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寵物店內。
季初羽才把那只洗好的黑色的泰迪抱上臺子,用牽引繩固定住,打開專用吹風機吹了沒兩秒,喬隐就一手舉着手機,一手捂着她的耳朵蹭了進來。
喬隐一面把手機舉到靠近她的位置,一面大聲喊了句什麽。
“什麽?”
寵物店專用的吹毛吹風機噪音極其大,季初羽一個字都沒有聽清。
下一刻,她按滅了吹風機,房間裏瞬間安靜下來,喬隐依舊捂着自己的耳朵,仿佛後遺症耳鳴還沒有散去。
季初羽垂下舉着吹風機的手,看着喬隐一臉有要緊事的表情,又問了一遍:“喬喬,你剛剛說什麽?”
喬隐似乎不像她已經适應和習慣了這種噪聲,嗓音不由自主地提高了些:“我說,那個叫徐鶴的助理,又給你打電話了。”
季初羽愣了一瞬,視線移到手機屏幕上,很快,臉上又歸于平靜。
她再度舉起吹風機,輕飄飄地道:“挂了吧。”
“啊?”喬隐像是沒聽懂。
沒多解釋,季初羽直接啓動了吹風機,噪音轉瞬覆蓋了一切其他的聲音。喬隐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手機,嘆了口氣,逃難似的往外走去。
四十分鐘過後。
季初羽穿着寵物店的圍裙,抱着那只吹幹造型好的泰迪出來。
沙發上的主人玩手機都玩煩了,看到季初羽抱着狗狗出來,直接站起來迎了上去。
“Tiffany!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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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初羽看着主人的熱情,友好地笑了一下,順勢把狗和狗繩遞到主人懷裏:“王女士,久等了,Tiffany的洗護做好了。”
“哎,謝謝你啊。錢從卡上扣就行。”對面的年輕女人對着季初羽示意完,抱着泰迪邊親邊往外走去,“寶寶哦,讓媽媽聞聞你有沒有洗香香啊?嗯!真香,回去獎勵你牛肉幹……”
目送着今天最後一個顧客走遠。
季初羽活動了下酸痛的頸部,擡手敲了敲同樣酸痛的背。她擡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挂鐘,已經是七點過半。
“初羽。喏,”喬隐坐在寵物店的沙發上,視線落在茶幾上季初羽的手機上,“你真不打算接一下?這都第四次了。”
季初羽的視線順着所指落在自己亮起來的手機屏幕上,看到徐鶴的名字。
她就一直盯着,直到幾十秒後,時長過了,通話被切斷,手機屏幕再度黑了下去。
季初羽把頭轉向寵物店門外。
門口停着的一直等她的別墅派來的車,不知道什麽時候開走了。
“別看了,那車從四點停到七點,半個小時前才開走的。”喬隐開口給她解釋,看季初羽看過來,拍拍旁邊的沙發,示意她過來坐,“不是,初羽,你在那邊到底發生啥了?今天也不去上班。關鍵是那邊還主動找了你好幾次,車也等了很久……”
喬隐越說越奇怪,忽然想到某些可能性,一臉警惕和護短,拉着她坐下,嚴肅問她:“是不是他們欺負你了?還是怎麽對你了?你別怕,現在這可是法治社會,他們不能為所欲為。”
季初羽臉上又累又無奈,眼看着她越說越離譜,趕忙阻止她的腦洞大開:“不是。不算是吧。”
“……什麽叫不算是?”
季初羽自己也說不好怎麽解釋,看着喬隐一臉耐心等待和嚴肅的模樣,深吸一口氣,撿重點來說:“我昨天晚上,把老板給打了。”
喬隐:“……”
這倒是她所沒有料到的。
季初羽接着說:“也不算打吧,我只是下意識地撿了一個青花瓷瓶……砸在了他頭上。”
喬隐嘴巴和眼睛都張得老大,難以置信地微微點了下頭,示意她繼續。
“然後他暈倒了。”
“哦……” 喬隐緩緩閉上了嘴,感覺自己的思維愈發遲滞,“等一下。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昨天晚上……把你們給老板打了,用瓷器,給打暈了。不是,為什麽啊?就奔這每個月三萬塊還不用朝九晚五,你的底線應該深不可測啊,他得是怎麽摸到的?“
季初羽怔了一下,老實交代:“用手?”
喬隐:“……?”
喬隐徹底迷惑了。
——
距離季初羽砸暈自己老板已經過去将近24小時。
那個瓶子砸在對方頭上的第一秒,她看着那個好看的男人眼裏的興奮和迷茫一瞬間都被掐滅,緊接着,那只小心翼翼落在她胸部的手失了力道,緩緩砸在了地上。
五秒過後,季初羽如夢初醒,她把手放在對方英挺的鼻子下試了試,确認對方還有呼吸後,迅速地爬了起來。
憑她一個人連拖動這個身高很高的男人十分困難,想了想,季初羽掏出手機,給徐鶴打了電話。
等待來人的時間裏,季初羽看着毫無意識地躺在一片狼藉的地上的男人,終究有些過意不去,走過去,連拖帶拽的,想把他挪到沙發上。
別墅裏的備用供電系統已經啓用,一室透亮中,季初羽終于看清了剛剛在黑暗中,讓她一瞬間緊張不已的情景。
男人手中的瓷器在剛剛保護她的時候已經被丢棄到地上,但是他的掌心和指腹被刺出了不淺的傷口,血已經蜿蜒開來,像是縱橫交的溪,浸染了他整個手掌和手腕。
顧引川寬大的灰色浴袍散開大半,露出大片蒼白的胸膛,帶着薄薄的一層肌肉。他那雙深邃的眼睛緊閉着,鼻尖和額頭帶着薄薄的汗,無知無覺地閉着眼的模樣,像是睡着了,反到有幾分季初羽看到的新聞照片上幹淨青澀的樣子了。
季初羽的力氣已經比同齡大多數女生大很多,但是因為顧引川身高很高,看身材肌肉密度也很高,她費盡了力氣,也才勉強把他架起來,然後連拖帶拽挪到沙發上。
放下的瞬間,季初羽才注意到他背後也被尖銳的瓷器碎片刺傷了,鮮血一團一團的暈開來,浸染了他淺灰色的浴袍。
想到剛剛她即将倒地的瞬間,這個男人比她還快的判斷和行動,然後和她對調位置,不僅替她去跌在了這一大片的碎瓷片上,還充當了她的人肉靠墊。季初羽驟然回過神來,理智也開始慢慢歸位。
不到五分鐘,別墅們被擰開,一個穿着白大褂的醫生疾步走了進來。
看到房間裏的景象,他似乎并不驚訝,而是十分冷靜地走過來,先檢查了下顧引川的呼吸和表征,然後看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還有未幹的血跡,開口問道:“顧先生是怎麽失去意識的?有多久了?”
看季初羽沒說話,他解釋:“我是顧先生的私人醫生,平時住這附近。”
季初羽了然,回答:“我用青花瓷瓶砸了他的頭。大概……有五分鐘了。”
醫生正在檢查的手一停,擡頭看着季初羽,臉上露出了誇張的錯愕的神色。
等了等,他很快穩定了心神,沒有多問,起身指了指一樓右手邊的急救室:“麻煩你幫我把人轉移到急救室那邊,可以嗎?”
一樓是準備了一間急救室的,設備和藥品很是齊全,季初羽被叮囑每天要做好消毒工作。只是,她現在才懂這個房間的用途。
幫着醫生把人運進了急救室,季初羽愣怔的看着躺在床上毫無意識的男人,醫生示意她出去。
“姑娘,有什麽其他的事,你可以稍後和徐助理解釋,我只管救人的。”
退出了急救室。
季初羽看着大廳的狼藉,意識緩慢回流,她動身去收拾。
徐鶴趕到別墅門口的時候,已經是二十分鐘以後了。
因為焦急,他的額頭出了許多汗,臉上是少有的驚慌,昂貴的西裝上有被雨打濕的痕跡,他的身後還跟着另一個穿着筆挺西裝的男人。
那個男人審視地盯着季初羽看了片刻,然後收回了目光,徑直往急救室走去。
季初羽剛剛把大廳的狼藉收拾好,看着徐鶴,想着要怎麽解釋事情的經過。
徐鶴卻搶先一步開了口:“季小姐,辛苦了,你可以先下班了。有什麽事,我們明天再聯絡。”
一句話,成功堵死了季初羽。
她閉上了嘴,點了點頭,開始沉默地收拾東西。
之前朵朵的養母又發了條消息,說朵朵聽說她要來很開心,一直在等着不肯睡。
季初羽看了眼時間和空曠的大廳,轉身出了別墅,讓司機順着朵朵養父母給的地址過去。
然後她晚上就陪着朵朵住在了那裏。
眼看着季初羽陷入自己的沉思和情緒裏許久。
心急如焚等在對面的喬隐終于忍無可忍,開口催促:“初羽,你能不能一次性給我解釋清楚?你是什麽時候學會賣關子了?我又是什麽時候理解能力變差了?”
“我不知道要怎麽解釋。”季初羽擡手把圍裙解開摘下來,嘆了口氣,覺得自己胸口郁結不化的滞悶散開了些,“昨天晚上我快要下班離開的時候,別墅停電了。離開前,我發現那個男人在自殘,我當時只是想阻止他。”
“……然後你就打暈了他?”喬隐愕然。
“不是……我們兩個摔倒了,他還替我擋了一下。然後不知道為什麽,他忽然擡手摸了我。”季初羽解釋。
“他摸你了?!”喬隐原本安靜聽着,聽到這終于懂了,聲音一下子拔高了八度,“耍流氓?!我就知道無緣無故住在那種荒郊野嶺還給開那麽高工資果然是另有所圖!狗禽獸,寵物店那把大剪刀呢?我去直接沒收了他的作案工具!”
季初羽就知道喬隐肯定要炸。她趕忙拉住喬隐:“喬喬,你先等等,也許是我誤會了也說不一定。”
“這還能有誤會?”喬隐已經接近暴走狀态,“他帕金森啊,手抖往女人身上摸?!而且你那脾氣都能給逼到動手,他是不是還做了更過分的事?”
“沒有,真的沒有。”季初羽現在有些後悔告訴喬隐這些細節了,“喬喬,你相信我的判斷嗎?從他當時的眼神和神情來看,我敢肯定,他對我沒有那種意思。”
但是他的舉動是出于什麽目的,季初羽就不得而知了。
季初羽和喬隐都是心理學出身,都是阮教授手下的得意弟子,阮教授當初屢次誇過季初羽在微表情捕捉和分析這一塊很有天分。
換句話來說,她很會看人,所以喬隐很相信她的判斷。
她自己的話都說到這裏了,那麽喬隐也沒有什麽可反駁。
看着喬隐安靜下來,季初羽拍了拍她的肩膀,露出一個安慰的笑來:“這件事我自己會解決,別擔心,好嗎?”
放在茶幾上的手機再次亮了起來。
季初羽一眼看到上面亮起來的徐鶴兩個字,臉上的笑瞬間垮了。
怎麽解決?她失手把自己的金飯碗給砸暈了,不曉得要不要賠償,得賠償多少,她能解決才有鬼。
銀行卡裏的三萬塊還沒有捂熱……
但是逃避了一天了,再逃避也總不是個辦法。
而且,她也确實想知道那個男人狀況怎麽樣了。
季初羽深吸一口氣,拾起手機,接通了電話。
“徐先生。”
“季小姐,您今天沒有來上班。”徐鶴開口點道。配上他溫潤的語氣,只字不提昨晚的事,仿佛她只是個翹課一天的頑皮學生,或者曠工一天的普通上班族一樣。
“是……”季初羽承認,想了想對方此刻說這種話的心态以及目的,季初羽決定自己主動提,一來是為了先發制人,二來,她想了想,她當時的行為,充其量只是防衛過當而已。
“徐先生,很抱歉,我打算辭職。以後……都不會去了。”
徐鶴那邊安靜了片刻,再開口時,是往常一般的溫潤:“這樣。季小姐明天有時間嗎?我想約您單獨見一面,了解下具體情況,我們當面洽談。”
話都說到這裏了,季初羽也不能拒絕:“可以的。”
——
別墅三樓辦公室內。
徐鶴背對着窗挂斷了電話,轉過身來,看着窗邊的男人,徑直開了口:“季小姐說……她想要辭職。”
顧引川上半身赤·裸着站在窗前,精壯的後背上貼了大大小小的無菌繃帶,左手上也是。
聞言,男人沉默地站了幾秒,忽然把手中一直把玩着的鋼筆摔了出去。他開了口,清冷的聲音像是凜冽的山泉自石縫中擠了出來。
“不準。”
作者有話要說: 徐鶴:???我可太難了……
你們就只會哈哈哈,川川的愛情剛剛開始就被自己掐死在搖籃裏了,你們都不心疼一下T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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