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章節
屏風上畫着的地圖,試圖從中看出些端倪來。
蘇公公看着垂眸站立在他面前的陳玮姝,心中嘆了口氣,這姝嫔娘娘平日裏瞧着也不像是不懂得進退的人吶,怎麽今日還這麽不知好歹,在這時候還來找皇上呢!這不是往槍口上撞嗎?
他頓了頓,委婉地回道:“皇上今個兒怕是沒心情見人,娘娘還是改日再來求見罷。”
陳玮姝唇角彎了彎,輕聲道:“本宮來這便是為剛剛的事情求見皇上,還望公公代為通傳。”
蘇公公臉上略有難色,但還是點了點頭,猶豫道:“奴婢确實可以為娘娘通傳,但是皇上見與不見……”
蘇公公在後宮生存多年,深谙為奴為婢的道理,可以委婉提醒,卻沒有強行勸谏的道理,姝嫔要見皇上,他通傳便是了,橫豎皇上也沒說不見人。
如是想着,他便吱呀一聲推開了禦書房的門,輕手輕腳地走到嘉元身後不遠處。
“皇上,姝嫔娘娘求見。”他小心翼翼地說道。
嘉元帝描繪着地圖上飓風寨輪廓的手一頓,眉頭在下一刻鎖得更緊了,“她來做什麽?”
他如今正是心煩着呢,倘若不是想着陳玮姝的性子,以及她剛剛出了個劍走偏鋒的主意,他連這一句都不會問,就直接不見了。
蘇公公聽出他壓着不耐煩的語氣,連忙回道:“娘娘說是為剛剛的事情來求見皇上的。”
嘉元帝一時不語,片刻之後,他才拂袖,從屏風後面繞出來。
蘇公公還以為嘉元帝的意思是不見,剛準備退出去,便聽到嘉元帝平靜無波的聲音響起:“讓她進來。“
嘉元帝對待女人向來溫柔,輕易不會生氣,但是一旦他氣起來,卻是狠得不行,即便是女人,也得不到分毫的眷顧,這也是後宮這些年來小争不斷,卻無大争的原因之一。
“是。“蘇公公斂袖,連忙退了出去。
陳玮姝穿的還是昨日嘉元帝到棠雨殿時見到的衣裳,嘉元帝見此,想到昨日他還偷空睡了兩多時辰,而她卻是一夜未眠,臉上的寒意便緩和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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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要說什麽?“他問道,也沒有叫跪在地上的陳玮姝起身。
陳玮姝擡頭直直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說道:“臣妾是想請得皇上恩準,召前來送戰報的士兵問話。“
嘉元帝皺眉,沒有立刻應允她,反而問道:“你召他做什麽?“
陳玮姝隐在廣袖下的手緊了緊,眉間卻不動聲色:“臣妾有話要問。“
問話?
他可不認為她一個長在京城的嬌嬌女,會認識清門關的軍戶,既然不是敘舊,那就是為了今日事情。
嘉元帝眼眸動了動,說道:“此事朕已經交給覃愛卿處理了,不必你費心,你有什麽要問的,便寫下來,朕叫人去問。“
雖則陳玮姝聰慧,但是這等關乎軍政朝廷的事情,是斷斷沒有讓一個後宮女人摻合進來的道理,否則,要置一衆臣工于何地!
嘉元帝沒有直接拒絕,而是說這話,也已然是做了讓步。
陳玮姝心裏嘆了口氣,她原本打算瞞着皇上去見那士兵就是為了避免這個,雖然被會冒着被人發現的風險,可是別人再怎麽穩妥,又怎麽及得上自己親耳所聽呢!
這事原就與她無關,她也說不清自己為何要遭這個罪,可是既然決定去做了,那就要做得盡善盡美才好,半途而廢向來不是她的風格。
後宮不得幹政,這是自衛朝就有的規矩,她也知道嘉元帝能松口已經是退讓一步的了,可是她還是不甘心。
她執拗地跪在地上,不發一言。
“皇上,”蘇公公忽然探出頭來,小聲說道:“該準備上朝了。”
他的視線稍稍向下移,便看見陳玮姝筆直跪在嘉元帝面前的背影。
嘉元帝聞言,便站起身來垂眸撣了撣并不存在的灰塵,随後便大步走下臺階。
他的腳步在經過陳玮姝時微微一頓,低沉卻聽不出情緒的聲音在她頭上響起:“不要仗着朕的寵愛和你那一點點的小聰明,就想着插手朝廷的事情,既然你愛跪,便跪着罷。”
朝廷上諸子百家能人異士數不勝數,能想出法子辨別真僞的難道只有她陳玮姝一個人不成?她也不過是恰好那時在他身邊,又恰好被允許知道那件事罷了。
若是因此就覺得自己可以插手朝廷軍隊的事情,那也未免太過天真了。
但是嘉元帝沒有罰她。
他也不知道原來自己還能這麽平靜地留着她在禦書房——明明他向來最讨厭女人摻合進來的。
送別
樊懷月接到覃衡帶來的口谕之後,便立刻在府中點了幾十個親兵護衛,等聖旨送到時,他都已經牽着馬帶着人要出發了。
送聖旨前來的公公也知道事情緊急,所以就直接把聖旨交給他,交代了幾句話,就走了。
樊懷月牽着馬出去。
将軍府的大門前面,不偏不倚地站着一個披着黑色披風,戴着兜帽的人,淡淡的月光投下來,只影出朦朦胧胧的斜影。
他頓住腳步。
來人就站在他面前的臺階之下,一半的臉都隐在寬大的兜帽中,只留一雙眼眸在黑暗中閃着亮光。
來人靜靜地看着他,伸手把兜帽撩開,露出一張白皙清秀的臉蛋。
親信護衛門已經三三兩兩地聚在将軍府門口,随時準備着聽候樊懷月的命令,同他一起前往清門關。
如今乍一見有個黑色的人影出現在将軍府門前,而且看身形還是個女子呢,他們也未免好奇地打量起來,只是樊懷月向來治軍嚴謹,他們雖然免不了好奇的天性,但還是沒有交頭接耳。
樊懷月感覺到他們落在來人的目光,眉頭不自覺地一皺,開口道:“你們先騎馬啓程,我随後就到。”
這是不想有人在旁邊打擾呢!
衆親信在對着其他人擠眉弄眼,臉上帶着意味深長的笑意,抱拳應道:“是。”
便上了馬,不緊不慢地騎着馬向城門處趕去。
他們家将軍平時看着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樣,沒想到還是會有紅顏知己的,他們就說嘛,沒道理這段時間将軍天天和京城那些文人騷客風流才子呆在一起,卻連半個紅顏知己都沒有啊。
雖然知道元清愛慕樊懷月已久,但是他們可不認為來人是元清。
他們都是常年跟在樊懷月身邊的老人了,多少也摸到一點元清的性子,她膽大而心細,雖則愛慕樊懷月,卻依舊還有着作為公主的矜持。
她住在宮外,又不知道皇上忽然下的谕令,哪裏會這麽晚了還過來找樊懷月?
只是他們卻不知,嘉元帝在宮中的動作不算張揚,卻也不算低調,有心人想要知道并不難,元清自己在宮中小有勢力,又加上她對樊懷月的感情路人皆知,她底下那些人未免就多上心了些。
元清收到消息的時候還在睡夢之中,外面的人吵吵鬧鬧地把事情告訴了她,她沒有責怪對方不知禮數。
她想在樊懷月離開前見他一面,時間緊急,她匆忙穿了件外袍,連頭發都沒有打理就披着一件兜帽披風趕過來了。
幸好,在他離開之前趕到了。
樊懷月就立在門口看着她,好半響,才啞着嗓子問道:“你怎麽會在這的?”
話裏頭夾雜着莫名的情緒,在場的兩人卻毫無所覺。
莫非上天聽見了他心中所願,所以在他臨行之前,讓他能再見一次自己心中的人兒?
他看着她,明明想向前走近她,卻偏偏腳下就像生了根似的,邁不開哪怕是一步。
元清嘴唇動了動,淺淡的聲音中帶着些許情深與哀愁,“求不得,放不下,便只能這樣了。”
她原本只是想躲在暗處看着他離開的,就像往年他回京述職又回清門關時一樣,可是最後到底不甘心,憑什麽她的愛意要藏到暗無天日,藏到連最後都在為他着想?
她已經在準備了,等到過了年關,她就要開始着手扳倒那個盤桓在後宮多年的女人,那個女人的手段和在宮中的勢力不小,她的勝算也不過只有五成。
他此次一去,生死未蔔,而她這一戰,亦是如此。
這都是他們不得不走的路。
她想,既然他還沒有喜歡的人,那為什麽不能先念着她的好呢?如果他注定要喪命,那至少在最後一刻也可以想起她來,也不枉她愛他多年了。
如果……如果他活下來了,而她卻不幸罹難,那起碼這個世上,她愛的人還記得她呀!
樊懷月聽罷,差點沒忍住想要脫口而出——“不是求不得。”
可是話到了舌尖,卻又被他硬生生壓了回去。
他知道,如果不是事态緊急,嘉元帝根本不會在收回他手中的兵權不久之後又重新派遣他出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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