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魔骨
距離葉長箋回到風鈴夜渡已經過了整整一年。他與唐将離的三年之約也過了三分之一。每一天每一夜, 他都極其思念着唐将離。
他望着波瀾壯闊的北海,想象這是明澈平靜的澄湖。唐将離此時正在做什麽?是否冷着臉訓斥頑皮的小弟子。唐将離此時正在想什麽, 是否凝思應對四大世家之策?唐将離是否依舊若無其事地吃着自己不喜的香菜?唐将離是否也如他這般思念着他?
葉長箋浮想聯翩, 漸漸忘卻顧念晴肉身的損毀之痛。近日, 他的倦意愈發明顯,力不從心之感愈盛。他撩起衣袖,皓腕似雪, 可手臂上已經失去一塊血肉。照此速度, 不出三月,他的肉身便會消亡。
一旦他身死的消息被其餘幾個世家知曉,有難的首當唐門。
言念及此, 他放下衣袖, 喚來應魔龍,往姑蘇飛去。
葉長箋立在渡口, 心想他與唐秋期為何如此有緣。
遠處漸漸行來一葉小舟, 他眯起眼打量,唐涵宇立在船頭,冷峻無比。葉長箋勾起嘴角, 心道自己的運氣看來不差。他輕佻地打一個響指,在後者震驚、戒備、憤恨的眼神中, 用藤蔓束縛咒将其團團困住。
唐涵宇咬牙怒道:“葉長箋, 你想幹什麽!”
唐秋期皺眉道:“大師兄不在唐門。”
葉長箋問:“他去哪兒了?”
唐涵宇怒道:“幹甚麽告訴你!”
唐秋期道:“他去巡視四方駐地了。”
唐涵宇怒氣洶洶地瞪一眼唐秋期,“你做甚麽把宗主的行蹤透露給他!”
葉長箋輕巧地跳上他們的小船,看向唐涵宇, 皮笑肉不笑道:“別緊張,我今天不找你們宗主。我來找你。”他拎起被藤蔓五花大綁的唐涵宇,将後者懸浮在湍急的河流之上,問:“唐涵宇,你猜猜看我想做什麽?”
唐涵宇耳聽這奪命的嘩嘩流水聲,臉如菜色,仍舊咬牙道:“有種你就一劍殺了我!”
葉長箋搖了搖頭,“一劍殺了你太便宜你啦。你以前怎麽找我晦氣的,你還記得嗎?”
唐涵宇冷冷一笑,“我只恨沒多找你晦氣,沒早日殺了你!”
葉長箋手下一松,“噗通”一聲,唐涵宇筆直地落進水裏。
唐秋期急忙掙紮起來,大聲叫道:“葉長箋,你要做什麽?你沖我來,別傷他!”
葉長箋回手輕揮,一根藤蔓堵住唐秋期的嘴。他冷眼看着不停吃水的唐涵宇,冷冷地道:“只要你開口求饒,我便救你上來。”
唐涵宇一開口便嗆進一口水,“嘔……你殺……殺了我……嘔……我也不……求饒!”
他一邊嘔水,一邊喝水,身子漸漸沉入水底。
葉長箋厲聲喝道:“唐涵宇,你求不求繞?”
唐涵宇道:“死……不……求饒!”
葉長箋忽然笑了,彎腰将他拎出水面,扔在船上,撤去他的束縛咒。
唐涵宇的行動一得到自由,便拔劍斬斷唐秋期身上的藤蔓,随即雙膝一軟,跪倒在地,不停吐水咳嗽:“咳咳咳咳……”
葉長箋道:“唐涵宇,你知我最喜歡你哪一點嗎?就是絕不低頭,死不求饒。”
唐涵宇擡起頭來,俊眼裏迸發的火光似欲将他焚燒殆盡。
葉長箋淡淡道:“唐涵宇,永遠守住你唐門劍宗的氣節傲骨。你快些長大,唐門需要你,唐将離……也需要你。”他伸手覆在唐涵宇的額頭上,後者正欲拂開他的手,突然全身僵硬,随後血脈贲張,鼓噪非常。
唐涵宇的心砰砰大跳,仿佛欲跳出胸腔,有什麽東西欲破體而出。
葉長箋手背上的血色符文不停閃耀,他神情肅穆,豆大的汗珠一顆顆從額間滾落。
唐涵宇只覺得疼痛難忍,似刀割,似火烤,似冰似雪,似萬蟻啃噬。他以為這是葉長箋對他的殘酷刑罰,咬緊牙關,不讓哀嚎出口。
劇痛來襲,他暈了過去。
唐秋期大叫一聲,“涵宇!”連忙伸手攬住他。
葉長箋大汗淋漓,搖搖晃晃,欲倒不倒。他眼中射出兩道厲光,高聲呵道:“唐秋期,劍宗門訓是甚麽!”
唐秋期被他威勢所懾,喃喃答道:“斬妖除魔,一馬當先,劍祭天下。”
“唐門最忌甚麽!”
“最忌本家不和,同門相殘。”
他們一問一答,葉長箋流下的汗也越多,他站立不定,強自支撐,問:“倘若唐涵宇是妖,你會如何待他,是否現在就會送他一記散魄劍!”
唐秋期“啊”得大叫一聲,随即反應過來,問:“涵宇……是妖?”
葉長箋冷冷地看他,“唐涵宇是半人半妖,你現在大可以殺了他,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他死了,以後唐将離退位,你就是唐門下一任宗主!”
唐秋期低頭看一眼臉色慘白、雙目緊閉的唐涵宇,又擡頭望着葉長箋,“你撒謊,涵宇若是妖,怎麽進得了曾照彩雲歸?”
葉長箋微微一笑,“有人幫他換盡妖血,因此結界與尋妖法器無法探測到他的妖氣。那人又封印他的妖脈,是以月圓之日,他不會暴露原型。而我方才将他妖脈打開,他不知妖修法門,時間一久,便不能掩飾妖形,我想到時候,唐門諸多長老,會排着隊上來大義滅親!”
唐秋期臉色煞白,六神無主,過了好半晌,鎮定下來,道:“我去告訴宗主……他一定有辦法保護涵宇……”
唐秋期說着便欲站起,卻發現腿已癱軟。
葉長箋道:“他是妖,這個事實很讓你震驚麽。”
唐秋期沒好氣道:“你怎麽不早說?我經常與他同去除妖,不小心誤傷到他怎麽辦?”
葉長箋道:“你不想殺他麽。殺了他,一不違背劍宗門訓,二來你可繼承唐門。”
唐秋期冷冷地道:“你把我想成什麽人?劍宗門訓,斬的是喪盡天良的妖,除的是作惡多端的魔!我為何要殺他?唐門最忌同門相殘,我怎會殺他!”
葉長箋欣然一笑,“我沒看錯你。”他身形不穩,晃了兩晃,從袖中掏出一本古籍遞給唐秋期,喘了喘氣道:“唐将離也無法遮掩他的妖形。這本是妖修法門……我已按照唐門的修仙古籍改動上面的文字與法訣,他不會發現。你轉告他這是唐門仙術,他向來争強好勝,一定會努力修煉。他妖血雖換,根基不穩,恐怕不能熬過第一年的中秋。無論你用什麽辦法,坑蒙拐騙也好,撒潑打滾也罷,絕不能讓他照到滿月第一縷月光,否則會暴露妖形。他只要盡心竭力,一定能青出于藍,不同凡響。往後你好生照看他,別讓他誤入歧途。”
他說完也不等唐秋期回應,将古籍丢在船上,徑自下了舟,躍到岸上,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去。
唐秋期突然高聲喊道:“葉長箋!”
葉長箋停了下來,只聽唐秋期顫着聲音道:“你轉過來,讓我看看。”
沉默半晌,葉長箋緩緩轉過身,他臉上的血肉片片剝落,漸漸露出森森白骨。
唐秋期驚愕不已,眼中湧上不自知的哀傷。
葉長箋低聲懇求:“你就當我沒來過唐門,亦別告訴唐将離。倘若不慎提起,便說我與他的三年之約改成十年。”他的聲音澀然,似是含有無限的傷心。
唐秋期神色複雜地望着眼前之人。這人行俠好義,不拘一格,這人待他亦師亦友,這人是世人口中無惡不作的混世魔王,在白骨嶺殺死成千上萬名修真弟子,在仙魔鬥法大會上意圖燒毀雲水之遙。究竟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
葉長箋道:“四大世家表面上雲淡風輕,實則暗流洶湧。你和唐涵宇都是好孩子,一定要幫唐将離守住唐門,也請幫我守住唐将離。”
唐秋期聽他似乎在交代遺言,心下百轉千回,看着葉長箋不斷地脫落血肉,視線往下,注視地上的血水,心頭湧上一陣酸楚,眼眶一紅,問:“你是不是……快死了?”
唐秋期知曉即使兩人的身份對立,但他心底仍有一個聲音铿锵有力:他不希望眼前之人死去。
葉長箋丢給他一把銀制長命鎖,朗朗一笑,明眸善睐,神采飛揚。“這是師父送你的出師禮。禍害遺千年。我還未見着你們長大,未見到你們娶妻生子,怎會就這樣輕易死了?”
清嘯沖天而去,應魔龍飛速游來。
唐秋期握着手中微涼的長命鎖,正面刻着“七星長耀”,反面刻着“壽與天齊”,他擡頭見葉長箋一躍而上,對他朗聲說道:“唐秋期,後會有期!”
葉長箋趁夜色濃重之時回到風鈴夜渡,踉踉跄跄地跑回竹苑。
唐軒耗了畢生靈力封印唐涵宇的妖脈,而他打開這道禁锢,也使得顧念晴的肉身危在旦夕。可就算要死,他也得死在風鈴夜渡。
葉長箋每走一步,便落下一片皮肉。
滴答,滴答。
血流滿地。
他推開房門,膝蓋骨“嘎嘣”一聲脆響,竟是折了,再也支撐不住,栽倒在地。他身後傳來稀稀拉拉的腳步聲。柔和的白芒照了進來,浴紅衣提着白色的燈籠,溫聲問道:“大師哥,你怎麽了?”
葉長箋回首一笑,眼珠脫落,極是怖人。
浴紅衣的淚水奪眶而出,燈籠掉在地上,她急奔上去扶起他,哭罵道:“你就是這樣!什麽也不願意告訴我們,什麽都自己扛着!”
葉長箋笑道:“師妹,師哥好像快不成了。”
浴紅衣怒視他,“呸”了一聲,“你為何不早日告訴我肉身快損毀了?你還站得起來嗎?”
葉長箋搖了搖頭,“等會便會化為一灘血水,省得你燒了。”
浴紅衣罵道,“哪個要燒你了!”她将葉長箋背在身上,一步步向外走去。
葉長箋笑道:“小師妹果然長大了,都能背起大師哥啦。”
浴紅衣原本想笑,可一開口便是泣不成聲,“你……你別說……別說話了!”
葉長箋道:“你背我去墓園嗎?我要葬在老二旁邊。”
浴紅衣氣道:“哪個要葬你了!”
葉長箋道:“那你帶我去哪?”
浴紅衣背着他來到野渡舟老的卧房。她揮去障眼法,牆邊的書櫃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扇木門。她推門而入,這是一間密室。牆壁每隔三丈設一處長明燈,燭火搖曳,她背着葉長箋一直往下走去。
葉長箋道:“我竟然不知師父房裏還藏着這麽個地方。難道裏面都放着金銀珠寶嗎?還是小師妹了解我,知曉師哥最喜歡這些。”
浴紅衣笑罵道:“你想得美!”
兩人已走到底,眼前是一處血池。池壁上貼滿黃色符紙,葉長箋識得上方咒文,“招魂”與“定魂”。池中血水沸騰,“噗噗”地冒着氣泡。血池上方懸浮着一根人骨,似是肋間骨。那人骨刻滿詭異的文字,濃烈的魔氣萦繞不散。
葉長箋道:“這是……”
浴紅衣道:“這是你的魔骨。”
她說着走近血池,手下一松,将葉長箋整個人都扔了進去。
浴紅衣道:“你的元魂太強,一般人的肉身無法負荷你。純陰之體又極其稀少,就算有,我想你也不願意奪了活人的舍。”言及至此,忽然沉默,因她想起當年風鈴夜渡也曾有一個純陰之體,只是那人早已死了。
浴紅衣道:“當年你把抽出的魔骨抛擲在地,無論是修仙弟子亦或是修魔弟子,皆無法觸碰你的魔骨,一碰即被反噬。唯有肉體凡胎的老三可以撿起它。老三将魔骨收了起來,随後爹便将它滋養在這。”
或許野渡舟老早就算到葉長箋有此一劫,然而天道不可抗拒,是以為他為葉長箋準備了這座能夠培養肉身的血池。
浴紅衣道:“爹死前對我說,他大限已到,等不到你了,讓我在這裏等你回來。”
葉長箋鼻子一酸。他在心裏怒罵自己是天底下最混蛋的不孝子。生前給野渡舟老惹盡麻煩,死後亦不讓他省心。他低聲問:“這座血池,用了多少人的血?”
浴紅衣白他一眼,“你想得出來。你這次回來難道沒見林子裏少了什麽嗎?”
葉長箋細細回想,驚呼道:“麋鹿沒了!”
浴紅衣道:“爹生前經常告誡我們,唯有人與麋鹿不可吃。風鈴夜渡最珍貴的便是這些仙鹿,它們的血有奇效,說的便是這個,能夠憑借你留下的殘缺部位,培育出一副完整肉身。爹放幹所有麋鹿的血,只造了這麽一座血池,你的肉身培育完成後,這裏的血也幹了,再不能培育出第二具肉身。”
葉長箋問:“這些麋鹿老家在哪?”
浴紅衣道:“你想去捉些來是嗎?別想了,早就絕種了。”
顧念晴的肉身已化為血水,消失在血池中,懸浮在空中的魔骨閃耀着妖冶的血色。
三魂七魄,葉長箋被誅仙劍陣劈去二魂,留下一魂七魄。
三魂中唯獨至關重要的元魂完好無損。此刻,這元魂便附在魔骨之上。絲絲血華飄入魔骨之中,池子裏的血水幾不可聞地減少。約莫等了兩個時辰,水位似乎也并未下降一分。
葉長箋問:“這要多久?”
浴紅衣道:“快則十天半個月,慢則三五八年吧。”
葉長箋哀嚎一聲,“這麽久啊!”
浴紅衣白他一眼,“你擔心什麽?有我在這,不會讓他們打進來的!”
昔日需要他們保護的小師妹,早就成長為一代宗師,能夠獨當一面。
葉長箋道:“我久不露面,他們一定會起疑心。”
浴紅衣冷笑,“這麽多年過來了,風鈴夜渡不還是好好的嗎?他們大可以再試試,能否撞開你下的結界!”
葉長箋魂飛魄散的第一年,曾有人施法引來九天玄雷,意圖劈開風鈴夜渡的結界,卻铩羽而歸。
葉長箋沉默不語。
他擔心的又豈是這一件事?
浴紅衣嗤嗤一笑,“都說最難度的劫是情劫,古人誠不欺我。這世上居然有能讓我們風鈴夜渡小霸王魂牽夢萦,神魂颠倒之人?”
葉長箋的語氣輕柔幾分,“你如果見到他,也會喜歡他。”
浴紅衣氣不打一處來,“砍你千刀萬刀,你也不會眨一眨眼,說一個痛字,可若是傷害到你身側之人一分一毫,你便痛徹心扉,以命相拼。你從來都是這樣,把自己看得太淡,把別人看得太重。你心疼別人,怎麽不見別人心疼你?
葉長箋道:“他對我很好,你別說他壞話,他可是你大師嫂。”
浴紅衣雙目一翻,“我說誰了?我指名道姓是唐門那小子了麽?”
葉長箋道:“是不是步非淩同你說了什麽?”
浴紅衣冷哼,“修真界傳得沸沸揚揚,風鈴夜渡的葉長箋口蜜腹劍,千方百計蒙蔽唐門宗主,旨在讓他身敗名裂。唐門宗主一心向道,早已和他割袍斷義。你當我不知這是你讓思夏故意放出的消息,掩人耳目麽。”
葉長箋道:“燕鹿遙還挺有本事,這麽快就傳得人盡皆知啦。”
浴紅衣雙手抱胸,“誰能想到以斬妖除魔為己任的唐門宗主會與你沆瀣一氣?他們不知你何時會大張旗鼓地報複回去,自然要抱團在一起,對此深信不疑,黑的也說成白的了。”
葉長箋道:“你放心,唐将離不會與他們同流合污。”
“我知。”
葉長箋聽她話裏有話,問:“你是否見過他?”
浴紅衣道:“曾有過一面之緣。當時我與一只高階魔獸搏鬥,正處下風之際,他助了我一臂之力。随後他向我施了一禮,也沒說什麽,禦劍走了。”
“之後幾年仙魔鬥法大會,但凡他上場,皆是點到即止,手下留情。”
葉長箋道:“再過三年,便是修真界重新推舉尊主之時。”
浴紅衣道:“雲山宗主身患重疾,每任宗主皆活不過四十歲,我掐指一算,他大限将至。蕭氏宗主對外聲稱閉關,實則食丹中毒,吊着最後一口氣,等着還魂丹起死回生呢。徒離憂與世無争,從不關心這類權利之事。”
葉長箋奇怪地問:“還魂丹?”
浴紅衣冷冷一笑,“他蕭氏修道修到屁股裏去了!還丹心證道,我呸!不好好斬妖除魔,學那商人重利,诓人銀子……這任宗主又是個膽小鬼,怕死得很,一直煉長生不老的仙丹。仙丹沒煉出,毒藥吃了一籮筐,他那寶貝兒子蕭莫凡倒是孝順得緊,這些年一直收集奇珍異材,煉還魂丹給他續命。因此得了個‘空空道人’的名號。據說他也下山斬妖除魔,以丹爐煉化妖邪元魂,倒有百年前的蕭氏風度。但他為人自大不凡,傲慢無禮。哼。”
葉長箋道:“倘若得證大道,亦可永駐青春,蕭氏宗主魔障了。”
浴紅衣嘲諷道:“還魂丹最緊要的一味藥引,便是龍女之心,還必須得是最為尊貴珍奇的金龍,他上哪去找?”
默了半晌,她躊躇地問:“當年,你為何召喚魔神?”
葉長箋嘆了一口氣,“師妹,事到如今,你仍不信風鈴夜渡當年确有邪魔入侵嗎?那邪魔并不是一般的邪魔,是上古魔神!因此才能躲過風鈴夜渡的除魔結界。”
“上古魔神?”
葉長箋道:“邪魔是蚩尤。此事并非如此簡單。畢方被封印多年,究竟是誰喚醒他?蝕魔洞窟的大屠戮又是誰做的?我思前想後,猜測當年有人啓用祭靈術召喚上古魔神,我不知是誰将蚩尤帶進風鈴夜渡。随後他便一直糾纏于我,只我一直抗拒他……他無法奪舍,白骨嶺時……我自願成為他的傀儡。”
浴紅衣道:“我知曉。我不會怪你,爹也沒有怪你,老三一直很自責。”
“老三自責什麽?”
“他埋怨自己為何是個凡人,危難之際,束手無策。他死之前一直唠唠叨叨地說着來生一定得投個天賦異禀的胎。倘若不給他一副好肉身,他便賴在輪回臺不跳,天天對着十殿閻羅破口大罵。”
溫和斯文的東方致秀似乎與撒潑無賴這個詞兒絕緣,但彌留之際卻說出如此令人啼笑皆非的話語。
葉長箋忍俊不禁,“你與老三關系最好,知他是哪裏人麽?待我恢複肉身,便去他前世故土轉轉,或許能有收獲。”
浴紅衣白他一眼,“他是你老鄉。我的媽!你都聽不出他口音與你多像麽?咱這疙瘩一大片北方人,江南來的弟子少之又少,你怎會沒發現。你知爹在哪撿到他的麽,虎跑山!”
葉長箋恍然,“難怪他泡的茶最香。”
龍井與虎跑,并稱杭州雙絕。以虎跑山泉沖泡龍井,色翠味甘,葉嫩香郁。茶能解酒,是以前世東方致秀為他們制了許多茶餅,每每他們宿醉,便為他們沖泡上一杯虎跑龍井,徐徐品飲,齒頰留香,脾胃生津。
浴紅衣道:“天色不早,你好好歇息吧,還有什麽事吩咐麽。”
葉長箋道:“明日你讓鹿遙來一趟,我有事交代他。”
浴紅衣離去之時,沉聲道:“大師哥,這次你別再自己扛着。風鈴夜渡永遠與你共進退。我們不是你的負擔,我們是你的左膀右臂。”
葉長箋微微一笑,“我知。”
第二日燕無虞便被神神秘秘的浴紅衣帶到密室裏。
燕無虞邊走邊說:“師叔……我不是随便的人。怎麽也得拜過天地再洞房啊。這地方黑燈瞎火的,也沒什麽情趣。”
浴紅衣氣得擡手便是一個暴栗,喝道:“你這後輩信口雌黃,居然敢調戲老娘?若不是看在師哥份上,我早就把你扔進海裏喂鯊魚!”
葉長箋遠遠聽到他們對話,笑道:“你眼光不錯。我們小師妹可是風鈴夜渡一枝花,當年人人都追求她呢。”
只聞其聲卻不見其人,燕無虞繞着血池逛了一圈又一圈。
葉長箋問:“你找什麽呢?”
燕無虞道:“你在哪?”
葉長箋道:“你往上看。”
燕無虞擡頭,只見一根血紅的骨頭一閃一閃。
“你變成骨頭啦?”
葉長箋道:“我的元魂附在上面呢。”
燕無虞神色古怪地望着魔骨,“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骨頭和我聊天。”
葉長箋道:“別貧啦!你去姑蘇找唐秋期,轉告他,三大世家一有風吹草動,便馬上來風鈴夜渡尋你們。”
燕無虞道:“奧。還有什麽事嗎?”
葉長箋道: “你監督門下弟子練習法訣,尤其是步非淩、思秋、思冬。再過四個月便是皎月峽谷開啓之時,你與他們同去。若是情況不對,及時撤退,不可戀戰,知曉嗎。”
“知道啦!”
作者有話要說: 每一年中秋節,唐秋期都會天不黑就催唐涵宇回房睡覺,并且關上所有窗戶,不讓月光透進來
唐涵宇:你幹嘛,我還要練劍
唐秋期:我怕你變身
唐涵宇:我又不是狼人.說着把窗戶打開,他一照到月亮,身體不由自主擺動起來,大喊:變身!他比出手勢:我要代表月亮消滅你!
PS:明日唐小虎上線賣個萌
麋鹿在62章前世裏有提到:他見一只麋鹿悠走而來,愣在他的劍下,連忙足下一點,旋轉收劍,笑道:“師父說你的血有奇效,可不能随便死啦!”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