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章節
都不敲了。
“怎麽還燒上水了,到家裏去喝啊?”
掀開門簾看到江流那張臉,張玉珍感覺背脊發涼,下意識地就想要跪下。她顫抖地把手上的飯菜放到桌上,跟韓建國站到了一起。
顯然不需要江流再去想清楚什麽了,好像他一進了看守所,養了幾天病,世界都變了。他看到玉珍抓着韓建國的手臂,并不覺得奇怪。那個人一直都叫韓建國,并不存在韓東這個人,是他江流,想多了。
他在狠心咬自己舌頭之前就想通了,都是滄海一粟。
翻找着那半炕的書,江流想着這一趟來得也算值,還能帶兩本書去學校,沒白來。
等待審判的兩個人看着他收拾着東西,尴尬地站在原地,韓建國終于要開口問問他身體好些了沒有,卻被玉珍搶了先。
“江流,你打我吧!”她上前一步,仿佛準備赴刑場就義的革命志士,只是下巴收着,并沒有擡頭挺胸,她不敢看江流,“是我告發了你,是我拿走了詩集,是我害得你吃了那麽多苦。”
手上還在收拾着,也不知道江流聽沒聽進去。
“你別怪建國,和他沒關系,都是我,你要打要罵都随你!”
江流突然想笑,又覺得哭笑不得,只是面無表情地哼了兩聲。
裝進包裏兩本書,他回過神,視線越過玉珍直接看向韓建國:“田嫂的梳子呢?”
韓建國在抽屜裏找了一陣,找到後遞給了江流,接過來的時候聽到了聲“謝謝”。
見沒什麽可帶走的了,江流收拾好了拎起包,仿佛是從一間空屋子裏走出來,目不斜視地跨出院門,離開了生活七年的院子。
韓建國終于恢複了身體機能,扭頭追了出去。
三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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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抓着他的手臂,被狠狠地甩開,他追上去又抓,又被甩開。聽到後邊還有急促的腳步聲,江流轉身把手裏的包狠狠地砸過去,被韓建國一把接住。
一切進行地像一部老舊的默片,在出村的路上,在他們曾經親密相擁的小溪邊,江流紅着眼睛,一臉倔強地瞪着這個高大黝黑的男人。
“對不起,”只剩下道歉,韓建國眼裏含着淚,“江流,對不起……”
伸手搶過包,江流不再看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失魂落魄地看着他走遠,韓建國愣了半晌,突然想起什麽似地撒腿跑回村裏,開上拖拉機又追出村去。
江流半路搭上了驢車,到了站才知道,從雙清山始發的火車,一天就一班,已經過了。他只好坐在了月臺的長椅上,想要在火車站湊合一宿。
“你不是回村裏了嗎?咋不住一晚呢?”
說着,韓建國開着拖拉機就過來了,他沒停穩就着急忙慌地下了車,跑到月臺上拿過江流的包:“站長,我來接他。”
“哦好,”站長把煙袋鍋往牆上一磕,別到褲腰帶上,“那我就關門回家了。”
這偏遠的地方一天就一班車,江流是真沒搞清楚。韓建國又上前拉他,不敢太使勁:“走吧。”
“轟隆”一聲雷,正在車站值班室收拾的站長從窗子裏探出頭提醒:“這雨憋一天了,肯定要下,快走吧!”
江流完全不想動,就問道:“您能讓我在屋裏睡一晚嗎?”
“睡這兒?”站長考慮着,倒是有床能睡,電閘咋辦?正琢磨着,這雨就跟開了閘一樣潑下來。
“得了,你睡這兒吧!我把電閘給你拉了,明天一早我再過來。”
韓建國趕緊搶先接過鑰匙:“我跟他住這兒,我拉閘。”
依然坐在月臺的長椅上,江流身邊放着包,身後就是車站辦公室。雨水洇濕了水泥築的月臺,深深淺淺的,空氣裏都是泥土的味道。
韓建國披着辦公室裏找到的雨衣,抱着個臉盆從雨中走來,一步邁上了月臺,濕漉漉地站在一旁。臉盆裏的有兩條活魚,其中一條不怎麽動,只是賣力地喘着氣兒,另一條則不安分地扭動着眼看就要躍出臉盆。韓建國剛脫掉一只鞋,只好先抓住那條快要飛出去的魚,頭朝地狠狠一摔,丢進盆裏,兩條魚就都只剩喘氣的力氣了。
脫掉另外一只鞋,韓建國赤腳踩在地上,擡頭脫掉雨衣,對上江流的視線。
“屋裏桌上有窩頭,我去把爐子點上。”
在院裏車站值班室的地方,韓建國找了一塊還算幹燥的地面,拿幾根柴火架起了火,用随身的小刀殺了魚,魚鱗飛濺到他臉上也顧不得擦,走到雨裏連魚帶臉都沖了一遍,把魚串到了樹枝上烤起來,出了油又撒上幾粒鹽巴。
屋裏暖和了一些,兩個窩頭放在爐邊溫着。第三壺熱水快燒開了,江流停止了發愣,把開水灌進暖壺,又燙幹淨了兩個臉盆,一個印着牡丹花的,另一個上面是***。
“魚好了,”韓建國站在窗前,“來吃吧。”
江流回頭看了一眼,算是聽見了,韓建國還是個落湯雞的樣子,像是又到雨裏奔走了。從包裏找出一條幹燥的毛巾,江流再回頭,韓建國已經不見了。
剛從溪流裏抓來的魚異常鮮美,就這烘烤得香噴噴的窩頭,二人無聲地飽餐了一頓。
飯後,雨小了點,韓建國把烤魚的火堆清幹淨,一個玻璃水杯進入視線。
那是在兵團過年那年,韓東給江流買了水果罐頭補身子,最後把那玻璃器皿留下來當水杯用了。
韓東接過來喝了一口,熱水流進身體,驅散了身上的寒意。
天擦黑了,韓東蹲在外面抽煙,站起來踩滅了煙蒂,又走進雨裏洗了洗頭,沖了沖腳,打算進屋了。邁上月臺,低頭甩着頭上的水,整個視線突然被一片白色籠罩,是一條幹燥潔淨的白色毛巾,嘴唇上那熟悉的觸感和味道,讓他幾欲落淚。伸手抱住身前的人,另一只手攬着他的頭,加深了這個長久離別後的吻。
幕布一般的大雨,把整個天都遮住了,隔離開了一切事物。只剩下站臺這小小的值班室,和這一個晚上,留給他們二人。
脖子上還挂着毛巾,韓東并着腿坐在床邊,江流蹲在地上給他洗腳。水一會兒就混了,江流出屋去倒掉,又重新倒了一盆,慢慢地搓,手指撫過那些勞作時留下的細小傷口,還有指甲、指縫。韓東感覺自己的心,都要融化了。
“今年不去山那邊種高粱了嗎?”他的手馬上就要摸到江流的頭了,聽到問話,又收了回來。
“耕地都移到村裏了。”
“河水還好嗎?河道還堵不堵?”
“又帶人通了一次,好多了。”
“下這麽大雨,院子裏的水缸應該滿了,不用去挑水了。”江流擡起頭看韓東,笑得很克制,嘴角都在抽動,因為眼裏有淚,“真好,”他輕聲說,“好像又生活在一起了。”
洗臉的時候,韓東看到臉盆架子上嶄新的香皂,桌子上江流的包敞開着,露出了錄取通知書。
他只看了一眼,看清楚了,就繼續低頭洗臉。
合上電閘,雨夜裏最後一點人造的光亮也沒了。黑洞洞的屋子裏,只剩下彼此。韓東向那個人影伸出手去,兩人的手握在一起。
韓東想點根蠟燭或是打開燈,他已經很熟悉這幅身體了,可還是想最後一次看清楚,他知道以後都看不到也摸不到了。
細碎地親吻着江流的嘴唇,韓東不願去解他的襯衫。其實剛才洗腳的時候,他就已經有點感覺了,可心裏還懷有愧疚,那一絲感覺只能讓他更加羞愧。
“那本詩集,”江流親吻着兩人交握着的手,“那本詩集不是你交上去的,真是太好了。”
韓東在黑暗中看到了一雙帶着笑意的眼睛,他好想要看清楚那個笑容。俯下身疼惜地抱着這個人,韓建國低聲在他耳邊說:
“江流,我愛你。”
江流這一生中能稱之為至親之人的人太少了,也許日後還有,但現在就眼前這一個,唯一的一個。
他們都極盡可能地撫摸親吻對方,愛撫身體的每一個角落,之前從未有過這樣漫長又細致的愛撫,也許以後也不會有了。
不會有人在對我這樣好了,也不會有人再這麽愛我。江流一遍遍地在心裏對自己說。
兩人換了位置,江流騎在韓東身上,俯身輕啄韓東的下巴,那上面新生的胡茬兒紮得他又疼又癢。胸膛若有似無地相蹭,兩根火熱的陽具摩擦在一起。
探身拿來香皂,在自己股間蹭了兩下,韓東的手指很快跟上,中指沒進去一節,在裏面輕柔重按地開發着,江流下身那物也被韓東粗糙的大手伺候着揉搓着,馬眼那裏流出了許多透明的液體。後面越來越軟,韓東又伸進去一根手指,前面也不住地套弄,江流喉嚨裏發出細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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