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丘山公墓(3)

? 夜深，涼風從窗的縫隙襲來吹起窗簾腳。費家別墅的二樓房間裏，費木芷躺在床上輕輕的睡去。夜半涼風從木芷散開的長發上輕拂而過，費木芷的手緊緊地抓緊蓋在身上的薄被，眉頭緊蹙。微弱的光線下費木芷在床上蜷縮着，在夢裏她又一次回到了十二歲那年。

那一年，木芷的母親的葬禮過後，菲叔按照母親叮囑的那樣，将她這一生剩下的灰燼随着風飄向白珊灣的海水中。那一天菲叔和自己一直站在海邊很久，費木芷的眼淚掉在沙灘上被海浪卷走。直到夕陽殘落，海水轉涼。海風吹向岸邊，菲叔回過頭看着木芷，啞聲勸道：“我們，回去吧——”

海浪潮落，海水是冰冷的溫度。菲叔拉着木芷的手，走在沙雕被細浪毀掉的沙灘上。費木芷卻還是依舊不停地回頭，看去遠方夕陽墜落下去的海岸線。那天夜漸深，鋼琴聲不知響了多久才停下來，木芷不知何時在鋼琴上睡去。菲叔悄聲地走了過來，把木芷抱到床上蓋上暖暖的被子。菲叔看了看木芷似乎睡熟的樣子，于是關上窗輕聲走了出去。黑暗的房間裏，思念的眼淚從木芷的眼角滑下。孤零零的深夜裏木芷醒了，自己睜開雙眼看着屋內，真的好安靜。于是掀開被子，獨自走了出去——

深夜海邊很冷，木芷一個人在沙灘上蜷縮着，一直呆呆的地着望着海的盡頭。時間不知不覺過去很久，海浪漸漸的爬到腳邊，木芷鞋子已經濕掉了一半。木芷再睜開惺忪的睡眼時，海岸線上暖紅的顏色，已經染紅海水與天空。木芷看着暖暖的盡頭站了起來，慢慢地向前走去。

然而，越是向前，越是冰冷。木芷看着海岸線上的溫暖，眼淚一滴一滴掉在冰冷的海水裏。突然間，費木芷停了下來，身後突然傳來母親的呼喚聲，木芷回過頭，卻跌進了冰冷的海水中。木芷幾次用力蹬着海水之後，終于無力地沉浸在大海中，不斷的掙紮，到最後慢慢地閉上了雙眼。隐約中，有一只手抓住了自己的手腕。等費木芷再次睜開眼睛時——一個男孩出現在她的眼前。

“你要尋死？”與木芷差不多大的男孩站在她的身旁問道。

費木芷眼角悄悄瞪了他一眼，沒有說話。男孩看着木芷的樣子卻怔了一下，慢慢地看着木芷的側影不由的看了很久。天邊的晨陽上升，費木芷抱着雙腿看着海岸線上的溫暖，眼淚不斷往下掉。突然木芷的視線被擋住，一旁的男孩走了過來。男孩慢慢蹲在木芷的面前，擡起手擦掉木芷臉上的淚痕，寬慰着木芷，道：“哭，解決不了什麽——”

那男孩與木芷的年紀相仿，但英俊的雙目透着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成熟。木芷看着眼前的陌生的人，突然間有一種被母親說教了一番的感覺。對母親的思念突然杵在心頭，費木芷伸手推開男孩，更加傷心地哭了起來。

男孩被木芷推坐沙灘上，但什麽都沒有做只是安靜地看着木雨，溫暖的眼神兒裏蔓延着一絲憂傷。長發在木芷瘦弱的肩上飄動，費木芷記得當時哭了很久才停下來。當木芷擡起頭來時，看見男孩站在自己前面沙灘的浪邊，他的身後逐漸升起暖紅的光芒。男孩早已幹了的短發被海風吹動着，木芷濕着雙眼看着他的背影漸漸出了神兒。男孩突然間回過頭看去費木芷，費木芷浸在黎明中的臉慢慢紅了起來。男孩一直看着木芷，嘴角微微翹起來，淺淺的笑很溫暖。費木芷看着男孩的臉突然間不知所措，心頭開始冒出一頭小鹿開始亂撞。男孩微動的眼神開始帶動起木芷的心頻頻跳動，木芷不知所措地轉過頭躲開了男孩的眼神兒。

“你的——”木芷擡起手攤開，說道。

一條很別致的藍色手鏈，摻着些沙粒在費木芷的手上。男孩看見手鏈，立刻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腕，驚了一下。費木芷雙頰的灼熱稍稍退去，擡頭偷偷地看了一眼男孩。男孩看去木芷的臉，又看了一眼剛剛在海裏被木芷拽下來的手鏈。忽然男孩笑了笑，說道：“帶上它，下次見面的時候記得還給我——”

木芷擡起頭好奇地看去眼前的男孩，男孩笑了笑作了個告別，然後轉身向遠處走去。一個老者不知何時已經停在那裏許久，男孩走到老者的身前又回過頭望了一眼木芷，接着又和老者離開了白珊灣的海邊。費木芷一直望着男孩的背影消失，慢慢回過頭來時才忽然想起竟然忘記了問他的名字。手上的手鏈沾了海水卻有一種甜甜的感覺，木芷的手緊緊的握住手鏈，而再一次看去海岸線上升起的黎明，突然間好溫暖的感覺。

燈光照射着的床邊，夢裏費木芷甜甜的沉睡在小時候的回憶中。紗簾飄過地板，費木芷手腕上的藍色手鏈依然有着海水鹹鹹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