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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姑媽,這位叔叔是?”
“小珂,這是李叔叔。”
我回報那熟人甜甜一笑:“李叔叔好。”
李叔這類人都是場面上混出名的。他誇了誇徐明铮多麽棒一小夥子,什麽學習好,還比他家那臭小子強之類的話。又故作不經意的塞給徐明铮一個大紅包當壓歲錢,再順手掏出一只小紅包塞給我。這些叔叔阿姨過年時身邊随身帶着大小不同的紅包以備不時之需:“叔沒準備,不知道還有個小珂,第一次見面啊。”
我們四人目送李叔叔離開。老娘自然而然的拿過徐明铮那只大紅包,手心裏甸了甸:“小珂,以後铮铮收的紅包都有你一半啊,回去再分。”于是給沒收了,裝包裏。
徐明铮把可樂吸管都咬變形了:“老媽,小珂也收了紅包,不分我一半嗎?”
老娘是很愛護我的,估計被我剛才那一聲“姑媽”叫得別扭,她對徐明铮認真道:“李叔都說了,那是給小珂的見面禮,第一次見面給的紅包就不跟你分了啊。”
在我家的經濟問題上,通常是老娘說了算。老爹自然是幫着說話:“铮铮,你是哥哥,要讓着妹妹。”
我親眼瞧見徐明铮對我伸出一拳頭示威,以示我很讨打的意思。我甩他一個大白眼,頭一斜,依到老娘懷裏:“媽媽,我想吃麻辣火鍋。”
老爹笑着看老娘:“喲,都忘了小珂和你是一個地方來的,都喜歡麻辣口味。不過铮铮和我都不吃辣怎麽辦。”
“可以吃鴛鴦火鍋,有一半湯是不辣的。”老娘安排着待會的午餐。
徐明铮的拳頭指關節都泛白了,還對我目露兇光,那樣子恨不得沖上來揍我。之後我才知道這厮有些講究,最讨厭去這種味大的火鍋館烤肉店之類的,吃完出來全身都是油膩的味道。
我對他挑釁一笑。就吃火鍋,怎麽樣?有種你現在沖上來揍我呀?
家裏很清靜,徐明铮不在家。我打開購物袋,把新衣棠拿出來,一年四季的衣裳早就打包郵寄過來了。老娘一早就拾掇在櫃子裏堆好。
我一邊洗澡一邊思考着怎麽和徐明铮相處的事。我要這個家渡過以後的好多年。要是小舅舅的病一直沒起色,估計我得在這個家待到嫁人那天,不能整天跟他一個釘一個眼的,總要和平相處。
在徐家,徐明铮擺明處暗處就是未來第三代掌門人。爺爺對他的寵愛這幾年春節我也看得清楚明白,得罪了他是沒有好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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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已經跟他表達我的态度,咱兄妹倆別吵架了,還是和平相處。他好像也挺樂意,于是我下定決心,争取他對我的讨厭減少一點,盡力挽回在他眼中的形象。
這個暑假,徐明铮教會了我騎自行車。不得不說他是個好老師,我坐他背後開始,到他扶着我上車。他仔細教了我兩種上車的姿勢,又扶着車讓我試騎。看着他滿頭大汗的樣子,那一刻,我第一次感覺到來自哥哥的溫暖。他與我手把手的接觸,讓我對哥哥兩個字有了全新認識。
大姑的孩子左胖常來找徐明铮玩,左胖一口一句“铮哥,铮哥”的叫着,可我實在改不了口喊他“哥哥。”也許我矯情,自六歲那年初見面我叫過他一聲“哥哥”以外,這些年,我一直對他直呼其名。俺爹娘從來不說什麽,我也不想現在改口。
住在一起了,我才知道俺爹娘的工作是很忙的。之前抱怨他們從來沒去外婆家看過我的情緒也消失了,因為他倆平時幾乎忙得腳不沾地。我只能從徐明铮那裏知道,哦,有個德國招商團爹娘帶隊去德國了。哦,有個東歐商貿會,爹娘又要去東歐。
難怪我的衣裳都很漂亮。老娘經常利用工作之便買了許多國外流行的款式給我,這一點也算意外中的驚喜。
北上十一年後,當我離家南下的時候。
我把卡和存折密碼都寫出來放在餐桌上。只帶了五千現金和那張高額度信用卡。當年回家的時候,我曾經以為會在這裏待到嫁人哪天。
我不是第一次領略到一個人背井離鄉的傷感。十歲的時候獨自北上京城,現在獨自離開南下滬市。我坐在火車上,看着窗外,眼淚還流個不停,景物飛速的向後移動,我離他越來越遠。
這裏是小舅舅和外公外婆所在的城市。我不敢去見他們,這裏是我的理所當然的目的地,這裏并不是我一個人,我在這個城市有親人。
不是我不想陪你。如果可以我希望永遠守在你身邊,寸步不離,可是,你會理解我的對嗎?你一直都那樣的懂我,這次也不會怪我的對不對?
坐在對面的大學生在一起讨論着下了火車怎麽去玩,還不停的互相照相。我打開手機,抽出小卡片,趁上廁所的機會,把它順着水沖走,要斷就斷個幹淨吧!
我握緊手機,有我倆的照片一路陪着,這就足夠了。
外灘很美,耀眼的燈光混合着黃埔江水将我包圍緊密。這幾天最熱鬧的話題就是黃埔江水裏發現數千頭死豬,這條新聞已容登各大媒體頭條。不過這些消息也不是我小老百姓該操心的。
街邊買了一張最便宜的手機卡。在這個城市就有人能找到我,至少,聘用我的單位會找到我。
最便宜的旅館住着,一晚也得一百元。住了三晚,我就開始心疼,這就是三百啊,得吃多少盒飯或方便面啊。
我按帖子的電話打過去。發帖人是位叫慧慧的外地姑娘,只招女生與她合租,不用押金,租金便宜。電話裏她告訴我,還有一間小屋空着,那裏原本是廚房,她把廚房改造一新,可以多住一個姑娘。
我其實挺喜歡這兒的,也許因為看到了樓下散養的母雞跑來跑去。看到一些破敗的花壇裏有人種上了蔬菜。看到了一樓的住戶搭起了簡易的涼棚。老太太恬然地坐在院子裏陪一個癡傻的小孩子曬太陽。
這裏的居民為了方便出入,把一段欄杆拆卸了,跨過臺階就能走到出入大院的門口附近。小區內的馬路兩邊有許多小店,現在夏天,附近還有人在小區賣內烤肉串。老頭就住在小區一樓,每天只賣兩百串,味道還不錯。
小區的門很多,條條路都能進來。其實也沒什麽不好,不會發生小偷慌不擇路跳進下水道被淹死的悲劇。附近有兩個菜市場,街邊的擺攤持續到晚上□□點種都能買到菜。
廚房改建的小屋放了一張縮小版單人床。普通單人床兩米長一米寬,這張床是訂做的,一米八的長度,八十厘米寬。難怪慧慧姑娘對我很滿意,要是換個高個子女生,床就短了。
怎麽形容這張床呢,經典,絕對适合各位出門在外的兄弟姐妹們參考。一張木板靠着屋裏三面牆,木板下面四張小凳支起來就是床腿,絕對純手工制作。聽說這是慧慧姑娘想到的主意。她盯着一個正在裝修的店鋪小半月,終于人家裝修好了,木工操作臺就要丢了,那都是人不要的。慧慧姑娘給木工師傅買了一包紅河香煙,求着人家照尺寸把那臺子給割好了。幾個姑娘一起給搬回來的,板車都舍不得租。人多力量大,互相搬搬也當減肥了。因為買不到适合大小的床墊,冬天只能鋪棉絮。
四周的牆面帖着黃底小白花的牆紙。聽說慧慧姑娘在建材市場工作,之前她就打聽好了,跳樓清倉甩貨。牆紙十元一卷,膠水十元一桶。勤勞的慧慧姑娘從頭天晚上就開始排隊,整整排了十五個小時,終于搶到五卷牆紙兩桶膠水。
牆紙的基調配合着一只5W節能燈照着螢黃色暖光,咋一看上去,很有些美式鄉村風格的味道。就着白天看得清楚時仔細一看,牆紙帖得皺巴巴的,慧慧說這是她花了一整天時間親自帖上去的。原來的牆面帖着瓷磚的,縫裏積滿油污。帖上牆紙看上去就煥然一新了,我點點頭,認為她說得很對。
小床旁邊靠窗的地方有一只雙開門的防水布材料簡易衣櫃。衣櫃上面印着海歐和兩棵椰子樹。我每次看着那兩棵椰子樹總想着什麽時候能嘗嘗椰子汁的味兒。
有窗戶就是好的,比儲藏室強多了。沒事的時候坐在床邊還可以遠挑窗外,後來我發現窗外風景那叫難得。對面樓裏的小孩亂跑的,夫妻吵架的什麽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三居室的屋子,合租的女孩有六位。慧慧獨自住在主卧,主卧有獨立衛生間。另外兩間屋子住着四個女孩。大陽臺有玻璃門,拉上窗簾放張床那就是一個單間,單間裏住着一個姑娘。她們六個為了再拉低平均租金,合計着把廚房給改造出來,于是,我成了這裏第七位房客。
大家工作時間都不固定,這裏人員流動很大。都跟着姓後邊跟着床號叫小名。周氏姐妹住二三床,蔣家姐妹住四五床,張家姑娘住陽臺單間,我住廚房單間。慧慧是房東,大姐,大姑,大姨,叫着太難聽,我們還是叫她慧慧。從她之下,周二,周三,蔣四,蔣五,張六,宋七,對的,我就是那個宋七,
廚房原本就是擺設,大家都很少做飯。屋子裏放着自己的電鍋,要下點面條做點粥什麽的,就在屋子裏做了自己吃。
慧慧給了我兩只小凳子,純實木原生态的那種。上面的漆皮都掉光了,聽說是舊樓折遷的時候,人舊家具不要了,慧慧去撿回來的。慧慧姑娘啊,誰将來娶你可有福了,你太持家有道了。凳子上露出細制的木頭紋路,不是用來坐的,一只用來放電飯鍋,一只可以放點化妝品小鏡子什麽的。要坐就坐床上,那點坐着軟和。
為了美式鄉村風格,慧慧帶着我走了一條街。提着大刀對着那老板猛砍價。商場裏兩三百塊的電飯鍋,居然四十塊就拿下,就是樣子特別簡單土氣,不過電鍋的功能都有。商場裏幾百上千塊的床上用品,慧慧姑娘直接殺到八十塊錢。不便宜還挺好看的,就是床單的質量特別薄還特別輕。棉絮是上位姑娘留下的,慧慧讓我将就着用了,別浪費錢買新的。六十塊錢買了一床超大尺寸的那種薄被,足有三米長兩米寬的那種。慧慧說這種天熱的時候用正好,天涼的時候對縫疊一下,薄的就變厚了。
零工?
作為新人,我注意搞好群衆關系。晚上買了一些肉串回家,一人兩串,誰也不落空。
安頓好以後,我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工作。畢業證還沒發下來,高中學歷在這個城市沒有任何優勢。
我不放過任何一條信息,白天用慧慧留在家裏的電腦。上網費啥的不另收我錢。招聘者對學歷的要求很高,除非有足夠行業的從業經驗可以放寬條件。
其實在我看來,找工作這件事呢,也是靠緣份。
當我在逛商場時,看到HK的店鋪就高興起來。像HK這樣的全國名店通常在一線城市都有撒點。戰哥曾經給我一張帶編號的名片,喲,那張名片放哪兒呢?早知道來滬市要用上,就該帶上。
HK的店長是位三十多歲的美人,當她迎上我時,我看到她的名字“微微安”。
“你好微微安,我叫宋小珂。是戰哥的……朋友……”我還在想怎麽介紹跟戰哥的關系:“在北京的時候,戰哥給我一張名片,金屬的那種。”美人看着我,雙眼充滿疑問,我繼續說:“上面還有編號的那種,你見過嗎?”
微微安長長的睫毛扇了扇,她禮貌又輕聲的問:“金屬的?編號?號碼多少?”
我抓抓頭發:“不記得了,有一串英文,數字編在中間。”那串數字跟間諜密碼似的,看一眼就放包裏了,沒記住。
她低了低頭,思考後又擡頭問我:“嗯,請問,你跟我說這些幹什麽?”
啊,是啊,給她說這些幹嘛,我還沒說到主題上呢。
“哪個,戰哥說有事找他幫忙,就用那張名片就行的……”我用悄悄話這似的聲音給她說。
微微安點了點頭,似聽懂又沒聽懂一樣:“戰哥在北京,他現在不在泸市。”
哦,好吧,我還是沒說清楚。
“不是,不是找戰哥,我是找你的。”我解釋。
“我想在你們這裏打工,做小蜜蜂也行。那年在北京的時候我就做過,到附近大學去派單,還要派送糖果,大學生也是貴金屬飾品的潛在消費群。”
微微安收回對我好奇的目光,将我上下一打量。她終于明白了,我是來找她幫忙的,之前說什麽戰哥的名片什麽的,都是為這件事做輔墊。
她并沒有問我的學歷,而問出另一個炸彈:“你是本市戶口嗎?”微微安已經換上公事公辦的樣子問我:“你住哪裏?”
我狂汗啊,搖頭時說了住址。她是大城市的女孩,是見過視面的孩子。她微不可察的神色一閃而過,接着告訴我:“你在泸市有保人嗎?你知道,黃鉑金銀飾品銷售員的要求,至少在我們HK,必須要符合以上的條件。”
這孩子有着強烈的排外心态啊,她對我說不。雖然語言溫和卻是不容争辨的氣勢。
“你留個電話給我吧,如果有消息我通知你。”她主動讓我留電話給她。咱沒經驗,不知道這句就代表拒絕。我認真的寫了手機號,當寶貝一樣雙手遞給她,她接過,轉手就放到抽屜裏。
第一份想靠裙帶關系找工作的希望落空。
請舍友吃肉串的時候已經串通了些消息,我的擇業方被六個姑娘給指了個方向:保險公司業務員,快速消費品推銷員,廣場派單的小蜜蜂,餐館服務員,按摩小妹,酒吧侍應,夜總會妹妹……總之,全是沒有職業前景的工作。
我自動排除了按摩小妹,酒吧侍應,夜總會妹妹之類的工作。因為無論怎麽想,我都無法做到對着各種不同龌龃又猥亵的男人害羞而又含情脈脈地說一句:“哥哥,我愛你。”
保險公司業務員也不太适合我,那得多靈巧一張嘴啊。于是,我把眼光盯上了快速消費品推銷員。
慧慧在這所城市念大學,加上工作,前後在這裏待了五年多。由她出馬,一個頂倆。
這是一家以促銷展會為主營業務的小公司。一位胖子拿着我的簡歷快速看了一眼,又把我的樣子認真打量一番,點頭交待,明天上班。
原本以為胖子張是人事部經理啥的,後來我才知道,胖子張就是老板。年輕人創業不容易,老板,財務,人事,接待,行政,保安,全是胖子張一個人。
胖子張不到三十歲,滬市本地人。他發揚手裏一些關系網,拿了許多廣場車站流動密集度大的地方設展位。他的客戶來頭不小,都是有知名飲料品牌和方便面品牌。
例如現在,我們在火車站擺開一字型六張桌子。印有品牌飲料的廣告傘支起來,面包車上把飲料給搬下來,堆碼放好,小紙杯準備好。我們的帽子,圍裙,紙杯,桌子,到處都印着廣告。
胖子張手裏的員工全部跟我一樣,統一的年輕人。不要求學歷,有力氣就行,一箱飲料搬十米遠不費勁的那種。
兩個姑娘兩個小夥子負責倒品嘗杯,我和另一個姑娘就負責找男士來品嘗。兩小夥子負責找女士來品嘗。人品嘗後我們會盡量宣傳:“新産品,5元一瓶。買兩瓶送一瓶哦,各大超市均有銷售。”
一場促銷能有些零售銷量那是意外收獲,商家交給胖子張設展的主要目的還是對新飲料的宣傳推廣。
其實我覺得這份工作不錯,光天化日之下誰也不會被占便宜,誰也不吃虧。就是工資太低了,而且不是每天都有活兒。
我在這裏幹了兩周,這裏的工資以周計。很多年輕人都是暫時在這裏工作而已,一但找到更好的,立刻閃人。
房東慧慧姑娘又給了個消息,她的同事知道一家網絡公司在招聘,做客戶接待,不要求學歷。
我在寫字樓下等了快兩個小時,也沒見到傳說中的身影:“慧慧,你給介紹的朋友在哪兒呢?一直沒看到人啊,這麽久了,面試時間會不會遲到啊?”好吧,慧慧說再幫我聯系。
剛挂了電話,就見一個頭發染成金黃色的小夥子正朝我這裏看。我覺得他頭發的黃色染得不錯,金黃色澤很顯眼,也不知道在哪家理發店做的,不覺得就多看了兩眼。
黃毛見我也在打量他,過來跟我搭讪:“你是來找工作的吧?”
然後黃毛自我介紹,還遞給我一張名片。他就是這樓上某廣告公司的行政經理,他們公司的前臺妹妹今天早上突然來個電話,要求辭職不幹了。他們毫無準備也找不到人,來往的客戶也多,需要立刻招聘一位前臺。
我問了他們對職務的需求。黃毛說不要求學歷,就要求年輕漂亮還得普通話說得溜就行,工作時只需要引導客戶坐在休息室等着,倒點水就好。總之一句話要求不高,能代表公司一個接待的形象就行。
遇到這樣的好事我覺得也是幸運的。這時候黃毛接到一個電話,他意示我等一下,就走到大廳門口去了。
這是一棟綜合性的寫字樓。三十多層,每層都有數家小公司。六部電梯門口都排滿了隊。
黃毛接完電話。走來跟我說,他還在等一個設計師,是他們老板從另一家廣告公司高薪挖來的。他在這裏等了很久,人家也沒有來,正巧有緣遇到了我,讓我陪他一起等等。
我們就坐在一樓大廳裏等着。快中午了,送餐的人多起來,上下班高峰,電梯更打擠了。
黃毛的手機又響起來,好像讓他辦個什麽事。他話說了一半,就斷了,他對我笑笑,客氣的問我借電話。我的話費還剩二十來塊錢,心想光打市話,你怎麽也用不完的。
他拿着我的手機拔了電話,前後說了幾分鐘。間隙的時候他告訴我公司讓我們先上去,說他們老板來了要面試我,如果适合,今天就上班。
我們一邊排隊等電梯,黃毛還在一邊打電話。
電梯裏擠進許多人,黃毛個頭小,他發揚縮骨功,往着那人堆用力擠。我就在他身後,我也努力進去,雙腳還沒站穩,電梯就響了,超載了。
黃毛話說到一半,聽見聲響,回頭對我說:“哎,我先上去了,你坐下一趟上來吧,記得18-2啊。”接着他繼續對電話說:“好好……這事吧,其實……”
在衆人的目光下,我紅着臉退出來,站在第一個位置等下一班電梯。
我拿着名片上印着的地址,從18樓找到15樓,又從15樓找到23樓,根本就沒有這家廣告公司。我又到一樓衆多門牌裏找了兩遍,也沒找到名片裏的公司。
來到保安處詢問,保安先生瞧了瞧名片:“這樓裏的公司換得快,不知道有沒有這家公司。”
我心肝都急着爪毛了。宋小珂,還有比你更笨的人嗎?最關鍵的是,我的手機啊。黃毛把我的手機給騙走了,手機裏有我和他的照片。
手機是他買給我的,半年前剛上市的最新款。我那時嫌貴了太浪費,因為很多功能我都不會。後來說不過他,非給買了這款,說跟他用的一樣,他的是黑殼,我買白殼,一定是我打電話給慧慧問面試的時候,被黃毛聽見了。
我不甘心,借保安的電話打了,名片裏的電話全是空號。我的手機也關機了,我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左轉右轉的想不到辦法。
保安先生給提個醒,要不就在門口蹲點。黃頭發很好認,老遠就能看見,我可以就在這裏守着他。
寫字樓除了正門,還有車庫,車庫和正門都要通過前面十米處的分支公路進來。我就在那路口等着,寫字樓裏開出的車我都要往裏瞧瞧,看有沒有黃毛的身影,雖然我知道能找回手機的機率很小。黃毛完全可能借我在樓上樓下找那家廣告公司的時候就溜了,可是,他的照片,我不能把他給丢了。
天已經黑了,寫字樓裏的職員差不多都走光了,也不知道幾點了。一想到那些照片,一想到铮我就委曲,一委曲就難受,一難受就想哭。我一人都躲得這麽遠了,還不夠嗎?哭着哭着就像天都塌了似的。
回去的時候已經很晚了,慧慧見我這麽慘也挺難過,若非為了等她的電話,我也不會被人給騙了。
過了兩天,慧慧的同學給介紹一份工作,某招待所需要一位前臺接待。招待所是某局企業下屬單位,雖然被承包了,也某局企業管轄,是正規單位。
我看的啓蒙韓劇就是《情定大飯店》,于是,我對這行還是挺向往的。
人事科長把我打量再打量,覺得還行,讓我交三千元保證金。去行業陪訓中心學習三天就可以上崗。
三千啊,離家時只帶了五千。之前租房還要消費,就剩三四百了,要這一交出去,手裏就剩點零頭渣渣了。
人事科長拿出一本舊得發黃的用工标準,說他們招待所是國企下屬。因為我涉嫌與經濟工作打交道,每天要接觸收錢之類的。保證金必須給,若要離職,只要無過錯資金安全,保證金一分不少全部退還。
慧慧的同學以前就在這家招待所做財務,也是知道底細的。她也說這是正規單位,不會坑人。
我簽了協義,交了三千元。看着無過錯和資金安全這兩條心裏想,誰會範這兩種錯誤呢?可是,我還真範了,那一刻,真有走頭無路的感覺。
保釋?
前臺接待是三班倒,一周早班之後就輪到我值一周夜班。事情就發生在晚上,夜班是從晚上十一點守到早上六點。
夜班有兩位姑娘,我們倆一人守上半夜一人守下半夜。
大廳裏燈火通宵亮着,招待所外是一片停車場,坐在臺前也能看到停車場的動靜。
附近有幾家娛樂城,晚上通宵達旦,人來人往的,也不覺得冷清。過往的紅衫綠影都是從我們這兒路過或停車的。
那晚我守下半夜,四點左右,進店來一位黑衣男人。電腦不能上網,我正低頭翻着本小說還在慢慢喝水。感覺眼前一暗,才看見有人來投宿。
“先生,您住宿嗎?”我直接問他。
黑衣男人下巴高擡,根本不看我一眼。他正盯着挂出來的特價房價格,一動也不動。
我又問了一聲,他像聽到了,徑直從包裏掏出兩張舊巴巴的錢和一個身份證遞給我。他的手指了指價格牌,他的聲音很低,甚至是低得有些沙啞,他說:“就住這價的房。”
我找出補給他的鈔票,又轉身去拿房卡,房卡還沒遞過去,他又說:“這張票子換換。”
我立刻就有點注意了,行業陪訓的時候學過,有人專門以真鈔換假鈔。
我接過那張五十元的,過了鈔票機,不是假鈔。我當着他的面試給他看:“先生,這張錢沒問題。”說畢我又把錢遞給他。
黑衣男人在我試鈔票的時候扭動一下頸子。他好像并不意外我這麽說,他又接過錢來放進包裏。
我被他這一打斷就忘了把房卡給他。我又徑直坐下,繼續邊喝水邊準備看小說。
過了至少兩分鐘,一個沙啞的聲音問我:“房卡呢?”
我一驚,這人還沒上樓呢。轉頭一看,房卡還放在旁邊呢,我一邊道歉一邊遞上房卡。
那人接房卡時也不看我,他左右瞧了瞧接過就上了樓。
我怎麽也叫有十來天從業經驗,與同事聊天時也聽過各種奇怪的顧客,對那晚上的事,我并不在意,甚至沒有多想。
第三天,接到保安經理崔命似的電話。立刻,馬上,三分鐘內趕到招待所。
我剛到,就被心急火燒的保安經理給帶上車,直接停到警察局門口。
招待所總經理,上級直屬企業分管領導都在行偵科小心候着。總經理見我來了,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恨恨的死盯着我,那模樣像要趴我的皮。我背心直冒冷汗,感覺不妙。
電腦裏調出前天的視頻,鏡頭裏我正在給那個黑衣男人房卡。有背後的影像,也有側面的影像。
事實俱在,此人外號三叔公,大名周飛,湖廣兩省重要通輯犯。以周飛為首的團夥已經搶劫過三家金店和四位財務人員,作案時甚至對着一位剛從銀行取錢出門的財務經理一槍爆頭,其手段之殘暴近年少有。
周飛的頭像是銀行監控拍的,放大帖在各大金融中心人員流動處。我們招待所門口就帖着,上面對他的身高,走路姿勢,說話口音,細小動作習慣都有詳細描寫。他的頭像已經帖到滬市各大旅行社,酒店,招待所前臺沿下顯眼位。警方布下天落地網,各大特殊行業就是眼線,就等周飛上鈎。
遇到可疑或通緝犯,要先穩住對方。給了房卡就悄悄通知保安科安排不動聲色的拿人。周飛在招待所待了一整天,白白放過了這麽大好的時機。
作為國企下屬招待所,居然眼皮底下放走了周飛。這樣的錯誤得全行業通報批評,直屬或分管領導都得寫檢讨書作失誤彙報。
這是我第二次進局子,雖然沒關小黑屋,也只能獨自坐在那裏。
行偵科很忙,幾位辦案民警對我作了筆錄,反複詢問了周飛住宿的情況。他們無一不用惋惜的眼光看我。并對我說,周飛其人,警方懸賞五十萬現金拿人,若我當晚能提供錢索,至少也有獎勵二十萬。
當國企領導聽說我剛來工作十餘天,還不是合同工時,不顧衆人在場把招待所總經理大罵一頓,說他用人無方。接下來的不用說,工作丢了,三千元的保證金也拿不回來了。
我從來都是守法的好公民。遇到這事,沒有經驗的我,不敢問民警,我啥時候能回去啊,好像已經很晚了。
睜開眼時,對面坐着一個有點眼熟的人,唉?!依舊這麽帥,白淨的臉上架着一副無框眼鏡,唇角勾起一副親和力極強的笑容。這人依然是好心腸,我擦着眼淚,這樣的狼狽,這樣的夜晚,這樣的落魄。
戰哥很驚訝的問:“宋小珂?你怎麽在這兒?!”
人生四大樂事,久旱逢甘林,他鄉遇故知。雖然戰哥不是我的故知,卻都是從京城來的,而且以前是認識的。
HK羊城店鋪上月被周飛打劫,損失價值近一百二十萬元的黃金貨品。周飛在滬市出現,身為總經理的戰哥來滬出差,理當被請來協助調查,
聽完我的敘說,戰哥啞然失笑。他知道周飛前天晚上被一家招待所前臺妹妹大意放走了,沒想到那人居然是我。他遞給我一包紙巾擦眼淚,還笑着說:“多大點事啊。”
我心裏想,你當然不覺得是大事。那是殺人不眨眼的劫匪啊,要是他瞧我不順眼,拿槍把我給爆頭了怎麽辦。
由戰哥作保,我順利出了警局,還承諾手機24小時開機,暫時不能離開滬市,随時候命來協助調整。
他瞧着這客套餐,我基本一口沒吃:“不合胃口嗎,要不,換個其它口味的。”
我努力扒了兩口飯,以示這個味道還行,其實吃起來一點味也沒有。我就說吃飽了,然後戰哥說:“走吧!”我下意識問去哪裏?
“你在警局待了一天,不累嗎?你住哪,我送你回去。”他一邊取衣服一邊接過服務員遞還給他的卡。
我頭疼,我住的地方,實在不适合他去。猶豫了一下,他也意識到我的為難,說:“我沒別的意思,難得在這裏遇到熟人,我現在也有空。”
我無奈,只得說:“我住的地方很簡陋。”戰哥說沒關系,走吧。
然後我坐着戰哥的車來到住的小區。車開不進去,小區公路兩邊本來就窄,早已停滿了車,他的車只能停在小區外。
雖然很晚了,小區裏依然一片繁忙。幾只中華田園犬(注釋:土狗)在互相追着打鬧。老太太忙着給破敗的花壇裏施肥,花壇裏的小白菜長勢喜人。一樓搭的涼架下有兩老頭在下棋,旁邊坐着一個癡呆的小孩在聽收音機。
老頭兒的烤肉串生意正好,圍着許多放工回家的年輕人等着,發出陣陣香味。
到了一樓,戰哥眼光轉了一圈。瞧那模樣,應該是在找電梯,我窘道:“那個……沒有電梯……在六樓……”
他愣了一下,點頭說:“恩,爬樓梯是個好習慣!”
樓道裏推着舊家具,還推着各位街坊存放的廢舊物資。天上還挂着曬幹的菜頭,過道燈也壞了,烏漆麻黑一片。我問他有手機嗎?
他沒明白:“有啊,怎麽了?”我伸手向他借來,打開,借着手機的微弱燈光,照射着樓梯的臺階。手機到這裏就多一個用處,可以當手電。
我沒敢多看他的表情,黑暗裏也看不到他什麽模樣。心想又不是我邀請你,是你非要跟來的。終于走到宿舍門口,我掏鑰匙開門進屋。
幾個姑娘誰回來了也不知道,客廳只靠一只5W的節能燈照明。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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