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三】+番外

聽見伊萬将門極輕地合上,王耀才重新睜開了眼睛。他其實并沒有睡着,他只是突然有些編不下去罷了……

他坐起身來,從上衣口袋裏摸出了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小耀,”英倫紳士低沉優雅的聲音從聽筒那段傳來,隐含着某件好事被打斷的薄怒,“我希望你有足夠重要的事。”

“亞蒂。”王耀了然地笑了。

宴會開場之後他就沒見過亞瑟和弗朗西斯,猜到這兩人在做些什麽再容易不過。

“這幾天伊萬可能會來找你,嗯,我指……的麻煩。”他說完這句話,略有興味地想象着英倫紳士粗大的眉毛擰在了一起。

“我不覺得我做了什麽得罪他的事。”

王耀簡單地解釋了一下事件的經過,随後說道,“就是這樣,我希望你能在他面前承認是你做的。”

“王耀!”亞瑟不滿地低喝,“我為什麽要為你背鍋?你我都知道開罪于那個魔王是一件多了令人頭痛的事。”

“一切條件。”王耀簡便地說。

電話那端的英倫紳士沉默了一下。

“包括......”他試探着問,“下次我在上面?”

“呵,”王耀嗤笑了一聲,“如果你能先把你的體重增加到13億的話。”

同為二樓的另一間客房裏。

暖色的壁燈被調得很暗,營造出一種朦胧而頗具美感的氛圍,衣褲被散亂地丢擲在地,兩具軀體相擁着躺在大床上。

“Shit!”亞瑟低聲咒罵了一句,将手機放回床頭櫃。

“亞蒂,哥哥的小甜心。”弗朗西斯光潔的手臂摟緊了他的脖頸,“什麽事讓你煩心?”

“王耀讓我在伊萬面前承認,他患上花吐症是因為我的魔法。”

盎/格/魯/撒/克/遜人伸出手指,将高/盧/人金色的卷發一圈圈卷在自己指尖,略微苦惱地說,“我在想要不要幫他一次?但被伊萬那家夥纏上真的挺麻煩的。”

“哥哥覺得你偶爾應該做一件善事緩和一下,以免作惡太多遭雷劈。”弗朗西斯神态慵懶地單手托腮,用伸出另一只手的食指左右摩擦着亞瑟因親吻腫脹的紅唇,“哥哥記得你的外交官兩天前才在美智庫發表演說談到了南/海/問/題,一邊公開宣稱站在美/國那邊,一邊呼籲要和中國透明做生意。如果你這兩面三刀的家夥還想和他好好做生意的話,不妨在這件事上幫他一下。”

“好了。”弗朗西斯用足尖踢了踢亞瑟的大腿,“還有再戰的力氣沒有?”

“你說呢?”亞瑟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一個翻身将弗朗西斯壓在了身下。

“混蛋眉毛,哥哥才該在上面,哥哥跟你說過,人要學會認命!”

在昏黃壁燈營造出的暧昧氛圍裏,他們溫熱的身軀交纏在一起,在聯合完成了一套高難度雙人環抱轉體540度的優美運動之後,弗朗西斯發出了一聲滿意的喟嘆。

眉毛果然只能在哥哥的下面。

四月的最後一天,屬于春天的溫暖才終于降臨。伊萬攏了攏脖頸上一年四季始終不改的米黃色圍巾,有些躊躇地敲響了王家的大門。

幾個小時以前的上聯/合/國/會/議上。

“王耀今天向hero請了假。”阿爾弗雷德的視線掃過其餘的三人,“現在我們開始開會吧。”

伊萬明顯注意到那三個人的表情是那麽理所當然,似乎沒人覺得王耀不來是一件值得關心與問詢一下的事,他意識到有什麽事是其他人都清楚而他卻不知道的。于是在散會之後,他将亞瑟堵在了門口。

“粗眉毛,”他抿出一抹冷笑,“我想小耀今天沒來一定是你的功勞,看來上次你還沒有吃盡苦頭。”

金發紳士有一瞬間的困惑,但很快就回過神來,“我不想再陪你們玩下去了,這種無聊的游戲。你不如自己去問王耀吧,對了在那之前友情建議google一下‘花吐症’。”

所以伊萬現在站在了這裏。

伊萬想起那日看見王耀咳出染血的向日葵花瓣,既覺得開心又覺得凄涼。他的小耀果然是愛他的,卻打算忘記這份愛。

前來開門的是王京。

黑發的青年一言不發,即使透過鏡片仍然能看出隐忍的怒意,引着他走向王耀的卧房。

透過半掩的房門,伊萬看見王耀正坐在書桌前批閱文件。接近兩周的時間沒見,這個東方人實在消瘦了太多,原本合身的深藍長衫此刻穿在他的身上,有些空空蕩蕩的。即使料峭的春寒早已過去,他的肩頭仍然披着一件純白的裘衣阻擋寒意。

“大哥。”王京叩了兩下門,“布拉金斯基先生來找您,我直接将人了進來。”

這句話立刻讓伊萬明白了其實王耀預料到了她會來,所以王京在帶他進來時才沒有通報。

“進來吧。”王耀的聲音有些沙啞,其內的虛弱已經掩飾不住。

随着房門的打開,他偏頭看向門口,伊萬這時看清了他的臉。長發未經束縛,随意地蜿蜒過那張東方氣韻十足的典雅面頰,濃重的黑色更襯的那張臉素白如同霜雪。

他用手帕掩在唇畔咳嗽了幾聲,濃黑的眸子裏含着一點笑意,“我猜到這可能瞞不了你太久,特別是今天實在有些不适,就向阿爾請了假不去開會。”他略略停頓了一下,像是在調勻呼吸,“你一定是又去找過眉毛,而他不勝其煩了吧?”

“的确是他告訴我的,”伊萬目光沉沉望着王耀,吐出了那三個字,“花吐症。”

“京。”王耀覺得這個話題可能要聊些時候,于是他喚了一聲,而王京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幾步走到王耀身旁将他扶起,攙扶到不過數十步之遙的沙發上坐下。

王耀再咳了咳,那些色澤殷紅的花瓣被他用手帕包好,扔進了沙發扶手一側的垃圾桶裏。他起擡頭看伊萬還在原地站着,并沒有如往常那般主動到他旁坐下。

“小耀。”伊萬再次開口,他的聲音低沉而壓抑,甚至帶着微不可查的輕顫,一路上于胸口翻滾了好幾百遍的話終于被他問出,“你真的打算忘掉對萬尼亞全部的感情嗎?”

“伊萬,”王耀輕嘆,“我希望你能尊重我的選擇。”

“呵,小耀,你果然是如此的絕情。”斯/拉/夫人似是太息亦或贊嘆。他向王耀步步走去,那雙紫瞳裏陰雲密布、壓迫深重,“如果萬尼亞一定要強吻你呢?”

王京下意識想要擋在王耀面前,王耀卻對他輕輕搖了一下頭,想要以武力對抗一頭将要發瘋的熊是最不明智的選擇了。

王耀擡眸看着伊萬,那雙原本墨黑的眼眸此刻現出一種熔金般的色澤,這種瞳色在伊萬的腦海裏陌生而又熟悉。那位睥睨天下的君王,他大約有百年未曾再見到了。

“如果你敢的話,”那雙金瞳輕輕眯起,一抹冷冽的笑意綻放在其中,“你當然敢,在那之前我建議你先為之後要承受的後果做好準備。”

“什麽後果?”伊萬下意識地問。

“大概是......”王耀向後靠了靠,神情恣意地翹起一條腿,“從此中/國和俄/羅/斯割袍斷義。”

“這不可能,除非你為了一己恩怨,将國/家利益棄之不顧!而你根本不是那樣的人!”

“還記得G2嗎?”王耀睫毛低垂,将眸間的金色微微收斂,他漫不經心地把玩着自己修長好看的十指,又将它們交叉到了一起,“我雖然拒絕了,但我和阿爾的那扇門其實并沒有徹底關閉。我只是在等待着手裏有更多談判的籌碼,而現在攻守之勢相異。”

“你說,”他挑眉,“如果我想重啓,阿爾會不會像條見到骨頭的野狗一樣迫不及待?不要忘記美/國上一次加息是去年12月份的事,而今年......”他笑了笑,“你猜今年9月我會不會讓他加息?”

“順帶一提,”他語聲散漫,“美股已經在18000點橫盤了3年,你覺得如果加息徹底成為泡影,崩盤是多遠的事?”

伊萬沉默了片刻,盡管知道王耀選擇在此刻說出這種話只是為了制止他的舉動,但他仍然覺得心痛如絞。因為這不是随口就能編出的話,王耀未嘗不是對此做過打算,“你是想說......既然阿爾已經很難對你造成威脅,你已經開始做着将萬尼亞一腳踹開的準備?”

“多一種選擇總是好的,”王耀颔首,“比如在這種時候。不過現今與你一同對抗阿爾能給我帶來更多的利益,所以你只要不觸到碰我的底線,我自然更願意和你有着盟友之實。”

這種冷冰冰的話語讓伊萬的內心感受到一種撕裂般的疼痛。

王耀絲毫不以為意的悠然的聲音飄入他的耳中,“請回吧,布拉金斯基先生。如果你不想你的國/家失去中/國作為的助力的話。我希望你清楚,這盤棋我站在哪一邊都會贏,你是一個選擇,但只是之一。”

“……好吧。”伊萬艱難而僵硬地邁動着腳步,他不覺得王耀說的全是實話,但他一時挑不出破綻,因此不敢去賭。

他走到門口時最後回頭看了王耀一眼,那雙熔金的眼眸光華攝人,輕輕眯起,冷冽一笑。

“他走了。”王京走到門口朝外看了一眼,合上了門,而他的身後則傳來了王耀劇烈的咳聲。

他回身看着王耀的身體伏在沙發上不停地咳嗽着,被鮮血沁成深紅的花瓣飄零滿地,而被王耀數次告誡過不準去碰那些花瓣的他只能止步于他一米開外的位置而什麽也不能做。

待得咳聲漸止,王耀撐着沙發靠背做起身體,用手将衣衫和沙發之上的花瓣攏在一起抖落在地。

他語聲低微,“先把這裏掃一下吧,京。然後扶我到書桌,今天的文件還沒有處理完。”

“不準看了。“王京說,“我想您現在需要休息。”他眼看王耀動了動嘴唇想要再說些什麽,“不然我就給小澳去一通電話,讓他過來看着您。”

尾聲

從弗朗西斯将咳出的牡丹花瓣遞給王耀以來的第30日,于普通人來說,是花吐症的死期。而國/家不會死去,只是會遺忘那段最深的愛戀——在某種程度上,這種身體的折磨與心靈痛苦的雙重疊加,幾乎與死亡一般無二。

王耀躺在一片向日葵花海裏,阖着雙目享受着春日溫暖的陽光與舒适的微風。

向日葵在播種之後,2個月左右便會開花,花期長達兩周。這裏經過王耀的特別交代,一年四季都可以看見盛開的向日葵,這是他為了一個人而種下的,而今天一過,他就會忘記對他全部的愛了。屆時也不知道這裏除了園丁先生和過路行人,還會不會有偶爾獨自一人前來,在花海之中躺上一整天的人。

所以他的最後一日選擇在這裏度過,留作最後的回味,舊日時光一張張回放在他的腦海裏,那些逝去了的歡笑、信任、争吵與……

風聲裏夾雜了誰的腳步聲,王耀睜開了眼睛,循聲望去。

長長的圍巾的奔跑中飄蕩着,奶金色的柔軟短發上跳動着明媚陽光,軟軟糯糯的聲音叫着他的名字。

“小耀!小耀!”

喘着氣的小熊在王耀身邊蹲下了身子,将手放在嘴唇邊輕咳兩聲,随後伸出手掌獻寶一般地展示給王耀看。

黑色的手套上靜靜地躺着幾片潔白的牡丹花瓣,剔透的紫眸輕輕彎起,“小耀,你不打算給萬尼亞一個吻來救命嗎?”

王耀只用了一瞬間就明白了,是阿爾。他咳出的所有花瓣都做好處理,只除了那天被阿爾弗雷德撿起的那片不知所蹤。看來世界的小英雄還是那麽喜歡自作主張。

“唉——”王耀嘆了口氣,他扯過伊萬脖頸的圍巾,拉近了自己的臉,語聲溫和而又無奈,“真是拿你沒辦法啊......”

【the end】

番外

王耀獨自一人來到那片白桦林。

他仰頭看着漫天飄零的落葉,以及被縱橫的樹杈分割開來的蒼灰天空,擡手摸了摸心口的位置。

那裏冰涼涼的,什麽感覺也無。

他垂下眼睫,低涼地笑了,口型一張一合吐出了一個名字。

不知道有沒有被清風帶去給遠方的人。

伊利亞……

【tur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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