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蠢動的心思
飯桌上被林放戲耍了一頓,夏治好沒面子,偏偏還要保持微笑。
洗漱完畢,殿內的宮人全部退下,夏治更加緊張,手掌心不停往外冒汗,濕漉漉的,怎麽也擦不幹。他艱難地吞咽了兩口唾沫,連看林放的勇氣都沒有。
把人留在皇宮是他的意思,可接下來跟怎麽辦?
讓林放去別的殿裏休息根本不可能,跟他睡在一張床上,又親密的過了頭,好像他心思不正,特地把人留下來做那種事一樣,一時間夏治進退兩難,竟把自己逼到了死胡同裏。
林放卻不知道他心裏已經彎彎繞繞那麽多,将靴子胡亂踹到一旁,摟着夏治的腰便滾到榻上,喉嚨間發出得意的笑聲。
夏治如同驚弓之鳥,身體繃得死緊,兩條手臂僵硬地放在身體兩側,一半的念頭提醒自己該推開這個人,另一半卻又舍不得。他隐約覺得自己有些問題,對林放的依賴幾乎到了病态的地步,卻又無力阻止這種轉變。
“林放,你往旁邊去一點,壓着朕了。”
“被子給朕,有些冷。”
“別亂動,睡覺。”
“皇上,”林放小臂支在榻上,擡起脖子饒有興致地看了眼夏治,“你究竟想說什麽?”
夏治看到他眼底蘊含的笑意,瞬間晃了神,腦子懵了片刻,完全忘了方才在想什麽。
“皇上若是嫌棄微臣,明說便是,何必如此委曲求全。”
夏治被他堵住話頭,心中咽不下那口氣,順勢道:“你留宿此處,朕确實多有不便。”臉色已然冷了下來。
“臣也想到了,”林放點頭,一本正經地望着夏治,夏治心頭哽了下,心說他果真想走?正氣得準備踹人,冷不丁被他勾住腰,胡亂纏着身體就往被子裏鑽,耳邊響起他略帶笑意的話,“不過皇上深明大義,想來能體恤微臣的難處。”
夏治失笑,連忙将遮住腦袋的被子撥下來:“朕若是不體恤,那便不深明大義了?”
“自是如此。”林放輕笑出聲。
夏治忍不住想瞪他一眼,突然“哎”地叫了出來,手掌慌忙伸進被子裏,按住那只作亂的手:“你做什麽?”
林放兩眼放光,唇邊含着戲谑的笑意:“**一刻值千金,臣自然不舍得虛度光陰。”
夏治咬着牙,鼻尖擠出一聲悶哼,強行按住擱在後腰上的手,兩人在被子裏較上勁來,你推我搡,誰也不肯讓步。
林放的呼吸聲漸漸急促,雙眼如同染了朱砂,顏色亮的吓人,夏治深感自己快要抵擋不住,稀裏糊塗問道:“你與那青禾,平日裏也這般胡來?”
放在腰線上的手旋即頓住,似笑非笑的神情從林放臉上浮現出來,夏治牢牢盯住他的眼睛,看到他若有所思的笑意,恍然明白過來,他不知不覺間表現出來的,分明就是醋意。
“朕不過随口一問,怎麽,你倒是不敢說話了?”語氣甚是輕松,心中卻恍如被細針紮過,輕微的刺痛。
回想起當初立于窗下,看到這二人旁若無人的親昵相處,夏治身上方才燃起的火焰瞬間熄滅,他蹙着眉拍開林放的手,不悅直接挂在鼻梁上。
林放張口,作勢要調戲兩句,便聽到殿外輕微的腳步聲,福秀悄無聲息地走進來,低聲道:“皇上,世子,青蘭姑娘來了,說是青禾公子身子不大利落,大夫無能為力,請世子速速回府。”
甫一聽到“青禾”二字,夏治險些氣暈過去,不待林放告退,直接擡腿在他腰間踹了一腳,咕哝道:“滾吧。”
林放龇牙咧嘴,揉了揉泛麻的腰間,擺出一副可憐相:“皇上……”
夏治:“朕聽不見。”
林放:“……那臣先行告退。”
急促的腳步聲響起,片刻之間便消失在殿外,夏治将腦袋從被子裏伸出來,幽幽的目光定格在福秀臉上,暗地裏磨了磨牙:“你倒是會當差,連定國侯府的人也能指使你,往後是不是要領世子的俸祿?”
“奴才不敢。”福秀頭皮發緊,望着他家主子陰晴不定的臉,誠惶誠恐地跪下。他敢往宮內遞話,還不是因為皇上寵着林世子,擱旁人身上,他哪有這個膽子?
福秀年紀小,面皮嫩,能坐上後宮首席太監的交椅,純粹是因為當年他的師父走的早,只剩他跟在小皇帝身邊貼身伺候,那麽苦的日子裏硬生生熬了出來,才能得小皇帝青眼。
夏治見他委屈成那個樣子,心中有些不忍,朝他招招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你坐着吧,陪朕說說話。”
福秀立刻喜笑顏開,屁颠颠地走到椅子旁坐下,方才那副委屈樣半點也看不出來。
夏治啧了一聲,這個鬼靈精,倒是知道怎麽讓人心軟。
福秀問:“不知皇上想說什麽?”
夏治趴在床上琢磨片刻,覺得有些難以啓齒,然而這宮裏多少腌臜事是個太監不知道的?只怕他了解的比自己都多。
猶豫半晌,遂問道:“你說林世子那樣的斷袖,到底喜歡什麽樣的人?”
福秀沒忍住,抿唇笑了笑,偷偷擡眼看向他家主子,這不心知肚明的事麽,天底下再好的人,也比不過皇上呀。可他摸不清皇上的意思,平日裏皇上對林世子忽冷忽熱,一不小心說錯話,說不得要被牽累,索性支吾道:“這林世子的心思,奴才哪裏猜得到,想來他喜歡的,必定是這天下獨一無二的。”
屁!
夏治默默吐了個槽,對福秀這麽模棱兩口的回答極為不滿,直言不諱道:“你平日裏見的人多,也算有些見識,朕問你,林世子是喜歡你這樣細皮嫩肉的,還是喜歡朕?”
一句話直接将福秀吓掉半條命,他膝蓋發軟,順着椅子“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面色發白道:“皇上,奴才冤枉。奴才是去了勢的,林世子怎麽會看上奴才?皇上英明神武,血氣方剛,又有龍氣護身,祖宗庇佑,這才是林世子喜歡的。奴才萬萬不敢僭越。”
夏治差點一口血噴出來,他那些所謂的祖宗要是知道小皇帝龍氣護身用來搞基,只怕氣的棺材板都壓不住。
再說了,林放一個武将,又不想找個人捅他屁股,自然喜歡那些脾氣好性子軟的娘娘腔,那青禾不就是個例子,渾身沒有二兩骨頭似的,看到個男的就往人身上黏,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屬八爪魚。
夏治一會兒皺眉,一會兒發笑,神情頗不正常,隐約有些犯癡的跡象,福秀被這發現驚得不輕,心說皇上莫不是對林世子求而不得,犯起癔症了?他跪行到榻前,小心翼翼地獻策道:“皇上若是對林世子有意,奴才倒是有一計策。”
夏治心頭微顫,否認道:“胡說什麽?”耳朵卻忍不住豎了起來:“你先說來聽聽。”
福秀道:“奴才聽聞有一種秘藥,用了之後能讓人食髓知味、毫無痛楚,皇上若是對林世子有意,不如找太醫……”
福秀的眉毛抖動起來,嘴角露出不言而喻的笑來。
夏治登時繃緊臀部線條,險些被他那賊眉鼠眼的樣子激的咳起來。他裝模作樣地沉思片刻,小聲吩咐道:“你去太醫院,偷偷弄點過來,記住,千萬不能走漏了風聲。”
福秀連忙點頭應是。
“還有,”夏治擡了擡手,“上回那本《中庸》不是燒了麽,你再去給朕找一本。”
“皇上?”福秀懵了,為難地望着夏治,“奴才……”
“辦不到?”夏治沉下臉,兩眼瞪着他,“那書可是你燒的,自己想辦法去。”
“是。”
這廂夏治拿了太醫院特制的藥膏,偷偷藏在櫃子裏,只等哪天林放對他動手動腳的時候,把藥反用到他身上,給他個教訓,那邊太後卻着人請他去宮裏。夏治頓時緊張起來,生怕大皇子身體有恙。
大約是梅妃在死牢裏遭了罪,大皇子自生下來,身體便有些羸弱,看起來不像長壽的命格,哪怕悉心教養,依然瘦弱的很,哭起來也跟小貓叫似的,總感覺下一秒就要喘不上氣來。
對這個孩子,夏治沒什麽父愛,但也很可憐他幼年喪母,抽空總要去看一看,但又不能走得太近,免得林家的人多想。
到了太後宮中,夏治恭恭敬敬地請了安,卻沒見奶娘抱着大皇子出來請安。
太後說:“皇上自打傷愈後,許久不來後宮了,可是這宮裏的人伺候的不夠盡心?”
夏治微微一怔,怎麽也料不到會是這種事,不由得面色泛紅,窘迫起來。
當年先皇在江南出了事,消息傳到宮中,太子受驚墜馬一命嗚呼,他才坐上皇帝的位置,只是太後失了親子,大病一場,對他這個便宜皇帝也沒什麽好臉色,不過硬忍着而已。
沒想到不過一年多的光景,太後竟然開始關心他的房事了,當真稀奇。
“母後何出此言,她們都盡心的很,只是朕諸事繁忙,不得空罷了。”
他何嘗不想逍遙快活,然而見了好幾次徐貴人,完全沒有蠢蠢欲動的想法,再見其他女人,又怕自己突然硬不起來。倒是跟林放在一起的時候挺自在的,聽他說葷話,由着他帶着薄繭的手在身上……
“哀家倒是聽聞,皇上閑暇時多與林世子厮混在一處,可有此事?”
夏治正滿腦子胡思亂想,陡然聽到這句話,心裏頓時打了個咯噔,耳朵尖不受控制地竄紅,一時間臊的恨不得撞牆,尴尬道:“世子與朕商議國事……”
“何等國事,竟要在龍床上商議,當真荒謬!”太後重重将茶杯擱下,鳳目淩厲地望着夏治。
夏治口幹舌燥,瞬間慌了神,怎麽也沒想到雍慶宮裏的事竟然傳到了太後耳朵裏。
“皇上身為一國之君,當以綿延子嗣為重任,保我大雍江山千秋萬代,怎能與掌管一方兵馬的世子胡鬧,若是傳揚出去,豈非壞我皇室聲名?”
夏治震驚地望着太後,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印象中太後一直不斷擴大林家的勢力,直至今日林家已經到了功高震主的地步,但她這一番話,分明是在替夏治的聲望着想。
他吶吶地張着嘴,正不知如何請罪,便見太後拍了拍手,随即一溜面目清秀的男孩子從側殿走了出來。
太後收斂神色,淡淡道:“皇上既有此癖好,這些人,便帶回宮去吧。”
夏治:“……”
所以太後這是鼓勵他玩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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