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終于引起顧引川的注意, 白茵卻被裏面的寒意陡然震了一下,幾乎瞬間想要逃離。

但是被他幽深的目光吸引着, 又無論如何不想逃開。

想到這裏, 白茵依舊仰頭盯着顧引川, 勾着唇角笑着, 臉上的紅意一下子暈到了耳朵根。

她雙手嬌羞又無措地交握在身前, 對望之間, 臉上頗有幾分不卑不亢的少女春意。

顧引川的視線在她臉上停留了五秒, 裏面的寒意和厭惡陡然加劇。

身後第二輛車的門被拍上,很快,徐鶴和開發組組長向這邊大步走來。

他聽到了女生剛剛不小的聲音說出的那句話,有些焦急地走過來,才站到顧引川身側,就聽到男人低沉冰冷的聲音。

“處理一下。”

說完, 沒再多停留一秒, 顧引川收回目光, 長腿邁出,往田晚那邊走去。

季初羽有些遲疑地站在原地。

白茵臉上即刻顯示出錯愕和受傷的表情。

她死死捏着自己的手, 咬着下唇,被這突然起來的難堪打擊到, 眼眶很快紅了。

偏偏徐鶴面無表情地走了過來, 看着她,公事公辦帶着冷意地開口:“白女士,是吧?麻煩和顧先生保持距離, 也不要随意侵犯他的隐私,否則,顧氏有權随時追究你的責任的。”

季初羽沒怎麽見過徐鶴工作的樣子,或者說,徐鶴一直對她保持了一點克制地禮儀。所以乍一見他這個态度和樣子,她多少還是有些于心不忍。

也許白茵只是沒有接觸過顧引川這樣的人,小女生情緒作祟。說到底,她也只是一個才出校園的小女生而已。

小心機歸小心機,罪不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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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走出一段距離的男人倏地停下了腳步,然後回頭,視線一瞬都沒有望向泫然欲泣的白茵,而是落在季初羽臉上。

季初羽幾乎是瞬間就讀懂了他的意圖。

她迅速的回頭,安撫的拍了拍白茵的手臂,對着白茵囑咐:“小白,我和田姨要和他們談點事情,你先回去帶孩子們吧。”

“哦……”白茵點了點頭,臉上止不住的難堪和難過,隐隐有着不服,沒有立即動身。

季初羽沒有空再管他,她加快了腳步,走到男人身邊,看着他臉上緊繃的神情稍稍放松了一些。

“田姨,外面冷,我們去會客室談吧。”

——

福利院那間不大的會客室裏坐滿了人。

田晚坐在靠門的圓桌這頭,望着對面西裝革履的一衆五六個人,緊張又拘謹,視線都不知道要往哪裏落。

季初羽泡了茶,給每個人面前用一次性紙杯倒了一杯熱茶。

知道這廉價的茶杯茶葉可能根本入不了對面的眼,但她還是舍不下這份田晚教給她的自尊和禮儀。

做完這些,她掃一圈座位,然後走向徐鶴和田晚之間空着的位置,拉開椅子準備就座。

一直沉默着的顧引川視線沒擡,輕聲咳了咳。

一旁地徐鶴頃刻站起來,拉開自己的椅子,對季初羽開了口:“季小姐,您坐這邊。”

季初羽疑惑了一瞬,徐鶴已經走到了她現在的位置:“方便看方案還有交流。”

沒再多言,季初羽點頭,和徐鶴互換了位子。

入目是男人熨燙得一絲不茍的襯衣和西裝領口。

季初羽努力把視線集中在面前的方案上,心底卻隐隐緊張起來。

“田院長,您好。您面前這份文件,是我們拟定的對于福利院的遷址方案和其他賠償款項。我邊說,您可以邊浏覽一下,有什麽問題或其他要求,我們可以等下慢慢商榷。”

開口的是最裏側和顧引川隔了一個位置的開發組組長方華。

說完,他似乎已經把方案熟記于心,看着田晚努力看着策劃的樣子,微微放慢速度,開始從拟定的遷址地址講起。

“您可以看我們第五頁放的圖。地址位于三環口平安路,毗鄰顧氏私立中學,占地面積約一萬六千平方米,可容納的學生人數是六千人。”方華緩緩地開口闡述。

“哎喲,這……這麽大啊?”田晚被吓了一大跳,有些錯愕又擔憂地從文件上擡起頭,看了看對面的人,又望向季初羽。

季初羽也有些難以置信,望向顧引川。

男人側臉被身後窗外的光鍍上一層淺淡的金黃色,垂眸看着文件,似乎早知道這件事,并沒有什麽反應。

“是。這個地址原本是要作為顧氏私立中學的附屬小學的,樓盤都已經建成裝修好了。但是我們董事會商讨過後,決定把它用作福利院的遷址。”方華解釋完,畫風一轉,“當然,我們也知道,您擁有的陽光福利院裏,一共只有幾十個孩子,這地方和用途對貴院來說卻是綽綽有餘了。所以,我們對于這次遷址是有要求的。”

田晚頓時有些為難又警惕起來。

“不會是要我來補齊建學校的錢吧……先生,我們福利院向來不是為了盈利,孩子們都要花錢,我真的沒有什麽錢了。”

方華聞言,儒雅地笑了一下:“田女士,您誤會了。當然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們這次,是想和您合作,遷址以後,您的陽光福利院就得改一下,變成陽光福利小學了。由您來擔任院長,顧氏作為股東。”

季初羽緊蹙的眉間有一瞬間的松怔。

田晚有些驚訝地半張大了嘴:“我、您的意思是……”

“對,我們打算趁這次機會建一座福利小學。顧氏這麽多年做這麽大,也一直不忘回饋社會,”徐鶴接過話茬,更直白地解釋,“我們董事會覺得這次是個很好的契機,建一座福利小學,目标人群是無虞市及周邊省市的特殊孩童,剛好您有這麽多年的經驗,所以顧氏會聘用您繼續擔任院長。”

為打消田晚的疑慮,徐鶴補充:“當然,我們也會聘用更多專業的特殊教育老師,以及照顧孩子們飲食起居的生活老師的。”

天大的餡餅掉下裏,一直任勞任怨苦過來的田晚有些不知道要怎麽接住。

她的唇瓣翕動了一下,一把年紀了,熱淚就這麽湧上來了,熨燙着眼眶。

田晚擡手抹了一把眼眶,低頭幹笑了一下,試圖掩飾過自己因為太過驚喜和激動引起的失态:“這、我忽然不知道說什麽好……顧先生,您不知道,我這麽些年,就做了這一件事。一聽說這邊要開發了,就怕福利院一拆,這些孩子們到頭來沒個去處。結果你們給我這麽大個驚喜……我反而不知道要怎麽辦了……”

田晚看一眼季初羽,又看向顧引川,滿是皺紋的眼眶泛紅:“顧先生,初羽沒有說錯,您真是個好人……我先替這些孩子們謝謝您了。就是……那麽大個學校,我恐怕沒有能力勝任。”

“田院長,你有這份心。”顧引川目光深邃,篤定地望着田晚,“放眼整個無虞市,沒人比你更合适了。”

一句話,讓田晚淺笑着,眼眶裏的熱淚一下沒忍住垂落。

季初羽趕忙抽出兩張紙巾遞了過去,她側目看一眼顧引川,心底裏忽然像是被淺淺的敲擊了一下,激起陣陣震顫。

那邊,方華翻了一下方案,繼續開了口:“鑒于新的福利小學歸顧氏名下,所有盈利和用地都歸顧氏,我們會按市價賠付您現在福利院占地的全部損失,大約是五百萬。這筆錢,要等專業人士測評過後,再和您就具體細節進行商榷。”

田晚連忙擺手:“你們顧氏已經做了這麽大的好事了,我怎麽能再收你們的錢呢?這錢我不能要。”

徐鶴笑道:“田女士,福利院這房子是歸于您個人名下的,我們理應賠付拆遷款。到時候,福利小學的所有建築就和您沒有關系了,您只能拿到作為院長的固定工資,不是白賠給顧氏一套房子嗎?”

“可是,我……我做這些也不圖啥,就是希望孩子們好而已。”田晚嘆了口氣,終于對這個事實有些實感,“再說了,我都這年紀了,拿這錢也沒別處可花,不如你們都投到學校去,來的有用。”

“那也是您應得的。”徐鶴坦言,“就算您想把它用作福利院的繼續建設,也是看您的個人選擇和權利了。”

“哎,哎。”田晚連連點頭,再度用紙巾锴一把眼角。

季初羽視線落在面前的文件上,她看着上面光鮮亮麗,沐浴在陽光下的漂亮建築,再用餘光偷偷瞥一眼身側的男人。

男人修長的手指落在文件上,臉上沒什麽表情。

季初羽不知道怎麽忽然就想到了她早上随口問的那句話。

她當時只擔心福利院無處可去。

可是顧引川只淺淡地回答一句“嗯”,沒再多言。

這般靜默無言,忽然讓她心跳漏跳一拍,不知怎麽就想到徐鶴對她說的,顧引川在她發燒的時候,任由她握着自己的手四個小時的事。

兩個小時的洽談很快結束。

一桌的人先後起身,很專業地在桌上整理好的文件,然後拿了起來,告別欲走。

顧引川留在最後,季初羽和田晚站在門口送別四五個人走出了會客室,外面的孩子們擡起頭好奇的看向這邊,白茵的視線也望了過來。

季初羽擡眼,看向顧引川沒什麽表情的清隽臉龐。

他卻看着田晚,等了等,沉聲開了口:“田院長,我有些事想和您單獨談一下,不知道方不方便?”

說完,顧引川的視線終于洛到她臉上,暗示的意味很明顯。

季初羽一怔,看了看田晚,又看了看站的挺拔的男人。

徐鶴很适時地開了口:“季小姐,我也剛好有點事想和你談一下,方便嗎?”

季初羽望着徐鶴,點了點頭,很快從門上收回了手,自覺退出。

“我去外面等你們。”

會客室的門被關上。

田晚有些拘謹地站在當下搓着手:“顧先生,您有什麽事盡管說。”

“昨天早上那幾個男人,你認識嗎?”顧引川低沉的聲音開口。

田晚一愣,搖頭:“不認識,但是看樣子,初羽應該認識。”

顧引川微涼的視線眯了眯。

“方便給我講講季初羽的事嗎?”

田晚臉上的笑意一怔。

——

外面,徐鶴和季初羽站在有些涼意院子裏,那個有些破舊的跷跷板旁邊。

季初羽看着徐鶴深沉的表情,直接開口問:“徐先生,您有什麽事,不如直說吧。”

徐鶴點點頭,顯然也沒有想繞彎子。

“季小姐,你早知道引川的身份了吧。”

季初羽臉上的表情一頓。

徐鶴望着她,眼底是篤定的自信。

“剛剛那位白姑娘點破的時候,你的臉上并沒有任何驚訝或者好奇的表情。”

季初羽吞咽了一下,老實承認:“我朋友無意在熱搜上看到過,你應該也知道,喬隐。她給我看了照片,我認出了那是顧先生。”

徐鶴點了點頭。

“引川他是顧氏董事長顧玺言的獨孫,之前的十年,因為一些原因一直都在國外,最近三個月才回國。”

“引川回國的事,顧老和他本人都并不想讓更多人知道,所以之前的協議上,才一直讓季小姐對此保密。”

季初羽向來好奇心不重,她只靜默地點了點,然後視線看着大門外的車子,開始放空。

裏面似乎談得有點久。

季初羽的腿有些站麻了,她剛左右輕輕換着重心動了動,忽然被大廳裏傳來的聲響和女人的驚呼吸引了注意。

認出了那是白茵的聲音,季初羽和徐鶴對望了一眼,不約而同地轉身往大廳裏沖去。

大廳裏,孩子們瑟縮在靠近卧室的位置,戰戰兢兢地望着會客室那邊。

大廳裏,白茵跌在地上,臉色痛苦地擰在一起,正低聲啜泣着。

她身後的課桌有幾個因為撞擊而歪歪扭扭地散開來,凳子也摔到兩個。

靠近會客室這邊,顧引川高大地聲音死死貼着牆壁側站着,全身都處于一種避無所避的驚恐回避的姿态。

他棱角分明的臉頰緊繃着,額頭冒出大片的汗意,深邃的眼底也失了焦距。

作者有話要說:  來晚遼qwq晚桑好鴨

莫慌,前方将有一大波高糖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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