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變數

晏涼倏忽睜開眼,警惕的壓低聲音:“季公子你……”

“噓,前輩小聲些,傅玄良在外邊能聽見。”濕熱的氣息纏繞而上,晏涼耳根都麻了,身體卻因警覺而一點點僵硬。

他的心狠狠跳了一下,一時間分不清季珂是真醉還是裝醉。

修長的手指捋了捋墨瀑般的長發,露出白皙的脖子,在淡藍的晨光下,那抹暗紅的傷痕和黯淡的咬痕,便顯得格外觸目驚心。

“就如此怕我碰你?”季珂伸出舌尖舔了舔晏涼的脖子,輕微柔軟的觸碰漸漸變成肆意的吸允,濃郁的酒氣彌漫,晏涼試圖反抗,意料之中的手腳被他死死壓住,毫無轉圜的餘地。

片刻,瓷白的脖子上便多了幾個嫣紅的印記,季珂甚至還嫌不夠,用小犬牙輕輕的噬咬……

“季公子,你喝多了……”他這男主的酒品看似不錯,其實差勁得不得了,先前在寂城他扮作新嫁娘那次,就被狠狠的強吻了一番,現如今更……

季珂似委屈的撇了撇嘴,依舊在晏涼的脖子處戀戀不舍的蹭:“喝多了正好,平日裏不敢做的,都做了。”

“……”

“前輩若害怕,把我當做你的涼兒也可以。”

聞言,晏涼蹙了蹙眉:“季公子,這種話就不要再說了。”

“好,前輩若不喜歡聽,我再不說了。”

晏涼被他翻了過來壓住,用手挑着下巴:“只是,我不甘心,即使燒了笠州的宅子,也不解氣。”

四目相對,晏涼眼裏卻無驚無懼,淡然回應道:“我曉得,但事已至此,我也無法。”

他男主的性子他自然清楚,眼裏揉不得一粒沙,自私霸道又強硬,既然對自己起了這層心思,無論平日裏怎麽僞裝掩飾,涼兒的事怕是不能輕易翻篇的。

“季公子,你是想強上麽?”晏涼望着對方狹長的眸子,輕描淡寫的說出這句話,倒是令季珂愣了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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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未等季珂回應,晏涼便一臉漠然的側過臉:“随你吧。”

他也是在賭,賭自己對這個人的了解,比起不顧一切的反抗,興許萬念俱灰的放棄更讓他無從下手。

果然,季珂面上的神情消失了,狹長的眸子閃過悲傷之色,他不再亂動,卻也不從晏涼身上下來,安靜的彼此對望。

許久,才自嘲的笑笑:“前輩你,總能如此傷我。”

“……”

“明知道……”他一句話未說完,就和上次一樣,兩眼一直倒在了晏涼身上,醉的不省人事。

晏涼暗自嘆了口氣,果然,這家夥酒品不好。

這一回,他游刃有餘了許多,将不省人事的季珂從身上挪了下來,不經意碰到他劍拔弩張的腿間,怔了怔,瞬間尴尬到面色通紅。

已經忍耐到這個地步了麽……晏涼這種天生冷淡的性子理解不來,卻也覺得有些悲慘,當然僅僅是同情一下而已,畢竟他也不能為此犧牲自己。

經過一番折騰,他睡意全無,起身披衣穿鞋又替季珂掖好被子,頭發未束便走到窗前。

彼時天方亮,淡藍的光線在山岚中流轉,他推開窗,清寒的空氣漫入屋中,鳥鳴婉轉,晨光乍現,一派安寧。

晏涼就伫立在窗前,吹着冷風望着漸亮的天光出神。

這段時間一直被變故打亂,情節人設都變得無跡可尋,他也未曾仔細思考過接下來該如何走。

索性順其自然,不再糾結什麽劇情什麽宿命,随心所欲些好了,無論對自己還是對季珂……

“前輩怎還不睡?”

晏涼驀然回過神,有些詫異的回過頭,不知何時傅玄良已經悄無聲息的進了屋子,不聲不響的站在他身後。

傅玄良的神情舉止與以往有些不同,眉目間有種令人不安的沉冷:“早晨山風寒涼,仔細着涼了。”

晏涼心中疑惑,面上倒是淡定:“沒事的,夜裏喝了酒,吹吹風舒服些,傅公子怎麽也沒睡?”

傅玄良一改往日的明朗坦蕩,似笑非笑道:“晚輩不小心聽到屋裏的動靜,睡不着。”

聞言,晏涼怔了怔,臉刷的一下紅到了脖子根,眼神不自然的移開:“抱歉,打擾到你了。”

傅玄良卻淡然一笑:“不怪前輩,想必是季公子逼你的罷?”

晏涼沉下心來,覺察到不對勁:“傅公子不要胡亂揣測。”

“度公子說得沒錯,前輩總是護着季珂。”

晏涼不語,定定的看着他,沉

默一瞬沉聲道:“你究竟是誰?”

傅玄良幽幽一笑:“真無趣,一下子就看穿了。”

晏涼藏在袖子裏的手指勾了勾,卻發現無法動用靈力,面上依舊鎮定自若:“想必,你便是當日在鬼窯那位?”

“不請自來,還望前輩恕罪。”

“來都來了,還說這些廢話做什麽。”晏涼越過對方的肩膀,看向醉得不省人事的季珂,心涼了半截。

那人面上的笑意加深了,走上前一步,負手而立與晏涼挨得極近,從對方眸子裏看到自己的倒影。

“你認識我?”晏涼被如此對待,十分不舒服。

“何止認識,都是許多年的舊友了,”他擡起手撫上晏涼瓷白的脖子,順着暗紅的傷痕輕輕勾勒描繪,最後停在觸目驚心的咬痕處:“我留下的痕跡,怕是再消不去了呢。”

“不至于。”晏涼答得沉穩篤定,毫不露怯。

那人微微一笑,不語,湊上前來親吻他脖子上的傷痕,這人的手和唇都冷得吓人,晏涼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那日你夢到哪裏了?”

“你知我夢什麽?”睡鳳眸倏忽睜大,先前的淡定瞬間一掃而空。

那人笑得饒有興味:“自然知道,還知道你最想關心的問題,你的涼兒如今在哪。”

“在哪?”晏涼自己都意識不到,現在的他着急得臉色都變了。

“你難道感覺不出來,你的涼兒就是季珂麽?”

“……”

“一樣的霸道、偏執、自以為是。”

“可是……”

“可是他們待你的态度不一樣?”

“……”晏涼的額頭開始冒出冷汗。

“現在你看到的季珂,不過是記憶暫時被封住了而已。”

晏涼的身子開始顫抖,沉吟許久顫聲道:“你是誰?”

那人踮起腳吻了吻他的眉心:“我是你呀,二公子。”

時間似乎凝固了,窗外山岚散盡日光明媚,清冽的光透過窗格落在晏涼身上,墨瀑般的長發逶迤而下,松松散散搭在肩上,瓷白的皮膚在日光下越發瑩潤接近透明。

“那日的夢沒做完,很不甘心罷?”

“……”

“我送你一程。”

如此說着,他的眸子裏寒光乍現,伸出手扼住晏涼的喉頭,手指越收越緊,手背青筋暴露骨節泛白,晏涼白皙的臉漸漸發紅變紫,他想叫卻叫不出聲,因缺氧胸口郁悶到要炸裂,漸漸的目光都散了,那一瞬他迷迷糊糊的想,這一次,怕是又得死了。

可這一次,他不想死,也不能死,好多事沒與季珂确認,也好多話沒與對方說……

并不想,以這種方式,一了百了。

扼住他喉頭的手再次收緊,他整個人被按在牆上,腳下懸空,腦子因缺氧和疼痛而産生幻覺,他從傅玄良的眸子裏,看到了自己的面容,蒼白的臉爬滿一道道暗黑的鬼痕,病态又滲人。

放……開我!

拼盡最後一絲氣力想将話語出口,卻只有嘶啞斷續的嗚咽,眼前的重影也漸漸消失,晏涼的視線倏忽恢複清明,他捂着脖子拼命喘息,胸口劇烈的起伏,貪婪的呼吸着腥臭腐屍味彌漫的空氣。

“小舅舅,別亂動,弄傷你心疼的是我。”

涼兒?!他動了動唇,卻發現自己無法說出話語,再次跌入前塵的舊夢,并且失了聲音。

而他的涼兒,正負手俯低身子瞧他,大半張臉隐在獸皮面具裏,透過暗淡的燭火,二公子從那雙狹長的眸子裏看到暗流洶湧的暴戾。

“別着急,我會把你治好的。”季涼微微一笑,露出小小的犬牙,可這笑不再俏皮風流,而是讓人不寒而栗。

二公子一顆心漸漸往下沉,現在的他正躺在榻上,四肢被鬼藤牢牢縛住動彈不得,以一種任人擺布的姿态敞開着腿。

夜風漫入屋中,吹滅暗淡的燭火,雲破月來,清冷的白光落了一地,而季涼戴着面具的臉,正隐匿在月色的暗影裏。

嫣紅的帳幔随風揚起,借着清白的月光,二公子看清了……自己正穿着一身同樣嫣紅的衣裳。

是……新人的喜服……

“小舅舅,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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