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周一,早餐供應時段一如既往地忙。從“咖啡顏色為什麽不均勻”到“明明是我先來的為什麽他比我快”,賈然和顏悅色地站在自己的收銀位兩耳不聞窗外事,只管他的收錢掃碼。十點剛到,正當他準備搞定眼前這波去休息一下時,一個花枝招展地身影擠入視線。

“喲,小然然。”

賈然瞪了他一眼,接過李平平手裏的托盤,問:“飲料要嗎?”

李平平笑眯眯地要了兩杯美式。

“早餐優惠過了啊。”賈然随口說道,卻莫名其妙地被李平平剜了兩眼,雖是實打實的男人,可這一眼的風情萬種還是讓賈然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有錢,誰用得着優惠,我就故意壓着十點剛過兩分鐘過來的。”

“行行行,”賈然無語,“有事嗎?”

“老餘在門口呢,馬上就走,你快點做。”

“知道了知道了,下一位,您好……”

完這個階段,賈然和同事知會了聲去後面換掉了衣服,出來時卻看到說要走的李平平正一臉怨氣的坐在門口的桌子上惡狠狠地啃着手裏的面包,桌子前擺了兩杯美式。

“怎麽還沒走,老餘呢?”

“去接她老婆了,”李平平沒好氣地說,“都已經分居了還讓老餘去接,死女人真不要臉。”

李平平嗓子又尖又細,生起氣來又不會控制音量,就這兩句已經吸引了同事和顧客的注意力,賈然連忙拉着他往外走,邊走邊低聲說:“行了行了,別罵了。”

“咖啡呀咖啡,三十塊錢呢!”李平平抓過咖啡塞進賈然手裏,“請你了,真是的,那個賤女人……”

李平平口中的老餘,就和他那個馬總差不多一個性質。至于為什麽說差不多,這事還要從頭說起。

在賈然被賈夢高額的治療費用逼得走投無路時,偶遇了之前打工時認識的李平平。賈然自然是找他借錢,李平平痛快地給了他一萬,還說他能介紹一份來錢快的工作給他。賈然不傻,聽他這麽一說便沉默了。李平平也不說話,只是安安靜靜地站在他身邊。

賈然的腦子裏卻不斷閃過賈夢在得知他決定簽下拆遷補償安置協議時瘋癫的模樣,他那個乖巧可人的妹妹站在窗邊搖搖欲墜,泫然欲泣,仿佛一個字就能逼得她從樓上跳下去。他很怕,怕她妹妹還沒和命運鬥争便一躍而下摔成一灘爛泥。

等到他從這段痛苦的回憶中醒來,就看到李平平眼睛裏的憐憫和理解,終還是咬着後槽牙點了頭。

晚上八點,打扮的帥氣點,我們開車去接你。

再後來,等賈然想清楚時,一切該發生的和不該發生的,好像都已經變成了過去式。

他跪在地上,雙眼直勾勾地看着男人雙腿間腫得發紫的陽物,張開嘴把它含了進去。他強忍着要幹嘔的沖動竭盡所能的只吞下去了不到五厘米,說不上的腥氣和淡淡的尿騷味撲面而來,還有自己呼吸時帶出的酒味。

從他們一前一後沉默的來到房間直到現在,根本就沒時間去清理。賈然往前挪了下膝蓋,含着對方飽滿的龜頭動也不動,他一只手把着床沿,另一只則攀上男人的莖根,笨拙地滑動着。馬琦明的尺寸很是駭人,眼皮子底下便是紫紅色的陽物,上面凸起的青色血管盤桓交錯的樣子讓他無法想象如果自己被這大家夥捅了會是怎樣一番光景。

又忙活了半天,可馬琦明的那根卻絲毫不見射精的前兆,賈然兩個腮幫子又酸又疼,口腔中還積蓄了不少的口水和滲出液。

他吐出被他含的水淋淋的陽物,狼狽的用手擦了下不斷往下淌的混合液,衣服前襟上是大片的濡濕,顯得即淫靡又純情,可惜他自己卻一概不知。

剛擦完嘴,馬琦明便抓着他的頭發強硬地把鐵棍般的陽物插進他的嘴裏,不再克制的抽插起來。

賈然被插得不斷幹嘔,卻還自嘲般收起了自己的牙齒,避免碰到男人嬌貴的命根子。

只有讓金主滿意了,才有錢,是吧。賈然神情恍惚地想着,直到馬琦明抽出了那根跳動着瀕臨爆發的陰莖,他這才跌坐在一邊劇烈地咳嗽起來。

“條件呢?”

“什麽?”賈然茫然地擡起頭,正巧一頭栽進了男人的眼睛裏,那裏面有他不懂的狼狽和複雜。

“我讓你開個價。”馬琦明抽了幾張紙擦了下他的陰莖,随後站起身穿好褲子,居高臨下地看着賈然。

賈然想要站起來,膝蓋卻針紮般酸疼,他踉跄地扶着床沿,掙紮了半天總算站了起來,這期間馬琦明一動不動。

“我妹妹的醫藥費,住院錢。”賈然啞着嗓子說。

馬琦明點頭,從桌子上拿起煙盒抽出根煙點燃,他雙手抱胸靠在桌子前,吐出一個煙圈:“行,還有嗎?”

賈然有些驚訝,他猶豫了下說:“我姥姥的舊房子要拆遷,我想留下它,您能幫我想想辦法嗎?”

馬琦明眯縫着眼睛,又吸了口煙,敷衍地擡了下下巴:”知道了,還有嗎?”

借着酒勁,賈然低着頭,幹脆一股腦說了:“我想上學。”

男人舉到半空中的手一頓,“嗯,我知道了。”

賈然松了口氣,心中異常平靜,這讓他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現在輪到我了。”馬琦明随手把煙按在了桌子上,他看着賈然說,“包養你的時間我沒想好,有可能一個月,有可能一年,所以如果你還有條件可以提。哦對了,我可以給你租個房子,位置你選,有車本的話我可以給你租輛代步車,還有每個月的零花錢要多少你可以講。”

賈然聽得一愣一愣的,那時候他不知道馬琦明只是向老餘請教了一般的包養行情,還以為自己遇到了一個老司機金主,包養界的扛把子。

“這些都不用了,”賈然說,“如果可以,幫我妹妹找個好點的醫院和病房,再給她請個護工,您看可以嗎,馬總?”

“嗯。”馬琦明點點頭,繼續道,“在和我保持關系的期間,不能再找任何人,無論男女,明白了嗎?”

看着賈然點頭,他說:“要離開本市都要提前和我說,我平時比較忙,不會固定日期和次數,所以随叫随到,懂了嗎?現在,叫兩聲我聽聽。”

什麽?賈然瞪大了眼睛看向馬琦明:“叫?現在?叫什麽?”

“叫床。”馬琦明面無表情地說,“把你眼睛閉上,叫。”

賈然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這是什麽怪愛好?僵硬地閉上眼睛,他毫無起伏的“啊、啊、啊”了三聲。?“加一條,做愛的時候把閉上眼睛,不能出聲。”

賈然心有餘悸地點點頭,忍不住插嘴問:“還有嗎?”

馬琦明好似思索了一下,順手又抽出了一根煙,賈然連忙湊上前去狗腿地給他點燃,惹得馬琦明多看了他一眼,說道:“裝的清純點,不用這麽市儈。”

“……老婊子裝什麽清純!賈然?賈然!”

賈然回過神,轉頭看向氣勢洶洶的李平平,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和着這位爺罵了一路了,教學樓都近在咫尺了!

“你還翻我!要不是我給你介紹,你上哪找這麽好的老板去。”李平平氣得嘴都歪了。

确實,跟李平平這個金主老餘對比,馬琦明簡直就是好男人。

老餘快四十了,是一家運輸公司的老總。長大一臉油膩,還有個形同陌路卻一直沒離婚的老婆,順帶一提給李平平開的包養條件也是冷漠到了極點:一個月三萬,給租房子,給一輛代步車(後來賈然才知道這輛是圈裏聞名的二奶專用車),每個月四到五次;馬琦明呢,今年三十整,外表英俊,業界內一龍頭娛樂公司老總的獨生子,名副其實的鑽石王老五。

就這樣一個手可熱的人卻連個未婚妻也沒有,連他和白染的那點旖旎大多也都是賈然自己猜的。

“所以你在意什麽呢?”賈然說。

李平平怪異的掃了他一眼,仿佛沒有想到他竟然會搭話。

“在意什麽?什麽都不在意啊,我跟你說,老餘最近和國外一家牛逼哄哄的企業勾搭上了,哇塞,數鈔票數到手軟诶,那個老婊子是知道這個了這才過來巴結的。”

“哦,”賈然不以為意地敷衍了聲,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趕緊走快點吧,馬上上課了。”

“哦你個大頭鬼啊,還上課,聽得懂嗎你!”李平平不住跺腳,他拽着賈然的衣服,“如果不是老餘非讓我混個學歷我才不來學校這種地方呢,看着就惡心。我不去上課,就陪你走一段路。老太太昨天晚上被揍了,這會應該還在家呢,我回去看看她。”

“又被打了?不是換地方住了嗎?”李平平口中的老太太就是他的媽媽,一個嗜賭如命分瘋婆子。

“她自己犯賤怪得了誰诶!”李平平眼圈紅紅的,音調又高了一個八度,“她老是回去玩,我總不能把她腳綁起來不讓她出門的啊!”

“好了好了,那趕緊走吧。”賈然說着,抽出自己的袖子頭都不回的往前走。

“等等啊!”李平平邁着小碎步追上來,一把抓住賈然因營養不良過于纖細的手腕。

賈然低頭看着那只抓着自己的手,嘆了口氣:“又怎麽了?”

“老餘還沒給我這個月的錢。”李平平低着頭,楚楚可憐地吸着泛紅的鼻頭。

賈然看着衣着精致的宛如富家小公子的李平平,心情複雜。

“一個月三萬塊,你錢都花哪兒去了?”

李平平擡起頭,眼紅的跟個兔子似的:“買衣服啊。買假的總被同行嘲笑,我只能拿錢去買真的。你以為我想啊,老餘不想我給他丢臉,我也沒辦法啊……”

賈然啞然,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馬琦明雖然也是他的金主,可李平平他們所經歷的這些他從未體驗過,馬琦明也從來不會在這種事上幹涉他的生活,唯一相似的一點恐怕就是“生理需求”了。就像他無論怎麽和李平平說他沒有“零花錢”,他也不會相信自己沒錢一樣。

“手頭就有兩千多能借給你,這個月還沒發工資。”

“賈然,我當時想都不想就借了你一萬,你現在拿兩千塊錢羞辱我呢?”李平平尖叫,他掐着賈然地胳膊,指甲深嵌進肉裏,“馬琦明錢多到什麽程度你不會不知道吧?他包養你會摳到這個地步你騙鬼啊!那是我媽,不是別人!你為什麽就不能幫幫我呢!”

賈然疼得不住吸氣,他掰開李平平的手往後退了一步,驚慌的看了下周圍,好在沒有人注意他們這邊的争執,“我現在能拿出來的就兩千,你要多少,我想想辦法。”

“一萬。”李平平降低了音量,剛才那點蠻橫瞬間銷聲匿跡了,他低着頭說,“不,四千,四千就好。昨晚我接到鄰居打來的電話時就想辦法借錢了,但是借不到,賈然,謝謝你,對不起啊……”

賈然掏出手機給李平平轉賬過去,轉完拿着手機在他面前晃了一下。這些錢他無論如何都要給,李平平對他的恩情他一直記在心裏。

“剩下的錢你要跟馬總借嗎?”李平平問。

賈然含糊的說了兩句,告別李平平就背着書包往教室跑。

如果他和馬琦明要錢,他一定會給的。可是他該怎麽向李平平解釋自己的那點卑微到骨子裏的自尊心?這場交易早在一開始便明碼标價了,如果再多提要求,那他和他們就真的沒有任何區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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