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你是媒婆嗎?

陳凝凝這張嘴,毒的非同一般,這不是伶牙俐齒,而是銀牙金齒,張口就将對方罵的臉紅脖子粗。

一個大男人,朝廷公卿被人指着鼻子罵媒婆,偏生還無話可以反駁,這等憋屈實非尋常。

可映晚并不同情他。

陳凝凝說得對,人家自己的婚事,自己心甘情願,連父母都是樂意的,又關外人什麽事兒呢?犯得着讓你當衆反對嗎?

朝廷裏這群為官的個個都有着尋常人難以企及的厚臉皮,被陳凝凝罵了後羞恥片刻,很快又重整旗鼓,上奏道:“陛下,陳氏嫁女,臣等本不該多言。”

“既然知道不該多言,那便不必多言!”陳凝凝朗聲道。

這話只她能說,陳大人和孟涿州都不能說。一則是她自個兒的婚事,自己做主理所應當,二則她是個姑娘,不管怎麽放肆都是小女兒胡鬧,不至于被扣上大帽子。

是以,陳大人只微笑看着自己女兒,絲毫沒有阻攔的打算。

“陛下。”那位朝臣忍辱負重,只做沒聽見陳凝凝的話,繼續道,“陳氏乃國之重器,還望三思,陳氏女若嫁與庶族,我世家子弟該如何自處?陳氏竟要天下人戳着我等的脊梁骨,說我等不如嗎?”

世家同庶族積怨已久,孟涿州科舉入仕之時,就爆發過一場争辯,最終因他卓絕無倫的學識壓的對方說不出話來,才成功奪到這個位置。

如今與陳凝凝聯姻,怕是又紮了某些廢物的心。

聽着一旁人的讨論聲,映晚擔憂地看向陳凝凝。

身旁的女兒家對孟涿州印象倒是不錯,覺着是個好夫婿的人選,只是出身實在配不上陳凝凝。

也不知今日,能不能成。

映晚眼眸裏全是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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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着,卻見皇帝搖了搖手,嘆息道:“這丫頭嫁人,與世庶無關,只兩情相悅罷了,你們不必想的太深遠。”

“年少兒女,難得情深,咱們做長輩的,若只困囿于門第而拆散一對有情人,那同戲文裏頭唱的梁祝有什麽區別?”

皇帝說着笑了:“莫非若幹年後,愛卿也想在戲文裏留下一席之地,做那個拆散鴛鴦的人憎狗嫌之輩?”

他都這樣說了,底下人自是不敢多言。

皇帝擺明要為人家撐腰,連戲文典故都給掰扯出來,你若是反對,那就是戲裏被辱罵的人,竟是半分反駁的機會都不給人家。

底下逐漸安靜下來,皇帝招了招手,道:“拟诏吧。”

陳凝凝樂呵呵道:“多謝陛下恩典!”

孟涿州同陳家人一同謝了恩,皇帝又笑道:“陳家女下嫁,孟卿可不許慢待人家。”

孟涿州三拜而立:“臣謹遵聖命。”

他神情亦是歡喜的,克制不住自己往陳凝凝那邊看的眼神。

映晚輕輕一笑。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更難得是兩情相悅,凝凝得此姻緣,亦是上天恩賜。

人世間千金易得,唯有一個情字,不從人,只從心。

兩情相悅本就是最艱難的事情。

緊接着,皇帝又給幾家兒女賜下婚姻,倒是沒再鬧出什麽事兒來,順順利利歡喜不已。

映晚看得亦十分高興,便捏了塊點心在手裏,慢慢啃着。

“父皇。”這個聲音一響起來,映晚只覺得渾身一冷,血液仿佛都凍住了,凝固起來,她慢慢扭脖子回頭看,只見六皇子一身紅袍,富貴無極,揚眉喊道:“兒臣亦有事要求父皇!”

皇帝笑起來,滿臉慈父之情,“小六兒也有事兒?”

連聲音都柔和些許。

蔣貴妃亦跟着站起來,笑吟吟道:“陛下,咱們小六兒也長大了呢。”

六皇子朗聲道:“父皇,兒臣要求娶嘉陵林郡主,還望父皇賜婚。”

映晚捏緊了手中的點心,細嫩的手背上甚至爆出根根青筋來。除了她,從未見過哪個嬌生慣養的女孩子能從手上爆出青筋,這會兒內心的恐懼和驚慌,可見一般。

映晚苦笑一聲,只緩緩站起身,張口想要說話。

可話未出口,一聲莽撞的高喊又從別處響起來。

沈時嶺一臉懵懂不解風情,似乎不知道眼前發生了什麽,說出的話卻擲地有聲:“皇伯父,侄兒也求娶林郡主!”

皇帝臉上笑意淡了淡。

映晚看的心驚肉跳。

自家兒子肆意妄為,安王夫婦沒法子,只得跟着站起來。安王妃道:“陛下,阿嶺這孩子軸得很,好不容易有喜歡的姑娘,還望陛下成人之美!”

安王嘆息一聲:“皇兄我家阿嶺這般年紀尚未婚配,臣弟操碎了心,今日雖然知道不該,還是厚着臉皮向陛下讨個恩典。”

安王夫婦的惆悵,皇帝也有。他自己的長子跟沈時闌不遑多讓,哥倆兒跟比着似的,都不肯娶妻生子,鬧的皇帝和太後一個腦袋兩個大。

今兒安王夫婦替沈時嶺求婚,皇帝不僅不生氣,反而十分感慨地看着沈時闌,重重嘆一口氣。

沈時闌淡淡道:“父皇,兒臣累了,今日便散了吧。”

他目光平靜安然,就好像這兒沒有亟待解決的事情,六皇子和沈時嶺的要求不值得給眼神,甚至完全可以當做不存在一樣。

皇帝笑着指他:“你這孩子……阿嶺都情窦初開了,你何時……”

“父皇!”沈時闌重重喊一聲,臉上帶了幾分不悅,目光也沉了幾分。

皇帝閉嘴,無奈道:“既然阿嶺……”

“陛下。”蔣貴妃喊他,“凡事都有個先來後到,小六先提的婚事,安王府還有橫叉一剛,莫非是欺負臣妾無權無勢……”

她委屈巴巴地看着皇帝,“可憐我們小六,竟然連妻子都搶不過旁人!”

沈時嶺不甘示弱:“皇伯父,我早就說過要娶郡主,只是特意等到今日罷了,若說先來後到,那也是我先來的!”

兩人吵吵嚷嚷,映晚孤獨地站着,一臉茫然。

她幹什麽了,兩個王孫公子,就當着皇帝的面兒吵起來了?

這邊吵着吵着,皇後咳嗽幾聲,感慨道:“陛下,時至今日,臣妾才知道先皇後智慧絕非臣妾可比。”

皇帝看向她。

皇後道:“當年先皇後教導太子殿下,要他不近女色,修身養性,但凡絕色女子皆是禍害,不可近身,今兒可不就應驗了。”

她掩唇笑了,有些譏諷:“臣妾做皇後許多年,還沒見過兩個皇室子弟争奪一個女子的事兒呢,原本只當是話本子裏的故事,不曾想竟全是真的。”

皇後字字誅心,将矛頭指向映晚,竟好似想要她的性命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沒睡着,先更一章,早安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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