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章節

她——因為陳貞也懂愛，一個懂愛的人是一定會善待愛的！

覺察到鄭祁耶的審視，陳貞本該解釋些什麽，但她此刻不打算轉開話題，她想繼續說出自己的理由，這樣事情一定會有所轉機，于是，陳貞認真地問鄭祁耶：“王妃是不是缺一枚鏡盒？”

鄭祁耶十分震驚，依她所料如此瑣碎、如此隐秘的事情，陳貞剛剛到王府應該是不會曉得的，因此她一邊打量陳貞，一邊問：“公主怎麽知道的？”

“王妃這樣的神情，貞兒就當王妃的确是缺一枚鏡盒了，”陳貞瞥一眼鄭祁耶，心裏了然，接着問道，“王妃可知貞兒是如何與王爺相遇的？”

“這個？”鄭祁耶微微一愣，對于這個問題她也曾經想過許多種可能，但又都一一否定了，她深知楊素不會輕易喜歡上一個女子，而陳貞，從這些天的觀察和打聽到的情況來看，也不是一個随便的女子，甚至還應該算是一位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女子——如此針鋒相對的兩個人怎麽會在一起？鄭祁耶緩緩扭過視線，望着陳貞，一臉疑惑。

微微一笑，回應鄭祁耶的問詢，陳貞認真地說道：“貞兒與王爺的相遇正是因為王爺要為王妃買一枚鏡盒。”

“真的？”鄭祁耶眼中閃過一絲驚訝，接着是一絲期盼，最後卻是一絲惘然：楊素怎麽會記得呢——我們已經如此陌路！

将當日與楊素相遇的情形與鄭祁耶簡單道來，陳貞一邊說，一邊觀察着鄭祁耶，陳貞很清楚如果要想實現心中的計劃，必須還要知道一些真相，所以她不敢有絲毫大意。恰在此時，就聽鄭祁耶淡淡地反問道：“公主怎麽知道王爺是為我買鏡盒？”

陳貞并未急着回答，而是細細打量着鄭祁耶，只見那雙眸子中有無奈，有落寞，還有掩藏很深很深的愛，對，是愛！對此陳貞很确定，自從與鄭祁耶見面，陳貞就看出了鄭祁耶眼底化之不開的愛，現在，說了這麽多關于楊素的事情，鄭祁耶的眼神依然是柔柔的，沒有半點怨恨。同為女人，陳貞怎麽會不知道其中的緣由，所以她十分肯定地回答道：“因為貞兒認為‘王妃對王爺的愛，值得王爺好好珍惜’！”

聽到這句話，鄭祁耶微微一愣，随即眼眶中閃爍出淺淺的淚花，喃喃自語道：“連公主也這樣想——”

“王妃，”陳貞輕聲喚着眼前有些失神的女子，她并不想傷害到她的自尊——自從進王府的那一刻起，陳貞便知道鄭祁耶是一位端莊而善良的女子。

從失态中回過神，鄭祁耶微微一笑，看一眼陳貞，淡淡地說道，“讓公主見笑了。”

“能見識到王妃這樣的女子是貞兒的福氣——”陳貞認真地回着話，語氣裏滿是真誠，“王妃時時處處為王爺着想，貞兒之前跟夫君卻是天天想着過白鷺青崖、閑雲野鶴的生活，同王妃想比，貞兒有些小氣了。”

女人之間總是這樣，當彼此不了解的時候會互相排斥，但當她們有了同一個認同，尤其是對愛的理解相同時，她們便瞬間親近許多。

算計（4）

這時的鄭祁耶不再向先前那般距人千裏之外，而是淺淺地笑了笑，聊起來：“公主謙虛了——愛一個人大約就是想着他能好吧——這府裏府外如果我不盡力料理，王爺會很累，我希望他能輕松些！”

本來沒有什麽想法的陳貞聽了鄭祁耶這樣講，突然起了私心，是啊，明天徐德言就要去安陸郡了，而她卻不能送他，那麽晚上去看看他總是可以的，只是還不知道他住在哪裏？想到這裏，陳貞不動聲色地問道：“王妃上次說‘這一次南陳之行王爺帶回來一位特別能幹的幕僚’，不知道王妃見過這位幕僚沒有？”

鄭祁耶看一眼陳貞，臉上流露出疑惑的神情，問道：“公主怎麽問起這些？”

陳貞當然料到鄭祁耶會起疑，于是微微一笑，佯裝随意地解釋道：“剛才王妃說‘府裏府外都要盡力料理’，貞兒想這位幕僚既然‘特別能幹’，他的衣食怕是王妃也要操心，貞兒是南方人，如果那位幕僚也來自南方，貞兒在飲食這方面還可以給王妃出出主意。”

“公主不說，我倒忘了，”鄭祁耶淺淺一笑，将剛才的懷疑輕輕抹去，接着說道，“這位幕僚雖然來自金陵，但還算适應長安的飲食，只是我聽照顧她起居的侍女說“先生曾找過一種念兒糕的小吃”。”

“念兒糕？”陳貞暗暗一喜：果然是徐德言——當初在驸馬府的時候，徐德言就曾經說過“天下只有念兒糕是即好吃又值得人細細體味的點心”！但陳貞可不敢讓鄭祁耶看出任何端倪，她迅速斂去喜悅，換上沉沉的眼神。

見陳貞陷入沉思，鄭祁耶低聲問道：“公主？可是知道‘念兒糕’？”話語中有些急切的意味。

鄭祁耶的追問陳貞當然知道其中的含義：如果能用“念兒糕”打動徐德言的心，令他對楊素死心塌地，那麽對于楊素來講無疑是如虎添翼。想到這一層，陳貞打算順着鄭祁耶的心思，應允下來，于是，她頓了頓，認真地說道：“念兒糕是金陵的一道名小吃，它的做法，貞兒略知一二。”

“那真是辛苦公主了，到時候還請公主教一教廚房“念兒糕”的做法，”鄭祁耶滿意地點點頭，緩緩說道，“這位餘先生對王爺很有幫助，曾經在路上解決了兩戶農家土地上的糾紛，令當地百姓對隋朝的新政十分擁護。”

“王妃連飲食都考慮到了，看來王爺和王妃對餘先生真是禮遇有加啊！”陳貞不由得一陣感嘆，卻不料這一番話引來鄭祁耶的另一番話，只見鄭祁耶淡淡地笑了笑，緩緩說道：“王爺向來愛才，對于那些肯為大隋出謀劃策的人，無論出生如何，王爺都會善待。就拿這位餘先生來講，本來按照規矩他應該跟其餘四位師爺一道住在聚緣居裏，但王爺覺得那裏吵吵鬧鬧的，不利于餘先生休息，所以把他安排在聽風閣裏的靜思苑。”

算計（5）

靜思苑？！聽了鄭祁耶的話，陳貞眼前一亮：終于打聽到徐郎住的地方了，晚些時候去那裏應該不會被人看見。想到這裏陳貞的心情輕松很多，接着與鄭祁耶閑聊一些金陵的舊事便找了理由匆匆結束。

送走鄭祁耶，陳貞的視線落在那幾支細長的根須上，眼底頓時閃現出一陣欣喜：正是這些細細的根須讓她與徐德言從相逢不識到相知相惜——當初陳貞為了逃逼陳宣帝的賜婚曾經偷偷跑到安陸郡，誰知一不留神染上瘴氣，整日高燒，昏昏沉沉，最後是徐德言找到了她，并用這些細細的根須熬水治好了她的病。後來，她才知道這些細細的根須是一味中藥，名字叫“板藍根”！

想到這裏，陳貞的心裏又一陣緊張：徐郎要去的也是安陸郡，他能治好別人的瘴氣，那麽他自己呢？他是不是也帶了板藍根？此時此刻，陳貞恨不得天快點暗下來，她好早一點去看徐德言。

樹影漸漸拉長，接着薄薄的霧氣彌散開來。陳貞匆匆用了晚飯，看看屋外，囑咐一番莺哥便拿着板藍根出了紫薇閣。

一路上陳貞的心情是期盼的，雖然身在靠山王府，但一想到馬上就要與徐德言相見，陳貞的心還是一陣陣的雀躍，她實在太想看到徐德言了！

月朗星稀，靜思苑裏安靜極了，沒有風的沙沙聲，沒有青蛙的鳴叫聲。陳貞站在苑子中央，一步一步走近屋子，透過窗戶望去，屋內燭影搖曳，燈前，那熟悉的身影正端端而坐，陳貞突然一怔，雙眸中升起層層霧氣：楊素的話又一次回響在陳貞耳畔——徐德言為了進王府，不惜向楊素下跪，他一定是聽說她自殺後吓壞了！此時此刻，陳貞的心底湧出一陣柔柔軟軟的感覺，眼眶中淚花閃閃，叩門的手略微遲疑，又輕輕落下。

只見那身影微微一震，接着擡起頭望向門口，淡淡地問道：“門外是何人？”

陳貞本要回複，不料此時已是淚花漣漣，一陣抽泣，離別後的這十八天，四百三十二小時，兩萬五千九百二十分鐘，陳貞每一秒都盼望着這一刻。現在愛的人就在窗戶那頭，她的思念，她的無助，頃刻間如洪水般奔湧而出……

算計（6）

沒有等到陳貞的回答，徐德言微微一愣，隐隐約約聽到低低的抽泣聲，他站起身，緩緩走向門口，卻在将要打開門的一瞬間停下了手：如今已不是驸馬府，楊素的多疑他比誰都清楚，門外是誰？來者又是什麽目的——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