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章節

個團的戰士,帶着家夥,開着拖拉機趕往現場。韓建國騎着馬在前邊開路,焦急地一鞭子抽下去向前疾馳。

出事地點确實離兵團近點,老遠看見了自己的軍大衣,韓建國又抽了一鞭子,心都要飛過去了。

江流只有頭發還露在外面,再晚來一會,估計整個人都被埋了。韓建國瘋了似得徒手把他挖出來,卻是一具凍得梆硬的身體。

他錯了,這樣惡劣的天氣,他怎麽能留他一個人在這兒?

顫抖地伸出手指試探他的鼻息,無奈風又刮起來,完全無法判斷。

兵團的拖拉機開過來,幾個戰士跳下車,舉着鐵鍬滑進溝裏準備開挖。連隊長湊過來一瞧:“這兒怎麽還躺着一個?”

上馬坐穩了,韓建國抄着江流的腋下把他拎起來,連隊長拖着他的身子,終于把人弄上了馬。一路颠簸,韓建國多次試圖叫醒江流,然而時間仿佛凝固了江流的身體,沒有任何變化。

騎着馬進了門,韓建國勒緊缰繩站住。他抱着這具身體掙紮在崩潰的邊緣,江流的臉已經青白了,他騎在馬上大叫着求救,也不知道自己喊了什麽,只是在掩飾恐懼。看見有燈亮着,他雙腿一夾,朝那一排房子過去。

輔導員周大姐披着棉襖舉着油燈出來了:“呦,這是怎麽回事兒啊?”

來了兩個知青幫忙把人擡進了屋,韓建國一進屋就被熱浪包圍着,感覺四肢百骸恢複了點知覺。他軍大衣給了江流,在戶外也待了許久,身體是暖起來了,可心還懸着。

“哎呦,怎麽給凍成這樣啊!”周大姐摸了摸江流的臉,韓建國六神無主地湊過來,被她推開,“你也趕緊收拾一下自己,臉上都是凍瘡。”

“他怎麽辦……”

“你別着急,我有辦法。”然後朝屋喊,“柱子,把火炕燒上,再燒兩鍋熱水,把那大澡盆找出來。”

韓建國脫了衣服,拿熱水胡嚕了一把臉,就進屋幫忙。周大姐讓他先把手烤一烤,暖和點再給江流脫衣服。他早就心急如焚,可這周大姐卻不慌不忙地支使人幹這幹那,看出他的焦急,忍不住勸:“看着點烤,回頭成烤豬蹄兒了。我摸了,還有氣兒呢。”

一件一件的脫掉有點發潮的衣服,一邊把手搓熱了貼在江流身上。他的身體已經軟了不少,臉色也恢複了正常。脫下貼身的襯衫,韓建國忍不住把耳朵貼在他胸口,聽到那一聲聲規律卻無力的心跳,眼淚都要掉下來。

還有氣兒,心還在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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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大姐又進了屋,後邊跟着兩個知青擡着一澡盆的熱水:“等我走了,你把他脫光了放到水裏泡一泡。我去姑娘那邊睡了,這屋就給你們。”看到韓建國居然摸了把眼睛,忍不住調侃起來,“一個大小夥子咋還眼淚巴叉的?他沒事兒啊。”

水汽氤氲着的江流臉色紅潤,乖巧地坐在澡盆裏,睫毛上結了一層水珠。韓建國往他肩頭上撩水,瘦的都能看到骨節,摸着都硌手。手上早就生了凍瘡,要多照顧照顧。擡起他的胳膊想洗洗手,江流跟着力道仰起頭,嘴巴微微張開。屋裏就他們倆,韓建國偷偷地臉貼着臉的抱着江流,閉上眼睛,平複心情。

外頭大門又開了,傳來拖拉機的動靜聲,救援的人回來了。韓建國趕緊放開人,出門迎上去。

風雪小了點,連隊長跳下拖拉機,也是一副白胡子老頭的樣子:“糧食和拖拉機都弄回來了,發動機就是凍了太久,你回頭自己收拾收拾。”

要不是為了這些,韓建國也不會執意出來。要是搭進去江流半條命,東西也沒了,那可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他要去後悔地撞牆了。幸好離兵團近,幸好平時關系還不錯,幸好幸好,韓建國不住地道謝。

“客氣什麽?那小兄弟怎麽樣?我跟你說,我們一開始挖錯了地方,要不早就回來了。”連隊長掏出一個硬邦邦的暖水袋,“雪厚的都齊腰了,後來幾個人就跳下去,拿胳膊胡嚕用腳踢着找,發現了這個,這是你的吧?”

本來粉色的暖水袋被凍得變了顏色,韓建國接過來,差點沒認出來。

“我照着那個地兒一鍬子紮下去,差點沒給我頂出去。挖出來才看見,把你那左燈給杵裂了。”連隊長直不好意思,“別着急,回頭我給你找個好的安上。不過這回要不是找到這個暖水袋了,我們就找錯方向了,恐怕你那發動機也就報銷了。”

捧着已經凍成一坨子冰的暖水袋,韓建國的手都在抖,不知了冷的還是吓得。

他明明記得走的時候這東西還熱着,眼看着江流放在胸口,怎麽又成了挖出拖拉機的關鍵?他扔出去的?他為啥要扔出去?

“你們找到的時候,就已經凍成這樣了嗎?”他忍不住問。

“可不是?都什麽節氣了,在外頭放了這麽久。這倆月暖水袋也就保暖兩三步,”他指指大門的牲口棚和最裏邊的女知青宿舍,“從這屋到那屋,基本就涼透了。”

剛剛平複的心緒又泛起漣漪。要是江流真的凍死了,韓建國的心也就涼透了。

暖水袋放在了爐子邊上,慢慢融化恢複了形狀,但表面已經凍出了口子,裏面的水流了出來。江流裹在棉被裏,只露出了個頭,額頭上的傷口貼上了一塊紗布,熱熱乎乎地躺在火炕上昏睡着,一時半會還醒不過來。韓建國又添了一把柴火才進來,脫了衣服吹了燈,他躺在江流身邊,又扯過一床被子,把兩人裹在一起。

折騰了半夜,雪也停了,月光映着白雪,把江流的臉照的慘白,跟剛才被凍得毫無血色時一樣。韓建國滿心滿肺後悔和後怕,抱着他臉貼着臉,想把自己的體溫傳給他。江流還是熟睡着,什麽都沒感覺到。

韓建國想起前段時間田嫂周年的時候,江流常常半夜驚醒,坐在黑夜中發呆;學校剛開始上課那段日子,又忙着給學生備課,常常忙到半夜。像這樣能熟睡的時候太少了,他終于可以好好休息,雖然剛剛差點就去和閻王爺報了到。

“江流,”韓建國低聲地呢喃着,又摟得進了點,然後閉上眼睛,“對不起。”

懷中的人終于有了點反應,動了動眉毛,好像感受到了身邊火爐一樣的體溫,頭不自覺往這邊偏了偏,又熟睡過去。

十九

昏睡了整整三天,中間有幾次半睡半醒的讓韓建國喂了幾口水,然後又睡過去,江流仿佛已經幾年沒有好好睡過覺了。

醒來的第一感覺就是餓,這是來東北插隊之後,江流最常出現的生理感覺。先溫飽而後思淫欲,他慢慢下了地穿上鞋,別說淫欲了,根本就沒想過自己在那兒,聞着味就走進了廚房。

窗外是一片雪白,屋裏溫暖如春。走到廚房江流感覺到冷,可看見粘豆包也顧不得了。竈臺是冰涼的,他拿着三個凍成一坨、形狀奇怪的跟石頭一樣硬的粘豆包,端着半碗鹹菜又回了屋。粘豆包放在爐子上烤着,江流手抓着鹹菜就往嘴裏送,齁得直幹嘔,見粘豆包給烤散了捏着軟了些,也不咬,個頭還不小呢,一口就吞了下去。

餓極了,就真是石頭,軟了他也能咽下去。

正在狼吞虎咽的時候,就聽見外頭有女人的說話聲:“建國,今天開葷了,我給你打了兩份肉菜。”

嘴裏也不嚼了,吃了點東西之後理智終于回到大腦。這是哪兒?我什麽也不說就吃人家東西,不成了小偷?

粘豆包就剩一個了,第二個還黏糊糊的附在口腔裏,他想藏到枕頭底下,可還有一碗底的鹹菜。外頭人已經推門進來了,江流情急之下把那最後一個也放進嘴裏,胡撸幹淨那鹹菜碗,使勁兒咽了一口。

韓建國正在後院修他的拖拉機,聽見周大姐招呼迎上去,進了屋就聽見一陣連咳帶嘔的動靜,趕緊掀門簾進去,江流正咽的難受,眼淚都憋出來了。

“呦,醒啦?怎麽還吃那粘豆包啊,我打飯來了。”

喂着喝了兩口水,還是堵得難受,韓建國不住地抹擦他的後背,想幫他順下去。

皮可能軟了,可豆餡兒還是凍成一團,黏米挂在幹燥的食道上,豆餡兒還堵着,江流快要喘不過來氣兒了。

韓建國手足無措,只知道亂拍他的背,周大姐把竈火生起來了,進屋看他倆還是一副手忙腳亂的樣子,趕緊指導:“建國,你壓他肚子,讓他吐出來,別拍了,那粘豆包順不下去。”

這一提醒韓建國才想起催吐的方法,從背後抱着江流,手一下一下的壓着他的腹部。江流彎下腰幹嘔了幾次三番,這才吐出異物,大口大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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