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鎮北侯

“馮侍中, 攝政王好像很不待見我!”

小皇帝有點不高興的樣子, 拿着那支孔雀尾羽撓着下巴,羽毛時不時會掃到她的嘴唇上。

馮彧将孔雀羽毛接過來, “不幹淨。”

頓了一下又說, “攝政王沒有不待見陛下,他可能只是……”太喜歡。

因為喜歡得無法自控才不能坦然面對, 然而這個喜歡,卻也是最不應該的。

“只是什麽?”

馮彧沒回答, 反而問她:“那陛下待見攝政王麽?”

元霄一想, 狠狠打了個寒顫,“朕該是能與他和平共處的。”

小聲音不自覺就帶了幾分慫氣,馮彧笑了。

小皇帝一走,師荼讓所有人都散了, 幹淨利落得很, 乃至于錦華宮那位以為這是師荼在給他耍詐,叫人在外面探了好幾次, 還放了只鳥試探了一下, 看到鳥安全飛走, 她才終于松了口氣。

她安心放出信鴿, 眼看它飛出錦華宮地界, 忽然……

“嗖!”一支暗箭不知道從哪裏飛出來,信鴿啪地掉在地。

張太後:師荼,我草%¥#@&

“誰說守不住的?”

師荼冷哼一聲,“桓煊, 你帶前鋒營輪流值守!”

“是!”桓煊鬥志高昂,老妖婆敢勾結藩王害他玄風軍,那他就要她所有信鴿的命,看她幽居深宮還能拿什麽去勾結外臣?呵呵!

鴿子出不去,張太後只能找機會讓人偷偷出去報信了,人去接頭,那暴露的風險就大了,說不定師荼就等着她派人出去順藤摸瓜呢!

天殺的師荼!張太後一口銀牙都要咬碎了!

謝瑜一宿未睡,他将信鴿腳上的所有竹管都收了起來,帶回去研究。

謝瑤知道他會睡不着,特地給他備了些吃食送過去,看他将竹管裏的紙條擺了一案幾。

“阿瑜,別看了,這些都是密文,沒有他們的密文書,是破解不出來的。過來,先吃點東西。今天你一天都沒吃飯了。”

“密文書?”謝瑜一心只讀聖賢書,也有他涉獵不到的東西。

謝瑤随手拿起一張紙條,耐心解釋:“你看到這邊的間隔沒?通常來說,做密文一個數字分三組,第一組是頁數,第二組是行數,第三組是這一行第幾個字。天下書籍不知凡幾,只有拿到它的密文書,才知道這些數字指代的到底是哪個字。”

謝瑜恍然大悟,能用這種方式傳遞書信,張太後與那人的關系一定非同尋常,就算這次弑君不是她主使的,她也該是知情者。

翌日一早,元霄還在立政殿逗那只受傷的白孔雀,謝瑜已經提着一壇子酒去了錦華宮。

張太後明顯沒睡好,一臉倦容地看着他手裏那壇子酒。

“阿瑜是來看哀家笑話的?”

張太後聲音有些幽怨,但謝瑜臉色卻很平和,根本看不出昨天的事對他有任何影響。

“臣發現個好吃的東西,特地來給太後嘗嘗的。”

話音剛落,兩個太監擡着一只暖鍋進來,還搬來好多的菜。

“吃暖鍋?”

“太後昨日到現在應該都沒吃下什麽東西,來嘗嘗這個,一定有胃口。”

張太後心頭莫名有些情緒湧動,每個人都怕她會遷怒于他們,連心腹都戰戰兢兢,只求她不降罪,知道她在火頭上,能避開的都避開了,哪裏有誰真正關心過她餓沒餓着,睡沒睡好?

謝瑜挽起袖子,親自開鍋,将小皇帝炒制的鍋底放進鍋裏,香辣味兒瞬間飄灑出來。

辣味是有些刺鼻,但香是真香,吃過一次,聞到這香味就得垂涎三尺。

水沸,謝瑜先替張太後唰了一片又薄又嫩的牛肉,放在蘸碟裏。

那蘸碟是青椒炒制做的底,放上蒜末和小蔥,還有炒制的白芝麻,将牛肉往蘸碟裏一裹,瞬間食欲大增,張太後好奇吃了一片,入口,肉嫩,鹹辣鮮香,說不出的滋味,味蕾像沉睡多年,忽然被打開了。

一口下去,汗珠便彌上額頭。

“太後可受得住?”

“有點辣,但很入味兒!”

她還沒吃過這麽饞人的味道,昨日憋着的郁氣都消散了幾分。

謝瑜給她倒了酒,滿滿的荷葉清香。

“原來阿瑜記得哀家的口味。”

張太後一聲嘆息,頓覺這些年,身邊的确少了個知冷知暖的貼心人。

“太後喜歡,就多飲幾杯,一醉解千愁。”

張太後苦笑,倒也不再提那些失意事,痛痛快快吃了一頓美味,兩個人說着體己話,不小心便喝得有些多了。

這酒裏,謝瑜放了些能人更容易醉的藥,沒幾杯,張太後便昏昏沉沉了。

“太後這裏書好多,臣能看看麽?”

“阿瑜喜歡,盡管拿去看便是。”

“不如太後幫臣找一本好看的?”

張太後搖晃着身子起身,謝瑜扶她過去,這本如何?那本怎樣,一本一本試探,直到看到一本《岐黃藥典》,張太後才說,“這本你不能碰!”

“為什麽?”

“不能碰就是不能碰。”張太後有些生氣了,随手拿了一本詩詞,“這個适合你!”

謝瑜拿了,又扶她回來繼續吃暖鍋。

這一頓,張太後吃得甚是滿足,叫紅袖煮了醒酒湯,舒服地斜靠在美人榻上,懶洋洋的很是惬意。

“阿瑜這料是哪兒得的,很是特別呢。”

“太後若喜歡,回頭,臣向皇上多讨些過來。”

“什麽?小皇帝的?”張太後猛地坐起,酒醒了一大半,若非謝瑜也一起吃了,她差點要懷疑這裏面有毒。

緩了緩臉色,好不容易端穩了太後矜貴的架子:“他一國之君,不務正事,怎麽搞起庖廚這種下流活計來了?”

“皇上這是特地為太後萬壽宴研制的暖鍋底料,也算是孝心一片……”

“嘭!”

張太後拍案而起,“小皇帝想用暖鍋應付哀家的萬壽宴?”

“這有何不妥?”謝瑜疑惑。

張太後氣得胸口疼,還是紅袖在旁邊解釋道:“謝狀元大概不了解這些慶典的規制。萬壽宴有一百零八道菜式,外加三十六道糕點,還有十二種酒品,連用的盤子酒壺都有講究,怎麽能用一個不入流的暖鍋替代?”

若是尋常家宴吃個暖鍋無妨,但這是萬壽宴,是國之大典,宴請九州諸侯,是一國之母的顏面,一個暖鍋在那裏涮涮涮的,成何體統?

“可是皇上特地打造了一百口暖鍋,就等着萬壽宴上用。”謝瑜還添油加醋。

一百口暖鍋?

讓來為她賀壽的人每人抱着一口暖鍋吃麽?

這個小皇帝安的什麽心?

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加上酒勁,張太後氣得皮都炸裂了。

“哀家的萬壽宴,還輪不到皇帝插手,紅袖,傳哀家懿旨,讓戶部撥五十萬兩白銀給禮部,讓禮部務必将哀家的萬壽宴大辦特辦!”

“太後,五十萬兩辦萬壽宴,有些……”

“阿瑜,你不懂!這是哀家的顏面!小皇帝就是想當着元齊宗室,當着各地藩王的面,故意打哀家的臉!哀家決計不能讓他得逞!”

緩了一下情緒,又道:“何況,現在外面謠傳哀家與他不合,多少人想鑽空子,若真讓他把萬壽宴辦成那樣,豈不是坐實了這個傳聞?多少皇族宗室得盯着他的皇位不放,來上都分一杯羹?哀家也是為他好!”

謝瑜還能說什麽?

只能帶着暖鍋告辭而去,待人一走,紅袖一邊侍候張太後喝醒酒湯,一邊勸:“太後不是還想拉攏謝狀元麽?方才怎麽當着他發脾氣!”

“他啊,私心裏還是向着立政殿那個小皇帝,剛才,他估計還想騙哀家給他密文書呢!”

“什麽?”

張太後冷哼,不然,一個狀元郎,什麽書沒看過,偏偏要到她這裏找書看是為哪般?

密文書是能放在人一眼就能看得到的地方麽?那豈不是誰到錦華宮走一遭,記下書名,就能一一對照着去找?

還是年少不經事,天真。那本《岐黃藥典》她是故意不讓他碰的。

謝瑜又何嘗不知道,他不過聲東擊西,真正的目的是那戶部的銀子。張太後大概做夢都沒想到的是,那五十萬兩銀子剛送進禮部,回頭就進了小皇帝的私庫。

“怎、怎麽回事?把禮部尚書給哀家召進宮!”

很快,禮部尚書抹着冷汗來了,直接往張太後面前一跪,禀報說:“皇上說要親自為太後籌辦萬壽節,臣等只需聽命行事即可。”

張太後的酒這下算徹底醒了。

“太後,謝狀元的真正目的該不會是銀子吧?”

張太後卻擺擺手,“那孩子沒這麽深的心思,再說,是哀家自己問起,他實話實說而已,并未主動提及一個字。”

她信謝瑜是真擔心她被昨日的事給氣着了,才特地帶了暖鍋和她喜歡的酒來。

跟随張太後多年,紅袖如何不明白她的心思,這位不是想不到謝瑜故意設計的可能,只是,她一是不願意承認自己會被個乳臭未幹的矛頭小子算計,還步步按其挖好的坑走,二是她難得在宮中得到一點溫暖,這點溫暖還是來自沒有利益瓜葛,又非她手下的人,她打心底不願意去懷疑他。

這才是大問題呢!

可即便紅袖知道,但卻不敢向張太後言明,因為這位習慣了掌控一切,剛愎自用,別人的勸誡不僅聽不進去,還極可能逆了她的鳳毛,反而讓自己遭受責難。

所以紅袖只是默默的将心中所有顧慮咽回去,恭敬順從聽她發脾氣而已。

聽說那五十萬兩銀子進了小小皇帝的口袋,謝瑜心裏那口郁氣終于緩了些許,抽空往立政殿走了趟,正好看到小皇帝和馮彧在逗那只白孔雀開屏,秦放猶如石柱一樣站在旁邊看着,常桂帶着幾個小太監,将能逗孔雀開屏的那些小玩而已一件一件遞給小皇帝,只是那孔雀不理不睬,對小皇帝很是不屑一顧的樣子。

馮彧臉上一直帶着謝瑜從未見過的溫柔笑意,尤其是,那雙眼睛幾乎粘在小皇帝身上,像是要将她的一舉一動全都給吸進自己的腦海裏,永遠珍藏。

這種感覺太特麽戳心肝了。

“陛下——” 謝瑜喚了一聲。

死活不肯開屏的白孔雀突然嘩啦啦一聲,沖着他展開了尾羽。

謝瑜:……

衆人:……

元霄翻白眼:“阿瑜,你知道這孔雀是雄的吧?”

雄孔雀跟個男人開屏算怎麽回事?

所以動物界也好南風?

誰知謝瑜桀骜的一揚頭,“雄的又如何,誰教臣長得好看?”

他說這話時,竟然是看向馮彧的。

馮彧又恢複了人前那種春風和煦的假笑,“謝狀元的确好看。”好看又如何,好看就有絕世好鳥麽?

“現在我是翰林院學士,馮侍中以後可以叫我謝學士。”

狀元那只是沒功名在身的叫法而已。

一提翰林院,元霄突然嚴肅起來,“阿瑜你來得正好,朕正想整理一下翰林院,把那些牛鬼蛇神都清出去,這事就交給你來做。”

翰林院都是能人巧匠,不乏各地推薦上來的,自然要為其張目,能出一個葉青承,難保沒有第二個第三個。

如此重要的事,非信任和看重之人不能做,謝瑜突然精神抖擻,說幹就幹,只是在離開前,他看了馮彧一眼,“馮侍中,你現在很閑麽?門下省沒事兒做?還是政事堂的丞相們今天都不吵架了?”

這針對意味太強了,元霄都不知道他突然冒出來的火藥味兒是哪裏來的,剛想打圓場,就聽馮彧說道:“是的,我很閑。”

謝瑜:……

元霄:……

“咳咳,那個,馮彧,你去做事吧,朕也還有事情做。”

謝瑜眉梢一跳,“陛下何時開始對他直呼其名了?”

元霄:……

你們一個二個的到底有完沒完?

“秦将軍,跟朕出宮,常桂,留在宮裏,替朕打理上林苑的辣椒地。”

說罷,氣呼呼地走了,留得兩個男人站在原地,還在隔空釋放電火花。

“陛下,衣服還沒換!”秦放在後頭喊。

元霄腳都快跨出大門了,又生生折了回來,也就是這一回眸,一直“鄙視”她的白孔雀,唰地再次開了屏。

元霄:……

昭陽殿,師荼接到一封信,看完之後,笑了。

桓煊一看那信封上的印戳心情忽然變得有些激動,“是鎮北侯的信?”

鎮北侯王瓒世襲爵位,鎮守北方邊境,外禦突厥,與西平王師荼鎮西方抵禦吐蕃、吐谷渾一起威名響徹四海,自是惺惺相惜,而且兩家人還是世交,感情自是不一般。

這次王瓒提前潛伏入京,就是來幫師荼除害的。

“王瓒已經掌握了臨淄王的動向,近日就會動手。桓煊,去立政殿,讓皇上近日都不要出宮!”

然而桓煊還是晚了一步,不多時便急匆匆跑回來禀報:“皇上已經出宮了。”

“什麽?”

師荼哪裏還坐得住,立刻換了便服追上去。

師荼出宮時,元霄已經帶着秦放遛進了崇仁坊。

“陛下今日出宮準備做什麽?”

“剛得了五十萬兩銀子,自然是要來找找生財之道。”

崇仁坊西臨皇城三省六部衙門聚集地,南臨平康坊煙街柳巷聚集地,東面南面更是達官顯貴家宅聚集地,加之崇仁坊本身是邸舍聚集地,天下九州商賈官宦進京辦事,都愛住在這裏,若是在這裏開家店,自然也是最容易賺錢的。

上回元霄跟馮彧來醉仙居,便起了要在這裏開酒樓食館的念頭,實在是不管外地來的商賈豪紳,還是本地的高門顯貴,都喜歡在這邊揮霍。

元霄也沒閑逛,直接去了醉仙居對面的酒樓。

醉仙居號稱天下第一酒樓,倒不是說它一開始就是最厲害的。它對面那件雲間客才是曾經的霸主,只是近些年被醉仙居搶了風頭,生意一日不如一日,連最好的廚子舞娘都被醉仙居挖了牆腳,生意更是一落千丈。

元霄将這門庭打量了打量,門楣倒是比醉仙居還高幾分,可惜就是沒幾個客人。

“你說,把這裏買下來開暖鍋店如何?”

“陛下想開店?”

元霄不止是想開火鍋店,還想在旁邊辟兩個專櫃出來,一邊賣辣椒醬,一邊賣洗漱用品,這樣洗漱用品也不用全從柳彥那裏出,白白被他抽一成售價。

雲客間的東家早想将這座酒樓出讓了,但店面太大,價格下不來,而對面就是醉仙居,沒人敢冒這個險,元霄找上門,倒是沒廢多少唇舌,便以二十萬銀子的價格談妥了。

元霄簡直神清氣爽,她終于是有房産的人了,還是在上都,這感覺就好比在北京買了一座酒樓,你說威不威風,氣不氣派?

邁出店門時,平坦的小胸腹都比平素挺得更高些,正要雄赳赳氣昂昂往外走,結果,被秦放一把拽了回去。

“有殺氣!”

元霄頓時慫了小身板,“哪裏哪裏?”

誰這麽大膽子?總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還在街市之中刺殺她這個皇帝吧?

“不要看,跟我走!”

秦放提了她就往後門跑,但後門一樣有可疑人物,而且發現他們已經察覺,幹脆紛紛朝這邊湧過來。

“陛下,得罪了!”秦放将元霄扛上肩頭,一躍上了屋頂,元霄只感覺耳畔有風在吹,看向身後,街上好多平民裝扮的可疑人肆無忌憚地朝着他們奔襲而來。

這是怎麽回事?

難不成臨淄王這就狗急跳牆了?

“他們是一夥人?”

秦放斜眼看了,“像是兩夥人,但毫無疑問,都是沖我們來的!”

而且就在他話音落地時,正前方突然也出現了一夥人,秦放只得往唯一的缺口沖過去。

就在那道缺口的終點,此刻,正停着一輛毫不起眼的馬車。

王瓒坐在車廂裏用紅泥小爐煮茶,茶香氤氲出一片霧氣,迷蒙上那雙桃花眼,眼尾微翹,顯示着他此刻心情很好。

師荼說要将潛伏入京的那些跳梁小醜一網打盡,卻苦于沒有一個誘餌,最好的誘餌不是一直都在麽?

栽贓陷害失敗,陰謀暴露,幕後那位應該很想殺了小皇帝吧?

只要小皇帝一死,上都必然大亂,元齊皇室宗族那些鹹魚誰不想來翻個身。

弄死小皇帝的人多了去了,只要告訴他們小皇帝微服出宮的具體位置,還不跟飛蛾見了火一樣,不顧一切撲過來?

這,可是他們入京前最後的機會了!

“侯爺,如您所料,皇上已經被驅趕過來,他後面的跟的尾巴一個不少。”

“好,弓箭手準備,聽我指令!”

手下本來是要領命而去的,想了想,又停下,“侯爺,刀劍無眼,萬一傷到皇上怎麽辦?”

“一個誤國昏君而已,傷了也就傷了,何況,我們是在幫他誅殺刺客,有功無過,誰都說不了什麽去!”

嗯,的确是,只不過前提是別人不知道你把堂堂一國之君拿來做誘餌!

“哈切!”元霄忽然感覺寒意直透全身,好像有什麽可怕的東西又在算計她。

秦放卻在這時突然停下腳步。

“怎麽了?”追兵就在身後,他們可沒時間耽擱。

“陛下,那條街沒人!”

沒人?元霄也放眼望去,他們站得高,能清楚看到正前方那條路上幾乎一個人沒有,這絕對不合常理。

“有埋伏?”

元霄是在問,但心中已經有了答案,視線一掃,指了指右邊那棟樓,“去那邊!”

這是一座歌舞教坊,看客多,歌舞伎更多。

元霄直接拉着人沖上樓,闖進一個房間,不等裏面的姑娘出聲,直接一錠銀子封了口。

“拿兩套女裝來!”

換裝,化妝,兩個男人搖身一變成了女人,一個傾國傾城,一個虎背熊腰,好不和諧。

出門前,秦放随手将替他們換裝的女人打暈了,以免暴露他們行蹤,收拾起自己的衣服,堂而皇之地下了樓。

十餘名刺客也就在此時跟進教坊,一處處排查,上樓時正好看見兩個姑娘,一個個頭嬌小,一個體型魁梧,一起從樓上下來,婷婷袅袅,步履翩翩,看得刺客集體晃了神,直到人走出視線,他們才一起回神,繼續搜索。

踏出教坊,元霄拉着秦放便朝沒人的地方溜達過去,一路上遇到好多可疑人物,硬是沒一個認出他們來。

但這只是暫時的,若前面的人搜完教坊,沒找到人一定會醒悟過來——誰見過一米八幾身材魁梧至此的姑娘家?

秦放感覺牽着自己的手好軟,好香,穿着女兒家衣裳,在他眼皮下鼻子下晃悠,秦放全身的皮都繃緊了,本來就僵硬的姿勢,這下變得更加機械。

“自然些!”

元霄趕緊提醒他,微微側轉的臉,露出了那顆特地點上的滴淚痣,更加勾人。

轟地一下,渾身的血液差點炸開。

大概是他表現得太過異常,擦肩而過的刺客回了頭,兩人大氣不敢出。

三名疑似此刻的人已經尾随在他們身後,秦放不敢怠慢,在元霄手心迅速寫兩個字:先走。

元霄緊張得胸口嘭嘭跳,她知道對方的目标是她,對方這麽多人,秦放帶着她不可能脫身。

迅速在秦放手上寫了五個字:如意館,小心。

寫完便放開手,在元霄松手的一瞬間,秦放突然緊緊握了她的手一下,像是一種保證,元霄突然有一種生死與共的感覺。

松手,擡腿,元霄毫無預兆拔腿跑時,秦放也毫無預兆出手了,一眨眼功夫,三個人被同時撂翻在地,等反應過來時,哪裏還能看見元霄的影子?

元霄不知道對方究竟有多少人,也不敢貿然亂跑,她反而信燈下黑,轉了個彎,看到一條隐蔽的巷子裏停着一輛馬車,徑直奔了過去。

馬車有點高,元霄那細胳膊細腿的,一下子沒爬上去,忽然一只大手從車簾後面伸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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