遲疑道:“公主,還出宮嗎?”
“出!”李觀瀾斬釘截鐵道。
此時的朝政還算清明,皇帝恩威并施,禦下有方,各部官員雖不是各個都清廉,在這種清正的氛圍下私下也不敢有大動作,因此百姓安居樂業,庶民也無憂。尤其是在皇城腳下的京城,十分繁華。
轎子停在一棟酒樓前,李觀瀾還未出轎,就聽見裏面似乎有了争執,她停住欲邁出的左腳,又坐了下來。
聽聲音是個文質彬彬的書生,他口若懸河的誇贊着三皇子李霖岚,直贊的此子天上有地上無,三歲能詩文,五歲能作賦,驚才絕豔的不世公子。
李觀瀾聽的心中微梗,更讓她氣結的是,酒樓中圍觀的人群紛紛附和,說是詩聖欽點的才子,錯不了啊。李觀瀾心中暗暗唾棄,所謂的詩聖,也不過是李霖岚養在府外的一條狗罷了。
而與他針鋒相對的是一個粗犷的聲音,他力挺的是宰相薛墨的長子薛斌。證據就是他在十五歲時寫的一部兵書,十七歲率兵破敵,實乃保家衛國的棟梁之才。
薛斌是不錯,李觀瀾微微颔首,前世她看中薛斌的将才,将他争取到了三皇子的陣營,其後果然不負她所望。她争取到薛斌靠的不是三寸不爛之舌,也不是高官厚祿榮華富貴,而是,薛斌是驸馬的長兄。她的那個一直不受重視的驸馬,不知為何,一家子都對她忠心耿耿。
國風清正,皇帝與庶民同樂,因此百姓們讨論起皇子皇孫世家子,是肆無忌憚的。此時,雙方唇槍舌劍,似乎是想争個高下,評出誰才是京城第一公子。
正在這時,一道清越的女子聲音道,“你們都不對,我另有人選。”
“誰?”一文弱一粗犷的聲音同時道。
女子道:“薛宰相的小兒子,薛澗,薛明溪。”
書生諷刺笑道:“是他?五年前或可參評,如今嘛~”粗犷大漢聲音沉痛道:“薛公子文武雙全,可惜是個瘸子。”
衆人聞言紛紛感嘆:“可惜是個瘸子啊!”
不知為何,李觀瀾心中沉悶,仿佛暴雨前的悶雷。她刷的一下打開了簾子,杏兒擔憂的向她看來,“公子?”
走進酒樓的是一位玉面朱唇俊秀無雙的公子,一手執扇,星眸輕輕掃過酒樓中衆人,衆人頓時息聲。
李觀瀾一眼看見了被衆人圍起來的書生和大漢,她徑直走上前去,一折扇下去就要敲在書生的腦袋上,惹得杏兒在一旁捂住了嘴。李觀瀾想到自己差到不能再差的形象,生生住了手。
書生腦袋一縮,梗着脖子道:“你……你想幹什麽?!”
李觀瀾無聲的翻了個白眼,拍了拍他肩膀,似在拂去微塵,“放輕松,本公……子不會拿你怎麽樣?不過……”她鳳眼微眯,嗤道:“雖說拿人錢財與人辦差,但這種颠倒黑白的事,還是少幹的好。損陰德!”
書生的眸子瞬間睜大了。李觀瀾一把放開了他,轉身面向衆人道:
“薛澗雖然跛了,但仍是頂天立地的大丈夫。”
她無視衆人驚詫地目光,娓娓道:“五年前他名動京華,其後雖遭逢變故仍不改初心,一心想為黎民做些什麽,潛心研究農書、黃河水務,廢寝忘食,通宵達旦,這樣的人,才配稱為京城第一公子吧!”
薛澗走下酒樓樓梯的時候恰好聽見了這句話,他本是來替兄長買他愛吃的桂花糕的,沒想到聽見了清河公主在這裏大放厥詞。
他一個趔趄,手中的點心差點掉了下去,身邊的書童梓舒連忙扶住了他,“公子,小心呀。”
“無事。”薛澗擺了擺手,他微微蹙起了眉頭,清河公主是怎麽知道自己在潛心研究農書、黃河水務的?還知道他廢寝忘食,通宵達旦?只有一個可能,公主在宰相府安插了探子,想到這個可能,薛澗不由微微苦笑。
他扶着樓梯慢慢向下走去,轉過最後一個拐角,一眼就看到了錦繡長袍的李觀瀾,他深深的看了一眼,眸中帶了幾分貪婪,複又隐忍的垂下眼去,緩緩向門外走去。
“站住!那邊那個穿白衣服的,你來說說薛澗這個人。”李觀瀾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薛澗嘴角勾了勾,卻并沒有停下腳步。走出酒樓,陽光灑滿大街,街道兩旁鱗次栉比,薛澗提着桂花糕,陽光刺的他眼睛眯了眯。
李觀瀾跟着追了出來,她莫名的覺得剛才的背影有些熟悉,熱鬧喧嘩的街道景象撲面而來,讓她有些恍惚。她有多久沒有逛街了,就在她陷入那波雲詭谲的宮廷鬥争,陷入她虛情假意的皇弟的騙局中,一世的繁華悲慘在她的心中漸漸如雲煙般的消散,而前方那個白衣的身影愈發清晰。
“等等。”李觀瀾向前追去。前方的白衣身影緩緩的行着,就在她的手将要觸碰到他的肩膀的時候,前方的人停了下來。
他的目光注視着一個角落,她不由的順着他的眼光看去,那是一個衣衫褴褛的小男孩,看不清眉目的髒臉上一雙黑曜石般的眼睛閃着倔強的光澤,他頭上插着草簽,身前用着工整的字寫着“賣身葬父”
李觀瀾皺眉盯着他,感覺這稚嫩的筆跡有些熟悉,正在她疑惑不解時,從街道拐角走來一個青衣绶帶的人,這個人,李觀瀾卻認識,正是三皇子的得力手下。她猛地一個激靈,她想起來這個男孩是誰了?!
秦非,十年後朝堂上的風雲人物,也是三皇子李霖岚的左膀右臂,世人将他傳的當代韓信似的,他和李霖岚一番君臣相識于微末的故事更是一番佳話。
李觀瀾快步走上前去,将那青衣侍衛撞的一個趔趄,一把握住了那男孩的手,以十二分的熱忱注視着他,“小兄弟,本公子出錢為你安頓亡父,跟本公子回去吧。”
男孩疑惑的看向握着自己的那雙手,“你……你是女人……”
李觀瀾不禁感嘆男孩的敏銳,正要開口,聽見身後尖銳的聲音道:“誰?誰這麽不長眼撞了老子?!”
李觀瀾回頭,一雙鳳目微轉,直看的青衣侍衛縮成了一只鹌鹑,“大……大……”他似乎意識到清河公主是男裝,不便開口道破身份,大了幾聲,苦着臉道:“大公子安好。”
李觀瀾微笑颔首,“三弟在附近?”
青衣侍衛低頭小聲道:“三公子在附近吃酒,因看中了這孩子,讓奴才帶回府□□一番。”
李觀瀾打量了一下男孩,笑道:“可憐見的,三弟可是看走了眼,這孩子一無才二無德,哪裏能入三弟的府?”
男孩握了握拳頭,有些困惑的看向李觀瀾,這個人先前對自己這麽熱情,如今為何又将自己貶得一文不值?
那玉面朱唇的公子,啊不,是一位清秀佳人,用她那燦然星眸沖自己眨了眨,秦非心中一跳,卻聽她緩緩開口,仿佛拖着強調,帶着一種貴族式的傲慢,“這麽一個乞丐似的小孩兒”她摸了摸他臉上的黑灰,露出隐藏的白皙皮膚,露齒一笑道:“長得倒是挺俊俏。不如跟我回去當個燒火的小侍吧。”
青衣侍衛同情的看了一眼男孩,清河公主如今還住在宮中,跟她回去,豈不是要進宮當太監。哎,也是這孩子命苦,清河公主嚣張跋扈,他是争不過了,如主子實在中意,不如親自去向公主讨要。青衣侍衛欠了欠身,離去。
李觀瀾喜滋滋的領着男孩往回走,突然一道清冷的聲音響在耳畔,一只修長的手攔在了她身前。
“不可。”白衣的袖子飄飄,仿佛仍帶着春風的缱绻。
她熟悉這個聲音,但她現在回想起來,記憶最深刻的卻是最後那刻他滑下輪椅卻始終注視着她的眼神,她嘆了口氣,硬着頭皮擡起了眼,正對上了那男人的眸子。
薛澗猝不及防的撇開臉,收斂起眼中的深情,堅持道:“清河公主,不可。”
李觀瀾疑惑的打量着他,她嫁于薛斌之前,從未與他見過面,他是怎麽知道自己是清河公主的?她暗自思量了一會兒,心中升起一個無恥的想法,原來薛明溪從現在就在暗戀自己啊。
做戲
薛澗伸出五指,無奈的在發呆的李觀瀾面前晃了晃。
李觀瀾回神,一眼看見了自己眼前五根修長白皙常年握筆的手指頭,條件反射的一把抓住。她馬上反應過來,放開了薛澗的手,但是對面的人已經紅成了一個柿子。
李觀瀾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沒想到薛澗還有這麽純情的一面。前世兩人相見已經是成婚以後,薛澗在她面前一直是那種白衣翩翩,端莊大氣,萬事不放在心上的樣子,讓她誤以為薛澗對她,應該只有責任感。
對面的人輕咳了一聲,垂下眼,不再看李觀瀾。
“公主可是忘了自己的身份,這孩子跟你回去,可是讓他入掖庭?”
小秦非聽到這,掙開了李觀瀾的手,“公主,我不要做太監。”李觀瀾見他一臉認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捏了捏他的小鼻子道:“誰讓你做太監。是我考慮不周。”
薛澗道:“清河公主若是放心,不如将這孩子交給我,等公主出宮建府,定會将他毫發無損的歸還。”
以薛澗的忠心程度,李觀瀾當然放心,她唯一不放心的就是,小秦非再和三皇子有什麽牽扯。她示意薛澗上前,附耳低聲叮囑了幾句,薛澗一一應下。
李觀瀾笑看向小秦非,“這位是薛丞相的二公子,字明溪,你先跟他回去,等我有了自己的府邸,再接你回來。”
小秦非眨了眨黑曜石般的眸子,“好。我等你。”
李觀瀾目送兩人離開,白衣公子拉着小男孩的手,慢慢向前走去,這場景莫名的和諧。旁邊的宮女杏兒打斷了她的幻想,“公子,該走了。”
李觀瀾看了看天色,嘆了口氣,上了轎子。轎子駛回宮牆,杏兒在一邊道:“公主何必收養一個鄉下孩子,您只要吩咐一聲,那些皇親朝臣哪個兒不争着把孫兒輩送到您殿裏。”
李觀瀾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杏兒立馬閉嘴。
此時的朝鳳殿還叫做丹陽宮,是她少女時的住所,李觀瀾出嫁後,搬出宮去,但這丹陽宮一直未改名,直至三皇子李霖岚登位,改丹陽宮為朝鳳殿。後來,她死在了這兒。
因此,當她看見那通明的宮殿時,心裏還是複雜了一下。水榭橋梁,荷花燈火,斜飛向湛藍夜空的屋檐上立着辟邪銅獸。
檐下停着一輛儀車,這是有人來看望她?她掀開轎簾,便看見了立在殿門前錦衣華服的少年,少年身姿挺拔,一副俊逸無雙的樣子,沖她揮了揮手。
跨過橋梁,李觀瀾走下轎子,一把接住撞進她懷裏的少年,為他擦了擦額頭的汗珠,“晟兒,不可莽撞。”
少年仰臉撒嬌的看着她,“阿姐,你又偷溜出宮玩兒,又不帶我。”這少年正是五皇子李晨霜,大名李晟,是李觀瀾一母同胞的親弟弟。上輩子十六歲時不知為何溺水而亡,這時,李觀瀾想來,才覺得事有蹊跷。
“阿姐?”少年晃了晃李觀瀾,他覺得今天晚上的清河公主有些奇怪,一直在發呆。李觀瀾再次看見早夭的弟弟,心中百感交集,顫抖的手摩挲着他的臉頰,細細的描繪着少年的輪廓。
少年撲哧一笑,縮了縮脖子,只看見李觀瀾用一雙黝黑的鳳目注視着他,認真道:“晟兒,今生我定會護你周全。”
李晨霜不滿的反駁道:“是我保護你才對。”他挽起李觀瀾的手走進殿中,靠近李觀瀾的耳朵叮囑道:“下次出宮一定要帶上我。”李觀瀾笑着應道:“好。”
丹陽宮中,宮女們掌起了燈,二人穿過重重錦帳,進入內室,簡單用過晚飯。李晨霜捧着一杯清茶看着他姐,兩只大眼睛黑葡萄似的,眨啊眨的。
“怎麽了?”李觀瀾問。李晨霜皺起眉頭,“今天太子和湯學士又起了争執,湯學士一氣之下告老還鄉,直言‘這個太傅不做也罷’。哎,幸得三哥調解,才暫時平息下來。”
李觀瀾挑起一邊眉毛,“太子和太傅争執,你嘆何氣?”李晨霜兩眼咕嚕咕嚕看向四周,李觀瀾屏退宮女,他才湊上前,低聲道:“太子如此不争氣,後面幾個兄弟都虎視眈眈的盯着他呢。”
李觀瀾用扇子狠敲他腦袋,低喝道:“這些事兒,父皇自有定斷,你個小孩兒操什麽心?”
李晨霜捂着腦袋委屈巴巴的看着她,“阿姐,你作何打我,我也是父皇的兒子。”
李觀瀾冷冷的看着他,“木秀于林,風必摧之。你想當那出頭鳥?”
李晨霜委屈道:“我沒想那麽多。”李觀瀾嘆了口氣,循循道:“比之太子,你當如何?”
“強于他。”“那比之大皇子呢?”李晨霜垂頭道:“不如久矣。”“比之三皇子呢?”
“三哥?他……怎麽會與太子相争?”
李觀瀾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李晨霜若有所思。
宮中的蠟燭爆了個燭花,李晨霜喜道:“七月七芙蓉園裏宴集,姐姐要參加嗎?”
“可是諸世家嫡女要來,都有誰?”“颍川崔家的崔莺,關隴京華上官家的上官婉,燕城陸家的陸辛夷,江南來的柳昭容……”
李觀瀾樂道:“這麽多名門閨秀,難道是要為太子選妃?”她起身轉了一圈,沖少年挑了挑眉,“你看我怎麽樣?”
少年嘴巴抹了蜜,誇道:“姐姐比之那些世家女,可謂是花中牡丹比之路邊野草,天上皓月比之諸天星辰。”
李觀瀾刷的一下打開了扇子,“誰問你這個,我是問你比之于世家公子怎麽樣?”
少年疑惑不解的眨了眨眼,“勝之良久。”“那比之于京城第一公子呢?”
“薛斌?”少年不知道他阿姐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只見她穿着一身男式曲裾深衣,身姿挺拔,銀冠束發,面如冠玉,眸若星辰,不覺道:“更清俊些。”
李觀瀾笑眯眯的輕敲手心道:“那就好。”她可是記得上官左相家的千金上官婉,後來成了三皇子的正妃,而這次芙蓉園雅集正是他們第一次相見的地方。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三皇子的後來居上,與他的岳父有着莫大的聯系。
李觀瀾站在金橋上目送李晨霜離開,直到弟弟的身影消失在宮牆那邊,她才收回了視線。晨霜在她心中有多重要,估計她自己也想不明白,幼弟早夭之時,李觀瀾大醉了三天三夜,渾身酒味,連母妃都對她蹙起鼻子,如今想來,倒是有一人不離不棄的照顧她,就是驸馬薛明溪,可惜那時她一直忽略了那人。
也許後來她對于三皇子李霖岚的頗多照顧,也有着一些移情的作用。她想起上輩子三皇子眨着一雙潋滟鳳目軟糯喊自己阿姐的樣子,頗為頭痛的按了按額角。
月明星稀,宮女上前為李觀瀾披上了錦袍,李觀瀾沿着金橋走下,逛起了花園,這園子還是父皇特意為她修建的,請了京城第一園藝大師,不過再好的園子看的久了也就淡了,她離宮久了,此時看去,重新煥發了一些美。
繞過一座假山的時候,一個人影跌跌撞撞的向前走來,也不看路,一頭撞進了李觀瀾懷裏。李觀瀾一個反推,那宮女跌坐在了路邊,愣在了那裏。身後杏兒上前喝道,“怎麽回事?沖撞了公主殿下,該當何罪?!”
宮女此時才看清了眼前的人,是丹陽宮嚣張跋扈的清河公主,吓得一個哆嗦跪在了那裏。李觀瀾此時看去,宮女穿着普通的鵝黃窄腰宮袍,模樣倒是很美,小臉巴掌大,淚盈于睫,可憐兮兮的樣子我見猶憐。
李觀瀾上前兩步,撿起落在草叢中的一個荷包,收入袖中,冷冷道:“貶去浣衣局吧。”
待宮女被人拖走,李觀瀾取出荷包,若有所思的看着上面的繡線。上一世,她沒見過這個宮女,但她似乎見過這種樣式的繡線。
第二天,李觀瀾照例去給母妃請安,李觀瀾的母妃是已逝皇後的親妹,如今貴為皇貴妃,雖無皇後之名,卻擔着皇後的責任。皇帝據說是一個很癡情的人,第一任皇後去世後再未曾立新後,可惜皇後唯一的兒子也就是現任太子不争氣。
皇貴妃對李觀瀾很是疼愛,讓她坐下一起用了早飯,照例催了催婚,臨走還吩咐大宮女黃芽往杏兒懷裏塞了幾匹雪緞,幾罐禦貢新茶。
李觀瀾在前面走着,杏兒在後面吭哧吭哧的跟着,李觀瀾無奈的嘆了口氣,吩咐小宮女替她分擔些,杏兒往旁邊跳了一下,搖頭道:“不用,不用,娘娘的吩咐,奴婢一定能完成。”
李觀瀾看着杏兒傻兮兮的笑容,心中給了個評價,傻叉。杏兒是皇貴妃賜給李觀瀾的,忠心自是不必言說,唯一的缺點就是死腦筋了。李觀瀾看着杏兒,嘴角不自覺的彎起,“既然你不讓別人幫忙?那我呢?!”
李觀瀾取下一匹雪緞,如一陣清風向前跑去,杏兒在後面急的跺腳,“公主殿下,萬萬不可啊。”
一群宮女叽叽喳喳的向着李觀瀾追去。李觀瀾跑過華盛門時,一道清越的男聲喊住了她,“阿姐?”
李觀瀾渾身一個激靈,這個聲音,介于男孩和男人之間的青年緩緩靠近,偎在她身邊,疑惑道:“阿姐,你跑什麽?”
李觀瀾擡頭,鳳眼彎彎笑看向李霖岚,“在和宮女們玩啊。你今天進宮,是做什麽?”
三皇子擡了擡袖子,手中攏着一卷書,“來聽湯先生講學。按父皇的意思,陪太子讀書嘛。”他嘴角扯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初看溫潤,細究卻無解。
李觀瀾皺了皺眉,一把攥起了李霖岚的袖子。
“阿姐?”
李觀瀾露出溫和的笑,“你袖子上有灰,我替你擦擦。”
清洗
雪廬書齋的鐘聲敲起,李霖岚匆匆離開。
李觀瀾若有所思的盯着李霖岚的背影,原來真的是他。通過辨別袖子上的花紋,李觀瀾認出了被貶去浣衣局的宮女的荷包正是出于三皇子府。
沒想到他如今就已經在自己宮中安插了探子,真是,李觀瀾又恨又怕,一張臉白了紅紅了白,直到杏兒追到她身邊,輕輕晃了晃她的袖子,“公主?”
李觀瀾回過神,看見杏兒擔心的看着自己,拍了拍她的額發道:“無事,回宮吧。”
今天,腳下的青色宮磚不知為何有些硌腳,李觀瀾走了兩步,向旁邊崴了一下,杏兒連忙扶住她。杏兒正要開口,卻聽見耳邊的低語。她點了點頭,大聲道:“今天吃什麽好呢?是清風玉露羹還是茯苓榛子糕?公主,你選哪一個?”
李觀瀾笑嘻嘻道:“都不好,杏兒,我要吃芙蓉蛋。”
杏兒頭痛的按了按額角,似乎拿她的公主沒辦法,不過她還是點點頭道:“行吧,就這個了,公主,可不許再變卦。”
到底是沒有吃上芙蓉蛋,回到丹陽宮,李觀瀾聯手楊杏兒進行了一場不動聲色的大清理,共逐出丹陽宮十四人,其中确定來自三皇子府的有五人,另外的八人,都不能确定身份。可笑的是,一個小太監不等嚴刑逼問,已經自招了,原來是太子派來的。李觀瀾摸了摸下巴,沒想到傻太子還有這等心思。
杏兒,原名楊杏兒,出自皇貴妃的母家楊家,是從小培養的暗衛,當她被皇貴妃領到李觀瀾面前,兩人都不過是比膝蓋兒高的小女孩,一身白色襦裙的楊杏兒背着一把劍,提着裙擺正正的行了個禮,眼神清亮的盯着李觀瀾。皇貴妃指着她,對李觀瀾笑道:“從今以後,這就是你的大宮女了。”
整頓了丹陽宮,天色将黑,李觀瀾累的癱在椅子上,抿了一口清茶,開口道:“今日如此大動作,怕是會驚動皇貴妃。也會驚動他吧。”
楊杏兒摸了摸額頭的汗珠,“娘娘疼愛公主,只怕丹陽宮不夠幹淨。至于三皇子,終将撕破臉皮,不如趁他羽翼未豐,現在就撕。”
李觀瀾嗤了一聲,“羽翼未豐?你怕不是還不了解他吧,這個時候,他已經能驅使詩聖,并在民間大力籠絡民心,如今,民間的士子,尤其是南方的那些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官員,有多少是向着他的?”
杏兒随手剪了蠟燭,溫柔道:“公主,不怕,有娘娘在。”
李觀瀾嘆了口氣,她哪裏是怕,她是擔心,尤其擔心他會對五皇子李晨霜出手。
“杏兒,你說,我要是現在就找人廢了他,父皇會不會……”
“公主!!”杏兒瞪了她一眼,“娘娘的脾氣您是知道的。”
李觀瀾攤了攤手,“我就是說說嘛……”
杏兒突然做了個閉嘴的手勢,“噓……”
李觀瀾好奇的看去,卻見杏兒指了指門口,此時房門緊閉,透過窗戶能夠看見一彎明月,一汪碧水映着鵝黃雪柳,分外靜谧,李觀瀾卻發現了異樣,蟲鳴不見了。
正是盛秋時節,蟲鳴鳥叫一日不絕,李觀瀾身上無端的發冷,這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咚!咚!咚!
杏兒上前打開了門,李觀瀾屏住呼吸看去,卻見門外站着一個身姿挺拔的男人,特眼熟。男人沖着李觀瀾彎了彎腰,畢恭畢敬的遞上一封書信。“清河公主,這是陛下給您的。”
李觀瀾這才想起來,這個人,是跟在皇帝身邊的侍衛長黃崠。她小心翼翼的打開信封,只見上面寫着:沅沅吾女,見字如晤。不日将歸,勿再挂念。
這熟悉的筆跡,看的李觀瀾眼眶一熱,前世,正是皇帝和皇貴妃的寵愛,将她一步步推上了權力的巅峰,她作為皇帝的長女,是他捧在手心的明珠,十五歲之前,她一直和皇子們一起進學,不管這些文韬武略對于一個女孩子來說作用并不大。十八歲之前,她一直住在宮中,被保護在宮牆之內。即使出嫁,也是選擇了留在京中的世家子,将公主府建在了皇宮不遠處,只為着能時時的看着他的女兒,守護着她。
當今陛下,作為一個父親,對于李觀瀾來說完全合格。作為一個君主,對于天下百姓來說,更是難得的賢君。
黃崠遞給了李觀瀾一個錦盒,離開。“這是什麽?”杏兒好奇的湊近。李觀瀾同樣很好奇,她打開來,發現是一個木頭小人。“公主,這個木頭人很像你哦。”
“不過是民間的小玩意兒罷了。”李觀瀾垂眸道。杏兒撇了撇嘴,“說不定是皇帝陛下親自刻的呢。”李觀瀾心中一暖“好啦,出去,本公主要歇下了。”杏兒福了福身子,輕輕帶上了門。
也許是白天太過勞累,李觀瀾一沾上枕頭,就睡了過去。夢中,她好像坐在一個金碧輝煌的宮殿中,手邊放着一盞煙氣袅袅的香爐。她不耐煩的理了理身上的錦袍,頗為盛氣淩人的問道:“三皇弟怎麽還沒來?”
角落裏響起一個清冷的聲音,帶着幾分溫和的規勸,“你該稱他為陛下,畢竟他是皇帝。”
李觀瀾鳳眼帶着鋒銳的光芒掃過,淡漠道:“看你的書吧,管我作甚?”角落裏身影微頓,翻書頁的手也停了下來。半晌,終究恢複了古井無波的平靜,翻書的聲音配合香爐,竟意外和諧。
李觀瀾忽視心中的異樣,看向守在門口的大太監,心中略微煩躁。大太監擡頭瞥了她一眼,尖聲道:“長公主,您再等等,陛下怕是被朝臣絆住了腳。”
李觀瀾點點頭,她坐下後,抿了幾口茶,心中好像揣了個兔子,一上一下的。半晌,她起身走到了門口,“杏兒呢?怎麽沒看見她人!楊杏兒呢!!”門口的侍衛聞聲向她看來,那目光帶着若有若無的憐憫和惡意。
角落裏傳來一聲悠長的嘆息,仿佛看透了結局,也看透了世事悲歡。接下來的事情發展如同一幕折子戲,無盡凄涼哀婉的唱詞下,金銮殿上太監奉上毒酒,白衣公子替她喝下,蓄謀已久的皇帝舉劍刺來,一劍刺中了公主的心髒。
李觀瀾握着那柄金劍,胸口被鮮血染紅,皇上李霖岚站在不遠處,神色複雜的看着金劍上的鮮血,口中喃喃道:“阿姐,你為何是長公主呢?如果你……”
他沒說完,李觀瀾也不想再聽,她眼前旋轉着一世的悲歡,是啊,她是長公主,父皇母妃牽着年幼的她走在宮牆中,笑看着她,沅沅啊,你要平安健康長大,我們許你一世快樂無憂。
“不……你不能死……阿沅!”這誰啊?好吵,不要吵了,我要和父皇母妃一起走了,李觀瀾費力的睜開眼睛,看見渾身是血的白衣公子躺在她身側,努力的從懷中取出一個明珠,送到她的嘴邊“吃了她,阿沅,你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為什麽啊?”李觀瀾臉上露出一個天真的笑,為何要救她,她一向待他不好。
“阿沅,你救過我的命。”白衣公子臉上露出一個蒼白的笑,往日裏淡漠清澈的眸子裏迸射出濃厚的情感“你忘記了。”
原來是這樣啊,李觀瀾心中無奈的想,原來是為了報恩,多麽俗套的一個故事,薛明溪,原來你是白蛇姑娘啊,或者是海螺姑娘?李觀瀾腦子裏鬧哄哄的走馬燈為之一停,整個人清醒過來。
“從那時起,我就喜歡上你了。”春雷驚醒,萬物複蘇。
明珠順着李觀瀾的喉嚨滑下,一道奇異的金光閃過。等她睜開眼的時候,發現自己仍舊躺在丹陽宮的寝殿之中,後背被汗水浸濕,原來是一場夢,這場夢,卻讓自己想起了一些細節。
自己這條命,竟是被薛澗救的。薛澗身懷能夠回溯時間的重寶,他到底是什麽來歷?不管什麽來歷,她都必須把這件寶物搶回來,順便再次将小瘸子收入公主府,當她的驸馬。
她将小木人緊緊握住,仿佛要汲取什麽力量。
再次入睡,卻是一夜無夢至天明。昨天丹陽宮一場不見刀光劍影的清洗終于是驚動了很多人,李觀瀾去給皇貴妃請安的時候,一路上遇見無數躲躲閃閃的眼光偷窺她,她一律不管,一張臉面無表情,眼睛朝天,鼻孔朝地,偶爾傳入耳中的“看啊,清河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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