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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氣氛越鬧越僵,沈立眼珠子轉了兩圈,拉扯着周之學離林伶遠點,順手将帶的盒飯放在林伶桌上:“還沒吃飯吧,先吃飯。”
周之學揮開他的手,冷冷道:“你最好把話說清楚。”
林伶再也忍不住了,啪嗒一聲,掉落一滴淚。
砸在生物一輪複習資料上,暈開了她剛寫下的墨水。
林伶紅着眼眶,伸手胡亂抹淚,她心高氣傲,平時是不願忍受一點點委屈的,更何況是被周之學誤會。
周圍圍觀的同學越來越多,大多數選擇沉默。
一個是可遠觀不可亵玩的學霸,一個是剛轉學過來的美女同學。
即便是再遲鈍的人,此時也能感知到這兩人之間暗流湧動,關系非比尋常。
可又說不上是哪裏不對。
好像他們認識已久,也結怨已久。
終究是傲氣打敗了委屈,林伶擡頭仰望着他,氣場上卻毫不落入劣勢,她用同樣冰冷的語氣回到:“我不知道校警跟你講了什麽,讓你認識是我動的手腳,不管你信不信我,我只有一句話——”
“關!你!屁!事!”
一轉眼的功夫,林伶依舊是不可一世的小妖女模樣。
周之學一時語塞,方才看林伶哭得梨花帶雨,确實心軟了幾分,可沒幾秒鐘的時間,她又恢複原形。
總是頂着最可憐的面容,說最高高在上的話。
她說沒有,就是沒有,也不喜歡在事情本身上糾結,比起校警為什麽帶走李寒,林伶更在乎的,是周之學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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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周之學認輸,他沒有證據,對林伶的質問全然僅憑自己的猜測,他無法忘記王海生特意叫他去辦公室,“苦口婆心”地告訴他,要他真真切切地刻在骨子裏——你受了人家的恩惠,你就要低人一等。
這樣的自卑在他心裏生根發芽,而林伶,便是那個拼命給幼苗澆水的人。
而現在,他沒有辦法。
“是我不對,我不該不問清楚就懷疑你。”周之學讓沈立回座位,有些事情沒必要鬧大,他需要單獨和林伶交流的機會。
“……”
“那你現在能告訴我,為什麽校警會帶李寒走?”
林伶不去望他,扭着頭盯着垃圾桶,鼻音濃重:“校警帶她走有校警的理由,你這麽關心她幹什麽?”
周之學坐到椅子上,不去戳破她暗搓搓的小心思,緩緩道:“李寒和你說什麽了?有沒有做出一些過激的舉動?”
林伶一口否決:“沒有。”
如果什麽都沒做的話,校警不可能突然造訪。
周之學說:“你不說,班主任也會說的。”
“那你等班主任說好了。”
“林伶!”周之學重重嘆了一口氣,他也想好好和她說話,可林伶從來不給他機會。
“老是問問問,她就這麽重要嗎?做錯了事受懲罰是應該的,你問我有什麽用啊!”林伶脾氣上來了,說起話來不管不顧。
做錯了事。
周之學把她護在角落裏,盡量遮擋住其他同學探究的視線,輕聲問道:“她傷你了?”
還不傻。
林伶鼻子一酸,不說是也不說不是。
“李寒情況有些特殊。”周之學看着她的眼睛。
林伶糯糯回道:“嗯。”
“她跟你說了她自己的情況嗎?”
林伶搖頭。
“我不知道她跟你說了些什麽,但是有一點你應該也能看出來,李寒精神不正常,吃藥一年了。”
林伶呼吸一頓,靜默下來。
周之學接着說:“她當年考進懷南的成績還不錯,在班級裏勉強能排個中等。上高中之後,可能是因為課程節奏快,難度大,從第一個學期期末開始,頻繁吊車尾,李寒心思比較敏感,受不了別人的指指點點,整日鑽牛角尖,我……也不知道怎麽勸她。”
“算了。”周之學随手把玩着中性筆,掀開筆蓋又合上,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音。
這是他心情不好的時候會有的動作。
林伶把他的行為看在眼裏,話到嘴邊卻不知道怎麽說出來會比較好。
周之學道:“學校一開始不同意她繼續念書,她一再保證不會犯病,一定按時吃藥,校長看她可憐,才留下了她。雖然她成績還是提不上來,但是情緒一直很穩定,學習也很認真。”
“我跟她也算是一起長大的朋友,都高三了,再堅持一年就好。”
林伶陷入一個糾結的局面,她同情李寒的遭遇,但也無法做到毫無芥蒂。
“那這次……?”
“學校應該不會讓她繼續讀書了,她是不是差點傷害到你?林伶,你不說,我大概也能猜出來。”
“.…..”
“這一年她過得也挺累的,時刻被校警、老師注意着,算了,回家了她也能好好休息了。”
林伶摳着指甲,狀似不經意發問:“只是朋友而已嗎?”
“嗯?”周之學眉頭皺起,“她跟你說什麽了?”
林伶賭着氣:“她跟我說什麽了是我們的事,你怎麽什麽都想知道。”
周之學失笑,“好,你們的事。”
說完周之學不再理她,徑自拿資料出來,低頭複習,恍若無人。
晚自習開始,講臺上沒有老師坐堂,下面的學生自覺地開始學習計劃。
不需要任何人監督。
林伶手肘撐着下巴,幹巴巴的發呆。
周之學全程的話題都是圍繞李寒的,她真的,不開心。
林伶心裏梗着一個節,此刻全然忘記了和李寒承諾的事情,她不想道歉。
不僅不想道歉,林伶還想罵一萬遍混蛋。
壓抑了很久,悲傷的爆發只在一瞬間。
周之學,很少有像今天這般情緒波動。
和他認識十年,林伶從未看見他真正動過怒,對于這樣的周之學,別人的評價多是贊賞,稱其波瀾不驚,沉穩大方。
但在愛情裏,這不是一個好現象。
林伶一直認為。
他不願意為你生氣,意味着他不愛你。
他不在乎。
而今天,他為了李寒,那麽兇狠地質問她。
在一切講清楚之後,他對她,又回到了之前不管不問的态度。
那她是什麽?
林伶越想越難受,明明重活一次,卻比之前還要憋屈。
而最讓她絕望的是。
李寒,長得很像那天他摟着的女孩。
前世,林伶在酒店撞見的,那個女孩。
周之學說,可憐的,單純的,他想幫一幫的女孩。
讓林伶,對婚姻感到絕望的女孩。
一切似乎有了很好的解釋。
難怪她當時不敢相信,那個女孩長相一般,除了年輕,沒有哪一點可以比的上她。
原來是長得像青梅。
她再也忍不住了。
怕她的哭泣會打破教室的寧靜,林伶哭得極其隐忍,她死死揪住校服下擺,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無聲地哭泣了好一會兒,她在心裏暗下決心,她再也不要理周之學這個人渣了。
見異思遷!朝三暮四!老馬還吃回頭草!
在林伶的腦海裏,周之學一派渣男形象。
編排得明明白白。
而後,她拿出消息發了條短信。
半晌,林伶哭得有些累了,打開水杯喝了口水。
仰首灌下一大口,合上蓋子時,她發現面前橫着一只手,手上拿有一張紙巾。
林伶扭頭看他,臉上挂着眼淚鼻涕,渾然沒有大小姐的精致。
因為在最後一排的角落裏,沒有人注意到這邊的動靜,林伶朝四周看了看,不去接那張紙。
苦澀卻一陣陣泛開。
眼淚像雨珠子一樣,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一個惡作劇的念頭陡然升起,林伶出其不意,扯住周之學校服袖子,往臉上胡亂抹了一把。
“……”
林伶若無其事,對自己的惡性毫無愧疚之心,坦然得像在挑釁。
周之學也不惱,簡單擦了擦,繼續學習。
可沒過一會兒,耳畔再次時不時傳來林伶低聲的抽泣。
不絕于耳,亂人心神。
他的心緒也亂得很。
班主任照例每天晚自習之前回來一趟,今天缺席,多半是因為校警喊他去處理李寒的事。
他倒不是有想去救李寒的心思,這太不切實際,相反,周之學也贊同李寒回家休養,以她現在的處境,繼續學習沒有任何好處。
但是林伶。
因為他兇她了,所以哭了?
周之學煩躁地閉上眼。
約莫十分鐘過去了,啜泣聲漸漸變小,林伶雙腳擱在椅子上,略顯孤單地抱住自己。
周之學一睜眼,看見的便是這樣一幅場景。
幾乎是下意識的,周之學放下筆,熟練地轉過林伶的臉,給她擦掉眼淚鼻涕。
兩人同時怔住。
“.…..”
“.…..”
像是林伶的臉有多燙手一般,周之學迅速放開,留下被震驚到石化的林伶。
這動作怎麽這麽熟悉。
林伶想哭的欲望頓失,周之學手心的溫度還留在她臉上,燙得她臉紅了一片。
周之學懊惱地捏緊了拳頭,在草稿紙上寫下一行字,放到林伶的桌子上。
【別誤會,你太吵了。】
林伶吸吸鼻子,心裏剛流出的一股暖流,即刻被他冷卻。
好好一個人,怎麽就不講人話呢。
雖然這麽想着,她的心境卻悄然了變化。
林伶從抽屜裏拿出一支筆,在那一行字下寫道:【那也不能嫌我吵,就占我便宜,你要對我負責。】
甩給他。
周之學看見她寫的,太陽穴邊的青筋跳了跳,深呼一口氣。
林伶,如牛皮糖一樣的女人。
無論他說什麽不近人情的話,只要稍微有一點示弱,哪怕告訴她,這不是真心的,她都能立刻不計前嫌,充滿熱情的撲上來。
一度讓他懷疑,自己值得她這樣嗎。
見他沒有反應,林伶有些急了,她翻出一個嶄新的作業本,學着他的口氣,寫下:【別誤會,沒要你做什麽,每天給我講一道題,行嗎?】
林伶雙手交握置于胸口,睜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等他的回信。
周之學寫完,林伶就迫不及待地拿過來。
【你基礎太差,教不了。】
“......”
林伶想殺人。
還沒等她有進一步的舉措。
手機來了條短信。
發件人:爸爸
內容:機票定好了,九點的。
作者有話要說: 提前了!昨天審簽過了開心!
這一章,周之學依舊沒有親到他媳婦(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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