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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收到馬琦明的消息是在一周後,發工資的那天。
到手的銀子還沒捂熱,轉頭便已經到了別人的口袋裏,賈然卻長舒了一口氣。可惜了卻了一件心頭大事後,他的神經又緊繃起來——期末考試快到了,他上大學以來的第一次考試已經近在咫尺。
六月初,多門課程即将結束,整個教室人滿為患,臨時抱佛腳的同學們只希望老師能大發慈悲給畫畫重點。按照以往習慣提前十分鐘到達教室的賈然有些震驚,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大場面,好家夥,原來這門課有這麽多的學生選報,堵的門都進不去了!他壓住心底的那點雀躍和吃驚,推開門想要進去找個地方坐下,卻沒想到幾個籃球隊的男生一窩蜂的堆在後門對坐在前面衣着清涼的女生指指點點,還時不時發出幾聲短促的怪笑。
賈然不高,雖然看起來弱不禁風但多少還是有點勁兒的,幾聲“麻煩讓讓”被淹沒在吵鬧的人群裏後,他就只能一邊說“借過”一邊往裏擠。就在他為自己成功擠過去而慶幸時,衣領子卻被人抓住了。
“哎……”賈然茫然,只覺得眼前的光都被擋住了,一點都不帶誇張的——一個足足比他高了兩頭的男生,正在用兩個碩大的鼻孔對着他。
“噗。”賈然沒繃住笑,“同學,你別拿鼻孔對着我啊。”
“哼。”那人哼了一聲,用力扯了下賈然的領子這才松開手,賈然險些被拽了一個趔趄,眼瞅着老教授都已經拿着雙層玻璃杯站在講臺上喝水了,他雖然十分不爽但也不想跟人多廢話,于是耷拉着眼問:“有事兒說,沒事兒別拽我。”
“同學,你把我鞋踩了還這麽橫啊?大一的?”
那男生穿個跨欄背心,裸露在外的皮膚被曬的黝黑,但寬松的衣服下隐約可見雪白的皮肉,賈然被黑白花的奶牛配色吸引忍不住多看了兩眼,這才低頭去看那雙所謂被他踩過的鞋,這一看樂了,一雙白的晃眼的鞋上有個腳印,不過這還真不是他踩的。
“你還不承認!”黑白花男生眉頭緊皺,“你把你鞋……”
“叮——”刺耳的上課鈴響起,男生的後半句話被強制消音,賈然沒心情再跟他耗了,伴随着鈴聲跟他說了句對不起,也不管他聽沒聽見轉身就要去找地方,誰知到手腕卻被對方攥住了。
“沒坐下的同學趕緊找位置坐好,別耽誤大家。”老教授頗為不耐煩的敲着黑板,這邊的争執他關注半天了,搞得周圍學生也都頻頻側目,在他課上瞎折騰,還真是對自己成績有信心,“還不坐好?你們哪個系的?”
黑白花松開了賈然的手,直接去朋友給他站好的位置坐下,賈然孤零零的站在教室中間,被學生們圍觀,好在周圍有個女生輕輕叫了他名字,自己往裏挪了一個示意他坐下。
“我室友可能不來了,你先坐着吧。”她小聲說。
“謝了,”賈然從包裏拿出課本攤開在桌子上,瞥了眼旁邊梳着馬尾面容清秀的女生,有些好奇,“你知道我叫賈然?”
“知道呀!你還挺有名,你轉來的第一天bbs就有好多關注你的,表白牆也有,你不知道?”
還不等他張嘴,那女生又道:“你長得真的很帥,特別日系。有點像一個明星……白染。”
賈然在書包中摸筆的手一頓,緊接着,口袋中的手機跟着震了一下。他扭過頭對着女生露出一個和善的微笑,随後掏出手機按亮屏幕。
馬琦明:六點校門口等我,別吃飯。
賈然擡頭看向還在絮叨的老教授,直接把手機放在桌子上發了兩個字過去:今天?
馬琦明秒回了短信,賈然一看頓時煩躁起來。周五,今天是周五,他答應賈夢今天去醫院看她的……請假的短信都已經編輯完,賈然的手指懸在了藍色的按鈕前,猶豫再三還是全部删除。
“女朋友啊?”旁邊偷窺了半天的女生湊了過來,有些八卦的問。
“呵呵。”賈然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下嘴角避過了這個問題,扭頭看着她說,“白染是誰?”
那女生被問的一愣,好在她也不傻,明顯地察覺到了賈然語氣裏的不愉快,看着瞪得老大的眼睛,她突然覺得有些邪門。
不像啊,她怎麽會覺得賈然像白染呢?
傍晚五點五十。
拒絕了同學一起吃飯的邀請,賈然來到學校前門,站在快遞攤附近鬼鬼祟祟的探頭探腦。看着打扮靓麗的女同學踩着細高跟鞋風姿搖曳的上了停在路邊的豪車,賈然幹咽了口唾沫,有心想跟他們似的大方點,但實在做不到。
馬琦明的車他認得差不多了——應該說在他家停着的那幾輛他認得差不多了,他混在取快遞的人群裏,賈然一邊往前走,一邊留意着車牌號,以至于沒看到突然湊到他面前的人,等他反應過來時已經被撞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伸出手捂着被撞的發酸的鼻梁,眼淚不受控制的吧嗒吧嗒往下掉。
“你怎麽這麽不禁撞啊!”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在上方響起,賈然抹掉了眼淚眯着眼睛往上瞧,還不等他看清是誰呢,那人又是一聲大吼。
“操,流血了!?”
賈然被他吼的耳朵嗡嗡直響,伸出手抹了把濕熱的鼻腔,掌心裏全是血。
“去醫院去醫院,對不起啊賈然。”那人蹲下身子,作勢就要伸手去抓他胳膊,賈然下意識的一躲,正準備開罵,卻沒想到憑空出來一雙強壯有力的手架着他胳肢窩就把他提溜起來了。
濕漉漉的鼻腔中竄入了一絲幹淨的木質香水味,他重心不穩的被人摟在懷裏,兩條腿跟面條似的被拖着往後退了兩步,連帶着這股子怨氣都給拖到了心底,他憋着一口氣沒上來,頓時拼命的咳嗽起來。
“不用麻煩了。”馬琦明冷哼了一聲,松開不停咳嗽的賈然示意他自己站好,“走路看着點。”
胡亂抹了一氣臉,賈然總算看清了這個撞倒他的人是誰——這他媽不就是上午那個黑白花奶牛嗎!操,籃球隊的人勁兒也太大了。沒再搭理他,賈然飛快地掃了眼周圍的人,連忙加快腳步低着頭跟上了大步流星的馬琦明。
屁股剛碰到車座,賈然的臉就被迎面甩來的抽紙包結結實實的來了一發二次傷害,他看向坐在駕駛位上強忍着怒氣的馬琦明,不知道他哪兒來的這麽大脾氣。
“坐後排?真當我司機了?”
“哦。”賈然抓着紙手腳靈活的邁到副駕駛上,剛坐穩又被馬琦明掰着臉強迫自己看向他。
“別沒事兒發騷撩人,我就說這一次。”馬琦明臉色陰沉的說完,身子前傾抓過安全帶便要給賈然系上。
“誰騷了!他神經病啊,上午就找我茬剛才還惡意撞我,我連他是誰都不知道!”賈然嘴上嚷嚷的歡,身體卻慫的不行。他接過安全帶自己扣好,在男人的注視下抽了張紙用力的擤了個鼻涕,又拿了張幹淨的鋪平在腳下,這才把沾染着血液的紙團放在上面,正準備再抽一張擦幹淨,卻沒想到馬琦明突然一把攥住他的手腕,伸出手就沖着自己臉來了。
“幹嘛幹嘛,馬總您是禽獸啊,這是學校門口……!”
馬琦明頓時無語:“你腦子裏整天都想的什麽東西。別動,你臉上都是血。”
賈然身子倏然一僵,男人松開手,他連忙從口袋裏摸出手機用前置看了看,這一看也被吓了一跳:他整張臉上都是血痕。
馬琦明冷冷地給他放下鏡子,賈然尴尬極了,只能假裝什麽都沒有發生認真搓搓搓。可惜臉都紅了,血痕也沒有搓掉,沒辦法,血都結痂了,這要就他一個人他肯定往上啐唾沫擦了,可是……餘光一掃,正對上了盯着他沒移開視線的馬琦明。
“不會用水嗎?”
賈然假裝跟沒事人一樣的移開視線繼續擦,他随口道:“我怕弄髒您的車啊……”
話音剛落,一瓶水已經準确無誤的潑到了他的臉上,可憐了鏡子也跟着他一起遭了罪。
賈然:“……”
馬琦明嗤笑了一聲,系上安全帶開始打火,嘴角帶着一絲弧度。
“弄髒我的車?你射車座上時想到了嗎?裝,你繼續裝。”
賈然微笑:“呵呵。”
操你大爺。
“看在你今天流血的份上,說吧,想吃什麽?”馬琦明拽着領帶松了松,扭頭看着正忙着擦臉的賈然,沉悶了一天的情緒莫名高漲了些許。
這幾天忙着公司的事情煩不說,還要去看賴在醫院不肯回家的白染。
白染一直說胸口疼,檢查又什麽都查不出來。已經有粉絲收到消息摸進了醫院,姚波找他說過一次,馬琦明正巧在醫院附近有個空房子,幹脆就叫姚波帶着白染搬了進去,盤算着等他病好了幹脆過戶給他當作生日禮物。
作為新晉的人氣偶像,白染是有自己的房子的,但是離市區遠,所以一直住在公司給租好的公寓裏。馬琦明之前也送過他一套房産,地段好,環境也不錯,但是他知道白染嫌棄這房子小,所以一直沒搬過去。
扪心自問,兩人從未有過肉體上的接觸,甚至沒有明确表達過喜歡的意思——雖然是馬琦明單方面的,但他卻能為了心中那點模糊不清的念想照顧他數年,從他出道保駕護航至今,不求任何回報,說出來他自己都要被自己感動壞了。
但話又說回來,與其說喜歡白染,不如說是懷念年少時那個模糊的影子。可惜茫茫人海,他根本找不到那個挂在他心頭沉甸甸的人,連他自己都忘了,還奢求什麽呢?
至于賈然……他看着終于把自己擦幹淨,露出一張幹淨又天真的面孔的賈然,也有點混亂。為什麽會跟他維持這麽久的關系,他真的不知道。他對白染興致缺缺,卻能被這張神似的臉勾起欲望,想想也是邪門,只能說這個小騷貨有種不為人知的魔力,欠操。
賈然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被馬總貼上了小騷貨的标簽,也不知道馬總已經在腦子裏把自己幹完一遍了,他拿紙吸幹了頭發上的水,将紙團都放在腳邊,這才放松地靠在了寬闊舒服的真皮座椅上。
“這頓飯讓我來請吧,”賈然認真地看着馬琦明說,“我答應了賈夢,要代表她感謝你。”
“哦?”馬琦明覺得十分新奇,這麽久了,他還是第一次從賈然口中說出類似于“我請你”這類的話,之前他總會想方設法的避開包養合同之外的事情,這次卻不僅答應了吃飯的要求還主動要請自己?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行,你說去哪。”
“去哪兒都行?”賈然眨巴着一雙大眼瞅着他,頗有些不懷好意。
馬琦明心裏覺得好笑,小混蛋絕對是想來一手,不過他還真是好奇他到底想做什麽,于是點了點頭。
“好的馬總,那咱們下車吧。”賈然狡黠一笑,解開了安全帶。
“什麽?”馬琦明沒聽清。
“霸道總裁和前門麻辣燙更配。我、說,下車吧馬總!我請你吃安全無毒害的麻辣燙!”
馬琦明:“……”
馬琦明:“賈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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