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章節

無所知！

靜靜地，他站在門口，一臉失神，心底那份希翼徐徐升起又被重重壓下。

輕輕地，她驀然而立，凝眉深鎖，不知他為何來了又去了，眼看他一步步走回書案。

陳貞不甘，等了十八天，盼了十八天，沒來由就此放棄，正當她要喊出自己的名字的時候，身後卻傳來沉沉的腳步。

這聲音？陳貞立刻警覺起來，迅速收起眼底的柔情：她知道王府一向守備森嚴，尋常人是進不來的，更何況現在又是夜晚，即使是王府的仆人，此刻也不會這般慢條斯理地出現在靜思苑，那麽身後那個人的身份只有一種可能——就是王府的主人——楊素！

想到這裏，陳貞倒吸了一口涼氣，本能地将手裏的板藍根順勢放在門口，然後猛地轉過身迎向來人，此刻，她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絕不能讓楊素發現她與徐德言的事情。而楊素顯然沒有料到陳貞會這樣突然面對他，所以，一瞬間他有些不知所措。

周圍一片冷寂，冰冰涼的月光灑落在二人臉上，亦投射到二人心底。楊素盯住陳貞，冷冷地問道：“公主怎麽會在這裏？”

不能有一絲慌張，也不能表現出絲毫遲疑，陳貞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淡淡地回答道：“我睡不着，所以四處走走。”

“哦？”楊素的語氣有些玩味，“公主這麽講，本王很容易以為是公主對本王念念不忘才會不知不覺進了聽風閣。”

額？陳貞擡起頭，瞥一眼楊素，心裏一嘆：他倒是很會往自己臉上貼金，但無論如何不能讓他誤會！于是陳貞微微俯身，認真地說道：“王爺說笑了，貞兒以為這個時候王爺應該在荷苑，不料王爺也來這裏。”

這個女人！楊素恨得牙癢癢：這番話聽起來陳貞是在解釋，其實是在提醒他與鄭祁耶的關系，當然更深層的意思則是想撇清二人的關系——你想如此，本王偏不讓你如願！主意一定，楊素不動聲色地問道：“公主既然是散心，為何沒有帶随身婢女？”

“這——”沒想到楊素的心思如此細密，陳貞微微一震，思量片刻之後緩緩回答道，“我只是想一個人走走。”

算計（7）

“一個人走走？”對于這個答案，楊素并不相信，他仔細打量着陳貞，試圖從她的臉上找到些許線索，但令他失望了，陳貞的臉上風輕雲淡，仿佛真的是那樣。不經意間，楊素看到陳貞身後那扇窗戶，心底浮現出一個推測——不管怎樣他都需要證實這個推測，因為一個是他的得力助手，一個是他即将娶進王府的女子，他絕不允許這兩者生出任何事端，影響到王府的聲譽！

見楊素一言不發，臉色又十分嚴肅，陳貞很想直接告辭，以免再被他瞧出什麽破綻，于是連帶着語氣也是着急的：“貞兒有些累了，這就回去休息。”

“累了？”楊素不置可否，看一眼陳貞，淡淡地說道，“本王一直就在公主身後，公主似乎并未走很長時間，只是站在這門口，怎麽就會累了？”故意把“這門口”三個字說的很重，他想觀察陳貞的反應，他在試探，所以話裏有真有假！

聽了楊素的話，陳貞震驚大過慌張。她不知道楊素看見了什麽？倒是內心裏萬般慶幸剛才徐德言沒有開門。沉默許久，陳貞不動聲色地應付道：“大約是傷口剛剛好，一走路就會感覺到疲憊，請王爺諒解。”

“這還真是個好理由！”惡狠狠地甩出這句話，楊素走近陳貞，逼視着那雙眸子，在眸子中他看到了躲閃，轉瞬即逝的躲閃！當即，楊素手臂一擡，指着陳貞身後那扇窗戶，一字一頓地反問道，“公主如此心力憔悴該不會是為了餘先生吧？”

沒想到千躲萬閃，還是讓楊素懷疑到徐德言，陳貞又急又氣，憤怒地迎向楊素，下一刻卻沒了那份慌張：以楊素的個性，他若是證據确鑿，一定會當場拿下徐德言，現在他既然這樣問，看來是沒有發現之前徐德言來到門口又折返回去，也就是說這一切只是他的猜測——那麽事情也許還有轉圜的餘地。

想到這裏，陳貞稍許平靜，望着楊素，淡淡地反問道：“王爺怎麽會想到餘先生？”連帶語氣也有一絲不屑。

恰恰是這份不屑改變了楊素的思路，他并不想被看做是亂吃醋的男人，他要做的可是大丈夫！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要收回來總需要一些鋪墊，于是楊素故意說道：“是與不是請餘先生出來一趟便會有答案。”他當然不是真的要請徐德言出來，只是他料定陳貞一向清高而自尊，絕不會當着兩個男人的面自證清白！

果然聽完楊素的話，陳貞立刻變了臉色，看看那道門，又看看楊素，輕聲提醒道：“這樣做豈不是有損王爺的威嚴？”

“哈——哈——哈——”楊素笑了笑，不置可否，接着說道，“公主誤會了，本王請餘先生出來不過是問一些政事，”說罷，看着陳貞，眼神極為複雜：通過榕樹下的試探，他隐隐感覺到陳貞與餘先生的關系有些不同尋常.

但剛才站在陳貞身後有一段時間，他卻沒有發現二人有什麽交流，尤其是陳貞叩了門，餘先生卻并未開門，似乎這二人又沒有什麽。

漸漸地楊素的眼神變的不可捉摸起來，連帶着想法也犀利許多：也罷，不管這二人有沒有關系，餘先生的安陸郡一行都可以好好地試探一番！

交鋒（1）

覺察到楊素眼神的變化，陳貞猛地一驚，這種眼神陳貞再熟悉不過——當日面聖，楊素逼迫她承認行兇時就是這種志在必得的眼神！想到這裏，陳貞由驚而怕，她擔心楊素趁徐德言去安陸郡的時候為難徐德言！陳貞一陣着急，想着托辭以便早點離開。

恰在此時，就聽楊素緩緩說道：“既然公主乏了，本王也不強留，請——”說罷轉過身，讓開路，注視着陳貞離開。

陳貞當然能感覺到楊素細密如針的視線，但此時她沒有心思考慮這些，她關心的是如何提醒徐德言防範楊素可能的試探？徐德言又該怎樣應付這些試探？

月光清冷如水，陳貞的心愈發冰涼：她已經不是公主了，身處長安——身邊除了莺哥，連一個可用的熟人都沒有！

不知不覺，想了一路，哭了一路，等到紫薇閣時，陳貞的雙眸已經沒了光澤，只被濃濃的水汽遮蓋，陳貞本來是不想讓莺哥擔心的，但現在這番情形，怕是她不說，莺哥也會猜去大半。

果然，只聽門口的珍珠簾子輕輕放下，接着就是莺哥焦急的詢問：“公主難道沒有見到驸馬？”

輕輕地搖搖頭，陳貞哭的更兇了。

“那這是——”莺哥問到一半，突然神色一緊，心裏浮現出一個可怕的猜測：該不會王爺全知道了？随即，莺哥扶住陳貞，一字一頓地安慰道，“公主不要擔心，萬事總有解決的辦法！”

“可是我已經想不出任何辦法了——”說着，陳貞淚如雨下，此刻的她更加無助，如果說先前住進王府，她還存着一份希望，那麽現在，當她看出楊素準備置徐德言于險境，而徐德言作為下屬只能硬生生承受的時候，她卻是萬念俱灰——有一種眼睜睜地看着徐德言赴死的感覺。此時，她想到了那個将她帶到南陳的惡夢，接着一聲驚叫，“不——”無論如何，她都要護徐德言周全！

想到這裏，陳貞怔怔地看着莺哥，說道：“我想請李懷遠與驸馬一起去安陸郡，你明天一早就去安排，務必請他答應下來——除了他我實在想不出更合适的人。”

“怎麽會這樣？”聽了主子的吩咐，莺哥萬分驚訝，眼神裏飄出一絲複雜的情愫。

交鋒（2）

莺哥很少這樣反問的，陳貞覺察到婢女的反常，但有一點她可以确定，那就是無論如何，莺哥絕不會背叛她——十八年來，陳貞與莺哥既是主仆又是姐妹，這份感情不是随便可以抹去的！所以陳貞不打算糾結莺哥的反問，在她心裏，現在只有一個念頭——給徐德言找到一個可靠的幫手。

沉沉地嘆了一口氣，陳貞打量着婢女，緩緩地說道：“剛才在靜思苑我遇到了王爺，聽王爺話裏的意思似乎想置驸馬于不利。”

“原來是這樣——”莺哥徐徐點頭，理解了陳貞的計劃：李懷遠是知根知底的人，再加上又會一些拳腳，的确是位不錯的人選。只是——接下去，莺哥不願再想，在她的意識裏——陳貞的安全、陳貞的幸福最重要。

陳貞顯然卻聽出了話中的傷感，她擡起頭，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