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五

思念會積壓，一層一層，直至喘不過氣。

孤獨會吼叫，夜深人靜，讓人痛不欲生。

愛上一個離開的人，就注定如此。

只是我愛你，才會心甘情願。

只是我愛你，才會承受所有。

只是我愛你，要愛到多久，才願意去相信那不可能的結局？

我曾經以為，恨一個人很簡單。

後來才明白，愛一個人有多難。

我應該恨他，可是卻無法忘記。

那一瞬間的擁抱，甜美的笑容，像是最宜人的陽光，溫暖了我整個冬季。

他的容顏，給予我心跳，又繼續我夢魇。

愛與恨的交織，棄與離的割舍。

佐楓走到樹下，那一棵很大很大，那一顆生長了上百年，孕育出精靈的樹。

只要在樹下虔誠祈禱，你的願望就會被實現。

佐楓去到以前埋下許願瓶的地方，用手挖開表層的泥土。

不大的瓶子，兩張紙條，兩個心願，一個佐楓願意付出一生去守護的人。

Advertisement

“我希望和佐楓在一起”後面的署名是筱雅。

“我希望筱雅的願望可以實現”後面的署名是若黎。

生命的路，從此被動前行，不再有風景。

佐楓不顧所有人的反對，沒有繼續念書。

因為他要去尋找，尋找一個答案。

那一個不管是在天涯海角，還是在陌路盡頭的答案。

不管你在哪裏，我都會找到你，哪怕窮盡一生。

以前不知道問題，現在明白了。

活着的意義？

他要去找到一個活着的信念。

滿世界的。

我不在乎遍地荊棘，刺傷我心。

我不在乎前路迷茫，擾亂心智。

只要，最後我能找到你就好。

只要，最後是你就好。

你曾滿世界的尋找

那一個夢中的地方

鮮花遍地美麗動人

有一個明媚而又憂傷的女子

在河邊輕輕歌唱

她說她在等一個人

你說你在找一個人

也曾那麽一瞬間

她和你都認為般配

但又不得不承認

各自是彼此的代替

寂寞還是孤獨

思念的代替

終有人要先離開

無關乎對或錯

只是無法忘記心中的影子

看着她眼裏卻不是她

無法再欺騙自己的時候

你離開了

不舍是因為她

還是因為共同的故事

共同的憂傷

不管如何堅強，女孩子的心，都是脆弱的。

不管如何僞裝，女孩子的心，都是承受不了孤獨的。

孤獨會讓原本脆弱的心，變得更加脆弱。

會被輕易感動，會害怕被感動。

筱雅沒有朋友了，即使是表面上的朋友都沒有了。

就如曾經若黎所說，她太優秀了，讓人嫉妒。

即使她努力隐藏自己，可是對女人而言，外貌就是最大的敵人。

也就只有，只有那個人，才會陪在自己身邊。

也就只有，只有那個人，才會說原來你也不是完美的。

只是，那一個獨一無二的人，已經走了，消失在我的世界裏。

卻無法消失在我的心裏。

很多東西都開始忘記了。

時光的河流，會沖刷記憶的淺灘，直至死白。

只是，那一條路，那一個廣告牌，那句話，那個永遠分不清東南西北的傻瓜。

一幕一幕，模糊了又清晰，清晰了又模糊，如此循環。

總是在閑暇時，忙碌時，進入大腦，一遍遍的播放。

總是在月亮特別圓的時候，讓那一顆，本就受煎熬的心，更加孤獨。

我努力微笑堅強，寂寞砌成一道圍牆，終抵不過夜裏，最溫暖的月光。

那是最後一節課，筱雅睡着了，上課從來不睡覺的她，竟然睡着了

放學了，沒有一個人去叫她。

但有一個人，默默的陪着她。

筱雅醒來的時候，已快天黑。

看見教室的一角還有一個人，天宇。

現在的天宇已經不是以前的天宇了，筱雅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只是，現在的天宇，努力勤奮。

不在自己耳邊聒噪，甚至可以說退出了自己的世界。

天宇看着眼前的筱雅，現在的這個筱雅。

“若黎，她對你真的那麽特別麽？”

筱雅好久，好久都沒聽到過這個名字：“你是不能夠理解的。”

“我知道，就像你不能夠理解，你對我有多麽特別一樣。”

筱雅的眼淚終究止不住的往下掉。

天宇說。

若是你孤獨了，便靠在我的肩膀。

我可以給你的，只有短暫的依靠。

是這樣車水馬龍的街道，是這樣熙熙攘攘的人群。

是那一個心痛的人，是那一個看着眼前人心痛，自己心更痛的人。

伏在天宇懷抱裏的筱雅。

止不住的哭。

哭，只是暫時的發洩。

僞裝，是長久的疲憊。

終究哭不出。

那一些，承受與孤獨。

那一些，過錯與錯過。

那一些，惆悵與思念。

那一些，夜的深，夢的你。

有人說，月亮是思念。

可我看見，月亮是你的笑臉，是你憔悴的容顏。

若黎，此刻的你，在做些什麽？

是否也像我在想你一樣在想着我？

天夢的爸爸要把天夢送出國。

天夢還沒有争辯，天宇就出來阻止。

“不行！”

“為什麽不行？在這個家，你有什麽資格說話？”

天宇沉默。

在這個家，能力就是一切。

沒有能力就沒有資格說話。

天宇看向天夢，天夢雙拳緊握，欲言又止。

天夢怕，怕她父親的威嚴，怕她從小沒有反抗過的命運。

只是這一次，天夢要嘗試一次。

不是因為自己，而是因為冷夏。

我說過，要你等我，我怎能離開。

愛情會給予人勇氣，去戰勝那些自己曾經覺得不可能的事。

“不，我不要。”

雖然聲音很小，但是在這嚴肅的氛圍下，仍舊那麽清晰。

天夢的爸爸驚訝，他不相信自己的女兒竟然會反抗他的話。

“你說什麽？”

“我說我不要，我不要去國外。”聲音大到連天夢自己都不相信。

因為想去做一次，哪怕就一次，為自己愛的人。

去奮鬥一次。

何必去細數悲傷，那歲月無情的悲涼。

終究也是徒勞無功。

父親的話，就是天。

天夢賭氣把自己關在屋裏。

父親說，不要管她。

于是，就沒有敢過問她。

天宇找到冷夏，冷夏寫了一封信讓天宇交給天夢。

天夢打開門，天宇進去。

天宇從沒有見過，如此憔悴的姐姐。

深紅的眼眶，是哭了多久的夜？

那生命無情的喜與悲。

天宇把信交給姐姐，說：“姐姐，以後，讓我成為天家的驕傲，你去做你自己。”

前半生，你拷上家族的鎖鏈，換取了□□。

後半生，讓我承受這些疼痛，你去追逐你的夢。

“天夢，我等你，天荒地老。你要我開心，我就笑。天夢，不管你以後在哪裏，我們都會在一起，我一直這麽堅信着。所以，天夢，你要開心，如果你不開心，我會難受。天夢，你要笑，不是為了你自己，是為了我。”

冷夏有了很多朋友，真的假的。

冷夏臉上總是在笑，開心的不開心的。

我一直相信時光會帶走很多東西，但我相信，心底的東西，是永存的。

比如，我心底的你，和我心底的那句，我愛你。

愛一個人，不可怕。

為一個人堅持，不可怕。

可怕的是，月亮升起落下的間隙，那無眠的人，在黑暗中，翻來覆去。

可怕的是，月光照進映射的白牆，那刺骨的寒，在絕望中，反複掙紮。

生命若是非要如此，請讓我死，死在寒潭，死在冷月，死在自己的房間，死在你和我的心裏。

冷夏把自己的家，從頭到尾的打掃一遍。

灰塵鋪遍，掩蓋的是那些不願面對的過去。

冷夏想要重新面對生活，重新開始生活。

他把家裏面爸媽的東西全部收拾起來，照片，衣服。

鎖在他們曾經的卧室。

你們選擇離開，便永遠不要再出現在我的世界裏面。

天宇找到冷夏，說天夢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不吃不喝。

冷夏心痛，從未體會過的疼痛。

自己承受的一切，都可以不在乎。

但我不允許，你承受一點委屈。

即使我渺小似塵埃，面對生命顯得那麽可悲，但是我也想給予你保護。

即使我的雙臂只有那麽長，但我也想擁抱你的整個世界。

即使我的肩膀那麽瘦小，但我也想給你依靠。

我已經失去了所有的美好，唯一擁有你是我一生的驕傲。

我耗盡我一生的幸運去遇見你，但我從不曾後悔命運如此安排。

你走了帶走我生命中所有的快樂，但我的臉上會常挂笑容，因為你的話。

因為我開心，你就會開心。

冷夏寫了一封信，只是他不知道，這是他們生命中最後的交集。

若是他知道，命運如此玩弄，他一定會在信的末尾寫上“我愛你”。

他一定不會寫，我等你回來。

忘了我。

應該這樣寫。

只是，當時的冷夏就是這麽以為的。

他就是那麽堅信。

天夢，冷夏。

以後，一定會在一起，一定會的。

因為天夢是上天的恩賜，是他還不曾踏破天涯就找到的如夏天一般溫暖的人。

如果我說，我的每一份愛都有期限。

你是否會怕？

如果我說，我只愛你四年多兩個月。

你是否會哭？

所有的魔術都是騙人的戲法。

只是沒有人，認真的去看。

我們渴望拆穿。

但我們主動被欺騙。

就像那些甜言蜜語。

一生一世的諾言。

明知是假不可信。

卻只因為出自他口。

所以從不懷疑。

直到，堕入深淵，永恒不複。

若黎很多時候都會做夢。

會夢見奶奶。

她做的好吃的飯菜，她說的那些好像很有道理但是自己不明白的話。

還有，她那句“若黎，我不需要你以後有多優秀，我只希望你笑，開心的笑。”

夢見佐楓。

夢見那一顆大楓樹，夢見那一天那麽醉人的夕陽。

還有，他在左手心畫下的那顆桃心“若黎，我是你左手心的秘密，你是我今生的唯一。”

還有，筱雅。

原本應該在心中永不消散，亘古長存的人。

一個人懂得回憶，便是長大了。

一個人開始回憶，便是老了。

若黎失去了那一份單純天真和傻氣。

因為不再有人可以接受小孩子。

大人的世界，小孩子是融不進去的。

她曾經羨慕若明。

因為他擁有很多自己想擁有，但卻無法擁有的東西。

現在發現，若明好可憐。

擁有了父母的愛，就要承受父母的期待。

那一些壓迫會讓人發瘋的未來。

念書，升學，未來。

房子，車子，娶妻。

錢！錢！錢！

若明帶着很厚的鏡片。

家裏面的電視，從來不允許他看。

若黎這麽久，都沒看見過他有什麽朋友。

有一天若黎問他：“弟弟，你有什麽想做的事嗎，将來？”

若明低着頭，看着書：“不知道，沒想過。”

還記得以前的若明，眼睛是水汪汪的，透着一股靈氣。

而現在的若明，就是一灘死水。

那一天，若明說了一句很小聲很小聲的話“我只希望，下輩子，我不要是個男孩子。”

若黎其實很漂亮，只是以前有筱雅的光環，所以沒有人注意。

所以，她去的新班級，引起了一股小騷動。

若黎會美聲，成績好，長得漂亮。

所以會收到情書，很多情書。情書會附帶巧克力和其他零食。

她總是把巧克力吃了，然後，回給別人一封信，所有的信內容都一樣，所有的信，內容都只有十個字。

我有一個很愛很愛的人。

若黎的心中，有一個人，那是別人無法理解的存在。

是佐楓，更是筱雅。

至于究竟是誰，不重要。

若黎怎麽吃都不胖呢，那麽多巧克力吃下去，體重竟然沒變。

若是筱雅還在，她肯定會特別特別自豪驕傲的說，羨慕吧？嫉妒吧？诶，我就是吃不胖，哈哈哈哈。

若黎也會寫信，只是寫一封，就扔掉一封。

扔在垃圾桶，湖邊，草叢，馬路旁。

偶爾會扔在郵局旁邊。

期待與害怕。

她寫了很多東西。

她說“筱雅，原來我也很優秀呢。可我還是喜歡那個不優秀的我。”

夜無眠的時候。

若黎就會死盯着黑暗，思緒萬千。

筱雅，此刻你在做什麽呢？

是否也像我想你一樣在想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