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三十七回

沈初黛一行人趕至花廳的時候,陸時鄞正坐在為首的梨花木高椅上,微垂着眸光,靜靜瞧着翻卷的茶葉在茶盞裏翻滾。

那淺绛彩山水茶盞襯得他指尖更為白皙清透,待水面上蒸騰的熱氣消散了些,他才不緊不慢地輕抿了口茶水,極為優雅清貴的模樣。

相比而言全身濕透,蜷縮在角落椅子上的沈初菱要狼狽多了。

縱使花廳裏燃了三座暖爐,她身上也披上了毯子,她依舊凍得瑟瑟發抖,勉強稱之為清秀的臉龐如今滿是淚痕,倒有幾分楚楚可憐的意味。

沈初黛瞧見沈初菱這番模樣也是有些吃驚,三月雖是溫度和煦了些,可掉入水中不是件小事,她雖是不喜沈初菱,但到底是姐妹,總歸瞧見她這般模樣還是有些擔憂。

沈初黛微擰了秀眉:“三妹妹怎麽好端端地落了水,怎麽不先去換身衣服?”

随即她又詢問了一旁伺候的丫鬟:“可有将郎中請來?”

那丫鬟還未來得開口,沈初菱先哽咽出聲,輕柔的聲音微顫着:“阿姐,妹妹無臉去換衣服,更別說請郎中了。”

沈初黛一聽她這個調調,就知道她又要開始裝委屈白蓮花了,沈初黛不過回京兩年多,已經領略了很多次她的套路。

不換衣服又不請郎中,無非就是想讓旁人瞧到她的可憐模樣,博取旁人的同情心,也就父親那種鋼鐵大直男吃這種套路。

也怪不得沈初蔓那麽讨厭她,沒事就愛冷嘲熱諷幾句。

誰會喜歡只不過吵了一次嘴,便梨花帶雨地跑去祖母父親那兒告狀,說的話雖都是在說自己不好,但都在暗戳戳地責怪旁人不是的人呢。

沈初黛混跡軍營多年,剛回來的那段時間性子直來直去,可吃了不少次她的暗虧。

若不是陸時鄞在這兒,她都想直接一巴掌拍桌子吼道“費什麽話,麻利點滾去換衣服去”,一句話能解決的事她絕對不多費口舌。

但到底新婚夫君在這兒,沈初黛自然要擺出一副端莊賢淑的模樣來。

她溫聲問道:“三妹妹這是哪兒的話,這般久了會着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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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初菱白嫩的臉頰滑下晶瑩淚滴來,她搖了搖頭:“不,妹妹犯了很嚴重的錯,姐姐這般關懷,讓妹妹更是擡不起頭來。”

沈初黛裝不下去了,直接開門見山:“三妹妹到底怎麽了?”

做足了鋪墊後,沈初菱終于心滿意足地開始輕柔訴說:“都是妹妹不好,若不是妹妹瞧見皇上在湖水旁,想去打個招呼行個禮,也不會驚擾到皇上将妹妹踹下湖。”

“是皇上将你踹下湖的?”

一直泰然自若飲茶的陸時鄞手上的動作停住,俊逸臉龐終于有了波瀾,旁人怎般看他不在乎,但到底沈初菱是阿黛的妹妹,若是阿黛因此惱了他便不好了。

他忙是側頭望了眼趙西。

趙西剛想出言替皇帝解釋,卻見沈初黛揚起了細眉:“沈初菱欺君犯上你可知是什麽罪過嗎!皇上身子虛弱,需用輪椅代步,怎麽可能踹你呢?”

陸時鄞一頓,下意識便擡起茶盞輕抿了口茶,掩飾住微勾的唇角。

沈初菱一聽便慌了,聲音嬌嬌柔柔地:“阿姐,妹妹怎麽會騙你呢,不信您問問皇上呀。”

站在她身側的二姨娘趙氏也忙開口說道:“皇後娘娘,三小姐性情一向純良,怎麽會有膽子騙您呢。奴婢也瞧見了,皇上他不小心将三小姐踹進了湖水裏。”

“趙西,你在皇上身邊伺候着,最是清楚不夠。”

沈初黛轉過身來:“我問你,究竟是怎麽回事?”

趙西忙是弓腰,從善如流地回答道:“回皇後娘娘的話,奴才親眼瞧見,三小姐向皇上行完禮後,不小心絆了一腳,自己摔下了湖。”

沈初黛掃了眼伺候的宮女與太監:“你們瞧見的也是這般情況?”

首領太監都如此作答了,手下的又哪敢違逆,忙是高聲作答道:“回娘娘的話,奴婢奴才瞧見的也是如此。”

沈初菱驚愕地瞪大了雙眼,竟是沒想到皇帝不僅将她踹下水,還授意手下的人撒謊。

她唇瓣顫了顫,發出微弱的聲音:“阿姐,不是這樣的——”

話還未說完便被祖母扇了一巴掌,祖母攙扶在拐杖上溝壑縱橫的手不住地微顫着,她狠聲道:“皇後首先是皇後,其次才是你阿姐。你怎麽膽敢在皇上皇後面前撒下如此謊言,犯了如此大罪竟還拒不知錯,難不成是想連沈家一起連累上嗎!”

祖母率先跪下了身,沉聲道:“臣婦教出此等不忠不孝子嗣,是臣婦的罪責,臣婦厚顏,還望皇上皇後看在臣婦的面子上輕罰她。”

遲遲趕到的忠國公父子一進門便是瞧見了這般情景,跟在祖母後頭齊齊跪下了身:“臣教女無方,還請皇上皇後責罰!”

忠國公餘光瞥見沈初菱還無措的蜷縮在椅子上,滿是剛毅的國字臉也不由染上怒容:“還不快跪下給皇上皇後磕頭認錯!”

沈初菱心眼不少,但到底還是閨閣女子,從未見過這般情形,頓時吓得不輕從椅子上滑落在了地上,顫聲道:“臣女知罪,臣女不該在皇上皇後面前撒下如此謊言,臣女知錯了,真的知錯了……”

她嗚咽出聲,淚水不斷地從臉龐上流下來。

好好的回門禮鬧成這般模樣,沈初黛心頭很不是滋味,到底是自家妹妹惹出來的禍事,同是出自沈家一脈,禍福都是相依的,哪有她一人隔岸觀火的。

她便撩了下裙擺,也打算跪下來向皇上求情:“臣妾——”

只是膝蓋剛一彎,手腕卻是被一只纖瘦修長的手攥住,沈初黛長睫一顫,下一瞬便被皇帝拉至了身旁坐着。

陸時鄞如墨的眸子瞧不出什麽神色,卻是刻意地溫聲道:“同是一家人哪裏有罪不罪的,都起來吧。尤其是老太太,若是累着您,阿黛回去要怪朕的。”

祖母膝蓋雖是跪在冰涼的地面上,心頭卻是暖暖的寬慰,雖是鬧了不愉快,皇帝對阿黛這份愛護之意卻顯而易見。

自己寶貝孫女能被這般愛惜着,她很是開心。

忠國公沉聲道:“臣謝過皇上寬容之恩。”

随即方站起了身,顧不得去拍袍子上的灰塵,便去扶老太太起來。

祖母不住謝道:“臣婦今後定當好好管教孫女,不負皇恩。”

雖說皇帝未怪罪,忠國公還是進行了懲治,罰沈初菱與二姨娘趙氏關在院內禁足一年,月例減半,就連晚上的家宴都未準她入席。

用完晚膳後,皇帝便要回宮了。

忠國公衆人皆是到門口相送,躬身看着皇帝由宦官攙扶着上了六駕華貴馬車。

沈初黛站在馬車旁輕聲叮囑道:“皇上今日操勞了,回去定要早些歇息才是。”

陸時鄞端坐在馬車裏微颌了首,本是要離開可眸光瞧見她神情清淡,他撩開了帷裳:“阿黛,上來。”

沈初黛以為他改了主意,不讓她多留幾日現在便要帶她一同回宮,頓時有些遲疑:“皇上,臣妾兄長明日離京,還請皇上再讓臣妾多留一日,明日好送兄長離京。”

陸時鄞輕輕一笑:“朕答應你的何時變過卦?上來同朕說說話。”

沈初黛這才松了口氣,撩着裙擺便進了車裏。

知曉帝後二人要私語,旁邊守着的衆人皆是紛紛後退幾步,給兩人留下獨處的空間。

陸時鄞坦言道:“阿黛,你妹妹确實是我踢下湖的。”

沈初黛一愣,随即莞爾:“我猜也是,她就算膽子再大也不敢撒這樣的謊言。”

陸時鄞撫上她如玉蔥般纖細白嫩的指甲,話語柔和卻是帶了不易察覺的小心翼翼:“我瞧你今日晚膳用的少,是不開心在惱我?”

“皇上這是哪裏的話?”

祖母瞧見她回來歡喜得不行,下午又是茶點又是甜羹湯地将她肚子塞得滿滿當當,哪裏還有別的空間去進晚膳。

沈初黛頓了頓,又有些好奇:“只是皇上為何要踢三妹妹下水,可是她做了什麽無禮之舉?”

她聽着陸時鄞将下午的事如實道來,卻是想起欽天監監正薛弗在禦花園占蔔那日,她被長寧郡主絆倒,也是不小心摔向了皇帝。

那時他卻勾住了她的腰,将她擁入了懷。

陸時鄞瞧着沈初黛怔然,心頭不由有些擔心,擔心她會不開心。

他想開口解釋,卻又不知如何解釋:“我這般待你妹妹,你可會……”

“沒有。”

話語被打斷,陸時鄞瞧着她笑彎了眼眸:“我很開心。”

诶,開心什麽?

開心他把她妹妹踹進湖中嗎。

雖是沒反應過來她開心的點,陸時鄞下意識回答道:“那我再接再厲。”

心結解了也終于到了分離的時刻,眼見着她便要跳下馬車,不由又将她勾了回來。

瞧着她長睫微揚,露出意外的眸光。

陸時鄞輕輕吻在她光潔白嫩的額頭:“早些休息,別像昨夜那般熬夜了。”

若是放在平時,沈初黛的心聲會是,她熬夜還不是因為他!

可感受額頭那微涼溫軟的觸感後,她心神一恍,待她反應過來之時那六駕馬車早已駛離視野。

沈初蔓嬌嫩的聲音響起:“咦,阿姐耳根怎麽那麽紅?”

沈初黛才後知後覺地感受到臉頰到耳畔的一片肌膚都滾燙着,她指尖捂上臉。

啊啊啊她怎麽那麽沒出息,不過是一個額頭吻,這才哪跟哪!

——

兄長第二日一早便辭行,沈初黛特地帶了一壺果酒前去他院中找他,到的時候他正在擦拭盔甲,瞧見她手中一壺酒傳來的卻是果酒的香味,不由有些戲谑道:“阿黛何時這般沒用了,竟是拿果酒來送別兄長。”

邊境寒冷,在軍營中駐守的将士們水囊中多半裝得都是酒,縱使是劣質的酒,輕抿一口那熱氣從胃中翻滾上來,整個人便就暖了。

時間久了沈初黛也習慣如此,酒量練的越來越好,慶功宴上都是論“壇”來喝,回了京之後才極少飲酒。

她将酒壺放在桌上,瞥了兄長一眼輕哼道:“這不是擔心兄長你酒量差嘛,若不是怕兄長你喝醉延誤了明日點兵,我今日定要帶上幾壇烈酒來喝倒你。”

沈桦安将毛巾往架子上一放,坐回了桌前笑道:“嫁人後口氣竟也大起來了。”

說笑歸說笑,沈初黛最是明白邊境戰役的兇險艱辛。

她給兄長倒了杯酒後,正言道:“兄長此次前去定要事事小心,平安歸來。”

沈初黛調笑道:“若是兄長此行路上遇見了合适的姑娘,便寫封信回來。”

她挺了挺小胸膛:“我別的本事沒有,給你和嫂子賜婚的能力還是有的。”

“得,你如今嫁了人,竟還管起哥哥的閑事來了。”

沈桦安笑着抿了口酒:“原先這家中我是最擔心的便是你,诶,我之前心裏就琢磨呀,這從小就不把自己當女孩兒,滿沙場打滾的醜丫頭誰能喜歡呢。琢磨來琢磨去想想算是要賠手裏了,我委屈點帶着養吧。”

他搖了下頭,輕嘆一聲:“沒成想,就這醜丫頭嫁得最好。”

沈初黛不服氣,揚起明豔動人的臉龐:“兄長真會埋汰人,我哪醜了!”

沈桦安寵溺地揉搓了下她的腦袋,連聲道:“是是是,我家阿黛最漂亮了。”

他話語中帶着寬慰:“我瞧着陛下如此待你,心頭總是放下了顆大石頭。這宮廷裏畢竟不同于軍營,往後用人做事必要多留三分心眼,做之前想周全了再說。不過就算闖了禍也不必害怕,忠國公府永遠是你堅強的後盾,兄長便是在千裏之外,也定會回來給你收拾爛攤子。”

沈初黛心頭一陣溫暖,兄長雖是喜歡埋汰她,可要數這世上待她最好的人,兄長一定能排進前三。

之前她涉嫌弑君被關進天牢,便是兄長糾集了大軍前來救她。

“不談這個了,我相信我妹妹,定會成為個稱職的好皇後的。”

“對了。”沈桦安撩開衣擺,露出那個連接處歪歪扭扭的線,“這護膝倒還真是舒服又保暖,若是不提那縫合的線,定是世上最好的護膝。除了換洗之日,我可天天戴着,總算沒辜負你的好意吧。”

沈初黛幹笑了兩聲,這護膝可是穆宜妗做的,她對那護膝唯一的貢獻就是那醜醜的縫合線。

畢竟明日要早起點兵,果酒一喝完她便回房早早地睡下,縱使如此也不過睡了兩三個時辰便被拉起來梳妝打扮。

沈桦安此行前去,再見便不知是幾年,故而忠國公臨時将沈初菱與二姨娘趙氏放了出來,衆人一道到了京郊給沈桦安送行。

祖母最是見不得親人分離,說着說着便就落下了淚,顫着聲音:“桦安,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回來才是。”

忠國公一向寡言,寬大的手掌拍了拍他的肩頭。

男人之間無需多言,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便能會意。

一一告別後,沈桦安矯健地翻身上馬,打馬去了長長隊伍的最前端。

看着沈家旗幡不斷從眼前翩飛過,陌生夾雜着熟悉的面孔在眼前閃過,沈初黛這才深刻地領會到自己恐怕再無引領沈家軍作戰的機會了。

她不由有些唏噓,眸光便緊緊盯着每個過去的士兵,想從他們臉上找回自己當初的影子。

直到一個臉上黑乎乎,五官卻清秀的瘦弱士兵在面前經過,沈初黛微微一愣,覺得那士兵的臉莫名有些熟悉,但可以确定的是并不是當初她手底下的人,瞧那生疏的模樣應是剛召進來的新兵。

實在想不出是在哪裏見過,沈初黛倒也沒糾結,扶着祖母上了馬車,衆人開始慢悠悠地回京。

剛入城門馬車便是被一隊黑騎驚擾,差點相撞對方卻是毫無歉意,急速地打馬朝城外飛馳去了。

沈初蔓不由撇了撇嘴:“什麽人嘛,一點禮貌都不動。”

沈初黛眸光淡淡落在他們身上,随即松開了撩着車簾的手指:“是穆家的人。”

沈初蔓輕哼了下:“那便是不奇怪了,穆家手底下的人一向都是這麽目中無人。”

沈初黛微擰了下眉心,攝政王手底下的人雖是目中無人但也不至于這般無禮,連下馬致謝都顧不及,定是出了什麽事。

只是究竟是什麽事呢。

想了想卻是想不出來能出什麽事。

沈初黛只能樂觀地想,總歸攝政王出事,對她便是好事。

沈桦安去了邊境,按照祖母的習慣,當天便要出發去靜安寺,吃齋念佛為他祈福一個月。

沈初黛想着往後陪伴祖母的時間屈指可數,便想着送祖母一道前去靜安寺,在那兒待上一夜再回宮。

哪知沈初蔓聽說阿姐要去,便也嚷嚷着一道前去。

既然沈初黛姐妹二人都去,若是不帶上沈初菱,恐怕對方又會凄凄切切地哭訴家裏人偏心。

正在祖母糾結的時候,沈初菱派下人送了信過來,信裏頭說的情真意切,對堂兄前去邊境感到擔心不安,也想一道前去靜安寺為堂兄祈福。

還說了什麽若是不去便難以入眠的鬼話,沈初黛看一眼便知曉沈初菱就是怕此行是一年裏唯一出門的機會,特地找了借口。

奈何老太太松了口,沈初黛便也不好推辭,只能同沈初菱約法三章,到了寺廟中切不可有逾矩之事,若是還有什麽歪心思,倒也簡單。

靜安寺不遠處便有個尼姑庵,可以直接送過去剃度出家。

吓得沈初菱小臉一青一白,淚光又要從眸子裏閃出來。

——

用完早膳,沈家的女眷便坐上前去靜安寺的馬車,行駛了兩個時辰便到達了靜安寺。

這兒的主持早已與老太太相熟,一早便收到了老太太要來小住的書信,特地将寺廟後頭她長住的院子打掃了一番。

衆人到達寺廟先行用了全素午膳,便各自回到房中小憩一番。

誰也不知曉的是就在她們的馬車停在靜安寺的一個時辰後,一個修長雍容的身影打馬帶着一隊黑騎出現在了門口。

穆冠儒身穿玄衣,臉色冷峻,微揚起倨傲的臉龐,勾勒出棱角分明的下颌。

他看着寺廟門匾上紅底的三個大字“靜安寺”,又瞥過澄黃牆上黑色的經文。

只見上面寫着:“西方釋迦牟尼佛祖……無大無不大,無通無不通,普度衆生……”

穆冠儒淡色瞳仁中倒映着“普度衆生”四個字良久,随即唇角勾出一個涼薄的弧度。

佛祖,慈悲為懷,普度衆生。

若是佛祖真當大慈大悲,為何對他的苦境視若無睹。

若是佛祖真當普度衆生,為何不度他、不救他?

到最後,救他度他的并非是這缥缈的佛祖,而是那個小姑娘。

所以,他找來了。

他絕不會放手,死都不會放手。

穆冠儒下了馬,徑直便入了靜安寺,金線雲紋的衣擺在腳邊翩飛着,極是氣度不凡的模樣。

彼時沈家女眷已在院中小憩,唯有沈初菱睡不着,清秀的臉上滿是愁苦。

她心中恨得不行,沒想到皇帝待阿姐滿目柔情,待她卻是如此無情冰冷,自己不光沒達到目的,還丢了人遭了懲罰。

沈初菱心中又氣又怨卻是無處抒發,拒絕了婢女的跟從,沿着靜安寺的牆根漫無目的地走着。

如今宮中是肯定沒法入了,她這一生便是完了,往後再無同阿姐一争高下的機會。

沈初菱細細揣摩着往後的前途,越想便越是垂頭喪氣,昨日一事惹了家裏的嫌,有什麽好親事好門路,他們必定先是給沈初蔓備着。

她禁足在屋中一年,待她再能出門參加宴席的時候,那些高門貴夫人早已忘了沈家還有個三小姐的事了,哪裏還能想着上門提親呢。

正走着沈初菱不經意擡頭,卻是瞥見了一個颀長冷冽的身影,那男人一身玄衣站在金佛像面前,神色極是冷淡倨傲。

她心頭一動,随即又有些黯然。

那男人服飾華貴容貌英俊,這般年齡家中必定妻妾成群。

瞧他這般模樣就不像是來燒香拜佛地,必定是陪同妻妾或是長輩前來。

想起沈初黛的威脅,沈初菱不由打了個冷顫,阿姐說到做到自己還是不要輕易挑戰她的底線才是。

她剛想扭頭回院子,卻是見一隊玄衣人從門口走了進來,其中一人上前同那英俊男子說了些什麽。

說的什麽她實在聽不清,但卻是聽見了那人尊稱英俊男子為“王爺”。

沈初菱腳步一頓,仔細觀察了那隊玄衣人的服侍,好像同早上差點撞上的那群黑騎服侍相同。

當時阿姐說什麽來着。

她細想了一番,眸光一亮。

是穆家的人。

那這麽說……

沈初菱眸光灼灼地盯着那英俊男子,那男人便是攝政王穆冠儒了。

若說這大邺有什麽人能大過皇帝去,便非權傾朝野的攝政王莫屬了。

沈初菱還聽說,穆冠儒妻子早逝,之後便一直未娶,家中正妻之位尚存。

若是她能嫁入攝政王府,不但能同穆姐姐成為真正的好姐妹,還能揚眉吐氣一雪前恥。

想想沈初菱纖細的身子便激動地微顫了起來。

唯一可惜的便是她今日前來靜安寺,都沒能精心打扮。不過攝政王見過的美人衆多,家中妾氏卻并不多,想來不是好色之徒。

沈初菱理了理雲鬓上的珠釵,又捋了捋因為長時間坐馬車而褶皺的衣裙。

一切打理好,才步履款款地走上前,當着穆冠儒的面在蒲團上跪了下來。

沈初菱特地将纖細的背崩的極直,這樣從後頭看過來方才亭亭玉立。

她微揚着下巴裝出一副虔誠的模樣,餘光卻是微微關注着穆冠儒,她咬了下唇角方才用極嬌柔的聲音念道:“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

卻是發現穆冠儒并未有絲毫施舍眸光的跡象,甚至擡腳便準備離開的模樣。

沈初菱心中有些慌,便停止了誦經,輕輕柔柔道:“大慈大悲的菩薩呀,請您一定要保佑我兄長沈桦安前去邊境一切平安……”

穆冠儒本已轉身,聽到“沈桦安”的字眼,便又轉了回來,少見耐心地等着那女子起身。

沈初菱餘光瞧見穆冠儒頓住了腳步,心中一喜,“虔誠”地拜了三拜佛,故意眼角微紅淚花閃閃起身,這般楚楚可憐的模樣是最惹人歡喜的。

她裝作剛才意識到有男子存在的模樣,驚吓地嬌呼了一聲,随即又歉意連連地道:“公子,對不起,小女子方才并未注意到您。”

穆冠儒輕開尊口:“令兄是沈桦安?”

沈初菱有些驚訝:“公子怎麽知道?”

穆冠儒又問:“你叫什麽名字?”

無緣無故地問名字,這是對她有意思了。

沈初菱心頭更是歡喜,含羞地道:“小女子姓沈,名初菱。是‘菱葉萦波荷飐風,荷花深處小船通’的菱。”

穆冠儒微眯着眼眸,想了下沈初黛确實有個叫沈初菱的堂妹,便若有所思起來。

沈初菱長時間得不到回應,微擡了下頭,嬌柔地問道:“公子,有什麽問題嗎?”

穆冠儒唇角勾起涼薄的弧度:“沒什麽問題。”

随即伸出修長的指尖輕點了下她,吩咐道:“把她抓起來。”

——

沈初黛一覺睡醒已是未時三刻,她看着外頭還算明媚的日光,本想再睡一會兒。

但她是陪祖母來靜安寺為兄長祈福地,結果跑過來睡一天,有點太不像話。

沈初黛看了下院子,只有沈初蔓還在呼呼大睡,祖母與沈初菱都不在。

祖母虔誠想是跟着主持前去誦經了,沈初菱則是可能去散心了。

沈初黛沒多想,打了個哈欠便起身同歌七一道往大雄寶殿走去,給佛祖上了香後便跪在蒲團上。

想想當初入宮選秀前她也來此上過香求過簽,那簽文說要她順其自然,以平常心應對。

結果順其自然地把她送進了宮。

好一個順其自然,佛祖,我謝謝你。

沈初黛拜完佛,起身有些百無聊賴地往外頭走去,剛走了幾步便一玄衣男子擋在了身前,揖手道:“沈小姐。”

沈初黛微擰了秀眉,擡眼看他身上的服飾,認出是穆家的人。

她心頭一凜,分明認出了她是沈初黛,可依舊稱她為“沈小姐”,是對她成為皇後的事實仍舊不滿嗎。

随即沈初黛又是一驚,穆家的人在這兒,那祖母同沈初菱……

果然那男子接下來便開口道:“沈小姐的妹妹在我主子手裏,若是想要您妹妹活命,恐怕沈小姐要同小的走一趟了。”

沈初黛松了口氣,至少祖母還是安全的。

她冷聲開口:“我憑什麽跟你走,就憑你空口白牙地說我妹妹在你手中嗎?”

那男子不慌不忙從袖口拿出一直素淨的珠釵來,沈初黛眸光落在上面,瞧出是沈初菱今日出門帶的珠釵。

“我同你一道走。”

歌七忙是道:“主子,奴婢同您一起。”

那男子卻是冷冷一瞥歌七:“我家主子只邀請了沈小姐一人。”

沈初黛看了眼歌七,開口道:“無妨,你留下,就我去。”

那男子末了還威脅歌七道:“此事不得聲張,若是讓沈家女眷剩下的人知曉了此事,小心她們的命。”

歌七有些擔心地望了眼沈初黛,她卻是輕聲地寬慰道:“不要擔心。”

沈初黛跟着男子走到一間早已被收拾好的廂房,只見穆冠儒背對着門口,一身玄衣玉身長立,身影修長雍貴。

聽見動靜方才轉過了身,露出了淡漠的臉龐,唯有眸光觸及沈初黛的時候,淡色薄涼的眸才微微柔和了些。

穆冠儒微勾了薄唇,似乎是同舊友打招呼一般熟稔:“你來了。”

沈初黛站定,冷冷打量了他一番,這才開口:“王爺這是玩的什麽好把戲?平白無故抓我妹妹作甚,若是傳了出去,王爺同我妹妹的清譽恐會不保。”

穆冠儒不鹹不淡開口:“沈小姐怎麽不想想,若是讓外人知曉沈小姐同我,孤男寡女共處一屋,沈小姐同我的清譽也會不保?”

沈初黛有些惱了,索性直接開門見山:“穆冠儒你到底打什麽主意?”

穆冠儒淡色的眸光在她臉龐上兜轉,只見她肌膚如凝脂般白嫩,微怒時黛眉輕擰,潋滟的眸光帶着淡淡怒氣。

往日從未這般打量過她,今日他才不得不承認,沈初黛是個極致的美人。

美人動怒都是這般絕豔,這樣的人才配是那佛串的主人。

穆冠儒輕聲開口道:“我要看你手腕上的佛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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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