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沒事吃點醋

“皇上?”林放擡手就要掀被子,夏治吓得不輕,兩手緊緊抓住被子邊角,縮在裏頭死活不肯出來。方才身體反應強烈,林放突然闖進來,他還沒得到發洩,此時下面還杵着一個燒火棍,要是讓林放看到了,還不知道會怎麽嘲笑他。

殺了他也不能這時候出來!

林放身為武将,體力驚人,抓着被子一扯,夏治整個人便挂在被子上,被他直接提了起來。

“皇上,你這是……”林放高高舉起胳膊,低頭看了眼吊在被子裏頭的人,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

夏治臂力不行,挂在被子裏十幾秒的時間,便手酸胳膊疼,手勁一松,直接摔在床上,發出“哎呦”一聲。這一聲可吓壞了林放,他将被子一扔,連忙攬着夏治的腰将他扶了起來。

夏治急的滿頭大汗,兩只手捂住小腹的位置,身體弓成一團,怎麽也不肯讓林放接近。

林放以為他身體不适,再想起白大先生先前所言,更加慌亂,擡手就要将他的手掌拿開。夏治急躁地呵斥道:“你幹什麽,放開!”

“你松手,我看看什麽情況。”林放比他還急,力氣也大,夏治完全不是對手,三兩下就被人掰開了胳膊,現出原形,臊的面紅耳赤,抓過枕頭直接蓋在腦門上,裝死,耳邊聽到一陣不自在的咳嗽聲,更叫他無地自容。

“笑吧,随便你笑!”他負氣地嘟囔一聲,擺出一副無賴嘴臉,兩腿大張地躺在床上,從枕頭裏傳出一陣模糊的控訴聲,“都是男人,誰沒見過誰的?”

饒是林放自認臉皮堪比城牆,今日也成了夏治的手下敗将。他拖過被子将夏治蓋住,把枕頭拿下來,一只手撫上他的胸口,輕聲問道:“臣怎敢笑話皇上,今日進宮,不過是想看看皇上聖體如何。”

“少跟朕擺出這幅忠君護主的樣子,”夏治不忿地睨了他一眼,卻沒有拍開他那只手,懶洋洋道,“朕好着呢,比不得你府中那位嬌弱的小公子,水做的人似的,渾身沒長骨頭,都快要黏到你身上,你心裏是不是美得很?”

林放指尖動作不停,替夏治揉着胸口,聞言不由得輕聲笑了出來。

一聽到這略顯輕佻的笑聲,夏治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瞬間炸毛,擡手拍下林放的手掌,訓斥道:“梅家的事朕還沒有治你的罪,你倒是心安理得,在府中豢養娈童,與他眉來眼去,毫無悔過之心,當真是叫朕失望至極!”

林放兩眼微微眯起,嘴角勾起戲谑的笑意:“皇上當真是為梅家的事氣悶?”

夏治被他盯得頭皮發麻,心虛地挪開事先:“不然還能所為何事?”

“依臣之見,只怕是為了青禾的事。”林放說着翻身上榻,從懷裏摸出一張紙,在夏治眼前晃了晃,“此乃青禾畫像,皇上可要瞧瞧他的模樣?”

夏治嫌惡地瞪了他一眼,想起當日從窗戶縫隙中看到的一幕,胸口一陣憋悶,胡亂地揮了揮手,憤懑道:“帶上你的心頭好,從朕的雍慶宮中滾出去!”

“皇上當真不看?”林放往他身前湊了湊,指尖一抖,紙張散開,露出密密麻麻的字跡,“這可是下令斬首梅氏一族的罪證,皇上若無意,臣便……”

“慢着!”夏治陡然醒悟過來,擡手将那張紙搶了過來,快速浏覽了一遍,直至看到末尾簽字畫押的手印,後背已經冒出陣陣冷汗,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好個林丞相,當真是膽大包天,竟然借朕的名頭假傳聖旨,簡直目無王法!”

夏治氣的将罪狀揉成一團,捏在掌心中,當即下床,就要找林丞相理論。

“皇上!”林放連忙攔住他的去路,皺眉道,“你此番興師問罪,又有何益?整個朝堂皆是林丞相的人,憑着這一直罪狀想要扳倒林丞相,談何容易?林丞相經營多年,朝中勢力盤根錯節,此時撕破臉面,非但動不了他,反而打草驚蛇,于我等不利。”

“那你說怎麽辦?梅家一百多口人命,就白白死了?”

“臣并無此意。”林放撩起衣袍下擺,恭敬地跪在地上,拱手道,“鏟除佞臣并非一日之功,臣願為皇上徐徐圖謀,望皇上切勿沖動。”

夏治咬了咬牙,兩眼望着大殿外的婢女太監,一時間只覺得茫然,深重的無力感令他感到窒息,朝堂內複雜的形勢更讓他無所适從。

他原本只是個大一學生,跟同學打游戲撿裝備都擔心挨揍,此時跟他談什麽朝堂争鬥,簡直天方夜譚。

以前讀書的時候,還感嘆歷史上怎麽會有那麽多亡國之君,等這大雍朝的江山交到了他的手上,才發覺力不從心之處太多,處處受人掣肘,更是無能為力。

“你且起吧。”夏治擡了擡手,将掌心那團紙細細撫平,工工整整地疊成四方形,收進一旁的盒子裏。

林放撣了撣衣擺,見夏治不再沖動,暗自松了口氣。

殿外,福秀探了探腦袋,夏治眉頭一皺:“何事?”

福秀道:“回皇上的話,定國侯府的青蘭姑娘來了,說是青禾公子身體不适,請世子回去看看。”

林放正要告辭,夏治卻皺了皺眉,不悅道:“他身體不适找大夫便是,世子回去他的病就能好了?”

福秀被這麽沒頭沒腦地呵斥了一句,當即讪讪退下。

林放眼見夏治對青禾的事如此不耐煩,心內不由得琢磨起來。

夏治瞥見他的神情,心內發虛,虛張聲勢道:“你看着朕作甚?你又不是神丹妙藥,吃一口就能治病,叫你回去有什麽用?他要是病的厲害,不還有白大先生?再者這宮裏太醫醫術高明,便是派一兩個給他治病,又有何不可?”

林放仔細打量他的神情,越看越覺得這其中有古怪,不由得笑了出來:“皇上,青禾這是心病,還需心藥醫,尋常太醫只怕治不好。”

夏治拳頭一緊,暗自咬了咬牙,不甘不願道:“既如此,那你走吧。”

“臣不走了。”林放勾了勾唇,只覺通體舒暢,渾身都透着懶洋洋的勁兒,咂舌道,“難得皇上這裏有一壇好醋,今夜臣便留宿此地,皇上意下如何?”

夏治驟然被揶揄了兩句,趕人不是,留人也不是,一時間竟陷入兩難的境地,臉色漲得通紅,好不尴尬。

林放這個沒臉沒皮的東西,竟真的賴在雍慶宮裏。

晚間用膳時,看到小廚房裏呈上來的餃子時,夏治臉都黑了,将筷子往桌上一放,呵斥道:“誰讓上的餃子?”

福秀苦哈哈着一張臉,嘀咕道:“不是您說要吃醋麽?”

夏治眼睛一瞪,他立馬灰溜溜地退到殿外,靠在老歪脖子樹上嘆了口氣,這皇上真是年紀越大越難伺候。

飯桌上,夏治就開始緊張起來,一口餃子下肚,除了酸還是酸,什麽滋味兒也沒嘗出來,兩只眼睛做賊似的,控制不住地往桌子對面的人身上瞟去。

林放朝他擠了擠眼:“皇上在想臣麽?”

“咳咳……”一大口餃子還沒來得及嚼,直接從嗓子眼兒裏滑落下去,嗆得夏治連連咳嗽,臉色漲紅,眼淚差點冒出來,憤憤道,“閉嘴,吃你的!”

林放笑而不語,舉起筷子含在嘴裏,慢吞吞地嘬了一口,帶着輕微的水漬聲。一瞬間,夏治頭皮發麻,握着筷子的手指緊緊攥成一團,藏在桌子下的兩條腿用力并攏,突然咬緊牙關一聲不吭。

“皇上,”林放手裏把玩着兩只筷子,眼含笑意,目光深沉地望着夏治,“臣眼下毫無胃口,想吃點別的。”

“嗯!”夏治額頭上的青筋猛地跳動起來,嘴裏發出一聲壓抑的悶哼,兩腿死死并緊。

一只腳從桌子底下伸了過來,腳趾抵住他的膝蓋,強行想将他的雙腿打開。夏治抿着唇,面色扭曲,瞥了眼恭敬侍立在旁邊的小太監,實在沒臉不敢伸張,只能将兩腿絞在一起,惡狠狠地瞪了林放一眼。

林放絲毫不懼,笑眯眯地望着他,嘴巴笑的快要咧到耳朵邊上。

夏治咬了咬牙,忽的張開腿,他的腳尖趁勢鑽了過來,不料夏治忽然伸直兩腿,腳尖探到林放的靴子,兩腳協同用力,将靴子勾到自己腳下。

“來人吶,都撤下去吧,領世子去沐浴更衣。”

夏治擦了擦嘴,不懷好意地沖林放擠眉弄眼,一聲令下,小太監立刻來請林放,林放面色僵硬,筷子放回桌上時,發出“啪嗒”一聲輕響,他咬了咬牙:“皇上。”

夏治異常愉悅地笑出了聲,等着他出洋相:“世子不是要留宿此地?天色已晚,快些洗漱吧。”

林放的身體仿佛黏在椅子上,警告似的看了夏治一眼,示意他将靴子還回來。夏治卻跟他杠上了,眼神頗為挑釁,興致勃勃地等他起身。

半晌,林放忽然起身,快步走到夏治身邊,彎腰将靴子撿起來,戲谑道:“臣說過會留宿,自然不會逃跑,皇上何必搶微臣的靴子?”

殿內頓時響起壓制不住的笑聲。

夏治滿臉黑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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