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掙紮
王三省忙碌的手因為太過緊張太過急切隐隐有一絲顫抖, 擺放算籌時都不再像先前那樣穩當布局緊密。
大概是壓力太大的緣故, 反而打亂了他的運算節奏,一炷香燃盡, 他的結果還沒出來, 但他并沒有停手,不算出結果絕不妥協。
這大概就是老算術師最後的尊嚴, 只是……
“三千三百九十九萬零三百二十……”又與元霄給出的答案分毫不差。
王三省的臉終于白了。
“你到底怎麽做到的?”
身為算術大師,難道真有他不了解的運算方法?
這個乳臭未幹的毛頭小子竟然贏了?
師荼、馮彧、謝瑜在拘了一把冷汗的同時, 盡皆露出狐疑之色。
心中都有一個疑問:小皇帝為什麽會會他們聞所未聞的東西?
“老先生, 願賭服輸!”
元霄盯着那幅象牙算籌,且不說它的造價可能已經值十餘金了,加上禦賜之物的加成,天下算術師那麽多, 若是拿去拍賣, 啧啧,價值翻幾倍不止。
王三省的心在滴血!
但有攝政王和老丞相做見證, 這賭注他不給也得給, 只是雙手捧到元霄面前時, 那手就是舍不得收回去。
“老先生不必氣餒。”元霄卻笑眯眯安撫, “你還有機會能拿回去的。”
“真、真的?”王三省像見到了黎明的曙光, 莫不是小東西還要跟他比一次?下回他一定不會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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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做夢都沒想到,這位完全沒有一點藝術格調。
“當然是真的,明日,這套算籌就會放在多寶閣拍賣, 價高者得,你,加油哦!”
KO!
王三省真的差點當場吐血,他奉為無價之寶的東西,這位不但不珍惜好好收藏,竟然拿去高價售賣?
無恥!
無恥至極!
眼看這位氣得要破口大罵了,王文啓及時站出來,躬身一揖,“恭喜陛下大獲全勝!”
“客氣客氣!”元霄擺手,謙虛地很。
師荼、馮彧以及謝瑜也走了過來,于是連在場的十六名學子也都跪拜了一翻。
王三省瞠目結舌,“陛、陛下?”
“對啊,朕就是你看不上眼的小皇帝,怎麽,老先生不信麽?”
王三省吓得俯跪在地,元霄卻懶得搭理這種心機深沉的老家夥,一改方才嬉笑姿态,嚴肅吩咐:“謝瑜,召集所有學生老師于操場集合!”
聲音不大,卻不容違逆,謝瑜還是頭一回在她身上感受到王者氣度。
片刻後,所有人齊聚主殿前廣場,常桂也正好帶了東西趕過來,元霄負手而立,視線掃過這些俊美少年郎,不過兩天時間,在場六十三人,至少有五十人負了傷。而這些,都是這些自命不凡的教習造成的。
以前,她總覺得這些孩子美則美矣,就是少了點什麽,現在終于明白了,他們少了自信,少了活着的精氣神兒,一個個站在那裏就如任人擺布的漂亮玩偶。
難怪當初她要辦宮學,第一個不同意的就是他們,她早該意識到這點的,被小皇帝在籠子裏關了四五年的人,怎麽可能像正常人一樣生活?
“許小豆,上來!”
小豆子沒料到皇帝會叫他,有些惶恐地上前。
常桂适時捧過來一只盒子,元霄打開,從裏面拿出一支發簪,取下他頭上的木質發簪,換上銀質的。
這銀,至少有一兩重,戴在頭上,比同等大小的木質發簪重了不知道多少倍。
“給我?”
“不止你有,所有人都有!下一個,蘇豐!”
元霄照着名單念,所有學子都有點惶恐,但都一一上前讓小皇帝親手替他們換上銀質發簪。
先前因為發簪耿耿于懷的三人,此刻都看着這一幕,心裏滋味兒怪怪的。
小皇帝為什麽就這麽喜歡給人發簪?如果是為了表明所有權,其實,項圈也可以,你又不是沒給這些人戴過項圈……
反正師荼等三人臉有點黑。
在場六十三名學生,沒有遺漏一個,每個人都有名有姓有發簪。王文啓隐隐明白了什麽,欣慰地捋了捋稀疏的胡須。
姓名是一個人行走世間的銘牌,每個姓名都代表着一個人,不是你,不是他,而是我。
元霄将每個人的姓名鄭重念出來,就是要他們明白,他們是獨一無二,無可代替的,他們也有名有姓,值得被人尊重。
尊貴的銀簪,有着比木簪更重的分量,不挺直脊梁,都怕承受不起其中包含的聖意。
“前塵往事一筆勾銷,從今日起,你們就是堂堂正正宮學學生,不必向任何人卑躬屈膝,亦不必妄自菲薄以小人自居,你們是頂天立地的天子門生,誰都欺辱不得!”
字字珠玑,落地有聲。
這才是她送給這些孩子發簪的真正意義!一根發簪,代表着她這個天子的聖意,頭頂發簪者,都是她的人,別人欺負不得!
曾經欺辱過這些學生的教習們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把臉,疼得火辣火燒,甚覺顏面無光。
小皇帝不是在指責他們是什麽?
以為他們想來這個宮學當教習麽?
那位教騎術的教習因為剛被抽小皇帝了一鞭子,還被在衆目睽睽之下罰跪,心中早有不忿,再次跪下,“臣失職,未能教好宮學學子,請陛下免去臣宮學教習之職。”
看似請罪,實則是在要挾小皇帝,當真狂妄!
只有王文啓知道要把這些人請來有多不容易,但再厲害的教習,對皇帝不尊不敬那便都不能留。
這名教習一帶頭,又有幾個齊刷刷跪地,“臣等失職,請陛下免去宮學教習之職!”
王文啓回頭,就只剩下個樂師和蹴鞠高手沒請辭了,拉過小皇帝,小聲說:“他們若走了,誰教宮學?難得不用給錢就能請到的教習……”
“他們也不享宮學月奉的麽?”
王文啓好想翻白眼,“哪裏有錢?”
一座宮學光是給這些孩子買筆墨紙硯買書就多少錢去了?何況,騎馬要馬服馬靴,習音律還得各種笙簫琴铮,不算不知道,一算,宮學簡直就是個天坑!
元霄大致明白這些人的心思了。
一則,他們瞧不上她這個随時會被篡位的小皇帝,不想站她這一派;
二則,他們在各自專業領域有頗高的成就,向來都是頂着翰林院的頭銜陪王伴駕,根本不屑來教這些據傳是小皇帝玩物的孩子;
三則,連銀子都沒有,圖什麽?圖小皇帝死得快麽?
“強扭的瓜不甜,既然你們去意已決,那朕就不強留你們了。”
跪着的那幾位懵了,你挽留都不挽留一下?好歹我們也是頂尖的,我們走了,你哪兒去找這樣的人才?
身為宮學院監,連謝瑜都忍不住出來說一句,“他們雖然德操有虧,但在各方面的确很難找到出其右者!”
元霄卻擺擺手,“為師者,以德為先!何況,朕有錢,不怕請不到高手!貼出告示去,從今天起,凡在宮學任教的,月奉十兩!”
“十、十兩?”
所有教習聽着這個數目都驚呆了,尤其是跪着那幾位。
我、我剛才這膝蓋滑,能先起來個嗎?我能不走嗎?
十兩月奉,哪兒去找這種差事?
王文啓摸摸下巴:“老臣為國為民四十餘載,如今俸銀也才八兩……”
“老丞相,你還有一千兩百畝職田,每月七百石的祿米,還要不要朕給你算算其他?”
王文啓連忙擺手:“不用不用,老臣就是開個玩笑,陛下不必認真。”
從古到今,公務員的收入都不能單看工資!
“不過,前朝命官想來宮學教學也不是不可以,一節課的報酬按官階算,五品一百個銅板,四品兩百,三品三百,二品四百,一品及王侯五百。王丞相有興趣麽?”
你一天一節課教上一個月就有十五兩,一天多教幾節課,上都首富指日可待。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按小皇帝這樣算,她壓根就沒想讓五品以下的官吏上宮學教課,這宮學的定位未免也太高了點。
就在此時,一個人黑胖黑胖的老人跪過來:“臣不要月奉,只求陛下能教臣方才的計算方法!”
剛剛王三省一直在教室裏研究元霄留在紙上的那些東西,那些數字他認不得,但可以看得出小皇帝列出的算式非常簡單,如此簡單竟然能運算如此大的數目,一時驚為天人。
越是有高深學問的人對在其領域的技藝越是渴求,王三省搞不懂小皇帝這些東西,就抓心撓肝地難受。
耍魔術的關鍵就在,我把你耍得團團轉,你卻看不出機巧在哪裏,但這個機巧一旦揭開魔術就會變得索然無味,面對王三省的求知欲,元霄當然不能答應。
“這個方法朕會教給宮學學子,老先生若有興趣,等他們學會,你再向他們求教,若屆時老先生學不會,那就別怪他們也将戒尺抽在你臉上!”
王三省老臉抖了抖,知道小皇帝這是故意拿捏他,根本不願意教,但這事是自己錯在先,就只能認了!
六十三名學子,看着小皇帝将一群兇神惡煞的教習訓得服服帖帖的,有一種自己有了依靠後盾的錯覺,尤其是頭頂的銀簪,讓他們頭一回感覺到做人好像有底氣了。
元霄轉向他們,鄭重說道:“至于你們,朕不養廢人,你們若要錢,朕給你們兩條路。一,在每次考核時獲得前十,可獲得豐厚的獎學金;二,去宮廠做零工,滿足你們自己開銷總是可以的,但前提是不許耽誤學業。”
“另外,朕給你們三年時間,三年學成,可考科舉走仕途,也可以留任宮廠替朕管理宮廠事務。當然,如果你們想離開,去闖蕩天下,朕也不會阻攔。如果實在不成器的,這一輩子,大概也就能做點零工,賺點養家糊口餓不死的錢。”
“路就在你們腳下,要怎麽選,全憑你們自己決定!“
字字铿锵,如珠似玉,在每個人心裏都打下了深深烙印,不止是這六十三名學子,還有師荼等人。
他們在這一刻,終于确定,這,的的确确不是他們認識的那個小皇帝。
連元霄都覺得自己今天幹得挺漂亮的,轉回頭,隔了數個人頭看向師荼,信步走過來, “攝政王今日可要賞賜朕?”
腦袋揚起,笑眼微彎,陽光盛滿眼眸,如浩瀚星空的一個黑洞,吸了人的魂魄。
謝瑜轉頭看來,馮彧轉頭看來,俱是無言。
元霄的視線再次落在那片落紅上,落紅滑進了飛肩褶皺裏,難怪到現在都沒掉下去。
擡起手,這次順利地撿到那片花瓣,揚了揚,笑容明豔不可方物,“朕不是要碰你,朕是撿這個。”
她說的是早上的事,他知道。
那個昏君,怎麽可能有這麽好看?
師荼心血在湧動,臉上卻冷清非常,“你、到底是誰……”
很輕的問,但馮彧和謝瑜聽見了,那一剎那,他們的心跳失了衡不知道在害怕什麽。
“哈?”元霄有點懵,根本沒反應過來。
“我是問……”
“陛下!”謝瑜突然過來,與師荼四目相撞,空氣中似有火星子在炸裂。
“陛下覺得招幾個教習比較合适?”
元霄擡了擡下巴,“就朕這窮酸樣,若是一個教習能将所有課業全部包攬下來自然是最好的。”
謝瑜:……
師荼:……
馮彧:……
王文啓:……
以及留下的兩個教習:……
他們的月奉真的發得下來?
謝瑜這個院監趁此機會全部接攬下宮學所有事務,他終于明白什麽阿姐每天那麽喜歡往宮廠跑了。
他們堅守的不是一個宮廠宮學,而是在改造着別人的命運,讓他們從封建王朝的陳弊中,跳脫出來,迸發新的生機。
謝瑜直到師荼和馮彧離開才放過元霄,師荼和馮彧一路回到昭陽殿,直到昭陽殿分道揚镳,都沒說一個字。
解決了宮學的大問題,元霄直接去了宮廠,找到謝瑤。雖然現在她挺窮,但今天坑到王三省的算籌,怎麽也能拍個幾千銀子下來,足夠她好好給謝瑤過個壽辰了。
“阿姐壽辰想怎麽過?要去南山麽?”
謝瑤笑臉都擺出來了,聽見“南山”二字瞬間變臉。
在旁的玉蔻趕緊提醒,“長公主最讨厭南山,陛下忘記了麽?”
元霄心裏咯噔一聲響。
“陛下一定是最近忙昏頭了。”謝瑤給了元霄一個臺階下,但看得出來,她還是受傷了,找了個由頭忙其他的去了。
玉蔻看得心疼,“陛下切莫再提去南山過壽的事了,長公主的母親就是為長公主慶生時在南山出的意外,自那後,別說南山了,長公主連生辰都不曾再過過。”
俗語說,福如東海,壽比南山,所以上都的達官顯貴都喜歡去南山過壽,謝瑤母親死于南山這件事元霄是知道的,那時謝瑤還小,看着母親跌落山崖,自此那便成了她心頭的痛。
難怪書中沒有提過提謝瑤祝壽的情節,一定是哪裏寫過,她又忘記了或者漏看了。
可是,謝瑤如此讨厭南山,那為何小皇帝大婚會帶她去南山的湯泉行宮?
聽玉蔻的意思,謝瑤根本不會去南山,那謝瑜跟她這樣說……
轟隆——
元霄終于感覺到哪裏不對勁了,今天早上,謝瑜那些話是在試探她!
問謝瑤喜歡的顏色,喜歡的花,喜歡的食物,最後故意說到南山……
這個臭小子心機這麽重的麽?
元霄的冷汗落了下來,自己的身份還是引起人懷疑了嗎?
回想種種,不懷疑才有鬼呢,她演技再好也不可能重現一代亡國昏君的真實“風采”,就算有國破家亡的威脅,也不該徹頭徹尾的改變,尤其是……
她想到了她那的那些香皂牙刷,又想到了今天的阿拉伯數字和別人都沒聽過的運算方法,以及待人接物的不同……
“你,到底是誰……”
師荼的聲音忽然回響在耳邊,元霄一個激靈。
剛剛在宮學,師荼的的确确是這樣問的。想到今天的表現,自己竟然還得意地跑去向師荼讨獎賞……
元霄扶額,完犢子了!
連今天從王三省手裏坑到的寶貝都覺得不香了。
傍晚時分,謝瑤下工,想起今日小皇帝說的話,越想越覺得不對勁,連他們關系最差的時候,小皇帝都不敢拿她生辰來說事兒,每年她生辰時,他都不會來打擾她,今年為何……
“阿姐,看着門檻,想什麽呢?”
謝瑜也從宮學回來,剛好看到謝瑤的腳往千秋殿大門的門檻上踢去,趕緊扶了一把。
“阿瑜,皇上說要給我過壽辰?”
謝瑜心頭一震,“他……真的這樣說?”
謝瑤點點頭:“還問我要不要去南山……”
“……”謝瑜臉色灰敗,若早上的試探只是試探,小皇帝可能忘記了,但小皇帝竟然照着他設計的圈套要用這樣的方法給阿姐祝壽,那就太可疑了。
可疑得他甚至沒辦法為她找借口。
“阿瑜,皇上他……”
謝瑜握住謝瑤的手,“阿姐別胡思亂想,這件事交給我去證實。”
吃過晚飯,謝瑜抱着枕頭進了立政殿。
元霄剛洗漱完,準備睡覺,就見翩翩少年郎走進她的寝殿,将枕頭往她龍榻上一放。
幾個意思?
元霄凝眉。
謝瑜兀自脫靴上榻,“陛下,臣是來給你暖床的……”
卧槽!
元霄吓得腿都軟了,鬼的暖床啊,你個小心機狗,肯定又是來給朕下套的!
原著中變态皇帝的那些細節她沒看過,若謝小心機狗用細節試探,還不得完蛋?
“那個阿瑜啊……”
“陛下還不睡麽?”美少年閃動着美好的眸子,無辜又純良。
你個心機狗還跟勞資裝!
“現在不一樣了,朕不能讓你暖床。”
謝瑜故作驚訝狀,“現在哪裏不一樣了?”
“以前朕喜歡阿姐,因為你長得像她,才留在身邊聊以慰藉。”
龍榻上的暖床少年刷地黑了臉,雖然他知道是這樣,但小皇帝從來沒說過,只是看着他的臉會露出面對阿姐的情緒,你特麽的确是變了,變得太坦蕩了,這種話都敢直說。
謝瑜心裏梗得慌,“那現在呢?”
“現在,朕忽然頓悟,喜歡男人,男男授受不親,所以,你不能再給朕暖床!”
元霄正氣凜然,月色在她臉上度了一層聖光,仿佛她多麽高尚似得。
謝瑜心頭微動,“陛下真決定好男色?”
好男色還需要決定麽?
“陛下好女色的時候喜歡阿姐那樣的容貌,那好男色時呢?”
少年的耳朵紅了,元霄的毛炸了。
雖然吧,她是好男色,也覺得謝瑜長得好看,但是……
“阿瑜,你才十六,未成年人不許談情說愛!”
謝瑜猛地擡頭,小皇帝幾個意思?
十六歲明明都可以結婚生子了,什麽叫做不許談情說愛?
元霄覺得,自己是生在紅旗下,長在新中國的四有青年,必須嚴厲抵制早戀。
“陛下嫌我年紀小?”
元霄點點頭,“朕喜歡年紀大的。”
沒想到謝瑜炸毛了,“臣只是比陛下小四歲,自古帝王,娶個小上十幾歲甚至幾十歲的比比皆是……”
元霄有點懵,小心問道:“阿瑜想當朕的妃子?”
咔嚓!
謝瑜的腦神經被卡住了,細白的臉皮瞬間充血,抱起枕頭從龍榻上跳了下來,好幾次欲言又止,最終跑出了立政殿……
元霄負手長嘆,果然是年輕啊……好忽悠……
呃,不對,謝瑜也喜歡小皇帝?怎麽回事?
現在南風都這麽流行的麽?自己是不是穿錯文了?
謝瑜都跑出立政門了才醒起,我到底幹嘛來的?
但現在要再回去試探似乎有點說不過去了,想起小皇帝那模樣,他覺得自己大概真沒信心能把持得住。
昭陽殿.
一刻鐘前,桓煊來報:“謝狀元進了立政殿!”
本來在批閱奏折的師荼起身,拿出龍吟寶劍來擦拭。
一刻鐘後,桓煊又來報:“謝狀元出了立政殿。”
師荼将擦拭好的龍吟寶劍收起來。
桓煊看了看自家王爺,忽然問:“小皇帝是不是有什麽隐疾,為何還未到冬天,謝狀元要去暖床?”
卧槽!
“唰!”
龍吟寶劍再度出鞘,寒氣襲人。師荼換了一塊布繼續擦拭,只是這次,一不小心失了力道,不僅擦拭的布被割破,連手指也破了一道口子,猩紅血色沿着劍刃滑落,憑空多了一縷煞氣。
“王爺,你的手……”桓煊驚道。
師荼丢下劍,站到窗前,負手而立,腦中思緒亂了。
今天,謝瑜分明也是有了懷疑,白天阻止他詢問,晚上卻自己去試探,這到底是什麽心思?
當天晚上,師荼做了個夢,夢的前半部分,是小皇帝柔滑的肌膚,粉嫩的嘴,迷離眼神欲勾魂,漫卷春色擋不住,就在他情難自持時,小皇帝忽然恢複原來的醜惡嘴臉,狠毒猶如毒舌一般從眼中爬出……
卧槽!
師荼猛地一個激靈被吓醒,再無法入眠,是夜,昭陽殿再次響起了磨劍聲……
是夜,又是一個不眠夜。
師荼在昭陽殿磨劍,馮彧在永昌坊看他的小人書,回想近來種種,謝瑜在千秋殿練字,不管如何平息心氣,都壓不住耳根子的紅……
只有秦放,站在立政殿的房頂,依稀從四面八方嗅到了什麽奇怪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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