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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朋友阿齊時常對我感嘆道,不管是同性戀還是異性戀,最難忘的都勢必是初戀,這是在他已經換了無數個對象之後所得到的真理。對于他總結的這個真理我總是不置可否的,這樣說并非是因為我的初戀不好,同所有的人一樣,它在我心裏也是美好的,揮灑過我年少時所有的熱情,也成全了我對愛情的向往。
我的初戀來得比較晚,直到大學那會兒才敢于面對自己的性取向,之前做過許多争鬥,試着交往過許多女孩兒,漂亮不漂亮的,個性的溫順的都有,可每次都只能進行到牽手的階段,終于等到女孩兒們再受不了我的“矜持”主動向我索吻時,我便會像被雷霹了似的将人推開。被甩過幾次耳光,也被罵過神經病,終于不再想折騰了,決心就這樣一輩子孤身到底也不願意做一個常人眼中的另類。可決心只是決心,事實上在很多情況下心智是拗不過身體的,控制不住想要靠近同性,更是時常做些令自己都想發指的夢。
初戀算是我踏入同志圈的敲門磚,當然這塊敲門磚換成誰都可以,只不過在一個恰巧的時間段裏恰巧出現了這樣一個人,他榮幸的成為了我的第一個男人。一直以來我都是個頗有男性尊嚴的人,當然就沒有身居人下的覺悟,好在我的初戀不太介意這個,也正是因為他的忍讓才使我在今後的日子裏一直以上自居。跟他分手的時候他曾對我說過一句話:“總有一天,你會碰見一個能讓你甘心屈居于下的人,那時候你自然就明白什麽是真愛了。”
這話聽起來狗屁不通,難不成這世界上所以只做1的男人都是找不到真愛的?
同他分手的五六年間,我喜歡過不少的人,在一起的時候我也是滿腔熱情,生活上的事兒我從來都是能讓則讓,但到了床上還是遵守着我的鐵則——絕不在下。終于在一段段無疾而終的戀情過後,我開始反思初戀說的那句話,每到這時我的背後便會冒出冷汗,如果真要讓我用身為男性的尊嚴去換一個真愛,那我寧可永遠得不到真愛。
大學畢業後,我沒有同其它人一樣按部就班的照着自學的專業去找工作,好在我家裏還算富裕,借着他們的手為自己開創了一小番事業,同幾個圈裏的“老同志”合夥開了家KTV。深圳是個揮土成金的地方,自然也就能随手撈金,KTV開得紅紅火火,也就兩三年的時間,我便掙夠了第二次創業的資金。
不同于那幾個“老同志”喜歡吃嫩草,我交往的人多數是與自己年紀相仿的,年紀太小會有代溝,年紀太大我怕壓制不住。要不是遇見程遠,我是絕對不會相信自己也有“戀童”的傾向,他比我小了整整八歲,并且認識他的時候他還是個未成年。
萬海濤剛到我店裏上班那會兒,有個小男孩經常會來找他,說他是小男孩一點都不為過,白嫩的臉上架着一副眼鏡,身形也瘦弱得很,看起來就像是個初中生。第一次見到他時他正坐在大堂的沙發上,可能是出自于對陌生環境的警惕,他一直低着頭玩那部只有通話功能的諾基亞手機,也不知道裏面有什麽值得玩的,總之每次看見他都只盯着手機看,像是要把手機看穿一樣。
有次我出于好奇,便繞到他身後看他究竟在看什麽,只見他打開信息編輯框,打上幾個字又删了,删完了又接着打。我覺得很不要思議,手機竟然還能用來練字用,但我沒去打擾他,便悄悄的離開了。
身為一個同志,每當看到稍有好感的人,第一個想到的肯定不是該如何搭讪,而是該如何确定對方是否與自己是同一類。阿齊說他光是聞着味兒便能知道那人是或不是,雖然這裏面有些吹牛的成分,但不得不說他的直覺很準确,幾乎屢試不爽。最開始我還願意去驗證一番,但到後我把他當成了獵犬,但凡有看入眼的便會叫上他去“聞一聞”,也是虧了他,我的桃花多年來才盛久不衰。
對于程遠,最開始我只覺得好奇,好奇他是個什麽樣的人,自然也就好奇他是不是同類。有一天阿齊來找我,正好又碰見程遠來找萬海濤,和平常一樣,他也是坐在沙發練他的字。于是我便讓阿齊上去“聞一聞”想看他究竟是不是,阿齊驚訝的看了我一眼:“你什麽時候變得連小孩子都不放過了。”
可他還是去了,不為其它,只為證明自己的鼻子。
我在一旁偷偷的看着,見阿齊走上前去同他搭讪,沒說幾句程遠的臉就紅了,我暗暗罵着阿齊,心想他肯定是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把他給吓到了。等他回來向我彙報戰況時,卻不同以往的搖了搖頭:“這個,我真不知道。”
“你開玩笑吧,平日裏你連只狗都能看出是直是彎,怎麽一個小孩兒就把你給難到了。”
阿齊白了我一眼:“這小孩兒,要麽就是太幹淨,要麽就是隐藏得太好,總之我看不出來,你要真想知道就自己過去問,總之我是看不出來。”
這麽一鬧,由原本對他的一點好奇變成了很多的好奇。人一旦對另一個人好奇,便不由得想要了解更多,我旁敲側擊的從萬海濤那裏問了些關于程遠的事情,從他的話裏我沒有得到任何我想要知道的。這種好奇就像是有只貓在心裏撓,多見他一次就撓得更狠,如果不是因為程遠喜歡上了唱歌,我估計自己能活活被撓死。
那天萬海濤用自己的員工券要了間包廂,我以老板要犒勞員工的名義沒少給他送酒送小吃,中間還以慰問的形式去了一趟包廂,那應該算是我與程遠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正面交鋒。他似乎是第一次見到我這人,眼神在我臉上停了有半分鐘之久,差點看得我老臉通紅。
他看我的時的表情倒也不像是在打量,真要讓我形容還真說不上來,電視劇裏常有這樣的對視畫面,有些欲言又止,似乎又有些深情還帶有些憂傷。我覺得不光是我,換成任何一個人在他這樣的注視下都要避上一避,當時我沒轉身就跑,還淡定的同萬海濤交談了幾句。餘光中我能感覺到他還在看着我,這讓我想起他玩手機時的模樣,我猜他是不是想着要在我臉上練字來着?
離開包廂我不争氣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猛烈跳動的心髒算是怎麽一回事兒,背後的冷汗又是怎麽一回事。後來我給自己開了瓶酒,一口氣喝了半瓶有多,終于在酒精的治愈下,心髒恢複了正常的運轉速度。
沒想到去廁所又碰見了他,看他快要跌倒便下意識的去扶了一把,還真別說,這小孩兒摘掉眼鏡的模樣竟給了我一種別有洞天的感覺。想是不習慣同陌生人接觸,他同我說話時顯得有些結巴,頓時又覺得他可愛起來。當天夜裏,我一閉上眼就能看見程遠望向我時的眼神,就像是被鬼纏上身,怎麽甩也甩不脫。
真是見了鬼了。
自那次過後,他每隔半月便要來一趟KTV,用的全都是萬海濤的員工券。其實當時我有反思過,身為老板的我是不是有些過于小氣,下個月是不是該多發幾張,因為程遠每次來都要唱到兩三點,不到時間絕對不走,別人來這兒主要是為喝酒玩樂,唱歌只是陪襯,可他倒好,全是沖着唱歌來的,萬海濤也從來就不往那裏送酒,只送果盤和小吃。如果每個來這裏消費的客人都像他這樣,估計我的店也該關門了。
那天之後也算是認識了,我見到他便也能光明正大的打聲招呼,我曾向萬海濤問過程遠是不是個結巴,怎麽我每次聽他說話都是磕磕巴巴的,可萬海濤說他不是,也就只有緊張的時候才結巴。這下我就更納悶了,見到我他緊張什麽,我又不會吃了他。
阿齊說,也許不久之後我就能撥開雲霧見青天了,沒準這小孩子是已經喜歡上我,不然也不能見到我就緊張。他讓我以身犯險去試上一試,會錯意了最多挨兩耳光,沒會錯意興許就能成就一段姻緣。我問他怎麽試,他說:“用嘴試。”
我罵他禽獸,連個小孩子都不放過。
自阿齊跟我提過一次,這想法便在我腦子裏醞釀了有一個多月,有那麽幾次差點就這麽做了,可終究還是什麽也沒做在裏面抽了根煙就出來了。想來他也習慣了我沒事就會去他包廂坐坐,自己唱自己的,除非我先開口同他說話,不然我就像那桌上的紙巾盒,存在感極低。沒受過如此冷遇的我,其實有些被他打擊到,覺得是不是已經年老色衰再不具吸引力,還有一個可有就是——他和我不是同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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