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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今,沈貴妃卻只會聽話的坐在那裏,身穿規矩的衣服,佩戴規矩的頭面首飾,精致俏麗的臉龐沉靜似水。如果李淑賢不叫她,恐怕頭都不會擡一擡。

只有二十幾歲的年紀,如今卻大改了性情,不禁令人唏噓不已。只是這其中的緣由,李淑賢就算能猜得出來也不敢多想,只當不知也就罷了。

皇後和沈貴妃都不做聲,其他幾個妃子雖然對新封的梅良娣好奇,但也不敢面上表現出來,一個個坐的倒還算規矩,只是眼神老是忍不住的往門口瞟。

過了一會,梅月白身着華服被宮女冬雪攙扶了過來,進得殿內見了這般陣勢不禁有些害怕,腿都有些軟了。

荃妃她們幾個見了,都有些瞧不起這個新封的梅良娣。長得普通就算了,還這麽上不得臺面。

梅月白看了看四周,也不知道這些宮妃哪個品階低哪個品階高,被冬雪扶着行了拜禮之後,便哆嗦着說:“給皇後娘娘請安,給各位貴人請安……”

這話說的極不合禮數,聲音也驚怕惶恐極了。在座的妃子們也不都比梅良娣位分高,這麽個低聲下氣的樣子,真讓人瞧她不起。

安嫔眨了眨眼睛,笑吟吟先開口說:“這位妹妹真是好性情,可見是個好相處的。”

“可不是嘛……”荃妃手中撚着帕子,不懷好意的對梅月白上下打量了一番才說,“妹妹看着就是個聰明伶俐的,難怪皇上會喜歡。”

李貴人和阮采女兩個位分低的雖然都沒有說話,但看着梅月白的眼神隐隐含着三分妒忌七分不屑,都穩穩的坐着沒有上前見禮的意思。

好性情?聰明伶俐?這是在說自己嗎?梅月白自認還算有自知之明,荃妃與安嫔話語中的嘲諷之意她還是聽的出來的。她也不敢出聲,微微瑟縮的低了頭,早上哭得紅腫的眼睛又開始濕潤起來……

李淑賢冷臉看着安嫔和荃妃說:“你們說夠了沒有?”

就這一句話,殿內便一瞬間安靜無聲。除了氣定神閑的沈貴妃沈熙,其他幾個妃子大氣都不敢出。

“皇上即位五年,膝下僅有大皇子和嫡公主。如今新納了梅良娣,為皇家開枝散葉,你們都該高興才是。”李淑賢說着自己都不相信的話,不由得微微皺了皺眉頭,随即便轉向秋實說,“還不給梅良娣看座?”

小宮女忙備下座位,讓梅月白坐下了。

“梅良娣初進宮便位居良娣,可見皇上對她十分重視。”李淑賢看着下面的妃嫔們說,“你們這些宮中的老人們且莫要看輕了她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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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淑賢說完這句,荃妃等人都不敢再說什麽,但沈貴妃卻發出低低的笑聲。

這聲笑在安靜的殿內聽着十分突兀,李淑賢沉下臉來看着沈貴妃,就連梅月白,都忍不住好奇地偷偷看了一眼。

“自古新人勝舊人,哪有我們看輕她的道理?”沈貴妃并不擡頭看着皇後,目不斜視的說,“只怕再過幾年,我們這些宮中老人都人老珠黃,便全是這些年輕女子的天下了。”

這話說的看似平常,然而宮中最年長的便是年長皇上九歲的皇後李淑賢了,其他幾個妃子也都覺察出話中的問題,一個個不禁偷眼看向了李淑賢。

秋實在那裏聽了,氣得攥緊了拳頭。李淑賢聽了卻不生氣,只是嘆口氣說:“花容月貌能幾時?縱然是年輕女子也終有年華老去的時候。皇上不過是二十出頭的年紀,日後入宮的妃子還多着呢!若是每進宮一個便如此感懷一番,只怕老得反倒快些。”

沈貴妃聞言微微一笑,倒也沒再作分辨。

“梅良娣昨日初次侍寝,恐怕還疲累着,不如早些回去歇息吧。”李淑賢看了看妃子們說,“我也乏了,大家都散了吧……”

起身行禮之後,沈貴妃首先走了出去,接着是荃妃和安嫔,李貴人和阮采女瞅着梅月白不動,待梅月白小心翼翼先走出去之後,交換了一個鄙夷的眼神,随後才走出宮外。

沈貴妃沒有多做耽擱,上了轎辇就回春華宮去了。安嫔上自己的轎辇之前,還深深看了梅月白一眼,發出一聲冷笑才離開。而李貴人和阮采女則狀若無意的站在梅月白身邊,嬉笑着說起了閑話。

“李姐姐,昨晚的宮宴可真熱鬧呢!聽說有好多世家貴女都來了!”阮采女說。

“是啊……”李貴人接口道,“聽說不光有世家嫡女,連那些平時上不得臺面的庶女都來了呢!”

“喲!這麽多嬌滴滴的美人兒,那皇上可真是大飽眼福。”說着,阮采女便湊到梅月白身邊,帶着幾分挪揄的說,“那皇上能看中姐姐,可真是難得的福分吶!”

“可不是!”李貴人瞧了瞧梅月白,款款笑道,“妹妹們可真是羨慕的很。也不知姐姐有什麽手段竟攏住了皇上的心,這份本事妹妹們可是學都學不來呢!”

梅月白被她們兩個說得不知如何應答,頭越來越低了下去。她初到宮中,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做,心中但求平安度日為好。就連身旁的冬雪想要開口反駁,都被她伸手拉住了。

李貴人和阮采女對視嗤笑一聲,便先于梅月白離開了。

冬雪看了看身邊的主子,心中不由得有些喪氣。雖說終于是當上了貼身大宮女,但這位主子娘娘這般懦弱的性子,今後可怎麽好呢?

宮門外其他妃子的言語交鋒暫且不提,李淑賢心中可真是煩躁的緊。這次黃钰捅的簍子可真是有點大,李淑賢也是費了點功夫才将事情擺弄妥當。木已成舟,現在她也只好慶幸梅月白不是那種嚣張任性的女子。

只是秋實方才告訴她,紙包不住火,有關梅月白的那些風言風語到底是傳了出去。大夥兒都說是梅月白自己貪圖富貴爬上了皇上的床,皇上看在梅太傅的面子上這才納她為妃……

李淑賢聽着秋實的敘述心中越發煩躁。梅月白好端端一個規矩女子,他們這幫嚼舌根的竟傳的如此不堪!而且偏偏還沒法反駁,不然皇上的臉面就完了!

這事到底還是皇上的錯兒!皇上啊皇上,要不是你惦記着別人的老婆,哪兒會有這些麻煩呢!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求哦評論哦來哦愛你們哦!

☆、張公公的主意

此刻的黃钰,咳咳,還是在惦記着別人的老婆……

想起昨晚的事,黃钰心裏又是尴尬又是惱怒,又是癢癢的難受,看不到吃不着真是好生痛苦……

張公公跪倒在地上,他知道皇上正在氣頭上,請罪告饒非但不會起到效果,反而可能把怒火引到自己身上,索性什麽都不說了。

“都是你這個不中用的!”黃钰氣鼓鼓的走來走去,邊走邊甩着袖子說,“還說你能做得滴水不漏……結果呢?那女子是洛一一嗎?竟然是梅太傅的千金!你讓朕哪有臉見那些臣子們?”

說完,黃钰覺得心中不解恨,氣呼呼的踢了張公公一腳!

張公公被踢倒在地上,忍着疼趕忙爬起來跪好說:“皇上,此事确實是奴才的錯。奴才辦事不利,讓皇上吃虧了……”

黃钰聞言眉毛抽了抽,這個張公公真是的,話說的這麽直白幹嘛啊?

張公公微微擡起頭來,雖然壓低了聲音卻字字清晰的說:“不知皇上可想把便宜占回來?”

哎?黃钰神情一動,不由得想起了那嬌俏誘人的洛一一。他大約猜出了張公公想要說什麽。不過身為皇上還是有皇上的矜持,故作不知的背起手問:“你這是何意?”

張公公接着說:“皇上,皇後娘娘自正位中宮後,十分賢良淑德,數次勸皇上您挑選淑女以充後宮。皇後娘娘待您真是一片真心,蒼天可鑒!”

黃钰這次真被張公公弄糊塗了,他皺着眉頭問:“你說的都沒錯,可這又怎麽了?”

張公公依舊跪在地上,拉長上半身湊近黃钰,低聲說,“皇上,就算是尋常人家蓄姬納妾,也需正室夫人同意方可。那舞姬洛一一之事,若是皇後娘娘肯出面周旋,要比您出面要容易體面的多。”

黃钰摸了摸下巴,細細思忖了片刻,皺着眉頭說:“話雖如此,但皇後是個執拗的性子,若是她不肯,恐怕強迫不得。”

“皇上,皇後娘娘應或不應,還不都是為了皇上麽?”張公公微微笑了笑說,“奴才倒有一計,可使皇後娘娘心甘情願為皇上您做成此事。到時候皇上您既留了體面,又攬得美人在懷,豈不妙哉?”

黃钰聞言嘴角不自覺的勾起一絲笑,随後他眨了眨眼睛,有些不信任的看着張公公說:“你這次可不會再出什麽差錯了吧?”

“皇上您放心,”張公公萬分篤定的說,“此次不需皇上您多費心思,只消裝病即可。”

“裝病?”黃钰愣了愣,随後有些回過味來了。他微微一笑,慢慢的點了點頭。

中午剛過,李淑賢正在小憩,突然有人來通報,皇上病了。

皇上病了?李淑賢趕緊從榻上下來,帶着幾個人趕去看皇上。她的椒房殿離皇上所居的大商宮不遠,也顧不上乘皇後轎辇,李淑賢小跑着就去了。

好端端的怎麽會病了呢?是不是昨晚在偏宮做了那種事,受風着了涼?李淑賢心裏是又急又擔心,還對黃钰多了幾分埋怨。要不是看上別人的老婆,哪至于有這種事啊?

大商宮門前的小太監見皇後娘娘到了,趕忙跑進去報與張公公知道。張公公聞聽,笑着對躺在榻上的黃钰說:“皇上,皇後娘娘未乘轎辇,直接跑着過來看您了!看來皇後娘娘對您真是上心,您心中所想定是有望了!”

黃钰聽說皇後跑着來看他,心裏有些感動,點了點頭,又縮進被子裏,将臉上抹着的青黑色鍋底灰又勻了勻。這裝病,也得有點誠意不是?

李淑賢帶人急匆匆到了大商宮,見宮娥太監們均垂首侍立在屋外,心中一沉,趕忙疾步走了進去。

進去一看,黃钰在床上躺着,臉色青黑一片,閉着眼睛,看起來半死不活。張公公一個人守在黃钰身邊,手裏裝模作樣拿着碗湯藥,那凝重的表情倒挺像是這麽一回事。

李淑賢心裏擔心的很,趕忙撲到床榻邊,皺眉看着床上的黃钰問張公公:“好好的怎麽就病了?病的重不重?請了太醫沒有?”

張公公看了看黃钰,低聲說:“還未請太醫。”

“為何不請太醫?”李淑賢聞言十分惱怒,帶着三分怒氣的說,“病成這樣都不請太醫,你敢是不想活了?”

李淑賢為人寬仁賢德,即使是對地位卑下的宮女也從未這麽說過這麽重的話,可見是真急了。張公公見狀,知道氣氛已差不多,便俯身跪下言道:“奴才冤枉!不是奴才不為皇上禦體着想,實在是心病還須心藥醫,太醫來了也救不得啊!”

李淑賢看着榻上的皇上,心疼地伸手摸了摸黃钰的臉頰,聽張公公這樣說,帶着火氣說:“什麽心病?難道不是你服侍不周?”

張公公低聲說:“禀皇後娘娘,還不是為了那個舞姬洛一一嘛……”

李淑賢聽張公公如此說,身子微微頓了一頓,偏過頭看向張公公問道:“此話是從何說起?”

“自那日洱或國進貢以來,皇上他對那舞姬洛一一便念念不忘。”張公公嘆口氣說,“本想私底下成了此事,結果昨晚……皇後娘娘,皇上他知道您因此事對他有怨,但皇上為那洛一一已如得了相思病一般,片刻也難放下。求皇後娘娘成全!”

說完,張公公便額頭觸地跪倒在地,口中說着:“奴才鬥膽請皇後娘娘應允,這一切都是為了皇上呀!”

李淑賢此時真不知說什麽為好,看着榻上的黃钰和地上的張公公一陣為難。她身後站着的秋實真是氣得臉都綠了!這算是怎麽回事啊!

李淑賢心裏到底還是心疼皇上,剛要答應,結果一擡手,哎?手心怎麽有些烏塗塗的?

張公公跪在地上頭朝下,黃钰閉着眼睛,都沒有看到面前的這一幕。李淑賢看着手心的鍋底灰,又瞧了瞧黃钰那青黑的面色,實在是有些哭笑不得。

嘆了口氣,李淑賢握緊了自己的那只手。她就這麽愣了片刻,終于開口說:“既然皇上對那洛一一如此用心,那就納進宮中也無妨……”

張公公大喜,忙磕頭說:“奴才替皇上謝謝皇後娘娘了!”

榻上“生病”的黃钰雖然還閉着眼睛,但嘴角不自覺的露出了一絲笑意!

這一幕李淑賢和秋實都看在眼裏,李淑賢又微微嘆了一口氣,秋實心裏則更加難受了,萬分為自家主子不值,恨不得上前踢這張公公兩腳。

出了大商宮,秋實就忍不住問李淑賢:“娘娘,您怎麽就答應了那張公公?皇上他明明是……”

秋實說到這裏便停下了,一雙杏核眼萬般不贊同的看着李淑賢。李淑賢瞧她這小模樣,忍不住笑笑說:“我知道,只是……皇上他為那洛一一如此費心,只怕是真的動心了。”

“那洛一一不過是一介舞姬,地位卑下,以娘娘這般身份,只管把她打發了便是。”秋實緊皺着眉頭說,“您何必應允讓那洛一一進宮?皇上對她想來也不過是一時有意,時而久之恐怕也就忘了,您何必上趕子讨這個差事呢?若是她進宮得了寵,那豈不是……”

“秋實慎言!”李淑賢正色道,“你也知道那洛一一不過一介舞姬而已,我貴為皇後,何必與她區區舞姬一般計較?更何況這世間情愛莫衷于是,你怎麽就知道皇上對那洛一一只是一時有意,不是出自真心?至于得寵與否那更是妒婦之言,你切莫再提起!”

秋實見狀,知道李淑賢是真生氣了,便低頭不敢再多說,只是心中還很不服氣。

“秋實,你晚間尋那洛一一前來我宮中,我有話要與她說。”李淑賢說。

“是。”秋實不甘不願低頭答應了。

“記住,要你親自去。”李淑賢語氣認真的說,“态度務必要恭敬,莫擺出皇後侍女的架子來。”

秋實嘴角抽了抽,沒辦法只好應下了。

此時的太樂局,馮百百和洛一一正忙着照顧發燒的石榴。石榴這丫頭昨天真是吓得不輕,結果回來就毫不摻假的病倒了。

看着馮百百和洛一一對自己這麽用心照顧,說不感動是假的。只是再感動,石榴也只能在心裏為他們感嘆一番。但願日後他們被迫分離的時候,不要怪她這個小宮女吧……

昨天忙着照顧了一夜,早上石榴好不容易退了燒。太醫來看了看,只說是驚吓過度無甚大礙,開了付藥了事。只是這讓馮百百和洛一一好生納悶,驚吓?到底是怎麽受的驚吓啊?

石榴實在是沒法解釋,只得胡說自己可能不小心撞鬼了。這下子馮百百和洛一一又是好一頓忙活,弄了好些安神的東西來,讓石榴哭笑不得。

好好的就這麽待到下午,皇後娘娘身邊的大宮女秋實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求評論啦……

☆、洛一一的願望

秋實嫌棄的看了看面前這個破地方,也不進門,站在門口說:“舞姬洛一一可在?”

“在!”洛一一趕忙走了出去,手裏還拿着個藥罐子,眨着一雙晶亮的大眼睛問,“找我有什麽事?”

秋實上下打量了洛一一一番,心想這近看比臺上還要美貌幾分,果然是個狐媚子!再一聞這舞姬身上什麽味兒?頂得秋實連退好幾步,用帕子捂住了鼻子。

“啊,抱歉!”洛一一不好意思的笑笑說,“屋內有病人,所以正煎着藥呢!哎?你有什麽事情要找我呀?”

秋實皺了皺眉,想起李淑賢的叮囑,勉強用還算端正的态度說:“皇後娘娘讓你去一趟。”

“哦,皇後娘娘找我?是去跳舞嗎?”洛一一聞言,進門将藥罐子放下說,“請稍等一下,我和相公馬上就好。”

“不必,皇後娘娘單找你一個。”秋實想了想又說,“你還是去換身衣服吧。一身的藥味,怕會沖撞了皇後娘娘。”

“好的,馬上!”洛一一閃身進了屋內,看樣子是換衣服去了。

秋實皺了皺眉,心想這洛一一當真不懂禮數,這麽沒規矩。但還沒吐槽幾句,馮百百就從屋裏走出來,手裏還拿着塊據說有安神效用的灰茶色水晶玉石,對秋實微笑着說:“我家一一還要花點時間,請進來坐坐吧!”

秋實看了馮百百一眼,不由得面上一紅,咳了咳扭過頭去說:“不必了。皇後娘娘還等着呢,讓洛一一快着點吧。”

馮百百點了點頭又進屋裏去了,秋實在門口探頭探腦的看着。過了一會洛一一身着一身淡紫色衣裙出來了,然後抱着馮百百就嘴對嘴打了個啵兒,聲音那個響亮!秋實的臉通的一下就紅了!

馮百百和洛一一又說了幾句話,然後洛一一笑眯眯的走出來說:“啊,我們走吧!”

秋實好不容易緩過神來,點了點頭,領着洛一一往皇後所在的椒房殿去了。

秋實和洛一一到的時候,李淑賢已經用過了晚膳。她特地讓人備了一些點心放在桌上,笑吟吟等着洛一一的到來。

秋實見這陣勢,心中真是萬分的不滿意。皇後娘娘的心也忒寬了,難道她不是女人,就不懂得妒忌嗎?

洛一一見到皇後李淑賢,還懂得行個禮,随後便站在那裏笑眯眯的也不害怕,就這麽看着李淑賢。

秋實在一旁心中暗罵洛一一不懂規矩,李淑賢卻覺得面前的洛一一天真可愛沒有心防,忙揮手招洛一一過去。

洛一一有些腼腆的笑着走過去,被李淑賢拉住手在桌旁坐下。李淑賢看着她笑問:“用過晚膳了嗎?”

洛一一搖搖頭,看着桌上的點心,雙眼亮閃閃滿懷着期待的問:“可以吃嗎?”

李淑賢微微一愣,随即點了點頭。

洛一一見狀大喜,忙拿起一塊杏仁酥慢慢吃了起來。她吃東西的樣子雖然不像那些世家貴女一樣标準優雅,但那紅潤纖巧的嘴唇上下開合,透出那麽一股子妩媚風流,再加上那發自內心的喜悅笑顏,實在稱得上是一副美景。

李淑賢坐在她對面看着,心中感慨美人果然是美人,無論做什麽、怎麽做都令人移不開目光。秋實則緊盯着那桌上的點心隐隐咬牙,心想真該在裏面下點什麽隐秘得用的東西。這洛一一如此美貌想必會極為得寵,就算讓她進了宮,也不能讓她懷上龍種啊!

李淑賢正要開口和洛一一談有關進宮為妃的事,卻見洛一一吃了幾口竟眨了眨眼睛停下了。随後她從身邊掏出一個帕子,把它攤平放在桌上,将那幾塊點心放了上去。

李淑賢一時間有點呆!秋實實在忍不住,開口說:“這點心是皇後所賜。洛一一!你這也太無禮了!”

洛一一愣了!她頓了頓才躊躇着說:“我、我想帶回家給我相公吃……我們自小一起長大,有什麽東西都是一人一半的……”

秋實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李淑賢看着面前帶着幾分委屈幾分害怕的洛一一沉默了,半晌沒做聲。

過了一會兒,李淑賢才開口問:“洛一一,你和你相公……是如何相識?又是如何結為夫妻的?”

說起這個話題,洛一一臉上滿滿的透出幸福和滿足來,她神情溫柔,整個人容光煥發的說:“我和我家相公啊,小時候是鄰居哦!我們小時候一起玩,有了吃的玩的就湊在一起分給對方。恩,随後我要去跳舞,他就說要陪着我,去學吹笛子……後來,國王說要找人來進貢,我們聽說這裏人傑地靈,一定有很多人喜歡看我們跳舞奏樂,所以就來了……”

洛一一說的簡單,但話語中卻透出一股自豪炫耀之意。秋實心裏很不解,不明白身為地位低賤的舞姬和樂師怎麽會感到驕傲得意。而李淑賢則微微皺起眉頭,臉上露出了一絲不忍。

洛一一說到興頭上,見李淑賢沒有回應,就自顧自的接着說了下去:“我們都說好了,要很努力很努力,做天下最好的舞姬和樂師!等回頭我們出了宮,就一起開一家舞館,跳舞給大家看,教那些有天分的孩子……年紀大了就多生幾個娃娃,看着他們長大,這一輩子也就知足了……”

說完這些,洛一一便仰起她的小臉兒,一派天真無邪的看着皇後李淑賢。此時的她,因為打從心眼裏滿懷期待,反從骨子裏透出一種純真爛漫。

看到這樣的洛一一,李淑賢感到心中一陣顫栗,她無法迎上洛一一那充滿希望的目光,慢慢的偏過頭去。

李淑賢實在不想承認,她反悔了,她感動了。

秋實看着這樣的洛一一,心裏冒出很多個問號。她實在不懂得,這個女人明明有如此美貌,怎麽卻懷着這麽多不切實際的幻想和希望?她明明可以憑借美貌得到很多很多,為什麽想要得到的卻如此單純?面前的洛一一,讓秋實實在是看不懂看不透,這樣活着,未免也太簡單了?

李淑賢沉默了一會,擡頭對秋實說:“去準備一個食盒,将這些點心給洛一一備好帶回去。”

說完她又回頭對洛一一笑道:“也好拿回去給你的相公嘗嘗鮮。”

洛一一聽到後,高興得雙眼都亮起來了,她充滿喜悅的起身行禮說:“一一謝謝皇後娘娘!”

食盒一會兒就備好了,洛一一拿着食盒敬謝退下。李淑賢看着她離去的輕快步子,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娘娘,您覺得她如何?”秋實湊到李淑賢身邊低聲說,“這洛一一裝瘋賣傻的,您看她所說幾分真、幾分假?”

“秋實,你真的是鑽到牛角尖裏頭去了。”李淑賢看了秋實一眼,嘆口氣說,“我雖然不知她是真的這般單純無知還是別有心機,但她言語中所蘊含之意已經很明顯。洛一一她并不想做什麽宮妃,想的是和她的夫君白頭終老。你難道看不出來嗎?”

“但是……”秋實還是不大相信,“她這般美貌,怎麽會……”

“難道天下所有美貌的女子,便都要做宮妃嗎?”李淑賢笑着看向秋實說,“這世間男子各有各的志向,女子難道還能都想着做妃子嗎?秋實,你從未有過戀慕之人,所以就不能懂得這其中的妙處。若是女子心中認定了一個人,哪怕是皇後也不想做的……”

秋實聽了,心中一動,左右看了看見四周無人,低聲問道:“皇後娘娘莫不是想起了以前的傷心事了?”

李淑賢看了看秋實,并未點頭也并未否認,只是微微嘆了口氣,起身走向殿中一角,撫弄起盛開的牡丹花。

秋實見狀也不敢再問,慢慢走過去問道:“皇後娘娘,既然您無意拆散洛一一夫婦,那您答應皇上的該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無非去道明實情,聽皇上發幾句脾氣罷了。”說完這句,李淑賢撫弄花朵的手頓了頓,嘆了口氣說,“只是皇上對這洛一一念念不忘,實在是有些難辦。”

秋實想了想,上前說道:“皇後娘娘,不如,咱們為皇上選妃吧?”

“選妃?”李淑賢回頭看着秋實,點了點頭說,“皇上的确是該選些名門淑女為妃了,這宮中妃子也未免太少了些。”

“皇後娘娘……”秋實咬了咬牙說,“奴婢的意思是,讓您向皇上自請選妃。這樣一來,選什麽樣的妃子您心中有數,大可選些容貌清麗性子軟弱好掌控的,若是日後誕下皇子也好收在您的名下……”

李淑賢皺眉想了想,點點頭說:“選妃自然要選些容顏亮麗、性子單純、溫柔娴淑的,能一心輔佐皇上就好,家世倒在其次。若是選進新妃,皇上或許能将心思稍移,不再過分戀慕那洛一一也未可知……”

秋實在一旁點了點頭,露出一絲欣慰的笑意。

作者有話要說: 求評論哇小天使們啊啵一個啊……

☆、選妃

李淑賢第二天就去找黃钰說明選妃一事,并承諾會為皇上選淑女入宮。黃钰雖然開始不大情願,但細想片刻還是馬上答應了。

黃钰為什麽會答應呢?因為他想岔了!李淑賢委婉的和他說明洛一一身為有夫之婦,若是納她為妃恐怕會損了皇上的名聲,随後就馬上提出選妃的請求。黃钰滿腦子都是洛一一,心裏就腦補這之間的聯系,想着可能李淑賢要給洛一一一個體面的身份,讓她從選妃途徑進宮,就美滋滋的答應了!

這下可好!皇後李淑賢得到黃钰的同意就馬上着手選妃一事,皇上黃钰在優哉游哉的等着抱得美人歸,洛一一和馮百百還全然不知的過着自己的小日子……這事兒鬧得!

得知皇後要親自為皇上選妃一事,朝堂上都沸騰了!

不管是身處何種陣營,無論是身為何種職務,朝堂上的爹爹和哥哥們都分為兩種類型--努力打扮自家适齡姑娘的,和努力藏起自家适齡姑娘的……

後一種不必多說,是不想讓自家姑娘進宮守活寡,趕緊讓自家姑娘定親的定親,出嫁的出嫁;前一種更不必多說,無非是豁出自家女兒的幸福不要,想賭一把榮華富貴的……

自然也有像梅太傅家這樣,爹爹和女兒意見不同吵成一團的。不過一般的人家多半是爹爹、兄長想送妹子入宮妹子不答應,而不是像梅家這樣,梅侍君要死要活要進宮!

梅太傅盯着自家閨女,氣得小胡子都忍不住的抖了起來,他指着梅侍君罵道:“你妹妹剛進宮封了良娣,現在朝中上下都盯着咱們家。如今你又要去參選宮妃,是怕你爹爹不被人戳脊梁骨嗎?”

梅侍君聞言,不屑的哂笑了一聲說:“什麽梅良娣?如今都傳開了,那日皇上乏了在偏宮中休息,是她梅月白豁出臉面不要爬了皇上的床,皇上沒奈何才封了她這個良娣!果然是姨娘教出來的,沒半分體面!我是正經的世家嫡女,難道還會輸給她一個爬床的?”

“你!”梅太傅氣得不行,接着罵道,“你瞧瞧你說的這都是什麽話!什麽爬床不爬床?這是世家嫡女嘴裏說出來的話嗎?別說月白如今已經貴為良娣,她可是你的親妹妹啊!”

“呦,還什麽良娣,什麽親妹妹呢!”梅太傅夫人在一旁擋在女兒身前說,“我看女兒說的沒錯,那梅月白就是一個狐媚子!看她那副長相,若不是主動勾引了皇上,皇上怎麽可能會看上她?我們侍君可不同,正經的世家嫡女,要才有才,要貌有貌,哪點比那姨娘生的小賤蹄子差了?她梅月白能做良娣,我們侍君怎麽不能?”

梅太傅氣得無語,指着自家夫人跺着腳說:“你就這麽由着她吧,有你後悔的時候!”

梅太傅夫人挑了挑眉說道:“這話是怎麽說的?難道你這個做爹爹的就看不得咱們正室女兒好?自她梅月白進了宮,你這幾日都宿在吳姨娘房中,我還不知道你這點心思?看在咱結發的份兒上我勸老爺你幾句,指望那小賤蹄子還不如指望咱們侍君呢!那賤蹄子自進了宮,就如投石入水一般,也沒見有個動靜。就她這樣哪兒能得皇上的寵愛?癡人說夢去吧!我還是指望咱們侍君,備不住入宮承寵之後,還能生個皇子呢!”

梅太傅是再也不想和這對母女再做糾纏,氣得跺着腳說:“罷了罷了,我年紀大了,也管不了你們!你要選妃就選去吧!我是再不管了!”

說完,梅太傅就氣鼓鼓的走了出去,當真不再理梅侍君母女二人了。

雖然梅太傅沒管,但梅侍君的條件在這幫世家貴女中的确算是出挑的。這次選妃李淑賢親自主持,她身為皇後在那日中秋宴上見過這些世家貴女們一面,下面甄選的也不敢多動手腳。梅侍君就這樣過了初選、複選,馬上就要當殿選妃了。

皇後李淑賢雖然把了關,但還是希望皇上能選個自己中意的,所以就想要黃钰親自選看這些精挑細選出來的世家貴女們。黃钰猜想皇後可能是抹不開面子,爽快的答應了。

因為得裝病,也因為心裏有了盼頭,皇後選妃的這一個多月,黃钰一直忍着沒見洛一一,急得真如百爪撓心似的。他想象着這次當殿選妃,洛一一一出場就豔驚四座,然後他就下去牽着洛一一的手說這就是他選中的妃子,實在是忍不住傻樂……

“皇上!”李淑賢看着黃钰傻樂的樣子,無奈的嘆口氣把他拉回神來說,“她們馬上就要進來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黃钰臉上難掩笑意,拉住李淑賢的手說,“淑賢,你果然最懂我的心……”

李淑賢聞言不由得皺了皺眉頭,怎麽這話聽着有點不對勁?

這個時候想再多也沒用,世家貴女們要進來了!

當殿選妃自然不能呼啦來一群,讓皇上像挑大白菜那樣子挑。這些有身份的世家貴女們要一個一個進來,展示一下自己的風姿氣度,再回答幾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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