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程遠往這越發跑得勤了,一心把小曾當成了這兒的老板,不管是湯是飯都誇他做的好,我躲在廚房憤憤然的看着小曾,見他那毫不謙遜的樣兒直恨得牙癢癢,可這邊還要求着他給我保守秘密,連句重話都不能說。

有次,我就坐在靠門最近的那個位置,拿着手機逛貼吧,由于玩得太過入神,便沒看見往我店裏來的程遠。幸虧當時我坐最角落裏,他似乎只當我是這店裏的客人,也沒多看一眼便直接去了裏面。用小曾的話來形容當時的我,那就跟老鼠見了貓一樣,撒腿就往外跑。程遠聽見身後的動靜,扭過頭來看了我一眼,好在我跑得快,他只問了小曾一句:“那人是誰,怎麽我一來就跑了?”

小曾當時是這麽回答的:“那人還沒付錢呢,怎麽就跑了,靠,吃白食的。”

本來天氣還不怎麽熱,程遠時不時便要跑出來曬太陽,每當這時,我便又坐在門口,在身後偷偷望着他。小曾也不避諱起來,原本老實的外皮早已揭掉,見我這樣就前來戲谑一番:“前幾天聽了首歌,叫一眼萬年,這說的就是你吧!”

“口水要流下來了。”

“你眼酸不酸,要不要滴點眼藥水。”

“你有沒有發現,那收銀的小姑娘好像看上程遠了。”

“你眼珠子就快要噴火了,憋得難受不?”

“他來了,快跑……”

時間長了,我便開始懷疑阿齊當時找這人來的真正目的。

又過去一個星期,周五晚上程欣來了,說是接程遠回家。第二天一大早,她又領着程遠過來,身後還背着個包,看過去裝了有不少東西。他們三個去樓上說話,我便跑上樓去偷聽,程欣說她要帶爸媽去趟婺源,大概一個星期,這幾天程遠一直會待在這兒,讓萬海濤好好照顧着。她說這話時還故意拉高了聲調,似乎就怕我聽不見。

果不其然,一會兒我便看見一對中年夫婦提着大包小包進了超市,見程欣喊他們爸媽時我才知道這兩人是我未來的岳母丈人,無奈我暫時還見不得光,只能滿眼深情的目送他們離開。程欣路過我店門時,見我正看着她,便調皮的眨了眨眼,又朝超市那個方向望了一眼,這意思再明确不過。

小姨子都做到這個份上了,再不好好把握機會,那可真就愧對她一番苦心了。

程遠在隔壁的第一個晚上,我幾乎徹夜失眠了。借着那邊客廳微弱的燈光,勉強能看清他的臉,他睡覺的時候喜歡單手摟着被子側着身睡,不經意□□在外的腰身,随着呼吸此起彼伏,這對于我而言,簡直就是要命的誘惑。有時他背對着我睡,而我的眼光總是不受控制的往他腰下部分看去,看多了自然就要胡思亂想,想得狠了還要跑去廁所自給自足一番,完事了又回來接着看。

最開始我是鄙視自己的,但轉念一想已經禁欲了有兩年之久,與程遠更是有六年沒在一起過,這将近兩千個日夜,回想起竟有些不寒而栗。我慶幸這六年已經過去,要再讓我來一回,我寧可死了。

第二天夜裏,我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之前被折磨了一整夜,這晚我無論如何也要飲鸠止渴一番,就算抱不到也要摸到,就算摸不到,至少……也要親一口。

反正晚上生意也不怎麽樣,于是早早就将店門給關了,小曾走時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樣,似乎已将我看穿,我揮了揮手,讓他趕緊滾。

趁着程遠還在客廳沒進房間,我第一次将門栓拉開,輕手輕腳的摸進去後,我用幾張紙将門固定住,以免它中途開開來,這道機關要是被程遠發現了,以後要再想幹點什麽可就難了。先是躲在床底,我一米八多的個子,縮着身子鑽子進還真不件容易的事兒,身上又是件白襯衫,估計出去也沒法要了。

在床底待了有半個小時,程遠終于扶着牆壁亦步亦趨的走了進來,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樣子,之前激動的心早已消失得一幹二淨,若是真有一天,我能光明正大走在他身邊,那我定是片刻不離的陪着他。如果有一天他眼裏只剩下黑暗,那麽我就做他心底唯一的那道光,春去秋來,不分不離。

我在心裏默默的對他許着誓,等回過神時,便見他擡起一只腳将褲子褪去。從我躺下的位置看過去,只能看到他的小腿,我又往外挪了挪,這才終于能看到大腿。這旖旎的□□直将我看得直喘粗氣,我猛的将呼吸屏住,就怕被他察覺我的存在。

他不慌不忙,等身上只剩下一條短褲了,才不緊不慢的去床頭摸睡衣。

以前我曾取笑過他,不僅臉長得好,就連身上的皮膚也光滑得很,要不仔細去找,壓根就看不到汗毛。此時,他那兩條白皙瘦長的腿就立在我眼前,這是要有多強大的自制力才能用忍着不撲上去啊!

好在他終于将衣服給穿上了,我這才稍微松了口氣。他爬上去,木板床“嘎吱”的叫了幾聲,床身微微搖晃了幾下,他似乎是又翻身将被子抱進了懷裏。

我伸出手掌将它貼在床板上,安靜的房間裏只有我與程遠兩個。在許多年前我也曾離他這麽近,甚至比這還要近,隔了數年之久,一切都已經變得面目全非。可不變的是如今我仍舊滿心滿眼只有他一個,就像那個夜裏程浩背着他走在前面,我默默的跟在身後,一面将自己隐入人群,一面又期望他能朝身後的我看上一眼。

我繼續在床底趴着,細心聽着他漸漸平緩的呼吸聲,以為他是睡着了,于是便壯着膽從床頭的方向慢慢往外爬,可沒等我将頭擡起,程遠便毫無征兆的唱起歌來,吓得我又将腦袋縮了回去。

“對你的思念是一天又一天孤單的我還是沒有改變美麗的夢何時才能出現親愛的你好想再見你一面秋天的風一陣陣的吹過想起了去年的這個時候你的心到底在想些什麽為什麽留下這個結局讓我承受最愛你的人是我你怎麽舍得我難過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沒有說一句話就走最愛你的人是我你怎麽舍得我難過對你付出了這麽多你卻沒有感動過……”

這首歌是在他看完《藍宇》之後學的,他說每次只要一唱起這首歌,腦子裏便立馬浮現起捍東痛哭的場景,那不僅是痛到極致的表現,更是捍東對藍宇愛的告白。

他唱投入,我聽得也投入,心裏一并也跟着唱。可是程遠你肯定不知道,其實這首歌更适合我來唱,而你,又是為誰而唱呢?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大概是夜最深的時候,我直凍的手腳冰冷,隔着溥衣在地面的皮膚已有些發麻,我第二次試着爬出床底,還好這次他是真的已經睡着。

我繞到床沿,然後蹲了下來,此時的我肯定像是在看一件珍貴的寶物,癡迷的眼神中帶着渴望。他的臉微側着,纖長的睫毛蓋在眼睑上,安靜而規矩的睡着。他的上唇微微撅起,原本唇溝就深,這麽看過去倒像是在生着氣。看了一會兒,手便沒意識的伸了過去,輕撫着他的唇,但也只是一下就又縮了回來,他抿了抿唇,像是對我的打擾很是不滿。

我舔了舔幹燥的嘴唇,有個念頭才剛湧上心頭,下一秒就付諸了行動。将臉了湊了過去,在他柔軟的唇上輕輕觸碰了一下,意猶未盡之際又去舔過他的上唇,這熟悉的、只屬于他的味道終于緩解了我多日來的饑渴。

扯過被子的一角,将他的肚子蓋上,後又待了一會兒,這才有些不舍的回了自己房間。

一大早,我就察覺到自己有些不對勁,一張口說話,發出的聲音如同砂紙摩挲過牆壁般沙啞,擡手摸了摸額頭,滾燙滾燙的,不是發燒又是什麽。

拖着疲憊的身子下樓,看見小曾正忙着切菜,像是忙了有一會兒了,我費力的清了清嗓子,哽着喉嚨說:“我去下診所,要有事就打我電話。”

他轉過頭來,将刀舉在半空中,眼神裏有些疑問:“你這是?”

“估計是晚上着涼了,現在有些發燒。”

他明白過來後,對我說道:“那你快去吧,今天禮拜天,來吃飯的人肯定多,我現在忙着準備東西,就不陪你去了。”

我點點頭:“沒事兒,用不着你陪,我去去就回。”

都說人一生病就會變得脆弱,看着診所裏挂着水的人,大都有人在身邊陪着,我心裏莫名一陣凄涼。紮針小護士無視我脆弱的心靈,動作迅捷而粗魯,不等我皺眉,那根泛着森白光芒的尖細針頭便直直紮進了我的手背,随之傳來的是皮肉下的清涼,清澈的液體源源不斷的流入我的體內,激得我打了個顫。

眼看懸挂在頭頂的那瓶水去了一小半,那些随着血液在體內流動的點滴驅逐了大半的不适,身體這下輕松了,人便犯起困來。看着沒打完的點滴,內心掙紮了幾下,可實在抵抗不住猛烈襲來的困意,閉了閉眼,便任由自己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再睜開眼時發現小護士正站在我跟着,一臉微怒道:“挂着水也能睡着,好在我今天不忙過來看了一眼,你看看這管子的血,都凝起來了。”

我擡眼一看,果然同她說的一樣,點滴瓶空空如也,血回了有半根管子。我這邊還來不及心疼自己的血,手背便傳來一陣刺痛。小護士招呼也沒打便給我撥了針頭,随手給我摁了根棉簽,不冷不淡的說道:“自己摁好了。”

我連忙伸出手,摁住紮針的地方,客套的說了聲“謝謝”。小護士看都沒多看我一眼,端着不鏽鋼盤子就走了。

正當我起身準備回去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一聲急迫的呼喚,急迫之中還帶着試探。

“梁碩……”

這個聲音我再熟悉不過,幾年前我幾乎每天都與這聲音的主人交談着,或者聊電影,或者說一些無關緊要的瑣事。這個聲音曾與我耳鬓厮磨,他還貼着我的臉輕聲說過許多情話。我們糾纏時他清淺細碎的低吟,曾幾度在我夢中徘徊,像是纏繞在我耳畔的魔咒,一回蕩起便令我痛不欲生。

是明明他就在我的眼前卻觸碰不到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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