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徐鶴在這邊深呼吸好幾輪,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忍了忍,他看着前面的男人一臉志在必得和事不關我的表情,提醒他:“我和楚醫生已經看過監控了。”

“然後?”

“嚴格意義上來說,你當時對季小姐的行為,可以稱之為騷擾,甚至是侵犯。”徐鶴昨天熬了個大夜,今天又開了早會,眼睛有些腫,今天難得戴了眼鏡。

他推了推眼鏡框,看着顧引川微微蹙起的眉頭,很正式地說,“如果季小姐告你的話,完全有正當理由。”

顧引川依舊是面對着窗的方向。他微微側過頭來看着徐鶴,挑了挑眉,扯着唇角漫不經心道:“請注意你的言行,這是對一個躁郁症病人該說的話?”

徐鶴幾乎想要抓着頭發抓狂,然後瘋狂搖晃顧引川的肩膀讓他清醒一點,看看他做的又像是一個躁郁症病人該做的事嗎?

腦子裏回轉了一下楚醫生的話,徐鶴冷靜下來,擺出一張刻板的公事公辦的臉:“不過恭喜你,季小姐自己提了辭職,你的目的達到了。我只是沒想到,你會為了趕季小姐走而做出這樣的事。”

顧引川好看的眉頭深深地皺到了一起。他終于不再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态度,反而猛地轉過身來,正面對着徐鶴,有些情急地反駁:“我不是為了趕她走才那樣做的。”

那神情和語氣,很像一個被冤枉了的小孩。

徐鶴面無表情,提醒他:“那麽你簡直是在變相向我承認,你當時是自發自主地侵犯了季小姐。”

一句話,讓顧引川沉默下來。

他光裸的胸膛起伏着,因為聽到某些字眼,而陷入了短暫的驚詫和迷茫中。

“我不是……”顧引川微微低下頭,喃喃道。隔了會兒,他終于擡起頭來,眼底是疑惑和無助,但是語氣裏滿是篤定:“徐鶴,我對她有那種感覺。”

徐鶴怔了一下,仿佛沒有明白顧引川的意思。

“你沒理解錯,就是男人對女人的那種感覺。”顧引川眼底很清澈,像是自深海裏抓住了唯一能自救的繩索,“我的身體,對她是有反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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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鶴臉上顯出難以置信的神情。

他有些小心翼翼地确認道:“引川,你……你确定嗎?”

“我确定,很确定。”顧引川态度十分篤定,“我當時……就是為了确認一遍,才那樣做的。”

“可……你不是一向對女人都十分避諱嗎?”徐鶴也陷入了和顧引川同樣的疑惑和迷茫,“那件事以後,你連和女人普通的交流接觸,都很深惡痛絕。楚醫生也說,你患上了程度不輕的恐女症。”

徐鶴當然不是不信顧引川。事實上,他和楚江看監控時也很驚詫,因為顧引川對季初羽有一個下意識的保護動作,甚至不惜貼身接觸她,然後讓自己受傷。

“所以我剛剛說了,她辭職的話,不準。”顧引川看着徐鶴,眼底難得的篤定和志在必得,還隐隐有一絲希冀,“我倒不是信了什麽她是上天賜予的救贖還是什麽,我只是想弄清楚為什麽會這樣,僅此而已。”

有好長一段時間,徐鶴沒有聽到顧引川以這樣一幅正向的桀骜的語氣和态度,說這麽長一段話了。

他覺得這可太高于楚醫生的預估和期待了。

徐鶴矗立在原地,聽完好久之後,他眯了眯眼,深吸一口氣,有些凝重道:“但是引川,萬一,我是說萬一,昨天的一切都只是個巧合、意外呢?畢竟,已經過去十年了,我們嘗試過那麽多次……”

他也不想打擊顧引川,但是他們也都知道,這種概率有多低。

“那樣我也認了。”顧引川回答的很快,臉上帶着坦然,“本來,我也只是想要一個答案而已。”

徐鶴徹底說不出話來,他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過顧引川對別人這樣執着,情緒這樣波動,為求一個答案不顧一切的模樣了。

“可是,”徐鶴想了想現在最棘手的問題,無奈地長嘆一口氣,“現在的問題是,被那樣對待之後,季小姐并不願意留下來了。她是鐵了心想要辭職了。”

顧引川臉上的情緒轉瞬歸于平靜。聽到這句,他扯了扯嘴角,像是等這句話很久一樣,英挺的臉上露出幾分狡黠和戲谑的神情:“這就是你要解決的問題了。”

“不過,這次,我不要她僅僅只是每天過來打掃三個小時而已了。”

……靠!

徐鶴腹诽一句。

他居然被顧引川之前無助低落的神情所騙到了,感情丫在這等着他呢!

狐貍!十年過去了,他已經是只徹頭徹尾的心機狐貍了!

“還有,”顧引川看着徐鶴一臉憋悶的樣子,眼底的狡黠幾乎快要溢出來,“那個食盒,原本是送給我的吧?下次記得帶來。”

……靠!

這次,徐鶴是真的髒話就在嘴邊了。

——

第二天上午,季初羽把孩子們安頓好,應約趕到了顧氏大廈。

這是她第二次來顧氏大廈。

第一次是她簽訂合同的時候,那時候匆匆一面,對這份工作還沒有實感;時隔一個月,沒想到第二次來,居然就是來辭職的了。

16樓接待的還是上次的秘書,态度十分疏離客氣,季初羽照着上次一樣打了招呼,然後自報家門:“你好,我想找徐助理,我們昨天約好的。”

秘書聽到她的名字,比上次态度熱情了許多:“季小姐是吧?請跟我來,徐特助等您好久了。”

季初羽愣了一下,回了一個微笑,然後跟着秘書往徐鶴的辦公室走去。

徐鶴辦公室內,已經有兩個人等在那裏。

徐鶴看到秘書領着季初羽進來,趕忙站起了身,迎了上來,對着她坐了一個請坐的手勢:“季小姐,您來了。請坐。”

季初羽點點頭,然後把自己的包放在腿上,坐了下來。

徐鶴辦工作旁邊站了另一個一身深藍色西裝的男人,若有所思地看着季初羽,隔了會兒,禮貌而疏離地點了點頭。

季初羽記得他,昨天在別墅裏匆匆見過一面,是和徐鶴一起去的那個男人。

“麻煩季小姐親自跑一趟了。”徐鶴略帶抱歉道,“引川那邊狀況不穩定,我實在抽不開身。”

“……應該的。”他這樣客氣,反倒讓季初羽無所适從了,“畢竟,是我自己提辭職的。”

“季小姐思考了一晚之後,還是決定要辭職嗎?”徐鶴找準切入點,忽然問道。

季初羽倒是沒料到。

她以為經過一晚上,徐鶴作為顧引川的助手,肯定會率先向她反擊,提出各種賠償和要求,然後讓她還錢之類。沒想到他先開口,卻是讓她确認自己是不是真的要辭職。

“……嗯。”季初羽應道,隔了會兒,還是忍不住問道,“顧先生,他還好嗎?”

“還好,”徐鶴回答,手裏捏着的鋼筆一頓,改口,“一直躺在床上,不肯配合檢查,又不肯去醫院。”

觀察着季初羽的神情裏一閃而過的擔憂和愧疚,徐鶴像是什麽都沒發生一樣,一臉公事公辦又溫和地開口:“季小姐,我們已經查清楚昨晚的情況了。歸根結底,是誤會一場。而且,季小姐這一個月的表現一直不錯,如果您肯留下來,我們願意把您的工資提到原有的一點五倍,季小姐意下如何?”

一點五倍,那就是每個月四萬五。

這對于季初羽來說,真的是好大的誘惑。

但是無功不受祿,天上沒有掉餡餅的事。

對于昨天晚上的行為,季初羽覺得自己再怎麽愛錢需要錢,也不能明知是陷阱卻還往進跳了。

“還是……不了吧。”季初羽思考片刻,擡起頭,仍舊拒絕。

“季小姐這是……下定決心了。”徐鶴開口,卻好像是對自己說的一樣,下一秒,他坐得身體向前傾的一些,語氣也一下變了,“季小姐知不知道,你昨晚砸了引川的頭,我們是完全有理由追究你的刑事責任的。”

季初羽一愣,反駁道:“我是正當防衛。”

“……是,”徐鶴笑道,“但是季小姐你要知道,你砸他那個花瓶,是明朝萬歷年間的,舉世無雙。價值不可估量。還有,顧先生是建築設計行業不可多得的人才,負責掌管顧氏樓盤設計的總局,也是未來顧氏唯一的接班人,他的腦袋,可比幾百個那樣的花瓶都金貴。您這麽一砸,說不準以後會有什麽後遺症還是什麽的,這可不是簡簡單單的一句付法律責任就可以解決的了。”

季初羽聽得瞠目結舌。

為徐鶴前後态度的驟變,也為他話語裏過于明顯的刁難。

這顯然就是在訛詐她了吧?

但是她偏偏找不到地方反駁。

有生第一次,季初羽想罵髒話。

她從踏進那個別墅起,就判斷錯了兩件事:第一件就是覺得房子的主人很溫柔;第二件,就是覺得徐鶴是個溫文爾雅的紳士。

但是把柄在人家手裏,不得不得低頭,季初羽深吸一口氣,很快頹喪下來,問道:“說吧,你們想要我做什麽。”

徐鶴幾乎是頃刻松了一口氣。他的語氣也恢複了一貫的溫和客氣:“季小姐果然直爽。是這樣,由于季小姐這一個月期限內工作表現極佳,我們希望修改下合同內容,招聘您為顧先生的全職私人生活助理。別墅這邊會提供住宿,只需要您日常待在這邊,以前的工作內容大體不變,工資在原有的基礎上翻三倍。您看怎麽樣?”

季初羽聽完,即刻反駁:“不行,我家裏有事,每天晚上必須回去。而且,現在很難斷言,陸先生很可能對我有某種不良企圖。”

“那就每天白天來。”徐鶴幾乎是瞬間改口,像是在談判桌上為談某項合同來回博弈一樣,看準時機就會抛出對自己有利的條件,步步深入,“白天在這邊工作,晚上會有司機送您回去的。季小姐好好考慮一下,工資在原有基礎上翻三倍,可以幫助您解決很多問題了。”

他倒真是抓住她的弱點拿捏得很好。

季初羽腦海裏迅速衡量了一下利弊。

原有工資是三萬的話,那麽她每個月工資就有九萬。

接近十萬的月收入,這對之前的她來說,簡直像是夢一樣。

如果她真的拿到這筆錢,那麽下個月開始,她就可以給孩子們雇請幾個條件不錯有耐心的好老師,甚至可以給院裏幾個特殊的孩子們雇傭一個專業的盲文老師。

很劃算。

計算過後,季初羽很快擡起頭,和徐鶴目光相接:“好,徐先生,我接受你的提議。”

徐鶴終于松了一口氣,他擡手飛快地在電腦裏修改了下文件內容,視線再次同季初羽對上,清了清嗓,似乎有些難以啓齒,又強裝鎮定的開口,“對了,還有一個條件,是顧先生個人要求的,他願意為這個條件每個月追加一萬元,作為獎金。”

還有這等好事?季初羽将信将疑,一臉願聞其詳道。

“徐先生請講。”

徐鶴看季初羽這樣痛快,反而被哽了一下。他側目看一眼旁邊的楚江,确認他低下頭用拳頭遮着唇的時候是偷笑得繃不住表情了。

心一橫。

“依照顧先生的意思,每晚離開前,您得給他表個白。”

季初羽:“……”

作者有話要說:  季初羽:……你怕不是在想peach?

徐鶴:我太難了QAQ聽聽,我這一天天說的還是人話嗎。

川川:嘿嘿嘿0w0

——

對8起仙女們!我有時間雙更謝罪!

(人家別的作者雙更叫加更,而我,叫補更qwq我也太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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