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捏?? (2)
脫不了關系。沉痛地點了點頭,想說何止認識,我胸口上還有條因她而生的大疤呢。
“有人不想顧流盼活,所以.....”她媚眼如絲,“讓我們綁走你。”
還好還好,不要我命就好。
“瞧你的傻樣,綁了你,你還一臉感激的模樣。”她笑了笑,豔若春花。
我也笑了笑,但估計不怎麽好看,她表情古怪地頓了一下。
我只好斂起笑容,一本正經地問:“還不知姑娘怎麽稱呼?”
她揚眉一笑:“洛浣紗。”
果然名字也好美。
洛浣紗。
我回味着這個美麗的名字,然後,猛地從三條腿的椅子上彈起來。洛浣紗,不就是柯子清口中那個曾經追了他三條街的老妖婆?雖然她看起來一點也不老。
“你怎麽了?”洛浣紗目露驚疑。
我不自然地咳了下,只好說:“太冷了,起來活動活動身體。”
“真的?”洛浣紗有點遲疑地問,她風情萬種地緩緩走來想伸手探探我的額頭,我下意識地躲開。
她的眼神突然閃動了一下,不過什麽也沒說,姿勢優雅地轉身離去。
按柯子清表情扭曲的描述,洛浣紗的恐怖程度簡直不亞于當年最喜歡用細柳條兒抽我們手心的尖嘴夫子,雖然我沒想明白,香噴噴白糯糯(我指的是臉不是胸,看我正直的雙眼)大美人怎麽能和那個臭烘烘的山羊胡子相提并論,不過柯子清雖然嘴欠倒從未坑過我。既然他啰嗦地像個老媽子,一臉痛苦地告誡我若是日後遇着了洛浣紗一定要有多快跑多快有多遠跑多遠,應該是有他的道理的,只可惜我現在愁人的跑不了。
洛浣紗走了半刻便又轉了回來,纖纖玉手托着個漆木托盤,臉上挂着完美無瑕的微笑:“喏——餓壞了吧,快來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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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我爹曾喟然長嘆,我就是一只笨鳥。所以我毫不猶豫地接過來就吃,味道極佳,只可惜光線晦澀,瞧不清塞進嘴裏的究竟是啥。
洛浣紗挽起水袖輕掩秀面:“葉小姐吃相真豪爽。”
我抽空對她嘿嘿一笑權作回應。
她的眼睛眨了眨,長長的睫毛似彩蝶翩飛的長翅,輕易而舉就能撩動所有人的心弦。
“你就不怕我在菜裏下毒?”她突然幽幽地問。
哇擦!能不要這麽掃興嗎?
我含着半口飯,呆呆地望着她。
“真沒意思。”洛浣紗優美地向我抛了一個白眼。
“啊?”
“有人給我說如果在你吃飯的時候,吓一吓你,你的反應會非常好玩。”
我瞬間就怒發沖冠了,若不是碟子裏尚有餘菜,真的要拍案而起,“一定是柯子清那個色胚說的。”
沒想到洛浣紗的表情扭曲地更加誇張,幾乎是面容猙獰咬牙切齒:“果然是柯子清那個混蛋!”
柯子清是個大混蛋,我同意。
不過.....洛美人你的手放在哪裏?
洛浣紗捏住我的脖子,五指收緊,陰森森地看着我:“他都給你說什麽了?”
我深吸了一口大氣,為即将而來的窒息盡量争取多活一點的時間。“其實......也沒說什麽......”
洛浣紗光彩照人的面孔有一瞬的暗淡:“什麽......都沒有說?”
我忙不疊地點了點頭,心說,告訴你我就不是笨鳥,得是一只死鳥。
作者有話要說:
☆、【混亂】(一)
洛浣紗垂下眼睫,情緒似乎有點不穩,我驚悚地盯着随着她不穩的情緒顫抖起來的手,誇張地蹬了蹬腳。
她略略松了松手,然後掃了我一眼,緩緩的,讓我有一種待價而沽的感覺。
後背的汗毛都要豎起來了。
果然她慢慢搖了搖頭說:“頭發像把枯草,掉價。”
一番掙紮,胡亂束起的頭發早已散亂,炸炸飛飛半垂在肩頭,的确像把枯草,還是野火未燒盡,春風吹不生那種。
“你說,”她好看的眼睛危險地眯了一下,“我若是将你交給他,能換來多少錢呢?”
我小聲嘀咕,“十兩銀子,應該不會更多了。”
想來柯子清那等鐵公雞,倘若不是念在我和他好歹是一起上過樹下過河挨過打的情分,估計十兩銀子都是不願意出的。
洛浣紗瞪了我一眼,“哼,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她松開手,袅袅地轉身坐了回去,又幽幽地嘆了口氣,萬千風情流轉不盡。紅唇輕啓,像是想對我說什麽,突然,她的動作又停住了,吃驚地看着我,我本來正胡亂梳理着淩亂的頭發,瞥見洛浣紗的表情,頓時呆在原地,不敢輕舉妄動。
反手扯住我的頭發,惡聲問:“你和泷澈是什麽關系?為何會有他的印記。”
又來了!
我簡直要崩潰了:“泷澈又是誰啊?”
她仔細地盯着我的臉,好一會兒才垂下頭,喃喃地說:“也對也對,都死了幾十年的人,又怎麽可能活過來。”
我揉了揉被她扯得生疼的頭皮,縮回牆角,默默哀泣,有一種躺着也中箭的苦逼感。
“不用那麽苦大仇深,你和我淵源頗深,我應當不會害你性命。”
應當?
擠出一滴淚花,我問:“真的嗎?”為什麽你的表情看起來好像不是那麽回事。
洛浣紗不理我,轉身走了。
黑暗重新降臨,我默默縮在牆角,難得的思考。
我遁于蒼茫山,一來是調養血氣雙虧的身體,而來亦是躲開歹人觊觎,不知道何時,帝京城中傳出了我葉思思是藥王谷精心養出的藥人,一血千金百病消除,這話其實誇張極了,我的血只是恰好能做藥引,緩解顧流盼身上的毒罷了。只是,再匪夷所思的流言也擋不住病入膏肓之人對生的向往和渴望,我葉思思突破性地成為了帝京城中身價(血價)最貴的女子,一時間風頭無二,只是這種風頭不出也罷。
我憂愁地嘆了一口氣,奇怪我平靜的生活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跑偏的呢?
簡單的做一個飛揚跋扈的奸臣之女多好啊。
一夜宿醉,頭又隐隐作痛起來,只好靠着牆角迷迷糊糊打盹,昏昏沉沉不知睡了多久,門打開的聲音驚醒了我。
擡眼看去,正好洛浣紗推門進來,身後還跟這個全身上下裹得嚴嚴實實的黑衣人,手裏捧着......一只匣子。
後背的汗毛又豎起來了。
洛浣紗擡眼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黑衣人手中的木匣,神色嚴峻表情凝重。
我哆嗦了一下,剛想說,匣子太小,估計裝不下,好歹換個大點的。
黑衣人打開匣子,抖出一件精致的霓裳羽衣,我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了,只是再怎麽無知也曉得這衣服不是給我穿的就是給我看的。(jj:你這不是廢話嗎?)
“換上吧。”洛浣紗說。
看來是打算給我穿的。
“你這是?”不過我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送你走。”
走?我抖了一下,莫名地想到了“斷頭衣”這等不怎麽吉祥的詞彙。“你該不會......”
洛浣紗臉上露出十分複雜的表情,我簡單總結了一下,差不多表達了一個“你這麽怕死你爹知道嗎”以及“殺了你不如賣了你”的意思。
我發着呆,坐在原地。
“換衣服啊。”洛浣紗有些不耐。
“不換可不可以。”我小心翼翼地組織語言,攏了攏拖沓的長袍:“我覺得我現在穿的挺好的。”
她風情萬種地笑:“你确定你要穿着別的男人的衣服去見他?”
我略微思考了一下,點了點頭。
雖然我不知道她口中的那個男人是誰,但不管是誰,也不會是我的仰慕者之類這麽狗血,所以,穿誰的衣服一點都不重要。
“算了。”她揮了揮袖子,讓黑衣人下去,雪白的手指彈了彈我的額頭,“沒辦法了,只好這樣了。”
只好怎麽樣啊?
半刻之後,我摸着光溜溜的半截眉毛,捂着嘴嘤嘤嘤地哭泣。
“誰讓你不肯換衣服的。”洛浣紗絲毫不覺得內疚,媚眼斜飛,輕吹了一口手中長劍上殘餘的我的眉毛。
簡直就是在我的傷口上撒了把鹽又跺了一腳。
洛浣紗拉着我九轉十八繞,雪花紛飛猶若柳絮浮萍,洋洋灑灑而下,我瞧着洛浣紗腳步輕盈猶若雪中仙子,再看看我,步伐輕浮衣着邋遢,連眉毛都只剩一半了,老天爺真的是特別殘忍。
“去吧,他在那邊等你。”洛浣紗瞧着我光溜溜的半邊眉毛,仿佛在看一件她常創造的藝術品,滿意地點了點頭,悠然地離去。
黑溜溜的一大坨,是來人的背影,錯眼間我差點以為要見我的是頭熊。在我覺得是落荒而逃還是倒地不起裝死比較好之際,他緩緩轉過身......
我原先還懷疑綁架我的人會是顧流盼的情敵之類的,畢竟嘛,女人嫉妒起來那是相當危險的,但是當我看清了眼前這個長身玉立,鳳目劍眉,挺鼻薄唇,輪廓深刻,肩寬腰窄,氣度不凡的年輕人......我撸起袖子就沖了上去。
岑言,我去你的大爺!
難怪要剃掉我半截眉毛,十幾年前的仇,有必要記這麽久嗎?
可惜我還沒夠着岑言的半片衣袖,一柄長劍從他身後斜插過來,正對着我的胸口。
岑言擺了擺手,示意身後的人退下,他笑眯眯地看着我:“葉思思,好久不見。”
我一只手捂住眉毛,一只手指着他:“臭屁精,咱們有一說一,有二說二,你要報我當年刮你眉毛之仇我認,你把我困在這裏又是要如何?”
“這個問題我也想知道。”略顯低沉的聲音,隐隐有些不耐。
柯子清!
雖然他的聲音一貫惹我厭煩,但是,獨獨這一刻,有種他鄉遇故知想要哭泣的感覺,當然,最主要的原因還是我覺得能有人陪着一塊兒死比較好。
岑言手快地一把拽住我,我看着他的俊俏的臉慢慢逼近,嘴角冷冷勾起,意味深長着問:“柯子清?沒想到你會和杜衡聯手在一起。”
“關杜衡什麽事?”柯子清和我異口同聲。
我奮力掙紮:“你這只臭屁精,還不快放開我。”
岑言一把我的頭摁在他胸前,“葉思思,你的廢話一如既往的多。”
我的頭被他死死摁住,只看得見他青色的衣襟,耳畔是有力的心跳,鼻尖馨香凝繞,我愣了一下,破口大罵:“你個變态,居然用女子的熏香。”
眼前猛地一黑,這下連鼻尖都未能幸免。
“哎喲。”我哀嚎一聲。
“放開她。”如果說之前柯子清的語氣稱得上不好,這會兒已經是烏雲壓頂風雨欲來。
岑言不為所動,只笑道:“你還是擔心你自己的好。”
什麽意思?為什麽他的聲音裏滿是幸災樂禍?
我靈敏的耳朵捕捉到一陣輕盈細碎的腳步聲,洛浣紗!她根本就沒有走遠,莫非帶我來這裏,其實只是為了引柯子清出來?雖然我懷疑我究竟有沒有這麽大的魅力,但是柯子清的的确确出現在了這裏。
好感動。
我奮力地擡起一點頭,想要用溫柔似水的眼神表達對我的感激,但......眼珠左轉右轉,哎?柯子清人呢?
岑言嘆為觀止:“跑的真快”
作者有話要說:
☆、【混亂】(二)
“柯子清,你個沒情沒義忘恩負義的混蛋!!!”居然說走就走,這麽無情地就把我這個你唯一的青梅竹馬給扔下了!
我就差沒跳腳深切慰問他大爺。
“葉思思,我很奇怪。”岑言松開手,看着我上跳下竄,“你除了兇悍潑辣長得不醜家世尚且不錯之外還有什麽優點?”
我一撩被風刮到額前的碎發,回頭看他:“你不說我還沒覺得我有這麽多優點。”
“你啊.....”他的口氣突然熟稔起來,叫我好不适應,畢竟我和岑言所有的接觸也不過十幾年前他推我下湖,我剃了他半邊眉毛而已。
他又朝我勾了勾手指頭。
我巋然不動。
勾起的手指頭反轉着指向他身後,面無表情的黑衣人冷凝的眸光和寒氣森然的劍色一同向我掃來,我哆嗦了一下,挪着腿過去,心裏下定決心,等我回帝京了,也要我爹給我配這麽一溜兒的黑衣保镖,忒威武霸氣了。
豫親王人稱玉面小潘安,身為豫親王的小兒子,岑言長得也格外文雅好看,尤其是一雙幽深漆黑的眼,真的是很漂亮,我忍不住看了一眼又一看。
“再看我就把你的眼珠子挖出來泡酒。”
“你口味真重。”
岑言帶着我走進竹屋,不,應該說是一扇竹門。竹門之後是一條長長的黑暗隧道。
我警惕地盯着岑言,略為憂心忡忡:“豫親王俸祿不夠花了?”
“你想什麽呢?”
“要是真不夠花了,其實可以找我爹喝喝小酒,他那個大嘴巴,沒準兒就漏點什麽風,比如東南的茶葉、西邊的馬匹......都可以......”在岑言能砍死人的眼神下,我的聲音越來越小,哪裏說錯了啊?學學我爹倒賣些東西錢不就有了嘛,做什麽造反的事兒。
随着我們向前的步伐,繞過幾個彎,眼前豁然開朗。我目瞪口呆地盯着這偌大的地下洞穴,無比深刻地認識了什麽叫鬼斧神工。
這是一個巨大的蛋形石洞,洞壁兩側點綴着點點夜明珠,冷光盈盈,照亮着石洞正中一處凸出的石臺。
“你為什麽帶我來這裏?”我緊張地抓住岑言的衣袖,他不耐煩地拍開我的爪子,瞥了我一眼:“總之不是為了埋你。”
他這麽一說,我就放心了。
“看到了嗎?”他問我。
“看到了。”我點了點頭,“十八顆夜明珠,很美很奢侈。”
他似乎是被我氣到了,惡狠狠掰過我的臉,看向石臺的下方,一條黑漆漆的凹槽,裏面有什麽東西蠕動。
嘔——我吐。
成團成團本該冬眠的蛇,這是要吃蛇肉還是要蛇膽泡酒?
他推了我一把,“過去。”
我的每一根腳趾都在用力扣住地板,慘兮兮地望着岑言,企圖用愛的眼神化解他的仇怨,話說我不過就是剃了你半邊眉毛,至于這麽狠嗎?
岑言看白癡一樣看我,末了搖搖頭,“葉思思,我真的很好奇,你究竟是不是葉家親生的。”
喂,我正直善良膽怯懦弱不是你用來攻擊我血統的理由好嗎?
岑言嘆了口氣,說:“葉思思,你可知你輸在哪裏?”
他這麽一問,我就又不樂意了,什麽叫輸?
“你好歹也是葉家之女,自己的終生大事,竟一點手段也不想使?”
看我茫然的樣子,岑言幾乎是氣笑了,他伸手點了點我的額頭:“葉思思,你究竟有沒有長腦子?”
我要是沒長腦子,你戳的是哪裏。
岑言說,反正此時也不是最好的時機,他就善心大發給我普及普及。
顧流盼名義上是承郡王收留的義女,實際卻是承郡王養在外室所生之女,王孫貴族最忌寵妾滅妻,更何況是外室。若不是顧流盼姿容豔麗,承郡王老夫人覺得奇貨可居,才将顧流盼當做義女養在府裏,并且用的還是存子殺母的方式。
岑言眸光可疑地閃爍了一下,最後總結,杜衡也好王衡也罷,都只不過是顧流盼和承郡王府想要抓住的一座靠山而已。
我問:“可這和我有什麽關系?”
他幾乎是要吐血了。“和你有什麽關系?為什麽杜衡會讨厭你?為什麽顧流盼總是當面給你難堪?為什麽杜衡會為了就顧流盼冒着得罪你爹的危險給你一劍?”岑言激動起來,“葉思思,你究竟蠢成了什麽樣子?”
這一次換做我激動了:“你們怎麽都知道是杜衡捅的我?”
“你竟不知道杜衡他......”岑言輕輕嗤笑了一聲,沒再往下說。
我隐隐覺得蹊跷,可惜我沒來得及細想,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定睛一看,原本縮在一處的蛇團竟四處游走了起來。
“你究竟想不想贏?”岑言粗聲粗氣地問我。
我踮起腳尖緊緊貼着洞穴石壁:“你現在問我想不想活更現實一點吧?”
岑言眉頭一挑,扯過我的手,猛地将我往前一甩。
我發出“啊——”一聲可以堪稱慘絕人寰的尖叫,洞穴內不斷回蕩着我的叫聲。
“你叫什麽。”岑言捂住我的嘴,“吓到它們怎麽辦。”
被吓到的,是我好嗎!!!
他帶着我飛快地穿過蛇群,站在高臺旁催促我爬上去,只要能避開這些黏糊糊滑膩膩的玩意兒,別說石臺了,屍臺也得爬。
我坐在石臺上,拍着胸口喘着粗氣,好半天才緩過勁來。
“葉思思,你果然是不一樣的。”
我察覺到他話裏的涼意,駭然地看着他,“你什麽意思?”
岑言擡了擡下巴,示意我去看地上的蛇群,我哪裏有哪個膽子。
“它們怕你。”岑言言簡意赅地總結,但比他的話更言簡意赅的是他的動作,我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被他定住了。
空洞的石穴,晦澀的光線,一雙閃着綠光的眼。
“我只是點住了你身體,又沒有點住你的舌頭,”岑言笑道:“你倒還挺配合。”
我說:“啊?”
趁着我張嘴的瞬間,一顆藥丸被他扔了進來,我剛想吐出去,腋下又是一麻。
岑言笑:“這下點住舌頭了。”
藥丸入口即化,頃刻間一股涼意從胸口像四肢百骸蔓延,意識不斷流散,開始陷入一片混沌,就好像陷入一片溫暖的黑暗,随着動蕩飄散的思緒緩緩下沉......
杜衡。
意識真正消散之前,腦海裏又冒出這個名字,和這個人好看至極的眉眼。
我還沒來得及摸一把啊......
“喂!”岑言滿頭黑線,拍了拍我的臉:“葉思思,我給你吃的又不是毒藥,你一臉死不瞑目的樣子做給誰看?”
不是毒藥?倒也是,岑言沒有殺我的理由。
身體雖然還不能動,但眼珠子的确能轉動自如,我撇開眼,不想看見岑言的臉。
我努力地轉動着眼珠子,使勁回憶當年武夫子是怎麽教的,行氣丹田,游走四赅,然後是......
我就這麽想着,身體突然一松。
岑言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躍下高臺,正在下面的凹槽裏摸索着什麽。我稍稍活動了一下手腳,暗自準備逃跑,手指無意間劃過石臺,我這才注意到,石臺上密密麻麻刻着字,龍飛鳳舞,遒勁有力。我認定了這是豫親王為了謀反所建的一處密室,所以對這高臺上刻的字沒有絲毫興趣,鬼曉得會不會是什麽所謂的機密,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我才不要看。
“葉思思。”
杜杜杜杜杜杜杜衡!你終于來救我了,我喉頭一哽,幾乎想要流淚。微愣的瞬間,他已飛身掠來,我被動地一頭撞進杜衡的懷裏,他些許紊亂的呼吸撲在我的額頭,我整個人好似都要飛了起來。
“你沒事吧?”他輕柔地問我。
我搖了搖頭,想到了岑言塞給我的那顆藥丸,又忙不疊點了點頭。
他嘴角微微一翹,眼眸裏滿是笑意,果然比滿室的夜明珠還要璀璨。我剛想伸手摸一摸,指尖一痛,鮮血湧了出來,再擡頭,哪裏還有杜衡的身影。
“鏡花水月一場空的滋味如何?”岑言站在身後,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拔下腳上的鞋子朝他扔過去:“用別人最隐秘的痛處來玩樂真的很有意思嗎?”
岑言輕易地接住我的鞋,随手把玩了一下:“你看見了石臺上的字了嗎?”
我撇開頭,不打算再搭理他。
“一千八百三十二個字。”岑言說,“每一個字,都是我親手刻下的。你可知道有何用?”
我下意識地接話:“......練字?”
懊惱地跺了一下腳,不是說好了不搭理他麽?!
他輕輕嗤笑了一下,“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作者有話要說:
☆、【混亂】(三)
岑言仰起頭,望着高臺,他的臉隐在避光的陰影裏,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覺得......他好像,很難過。他突然偏過頭回來看我,手上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來一盞古色古香燭燈,火光跳躍,發出一股奇怪的熏香味道。
我悚然大驚:“你為什麽要露出這種笑容?”枉我還覺得你剛才悲傷地不能自抑,簡直是瞎了眼。
“你可知顧流盼此番病重的緣由?”
我無力地擺了擺手,“我什麽都不知道,你就別問了。”
更也不想聽。
岑言一點不理睬我,嘴角冷冷勾起:“承郡王要把她獻給老皇帝,她不肯從,當着杜衡的面跳進了琉璃湖。”
我皺了皺眉:“她身中寒毒,冬日跳湖不是尋死嗎?”
“是尋死還是尋活猶未可知。”岑言話鋒一轉道:“你認為杜衡會見死不救嗎?”
我老老實實回答:“見死不救不會。只是按照他家的家教,也絕不可能為了顧流盼違抗皇權。”
“是不會違抗皇權,所以......”岑言用一種掃視的目光上下看我,“他就來找你了。”
“什,什麽意思?”
“你已經猜到了,不是嗎?”岑言說,“葉思思,其實你心裏早就明白,杜衡帶你下山,并不只是為了要你的血做藥引緩解顧流盼的寒毒,而是要用你替她入宮。”
“你胡說,我不要聽!”
岑言從容地笑着:“是要一個家道中落的郡王私生女還是權傾朝野的葉家女,老皇帝不會不清楚哪一個更劃算。”他黑亮的眼睛注視着我,“葉思思,你其實很清楚杜衡會怎麽做,不是嗎?”
“我爹不會同意的。”
岑言篤定地笑道:“可你會同意的。”
“你也太看低我了吧。”我忍不住抱怨,“我再怎麽蠢也不可能把自己往火坑裏推。”這本事多麽篤定的事實,可為什麽,我會覺得自己這話說的其實很沒有底氣?
岑言大笑起來,“若不是我尚有所圖,真想看着你自己跳進火坑這一天。”
啧啧啧,說實話了?不過我有什麽值得他圖的?我剛想問他,他手中的燭火發出“噼啪”一聲輕響,熏香味漸濃。
我捂住鼻子:“這味兒真熏人。”
岑言別有用意地勾了勾嘴角,“此香喚作‘攝魂’。”
仿佛是為了印證他說的話,我的頭又開始暈暈沉沉起來,岑言的聲音聽起來越來越遠,帶着一絲蠱惑:“葉思思,他們那般算計作踐于你......”
“沒有,他,沒有.......”
“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岑言笑着拉起我的手,黑亮的眼睛眸光閃爍,輕柔地在我耳邊說:“葉思思,難道你真的沒有一絲怨恨,不想狠狠報複嗎?”
天地好似旋轉了一下,我茫然地點了點頭,“報複。”
他笑了,牽着我,一步一步往高臺處走,“這就對了,報複,用葉家的權勢、用你奇異的血,報複,狠狠報複,讓他們知道什麽叫做血債血償!”
“血...債...血...償...”又忍不住跟着他重複了一句。
岑言摁着我的手指,放在石臺面上,滿是他一筆一劃刻下的字。粗糙的表面劃的我的手指生疼,鮮血湧了出來,我的神志有一瞬的清明,“啊——你做什麽?”
他黑色濕潤的眼眸看着我,突然映照了燭光般明亮,一下子激動起來,“快,寫,照着我的字跡用你的血寫。”
神志又開始有些迷離了,我點了點頭,緩緩伸出了手。
“葉思思。” 我鄒了鄒眉,又是.......杜衡的聲音?
“葉思思,你給我醒過來!”
“成舉,攔住他。”岑言眼神一凜,幹脆握住我的手,一筆一劃寫得飛快,我的頭越來越沉,耳邊的打鬥之聲都快聽不見了,手指劃過一個字,我的心猛地一縮,“夫天地萬物為刍狗,水以為衡......”
衡。
杜衡。
頭疼的快要炸了。
我的手被人猛地一扯,随即鼻尖狠狠撞上什麽,撲鼻的清新淡香,溫暖的氣息,我的身體不禁開始顫抖。
這,好像是真的杜衡,陌生又熟悉的懷抱。
岑言狂怒地在咆哮:“杜衡,為何你總是一次又一次害我前功盡棄!”
“別怕。我在。”這麽溫柔......
我甩了一下腦袋,疑惑地睜開眼睛,想要看清是不是又是我的幻覺,頭才離開他的懷抱一點,又被他摁了回去。“不許看。”
岑言怪笑了一下,似乎是在妥協:“杜衡,我們做個交易吧。”
杜衡卻不理他,只是低頭對我說:“我們走。”
“杜衡!”岑言出離地憤怒了,惡狠狠地威脅:“你別以為我真不敢動你!”
“你盡管可以試試。”
“你!”岑言幾乎是病急亂投醫了,他慌亂崩潰的樣子我不用看也能想象,“葉思思,你忘了嗎?顧流盼是怎麽算計你的,杜衡又是怎麽傷害你的?你忘了胸口那一劍......”
杜衡的聲音已經冷到快結冰了:“再多說一個字,休怪我不顧當年情分。”
“情分?”岑言慘笑,“你現在有什麽資格和我說這話。”
一陣詭異的沉默後,杜衡輕嘆了一口氣:“阿諾,你收手吧。”
“收手?要我怎麽收手!”
杜衡拉着我飛快地離開,岑言的咆哮遠遠被抛在身後,我随着杜衡轉出密道,此刻已是明月高懸。
銀白的月光在他的頭發上反射着耀眼的光芒,我幾乎不敢直視。
雪地上橫七豎八地躺着幾個人,鮮血流了一地,不知是生是死。
這些人......都是杜衡殺的?
我下意識地往旁邊躲了躲。
寶月半靠着一株大樹喘着氣,見了我們,掙紮着站起來。
“你受傷了?”
寶月擺了擺手,“不算什麽傷,”他看看地上的躺着的黑衣人,裝作無意說:“這些人不知道豫親王從哪裏招來的,武功毒辣下手狠戾,哪裏是護衛,分明是殺手。小爺我今兒個也算是為名除害了。”
我說:“寶月,你不用這麽說,我知道你們都是為了救我。”
其實有那麽一刻,我覺得自己的心思确實很值得鄙夷,我這種人,應該是街頭坊間稱之的白蓮花?說難聽點,就是既想當婊|||子又想立牌坊。我生于權臣之家,卻自以為見不得官場權勢傾軋、人心計謀,我爹說的對,誰的官運亨通不是他人白骨所累?
我所求的,更簡單吶,不過是,一人而已......
岑言在山洞裏問我的話,我并不是沒有想過,顧流盼可以耍心眼用計謀,為何我不可以?我背後有葉家百年經營,想要置顧流盼于死地,輕而易舉。
可是.....我沒有。
這個人太美好,美好到了,我不願意用任何肮髒去玷污去亵渎。
“我們走吧。”杜衡瞥了寶月一眼,“此地不宜久留。”
“我不走。”我低聲說。
杜衡的腳步輕輕地停了下來,他轉過頭看着我,素來自持端正的臉上難得露出的一絲驚疑。
寶月的表情就更誇張了,簡直就像是看見了山無棱天地合老鼠給貓當伴娘......
我突然覺得以前的自己一定很可笑,所以現在我只不過是覺得自己只有一邊眉毛太醜了不怎麽想讓杜衡看見,你們怎麽就能露出那種見鬼了似的表情。
哎,世人誤我太多。
我單手捂住眼睛,“我會自己回帝京的。”
“好。”杜衡看了我一會兒,平靜地說,“那麽.....我在京城等你。”
作者有話要說:
☆、【歸程】
接下來的幾天風平浪靜,寶月驅着馬車,很快就到達了帝京城外。
“寶月,停下!”
寶月勒住馬車,不解地問:“葉小姐,怎麽了?”
我爬出車廂,靠着寶月在車轅上坐下,“老少離家老大回,鄉音不改鬓毛催。”滄桑地嘆了一口氣:“正所謂近鄉情怯啊......”
“葉小姐?”寶月拿手肘撞了我一下。
我正悲秋傷懷得起勁,不怎麽想搭理他。
“葉小姐......”他又喚了我一聲,聲音怎麽聽起來怪怪的。
我擡起頭,才發現城門兩旁不知何時湧出兩隊士兵,分立而站,肅穆莊嚴。為首的是個穿着盔甲騎白馬的中年男子,虬髯滿臉,幾乎看不清長相。
所以說,騎白馬的既可能不是王子也不是唐僧。
虬髯将軍拍馬上前,沉聲問:“車上之人可是葉思思?”
是福不是禍是禍反正躲不過,我點了點頭。
虬髯将軍揮了揮手,四人擡着一頂紅蓋小轎,他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葉小姐,王爺有請。”
王爺?哪個王爺?我滿腦子疑惑,不過我更疑惑的是,他們怎麽知道我是今天回來?寶月你出賣我?
我剛想忿忿地踢他下車,看見他比我還大吃一驚的表情,嘀嘀咕咕磨牙不止,想來是不知情的,便收回了腿,撩起長袍爬下馬車。
“葉小姐?”
我回頭朝他笑笑,“沒事兒,你回去交差吧。”其實寶月已經圓滿完成任務啦,畢竟當日杜衡臨走前吩咐的只是送我回來。
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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