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出警

12月12日周四,雙十二的搶購雖然不如雙十一兇猛,榮光裏派出所的年輕人們眼底還是一圈黑,再加上年底了,要忙着出警還要寫各種報告,工作量确實有點大。

接了一個居民反映樓道惡臭的舉報電話,聶誠親自帶人出警了。

到了豐兆小區13號樓樓下,跟着聶誠一起出警的年輕民警鄧汀給報警人打了電話,說他們在樓下,給開下單元門。

報警人是五十多歲的馮女士,她原本住的偏單給兒子結婚用了,他們老兩口搬進了新買的二手獨單,到現在才剛剛半年。

“我搬來的時間短,對那戶人家也不了解,似乎是對夫妻住着。”馮女士指指對面301說。

“之前溝通過嗎?”聶誠問。

馮女士搖搖頭,說:“以前好好的,就這幾天突然不講衛生了。我老公開出租,晚上十點多才回來,那會兒太晚了,不好去找人家說。白天吧,就我自己,他家男人胖,看着就不好惹,我怕起沖突。民警同志,你看你們又高又壯的,你們來了,我心裏這才有了主心骨。”言罷,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這倒不是胡亂奉承,他倆貨真價實淨身高180以上,站在黃瘦幹癟的馮女士面前結實得像兩根羅馬柱。

聶誠點點頭,示意鄧汀去敲門。

鄧汀敲了有兩分鐘,始終沒人開門,“家裏沒人吧?”

“不會不會,他車在樓下停着了。”馮女士趕忙說。

幹等着不是辦法,一走了之也不行,馮女士不是在無理取鬧,他們來這十分鐘裏已經對飄散而出的臭味幾次皺眉。

鄧汀中午吃了碗香噴噴的西紅柿打鹵面,紅彤的西紅柿、金黃的雞蛋再夾雜星星點點的肉醬,現在被這個味道包圍着,他已經不願回想了。

聶誠一合計,記下了301室的車牌號,打114讓客服代為聯系,不多時客服撥回來說車主不接電話。

“您先別着急,可能就是家裏沒人。這樣吧,七點多我們派人再來一趟。”聶誠說。

回到所裏,聶誠今天不用值班,把這件事交給了鄧汀,還囑咐他:“在系統裏查一下戶主信息,還有他妻子。我總覺得那股味不對勁兒,有備無患。”

晚上下班,聶誠在食堂解決的晚飯,進家門剛回手打開客廳燈的開關,電話就來了。

“誠哥,真出事了,豐兆小區來一趟吧。”鄧汀焦急的聲音夾雜在呼呼風聲和周圍的嘈雜中。

聶誠啧一聲,關燈轉身下樓,直奔豐兆小區。

13棟301這家住着一對夫妻,丈夫叫魯潇,三十四歲,某事業單位副處長,妻子叫何佩儀,三十歲,鋼琴老師。半年前兩人分居,何佩儀在外面租了房子,魯潇依舊住在這。

晚上6點50分,鄧汀帶人來敲門,依舊沒人開。幸好他聽了聶誠的話,記下了何佩儀的電話,又給她打,這回接通了,何佩儀連連道歉,7點13分她打車到樓下來給他們開門。

門一開,悶在裏面的氣味瘋狂溢出,鄧汀就知道大事不好。

聶誠聽完鄧汀給他發的一串語音,已經停好車進了13棟。

上午那個氣味果然是屍臭,他在刑偵大隊工作多年,多少有些見識。冬天屍體腐爛相對較慢,現在才被發現,案發時間可能在幾天前。

“通知區分局了嗎?”聶誠問。

“已經通知了。”在門口守着的年輕民警臉色發白,給他敬個禮,遞上手套。

“何佩儀呢?”

“在居委會休息。”

聶誠戴上手套,撩開貼在門框上的警戒帶彎腰進入了301室。進門一眼望去,十來平米的客廳挂着窗簾,茶幾上擺着吃剩的外賣,現在也能聞出是螺蛳粉的味道,廚房的水池裏堆着幾個沒洗的碗,角落裏放着兩個發黴的橘子,沒什麽異常。

“誠哥,”鄧汀從衛生間走出來,朝他招手,“死者在這。”

衛生間裏,死者魯潇穿着西服皮鞋,半個身子紮進浴缸裏,雙手被白色塑料捆帶綁在身後,似乎是為了解開束縛雞爪般翹着。浴缸裏的水沒了他大半個後背,散發着強烈的惡臭。

聶誠走到浴缸旁邊,看到了屍體的面容和後頸。口唇青紫,身體發白,衛生間內暖氣足,溫度高,頭部如同一個着了霜的爛番茄,腐化程度嚴重。

他仔細觀察着死者,對鄧汀說:“先保護現場吧。”

刑警和法醫都還在路上,他們能做的就是保持原封不動,甚至窗戶都先不開,等取證結束,運走屍體,再上陣清理現場。

“這魯潇也死得太慘了,這是怎麽回事?”鄧汀說。

聶誠瞟了一眼屍體,嘆口氣。

鄧汀久聞聶誠曾經是刑偵隊隊長,不想錯過好機會,帶着幾分央求說:“誠哥,現在就咱倆,你給分析分析,我也長長見識。”

聶誠架不住他求,只得開口道:“死者沒有外傷,大概率是溺亡。浴缸裏的水剛好鋪滿浴缸,那兇手是先放人再放水,至少是水滿了後才離開。”

“就是說,看着他死的。”

“嗯。從衛生間角落殘存的水珠來看,兇手很可能放的是熱水。”聶誠說。

鄧汀扒頭看了眼熱水器,水溫被調到了最高,遠超日常需要的溫度。

“死者是眼看着熱水一點點漲上來,又毫無辦法地等死。兇手的心态很值得玩味,不是變态就是有大仇。”聶誠淡淡地說。

他話音剛落,樓下傳來停車的聲音,他們從廚房那側探頭下望,果然看見了刑偵隊亮着轉燈的警車。

兩人不再議論案情,聶誠向刑偵隊的同事們介紹情況,看着他們運走屍體才離開。鄧汀千恩萬謝地要送他下樓,聶誠擺擺手讓他趕快去忙。

他立起風衣領子,到樓下嘆出一口白氣,正要往前走,耳邊女人細弱的啜泣聲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她身邊兩個居委會阿姨正在勸,拉着她先去物業辦公室坐會兒,看來這位就是死者的妻子何佩儀了。

何佩儀挽着頭發,穿着白色羊毛大衣,眼睛和鼻子哭得發紅,經歷如此大的變故卻沒有完全失禮,點頭應和着旁人的勸慰。

這樣的矜持讓聶誠有一點眼熟,他走近一看,這位何佩儀他之前竟然見過。

上周日,他在魏遠心理診所等待時,先出來的就是這位女士,她是魏遠的上一個咨詢者。

聶誠插在口袋裏的手指緊縮,竟然硬生生地轉開視線,埋着頭走了。

胡小菲、何佩儀、姜準還有他自己,竟然全被一個心理醫生聯系起來了!

莫名的恐懼順着脊背竄上他的後腦,他一再小心,事情反而越來越糟。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胡小菲暫且不提,他不可能幹涉唐靜芸的選擇,而且唐靜芸并不知曉他們曾經是同學這個有利于撮合的要點,目前為止胡小菲和這兩件事都沒關系,更何況是他找上的胡小菲,可以暫時排除她。

姜準呢,他和這些事有牽連麽,張傑明之前說過他狀态不好,他自己也察覺了,所以才去這個診所看心理醫生?不去指定醫院是為了避開他嗎?

這個魏遠,又是什麽來路?

聶誠發現每出現一個新線索,不但沒有解決他之前的疑問,反而讓情況更加複雜。不,說不定是他關心則亂,12月1日的案子和這件案子之間還沒有明确的聯系。

他索性停止思維擴散,丢開雜念,這一晚倒是難得睡了個好覺。

12月13日,他一到所裏就被議論聲包圍。他們轄區好久沒出殺人事件了,辦公室裏大家忙着手底的活兒,嘴上都在談論着昨晚的案子。

大部分消息聶誠有了解,只新掌握一點,死亡時間大致在周一。

周日在心理診所遇見的何佩儀,案發是在轉天,是巧合嗎?

他拿起桌上座機聽筒,在手裏轉了兩圈,下定決心播出座機號,“李隊,我是聶誠,您下午在局裏嗎,是昨天那個案子的事兒……”

和安區分局刑偵支隊的李穆,按職位是聶誠現在的領導,按關系算是他半個師哥。李穆大他十歲,剛入職時跟着比他早入職幾年的唐學海,而唐學海是聶誠父親的徒弟,後來也帶過聶誠,這一算下來他們之間的關系也遠不了。

自從聶誠分來和安區,李穆對他很照顧,甚至不怕駁現在市局裏邵青雲的面子,想把他拉進和安區刑偵隊,後來是聶誠自己堅持拒絕,才沒把事情鬧僵。

“難得啊,這都多長時間了,又肯碰案子了。”李穆特意下來接他。

“這不是轄區裏的麽,我們還要配合走訪。”

李穆帶他直奔負責案件的區域,跟整理資料的民警介紹一下聶誠,留下話兒“他要什麽給他什麽”,就趕緊去開會了。

聶誠客客氣氣地說明了自己的來意,拿到周一全天豐兆小區門口的錄像、未公開的屍檢報告和一部分筆錄資料,然後挑了個角落裏的電腦安靜查看。

屍檢結果顯示死者死于溺水後窒息,除了手腕的勒痕,沒有外傷,推斷時間是12月9日12時到14時之間。

午休時間?魯潇的單位位置離家遠,天又冷,怎麽也不可能回來午休。按照單位他同事的說法,他午休通常都在單位,出外勤也是找飯館吃飯,幾乎沒在這時回過家。

案發當天,他十一點半離開辦公室,比規定的午休時間早了半個小時,但是沒人會計較這半個小時,下午沒回來也只當他有外勤。因為他的直屬領導這幾天在外地開會,同事們注意到他幾天沒來,打過電話沒接,雖有猜測,卻也沒太當回事。

聶誠打開當天的視頻,将進度條拖到10點,開始2倍速查看。

12點18分,魯潇的車開進小區,透過前車窗能确認是他本人,然後人和車都沒再出來。

他一直看到視頻記錄中的17點,也是現實中的17點時,之前給他資料的民警來找他,“我們一會兒要下班了,還有什麽需要的嗎?”

“豐兆小區只有這一個出入口嗎?”

“對,還有一個消防通道,但是通向的馬路很偏,平時沒什麽人出入。那門口也有錄像,給你拷進來了。”民警指指屏幕上一個尚未重命名的視頻說。

“好,你們五點半下班吧,我肯定在下班之前把東西還給你。”

“六點之前就行,今兒我得加會兒班。”民警笑着說。資料不入庫,他下不了班,聶誠又是李隊帶來了,他不好太強硬,來搭話就是為了提醒他時間。

聶誠争分奪秒地點開消防通道的監控視頻,這裏如民警所說,來往得人很少,他用視頻軟件開到5倍速,有人經過時再暫停。卡着六點整交還資料,依舊一無所獲。

他原本以為會看到魏遠的身影,或許是調查方向出了問題,順着魏遠的行為軌跡追蹤應該會更容易。

但是如何向李穆披露出魏遠這個人?

李隊,何佩儀進行過心理咨詢,負責她的心理咨詢師叫魏遠,可能和案件有關。好啊,重要情報,你是怎麽知道的?因為我也看在那家心理診所就診。你為什麽去那裏看心理醫生,咱們不是有指定醫院嗎?那是因為……

不行,他會引人懷疑不說,事情也不會到此為止,李穆很可能發現姜準也去過那裏。事情尚不明朗,如果他還存一絲僥幸,即是絕不把他牽扯進來。

該怎麽辦?

最好是一個字都不說。

聶誠出了區分局,路過門口小賣部時買了包煙,拆開包裝沒走出幾步,又折回來向店老板借火。

老板看他外套裏面穿着警服,直接拿個新的打火機塞他手裏,跟他說來買東西的民警們幫他抓過好幾次小偷,讓他不用客氣。他在掃碼支付時把錢加了進去,從早晨忙到傍晚的這顆心莫名被捂暖和了些,好像這些事也沒這麽煩這麽累了。

他懶得擠公交,也不想坐出租,輕輕吐出一口煙霧,在蔚藍夜色與橘黃街燈中一路走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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