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章節

”

“這——”陳貞的回答給了孔雲兒當頭一棒，她不明白為什麽眼前的女子寧可死也不逃出宮，就在她尋找着下一個借口時，門口響起一陣冷冷的問詢：“剛才是誰說“以死明志”？”

屋內的三人瞬間大驚失色，男人的本能使陳叔寶意識到來人話中的挑釁，他下意識上前一步，将陳貞護在身後，深邃的眸子緊緊盯住門口的男子，想要看穿他的用意。

就在兩位男子互相審視的時候，陳貞卻突然覺得那句問話的語氣似乎在哪裏聽到過——一樣的冰冷、一樣的霸道，緩緩将視線停在門口，只見那男子身材偉岸、器宇軒昂、渾身上下散發着不可小觑的王者之氣——是他？！買鏡盒的時候曾經見過。

他究竟是誰？陳貞眼底的驚訝糾纏着疑惑彌散開，驚擾了男子的視線。男子不動聲色地望着陳貞，仿佛志在必得，漸漸地，嘴角微微上翹，一縷琢磨不透的微笑慢慢蕩開。

一旁的孔雲兒疑惑地打量着三人，久歷世事的她多多少少也猜出來人的身份，忙換上一副妩媚的神情，緩緩福身，嬌滴滴地問：“這位大人？”

“在下——隋軍主帥——楊素！”男子收回視線，掃一眼屋內三人，冰冷地抛出一句話。

被俘（3）

“原來是隋軍靠山王！”聽了楊素的回答，陳叔寶點點頭，已不像先前那般慌張，眼神中流露出些許沉着。但南朝軍隊在戰場上的失敗，卻決定着這份沉着不過是自欺欺人。果然，陳叔寶話音剛落，就聽楊素大笑一聲，譏諷道：“難得陳後主還知道我楊素，我還以為陳後主只知道在後宮吃喝玩樂！”

“這——”陳叔寶的額頭滲出了汗珠，身子也微微有些顫抖，但如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他作為曾經的皇帝，又能做些什麽！身後，陳貞有些擔心，小聲呼喊道：“哥哥！”恰是這句最簡單的話，令陳叔寶打定了主意，他擡起頭，迎着楊素的目光，緩緩說道：“我作為一國之君，贻誤國事，重用小人，致使怨聲載道，該得到什麽樣的報應，我很清楚，也絕不求饒，但我這位皇妹——心思良善、才貌冠絕——落到今天的境遇，實在是被我拖累——懇請王爺能放了她！”

“皇上——”孔雲兒嬌嗔一聲，聽陳叔寶并未替她求情，反倒為了陳貞低三下四，內心的恨意更濃了，漸漸地，一個絕好的計劃在她腦海裏清晰起來。只見她面露笑意地走近楊素，福下身，緩緩說道，“素聞大隋皇帝陛下愛好風雅，樂昌公主恰好也是蘭心蕙質的佳人，若是王爺将公主獻給皇帝，定會取悅龍心，到時候王爺可以說是富貴至極！”

“什麽？”聽了孔雲兒的話，陳貞大吃一驚：如果真的像她說的那樣自己成了妃子，那麽與徐德言就真的沒有破鏡重圓的機會了！想到這裏，陳貞忐忑地望了望楊素，她想知道眼前這位随軍主帥打算怎麽接過孔雲兒的話？

就聽楊素長笑一聲，不置可否地應付道：“三位的生死榮辱只有我朝皇帝才能決斷，至于你們各自的托付，我楊素自有安排！”說罷，右手一擡，手指一鈎，示意身後的士兵進入屋內，待他們排列整齊之後，對着陳叔寶拱手說道，“請諸位随本王去見皇帝陛下！”

走出了檀香袅袅的結绮閣，遠離了美輪美奂的雕梁畫棟，朱漆宮門已經無人把守，踏上細細的小路，陳貞最後一次望了望那承載着自己所有美好的驸馬府，心裏不住地擔心着徐德言的安危：夫君逃出金陵了嗎？會在哪裏安身？不知不覺，腳步随着思緒慢下來，竟有些落了隊……

“公主似乎在走神！”楊素看看身後的陳貞，停下腳步，轉過身，緩緩走近，其實從一開始他就注意到陳貞戀戀不舍的眼神，因此也就窺視到了她的心思，恰恰是由于這樣，他很生氣，沒來由的生氣！

覺察到不太友好的語氣，陳貞忙加快腳步，試圖跟上隊伍，卻在經過楊素身邊的時候，被男子一把拉住，隐隐約約覺得自己一定要說些什麽才能脫身，陳貞收起驚訝的視線，垂下頭，輕聲說道：“我下次會注意的！”

“就這些嗎？”楊素盯住那張嬌豔的臉頰，嘴角微微上翹，仿佛已經預料到結局，卻不道破，而是饒有興趣地把弄着獵物。

瞥見楊素眼裏的冒犯，陳貞有些惱怒，但想了想自己俘虜的身份，只得佯裝什麽也沒看出來，淡淡地問道：“王爺還想聽我講什麽——我們的見面似乎并不友好！”

“哦？”驚訝于陳貞的反問，楊素有些語塞，他沒想到一位女子身處弱勢，卻能如此鎮定，但一向自負的他絕不甘心如此尴尬，于是一個異常狠毒的問題自那殷紅的雙唇間一個字一個字地吐出來，“公主難道不擔心自己的安危嗎？公主應該知道歷史上勝利者是怎麽對待俘虜，尤其是女俘虜的吧？”

玲珑局（1）

被楊素的問題嗆了一下，陳貞回憶着自己看過的那些史書：張張頁頁都有女子不能掌握自己命運的血淚——被俘就意味着受辱！想到這裏，陳貞冷冷地迎向楊素的眼神，一字一頓地說道：“士可殺，不可辱！我既然被俘當然自有打算！”說罷，用盡全身的力氣掙脫開楊素的手，一路小跑地追上陳叔寶一行人。

身後，楊素震驚地望着陳貞前行的背影，又轉過視線看看自己被掙開的手，搖搖頭，內心裏一個巨大的問號漸漸深刻：她究竟是怎樣的女子？嘴角邊，那抹自負的笑容，慢慢淡去……許久之後，楊素突然取出随身攜帶的匕首，對着手掌劃下一道血痕，注視着佳人的目光平添一分果斷。

沒過多長時間，一頂明黃色的大帳出現在衆人眼前，楊素帶着陳叔寶三人走進大帳，安排好看守的士兵之後，一場不見硝煙的玲珑局就此展開。

巨大的帳篷裏，一位身着龍袍的男子看起來格外顯眼，不用猜——那一定就是隋文帝楊堅了，方正的臉上，一雙睡鳳眼半睜半閉地打量着衆人，當觸及狐媚的孔雲兒時，突然睜大了眼睛，目光在那玲珑有致的身子上放肆地游移着。

見此情形，楊素略微放心，自陳叔寶開始依次介紹道：“啓禀皇上——這位是南陳的國主——陳叔寶，這位是南陳的貴妃——孔氏，這位是南陳的樂昌公主。”

“樂昌公主？”隋文帝眼前一亮，在他看來——陳貞與孔雲兒太不一樣了，一個猶如白雪般冰清玉潔、超然脫俗，一個猶如桃花般惹人憐愛、情難自禁。如果兩個都能擁有——真是人間美事啊！隋文帝打量着陳貞，自顧自地想着，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反應已經在屋內掀起了軒然大波。

孔雲兒久歷人事，她從隋文帝那貪婪的眼神中看出了異常，強烈的嫉妒燒灼着她的心，她恨隋文帝看上自己的同時又對陳貞垂涎，另一方面，又有一絲竊喜——被皇帝看中的女子注定是會失去清白的，如此一來，陳貞肯定痛不欲生，到時候——一哼——縷奸笑浮上那嬌媚的容顏，但是她顯然錯估了局勢，就在她打算順水推舟的時候，楊素已經搶先一步攔在她面前，淡淡地提醒道：“難道貴妃娘娘打算“為人作嫁”嗎？”

被楊素一席話驚醒，孔雲兒暗暗慶幸自己還沒推薦小姑子——以陳貞才貌冠絕的特質得到隋文帝的寵信簡直是易如反掌，到時候如果再懷上一兒半女，還有她孔雲兒什麽事！想到這裏，孔雲兒微微一笑看了看楊素，點點頭，款款來到隋文帝面前，輕聲說道：“臣妾參見皇上。”

“雲兒免禮，”聽了那又酥又軟的話，隋文帝将視線自陳貞身上移開，饒有興趣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子，話中有話地說道，“雲兒既然是南陳的貴妃當然也是我大隋的貴妃。”

“是！”孔雲兒頓時樂開了花，嬌媚的臉上因為喜悅更添幾分韻味，本要挑釁地望向陳貞，卻在觸及陳貞身旁的陳叔寶時呆在那裏。

要說孔雲兒對陳叔寶無情那是假的，但若是說孔雲兒對陳叔寶情深意長，那也是假的！想到這裏，孔雲兒暗暗念道：也罷，事到如今，救陳叔寶一命——權當還他當日的恩寵，從此二人再無牽挂！

于是，孔雲兒斂住笑意，言辭懇切地對着隋文帝說道，“臣妾既然已經是大隋的貴妃，臣妾還有一個心願未了，求皇上成全！”

玲珑局（2）

“哦？愛妃請講，朕一定答應！”沒有一點掩飾，隋文帝很快就換上了新的稱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