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章節

的兩個人,又頓住,一手握成拳頭,放在案幾上,離她的手不過一拳的距離。

他斟酌開口:“姝兒,我知道你想要為我分憂,但你一直養在深閨,有些事情……”

說到這裏,他倒不知要說些什麽了。

有些事情,親眼目睹總比心中知道來得更震撼。

平心而論,陳玮姝的建議确實是不錯,只是親眼見過戰争的他,實在是沒有辦法這樣狠下心來!

按皇兄的話來說,那大概就是太婦人之仁了吧!

他苦笑。

“我知道。”陳玮姝笑着接下他的話,“我都知道的!”

知道的,也是理解的。

也許是因為經歷過的不多,所以她才顯得太理智,她知道,也理解他的心情,卻無法感同身受。

其實也沒有多傷心失望,只是建議被否認,有些沮喪罷了。

不過也無所謂,橫豎将來她都不會插手朝堂中事,有些事自己明白就好。

其實只要不涉及她,以及她身邊之人的利益,她是真的可以冷眼旁觀的。

這樣說,或許有些冷血,但那又如何呢!她的心眼這麽小,小的就只能裝下這些了。

元禹知道她說的是真心話,不由得揚了揚唇,“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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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将安出!

東城尚書令府。

蒙越已經不止一次在書房中來回踱步。

這天下世事,果真是無常!

他前腳才得了皇上看中,力排衆議升為尚書令,後腳就降了這樣的天災。

他思來想去,覺得皇上這次拿他來開刀的可能性十分大——畢竟當初人人都反對,如今能降他的職自然是能稱心如意的。

真是可惜吶……

他冰冷的桃花眼微微眯起。

明明已經唾手可得的滔天權勢……眨眼間就又要煙消雲散了。

“扣扣扣……”

不緊不慢的敲門聲在響起,管家在門外恭敬地說:“大人,青棱先生求見。”

“他來做什麽!”蒙越語氣有些沉。

管家恭敬答道:“小人不知。”

蒙越心中正是煩悶,此刻并不想再去和那個小子打交道,只吩咐道:“不見。”

“可是……”管家的聲音顯得有些踟蹰,“青棱先生說,他能為大人您分憂解難。”

能為他分憂解難?

蒙越眉頭一皺,最後還是大手一揮,道:“讓他進來吧!”

原以為上次周同導進宮的事情只是湊巧被青棱知道,然後借此來博得利益,可是今日……莫非,他當真有幾分本事?

木門一下子被人打開,來人一身青色長袍,頭上戴着綸巾,端的是一副睿智書生的模樣,與當日那狠如野狼的青年判若兩人。

他臉上的笑意讓人如沐春風,優雅而不失禮數地拱手作禮:“見過尚書令大人。”

蒙越看了他一眼,心中驚訝,不過是四個月不見,眼前這個人仿佛換了一個人似的。

他踱步回到書桌後坐着,沉聲開口:“先生有何計策?”

青棱手中執着一把羽扇,漫不經心地抵在唇邊:“不知道事成之後,在下能得到什麽好處呢?”

蒙越眸色漸冷,眉梢之間盡是譏諷,道:“先生連計策都還未奉上,就想着要撈好處了!”

他在刑部多年,早就練就了一番不怒自威的氣勢,窮兇極惡的歹徒尚且不敢與他正面對上,何況是尋常人!

只是青棱卻似毫無所覺,依舊含笑看着他,“青棱從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我既然敢開口,就必定不負大人所望——大人以為如何?”

蒙越冷笑:“本官憑什麽相信你!”

“憑什麽呀……”他以舌抵唇,漫聲開口:“就憑——這筆生意不虧。”

他輕搖羽扇,漫步上前:“我的計策若是不奏效,大人大可不必兌換承認;若是奏效,大人得到的好處,可比青棱想要的多得多。”

蒙越狹長冰冷的桃花眼緊緊地盯着他。

良久,“你想要什麽?”

青棱上前,指尖慢慢悠悠地在書桌的邊沿劃過,“禮部侍郎——這稱呼,好聽麽?”

蒙越冷冷一笑,道:“只要你的計策夠價值。”

言下之意,是答應了。

他的眼簾微微斂下,“太史令向來自視甚高,上次在采芙殿被皇上狠狠駁了面子,未免會心有不忿——他是陰陽家之首,以他之能,哪裏會弄不出這兩件事情?”

蒙越皺眉,“此事皇上未必會相信。”

周同導雖然自诩能窺視天機,但是還是極為謹遵人臣之道的,皇上心中,怕是清楚着呢!

“那又如何?”青棱毫不在意地笑,“皇上遲遲不肯表态,無非是不想落了面子,更不想舍棄你,這樣一來,總要有個法子去解釋的。況且,你上次開罪了太史令,這次也正好——防範于未然。”

這件事的關鍵,不在于皇上相不相信,二是在于他會怎麽選擇!

一邊能左右民心卻無法掌握的太史令,一邊是自己的面子和野心,嘉元帝的選擇……可想而知!

人性啊……總是這樣的!

他涼涼一笑。

蒙越沉吟不語。

“計策,在下已經獻上,大人一言九鼎口,事成之後,可別忘了今日之事。”青棱一笑,輕搖着羽扇,轉身慢悠悠地離去。

他倒是不擔心蒙越不會用這個計——一個野心勃勃,而又淩厲鐵血的人,會懂得選擇對自己最有利的決定的。

蒙越看着他的背影,眸色明明滅滅。

當年他滿懷野心,卻只被靖和帝拘在刑部,至靖和帝死也只是止位于刑部尚書之位。

而如今……

此類種種,近在眼前!

朝堂之争

嘉元二年七月十八日的鎏金殿,氣氛格外沉重。

平日裏在朝堂上為了一件芝麻綠豆的小事就能争個你死我活的文武百官,如今卻安安靜靜的如同一只只鹌鹑,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地上一紫袍男人正身量筆直地跪着,臉上的表情嚴肅而剛烈,一字一句地道:“皇上,臣的忠義之心,日月可鑒,此事,非臣所為!求皇上明察。”

嘉元帝冕旒之下的鳳眸冷然地看着下首的男人,聽他字字泣血,語氣中盡是周正坦蕩,卻是薄唇緊抿一言不發。

蒙越舉笏而立,桃花眼斜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男人,臉上不起絲毫波瀾,淡然的樣子仿佛向嘉元帝進谏的人不是他。

周同導見嘉元帝不言不語,臉上便多了幾分悲壯,心中對蒙越早已是恨得咬牙切齒,恨不得啖其肉,飲其血。

就在一刻鐘之前,嘉元帝打算下朝的時候,蒙越卻突然間出列,說是已經查出石碑和皇陵之事并非天意,而是人為。

然後不等其他朝臣有所反應,他便已經列出證據,言之鑿鑿地說周同導就是罪魁禍首,絲毫不留情面。

周同導暗恨,想當年他在靖和帝面前得意時,何曾想過要排除異己,如今他蒙越一朝得了盛寵,竟就想着要把他推出來當替死鬼!

只是可恨皇上被奸人所蒙蔽,竟看不到他一片赤膽忠心!

他目光炯炯地直視嘉元帝,咬着牙一字一句地把嘉元帝最不想聽到的話說出來,“皇陵被天雷擊中,乃是上天示警,豈是人力所能為之,皇上——你是怕背負這千古罵名麽?”

他竟然敢這樣說!

衆朝臣大驚。

嘉元端坐在龍椅的身子微不可見地一僵,冕旒下冷然的鳳眸不動聲地眯起,他開口,聲音低沉而淩冽:“別人做不到,可不代表你——太史令周同導做不到。”

說完,他又冷冷一笑,譏諷道:“當年你可不就是靠着這樣的本事成為太史令的麽?”

周同導錯愕地看向嘉元帝,失聲道:“皇上!”

原來……原來皇上一直以來就是這樣看待他的麽!

一股巨大的悲涼從心口溢出來,周同導捂住胸口,張嘴欲言,卻又在最後只是苦笑一聲,筆直的脊背微微佝偻。

他覺得自己仿佛活成了一個笑話。

當年他不顧門中衆人反對,執意要下山為國效力,甚至為此失去了他最引以為傲的武功和最心愛的女子時,他從未想過會有今日。

這麽多年來,他利用自己的能力為祈國減去了多少災難,連他自己都數不清楚了。

這祈國二十多年的海晏河清,難道就沒有一絲一毫他的功勞麽?

即便他存有複興陰陽家的私心,但是在國家大義上面卻從來都不會含糊的——豈料臨了臨了,他竟成了一個靠着投機取巧而上位的小人了!

真真是笑話……一場笑話!

或許是出于憐憫,或許是出于不忍,嘉元帝見他悲愀至此,淡淡地垂下眼簾,卻沒有開口收回方才的話。

周同導是朝廷重臣,為國為民做了不少事情,這樣的說法,确實有些令人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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